幻夜枭寒 第111节

    于是，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哪怕是玉石俱焚，他也不可能乖乖的被克莱斯特禁锢起来，当一只被养在金笼子里的金丝雀，或是做个“金屋藏娇”的那个“娇”。

    尹枭鹏毫不怀疑的肯定语气更加刺激了克莱斯特本来就不怎么安定的情绪。失控一般猛摇着头，克莱斯特用力否认着是自己害莲暻寒受伤的事实，“不！不是因为我囚禁了寒才害他失忆！那是一个意外！谁也不想发生的意外！我没有想要伤害寒的意思！一丝一毫都没有！”

    “……”

    尹枭鹏一言不发，心里暗道，谁也没说是你故意要害暻寒受伤的。这算做做贼心虚么？还是心病难除？

    但，就算觉得克莱斯特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可怜，尹枭鹏也完全不打算饶恕他曾经对莲暻寒犯下的罪。当然，尹枭鹏也不想再深究暻寒如何受伤的细节。更加不想再问暻寒到底伤到什么程度，才会严重到会失忆的。

    其实就算不问，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很严重的创伤，又怎么可能导致失忆这么严重的后果？

    所以，如果再问出更多的细节，他只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直接把克莱斯特给宰了！

    想到这里，原先对克莱斯特的那一丁丁点儿同情心也烟消云散。

    没有半句安慰的话语，尹枭鹏仍然直接到近乎残酷的继续追问之后的事情，“然后呢？暻寒又是怎么恢复的？用了多久的时间才恢复？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暻寒之前头部只是受到轻微的震荡就出现了记忆的缺失，这……应该算作一种后遗症罢？”

    别告诉他这只能算暻寒倒霉，这种几率堪比买彩票中大奖的事情，也能让暻寒一而再、再而三的赶上。碰到头部就失忆？又不是电灯的开关，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第一五一章 以爱之名，伤爱之人 3530字

    第一五一章以爱之名，伤爱之人

    尹枭鹏的话，让克莱斯特瞬间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垮下了肩膀。

    原本拔高的声调也蓦地降了下来，变成一种喃喃自语，“当时的情况比失忆更加糟糕。寒的记忆出现了严重的混乱。几乎被自己混乱的记忆搞到崩溃。

    我请了脑科、神经科、心理科的专家为寒会诊。他们说，这是因为寒经过长时间的囚禁生活，心理状态本来就已经不太健康。再加上脑部的创伤，损害到脑部组织，所以，才会出现记忆上的混乱。

    于是，暑假剩余的那段时间，寒都在我那里接受各科专家的观察和治疗。不过感谢神，寒惊人的恢复力，在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内，竟然就从一片混乱的状态中恢复了正常。这一点，就连三科的权威专家都连呼奇迹。

    只不过他们也表示，因为寒当时的年龄已经接近成年，因此脑部组织的创伤很难凭借着自身的再生能力修复。能够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恢复如常已经是奇迹。之后如果脑部再受到任何损伤，谁也无法保证将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说到这里，克莱斯特伸出没有拿着烟的手，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从齿缝之间挤出一句话，“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那么自私，不顾寒的挣扎反对禁锢了他那么久，他也不会——”

    看着这样的克莱斯特，尹枭鹏自然知道对方真的是爱惨了莲暻寒。

    对于这一点，他一点也不怀疑、也不惊讶。即便几年前仍是个少年的莲暻寒，他也十分确定已经是风采照人、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他何尝不是同克莱斯特一样，只消一眼，就无可救药的迷恋上了这道门背后、正坐在房间里的那个人。

    诚然，为了得到暻寒的心，他也使尽全身解数。从小独自奋斗的经历让他清楚地知道，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须用尽一切方法。

    但，有一点，尹枭鹏却是十分清楚——无论自己是怎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爱情的追逐中，有一个限度必须要严格的遵守。而这个限度，一旦超过，无论你再如何竭力挽回，走错的路，都很难再回头。

    这个限度，就是不能以爱之名、反而伤害自己心爱的人。

    克莱斯特当年不明白这个道理，打着“爱”的旗号，做了太多违背暻寒意愿、挑战暻寒底线的行为。而走错了这一步，即便克莱斯特穷其一生，都在因为过去所犯下的过错而悔恨，也难以弥补他对暻寒造成的伤害。

    这，或许正是克莱斯特同尹枭鹏之间最本质的区别。也是尹枭鹏面对克莱斯特时十分自信的原因。

    对于一个活脱脱的情敌，尤其是一个曾经伤害过暻寒的情敌，此刻任凭克莱斯特再如何忏悔、懊恼，尹枭鹏也不打算说出半句宽慰的话。

    沉默了一会儿，克莱斯特大概也对自己起伏的情绪稍稍适应了一些，继续沉声说道，“原本我想要一直将寒留在身边，继续照顾他、让他远离任何可能的伤害。

    可是当他恢复之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却是——‘如果你还想让我竖着走出这间病房，从此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就算我彻底崩溃，我也绝不会允许你再碰我半根手指。’”

    终于把话说完，克莱斯特再次狠狠吸了几口烟。然后整个人就好像全身力气被抽光了一样，有些颓丧的倚在身后的墙壁上，就差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了。

    而尹枭鹏也一言不发，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

    走廊上陷入彻底的沉默气氛之中。无论是克莱斯特、还是尹枭鹏，都没有再多说半个字的意思。

    一根就相当于普通香烟一盒价钱的treasure香烟就这样在克莱斯特的食指和中指之间静静的燃烧着。鲜红色的亮点，飘飘袅袅腾起的淡灰色烟雾，越来越短的烟卷，一切，都被后方雪白的墙壁映衬得那么鲜明。

    终于，当香烟快要燃尽的时候，尹枭鹏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大概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我会负责向暻寒简单的解释一下。当务之急，需要先搞明白，暻寒目前的记忆到底只是缺失、还是再一次出现混乱。

    如果幸运一点，只是缺失，我需要知道，他现在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既然他还记得你，并且并没有对你表现出极度的厌恶。那么，很有可能他的记忆，是保持在十五到十七岁之间的某一个时间点吧？

    可如果是最坏的情形——”

    接下来的话，尹枭鹏并没有说出来。但是无论是克莱斯特还是他自己，都很清楚后面的话是什么。

    如果是最坏的情形，或许暻寒就会再一次被错乱的记忆搞到崩溃。而这一次，奇迹是否会再度降临，谁也不知道。

    而且，就算情况并不至于最糟，暻寒只是失忆。那么，什么时候能够恢复仍然是个未知数。是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失忆变成记忆混乱，也是一个未知数——毕竟脑部的损伤，所引发的结果，别说是他们，就算是世界顶尖的脑科专家，恐怕也难以准确的预料和估计。

    “至于菲尔西先生你——”

    瞥了一眼克莱斯特，尹枭鹏面无表情的说，“为了暻寒考虑，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再露面的好。”

    “！！可——”

    尹枭鹏的话让克莱斯特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然而，分辩的话却在尹枭鹏一个眼神之下轻易卡在了喉咙之间。

    “这是暻寒的意愿不是么？”

    尹枭鹏似乎还嫌对克莱斯特施加的压力不够，冷冷的说道，“而且菲尔西先生口口声声说着你有多么深爱着暻寒，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存在，会刺激到暻寒，让他从失忆、演变为记忆混乱，进而……再次崩溃么？”

    “……”

    尹枭鹏的话，仿佛世界上最最灵验的定身咒一般。克莱斯特大张着嘴，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来。

    直到尹枭鹏开门又关门、身影消失在休息室的门内，克莱斯特仍然怔怔的望着眼前不到一步之遥、却已经将自己同最深爱的人无情的隔开的门板，就连香烟已经烧尽，手指被烫伤，都全无所觉。

    “……”

    听到门口的响动，原本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莲暻寒侧过脸来，正和走进门的尹枭鹏对上视线。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在半空中，静静相对，谁也没有移开视线；谁也没有出声。

    尹枭鹏贪婪的用视线抚过莲暻寒脸上每一寸地方。尽管这张脸已经看过无数次，然而，眼前的莲暻寒，尽管顶着同一张脸，做出的表情，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带着些许冷漠，带着些许疑惑，还带着，些许的好奇。

    这就是几年前，离开莲家之前的暻寒的样子么？虽然顶着的是一张成熟的面孔，但，从那熟悉的轮廓之中，尹枭鹏却仿佛能够勾勒出仍透着几分稚气的少年脸庞。

    而且，让尹枭鹏觉得有些激动的是，即便那张脸上有冷漠、有疑惑，却独独没有“戒备”这种情绪。

    别问他为什么敢这么肯定。他就是知道、并且没有半分怀疑。

    这不是自作多情，也不是自欺欺人。暻寒戒备的样子他见过无数次了。然而此刻他的脸上，却没有这种表情。

    而莲暻寒被尹枭鹏毫不掩饰的热烈眼光注视着，心里，莫名的有种熟悉的感觉浮起。这个人……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搜索着脑中的记忆，却偏偏觉得有一块地方十分模糊。

    这就是克莱斯特口中所说的“失忆”么？

    莲暻寒湛蓝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冷冽的颜色。

    而下一刻，莲暻寒就敏锐地发现，对面那个男人看着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狂热和痴迷。

    “——”

    微微皱起眉，莲暻寒很清楚尹枭鹏的视线意味着什么——因为，从克莱斯特的眼中，他常常看到同样炽烈的视线。

    可，克莱斯特的视线会让他从心底腾起一种危机感和排斥感。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的视线，却不会让他有这种情绪、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在心里甩掉种种疑惑不解，莲暻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而疏离，“都问明白了？”

    “嗯。差不多了。”

    然而，尹枭鹏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冷漠和疏离、又甚至……看透了这冷漠和疏离背后的小心思，笑得很是从容，甚至还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

    “不过有些事情我没有刨根问底。我想，你也不会想要了解。”

    一面说着，尹枭鹏一面缓缓走到莲暻寒面前。

    俯下身子，尹枭鹏的脸同莲暻寒的保持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太过远离，又不会太过接近到引起莲暻寒的反感。

    “……”

    看着尹枭鹏的一举一动，莲暻寒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眼中散发出的那种对他知之入骨的自信，让他实在很有种揍对方一拳的冲动。

    可偏偏对方保持的这个距离，让他没有任何理由主动发起攻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等莲暻寒从小小的挫败感和郁闷中恢复过来，尹枭鹏充满关切的问话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第一五二章 交待身份 3701字

    第一五二章交待身份

    “……”

    尹枭鹏满是关怀和紧张的语气，不知为什么，奇异的抚平了莲暻寒心中的不郁和愤懑。

    怎么会——自己的心情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对方影响了？

    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好奇心更加浓烈了几分，此时的莲暻寒，发觉自己对这个名叫“尹枭鹏”的男人，萌生了前所未有的探索欲。

    但，即便非常迫切想要了解这个男人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莲暻寒还是决定将这份心情掩藏起来——直觉的，他认为如果自己诚实的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对面的人一定会露出更加欠揍的、洋洋得意的嘴脸。

    而这一点，显然是他的骄傲所无法容忍的。

    可他怎么想到，哪怕只是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也绝对逃不过尹枭鹏堪比雷达一样的眼睛。

    心里暗笑，尹枭鹏突然觉得，失去一段记忆的暻寒，或许会露出更加可爱的一面也说不定。从刚刚暻寒的表现就已经看出，那时的暻寒更加单纯一些、对掩饰自己的心情，做得还欠点火候。

    不过，尹枭鹏可不打算就这么拆穿莲暻寒的小心思——不动声色看他接下来会如何表现，也是一大乐趣不是么？

    正想着，尹枭鹏就听莲暻寒已经重新开口，说话的语气，平淡、没有起伏，“克莱斯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