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先生,您需要我做什么,请直说。”
颜崇耀等他把目光转向自己,才接下去,“我想知道,在周老先生一事上,安大夫是否受了谁的嘱托,如果是,我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安迟放下手,搭在自己胸前,略淡漠地说“您想的那个人不存在,我做事只安我自己的原则,和任何人无关,另外岳家的事重要,颜先生自己的事更重要,奉劝您不要顾此失彼。”
多少年了,颜崇耀没遇见过在他面前这样放肆的人,安迟那意有所指的神气,要说他就安分做个医生没跟有心人勾结,鬼都不信!
墓园里多了个新冢,碑上刻着“先生之墓”,立碑人处刻了二十多个名字。
河耶玛拉独自来到弗先生的墓地,他对着墓碑安静地站了会儿,四周看看无人,他舒展身体舞蹈起来。
这儿不是舞台,但他跳得比在舞台上更加卖力、认真,他跳的是目前为止他最具代表xi,ng的一支舞,如果墓园里有人看到他,一定以为他神经病。
“阿娘,我一定要成为族里的舞神,我要跳最美的舞,到时候我会来跳给你看。”
“阿娘,我先跳一个简单的给你看。”
鹅毛雪洋洋洒洒从天而降,落在墓碑,落在海棠树上,融化在男孩儿的秃头上,雪地上印下深深浅浅的足迹,脚丫被冰得赤红。
暖流从脚底流过,男孩儿维持着动作停下来,垂眸一扫,脚下的雪怎么化了?热热的水流从脚下流过,所过之处,白雪即融,他顺着突然出现的热流向一方看去,一个穿黑衣的男人也正看着他。
“雪怎么突然化了,你知道吗?”
“你有愿望吗?”
“有,我想成为族里的舞神。”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实现愿望。”
河耶玛拉额前冒出细汗,他忘情地舞蹈着。
第28章 第章
颜倾的首席秘书周珞为重晞办理了入职,办理妥当后周珞领他去颜倾的办公室。
重晞第一次来颜倾办公室,整层楼除了特助、秘书占用一少部分,剩下全归颜倾一人使用,会客室、休息室、会议室、茶水间、健身室、花房
茶水间里可不止茶水、咖啡什么的,华丽丽摆放了诸多名牌红酒,所谓花房,里面有些盆装花,有鱼缸。
重晞边参观边说“健身室我勉强能理解,怎么还有专用来养鱼养花的?”
周珞笑道“都是按照颜总要求设计的,复刻他在国外时办公室的格局,颜总喜欢养花,您不知道?”
重晞觉得好笑,“不知道,这不是老人的习惯么?”
颜倾推门出来,隔着一段距离看向两人,重晞都看完了,径直朝他走来,周秘书会自己的办公室。
颜倾把人迎进来后继续回桌前批阅文件,重晞道“这么忙啊?”
颜倾复又从一摞文件上抬起头,“对呀,要陪人度假,工作往前赶一赶。”
重晞走到他身边,手按着椅背,道“忙不开的话就不用了,我自己去。”
颜倾笑道“那不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度假旅程第一站在海岛上。晴空万里,碧蓝海水,金色沙滩,重晞戴着太阳镜、穿着沙滩裤,光脚蹲在沙滩上,柔软的沙子带着些微热度,和皮肤相触很舒服。
颜倾把相机给一个老外,请他帮他们拍照,他拉起重晞,让他转过身背对大海,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两人并排看镜头,背景是蓝天碧海。
照完后,重晞转身往前走,两脚踩在水里,颜倾又抬起相机,说道“再往前一点。”
重晞把太阳镜推到头顶上,阳光刺得他微眯起眼,“你照不够了?来玩儿还是来照相的?”
颜倾勾起嘴角,将他这个表情定格,翻翻看,确实照了不少。“以后每年,咱们至少度假一次,等老了,咱们就看这些照片。”
重晞抿了抿唇,像是想笑又克制住,弗先生的事他们至今未得到谜底,而那人的事让他们这些有着相似身世之谜的人产生了不安定感,颜倾说他们是该在这世上并肩前行的人,但他觉得,是他回归到了对方的庇护之下。
如果有一天你从颜家分离出来,没了现在的地位,你怎么办?颜倾回答说没关系,带着他去别的地方谋生。
回到遮阳伞下,那里竟多出个人来,“安迟?”
安迟躺在先前颜倾用的躺椅上,晃着杯椰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重晞对这人没好感,早前就听沙理尔说过他疑似割腕自杀,前不久又因为吞安眠药被送去抢救,得罪了大人物颜倾出面帮他,听颜倾说了他得罪人的经过,重晞只觉这位才是真任xi,ng。
颜倾讶然,说道“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
安迟别扭的表情转化为自嘲的笑容,“抑郁症嘛,宅在家里可不行,要出来散心。”
更巧的是,安迟和他们住得一家旅馆,且在同一层。
重晞冲了澡出来,坐在床边拿毛巾擦头,“他故意的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找你?”
颜倾也这么想,“我过去看看,你也去?”
“我别了吧,我们又不熟。”
正这时,安迟主动敲门来了,颜倾刚一打开门,他就说“颜倾,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颜倾跟着去了安迟的房间,安迟的行李箱开着,里面散乱放着几件衣服。
颜倾“你有什么事?”
安迟表现出的活力渐渐褪去,他此刻的眼神淡然至极,他语气平静地说“颜倾,我们认识很久了吧?”
“嗯,快四年。”
“我们的友谊呢,你觉得我们的友谊深厚吗?”
“你是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
“仅此而已?”
颜倾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写着“你的问题很奇怪?”
安迟“其实我的意思是,你真的,真心地把我当朋友?”
颜倾收起了放松的神色,说道“我认为是。”
安迟忽然叹了口气,颇诚恳地说“颜倾,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我想离开,没有什么迫不得已,我只是觉得我活着没有意义。”
颜倾并没有为他的话感到惊讶,顿了顿,他说“我们从不问彼此不想说的问题,我想这是我们成为朋友很关键的一点,但你现在特地来找我,我想你是打算和我说你原先不愿意说的。”
安迟点点头,说道“没错,但我真实想说的很简单,那就是,我不想再存活下去,还有,我希望你和我一起走。”
饶是颜倾处事不惊,此时他也仿佛听到了多么可笑的谬论,安迟瞬间看到颜倾眼中的排斥和坚定,心知他的目的打不到了。
颜倾“安迟,你接受治疗吧,你好了,可以帮助更多的人,医生存在的意义,有谁能说小?”
安迟沉默,半晌,他说“你先回去吧。”
颜倾不会安慰人,或者他觉得安迟是听不进安慰的人,就像他自己,但他身边有一个人,哪怕什么都不说,也是老天赐予他的最大的慰藉,安迟没有,或许有过,就是他不久前过世的父亲。
“怎么去这半天?”重晞语气中明显有着担忧。
颜倾“你担心什么?”
“他不是有心理问题么,要死要活的,再想不开拉别人一起怎么办?”
颜倾轻轻掀了掀重晞的头,他很喜欢这个动作,一脸你就瞎担心的表情,但重晞想的不完全错,安迟真的产生了人活着没意思,劝他这个朋友认同这个观点的念头。
零点刚过,颜倾突然醒来,酒店房间里静谧无声,他不知为何会忽然清醒,好像上一刻在沉睡下一刻便意识清明。他看看安静睡着的重晞,然后若有所感地下了床,穿上衣服出了房间,在门口停顿片刻,他走向安迟的房间。
在安迟房间门口站定,颜倾未多作犹豫,开始敲门,意料之中没人开门,他没去想安迟是睡太沉或是出去玩儿夜场了,他就一心想进这个房间看看。
颜倾最后找来了酒店的负责人,他解释说朋友状态不好,他担心想进去看看,还说了一些安迟的具体信息,酒店方没干过半夜去开客人房间的事,客人闹起来可是很大麻烦,直到颜倾透露了安迟先前的自杀行为,对方才勉为其难的开了门。
门被轻轻推开,然而刚一推开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而来,酒店方的两个人震惊地步子都不会迈了,几秒钟后,他们才慌乱地冲进去,在此之前,颜倾如受了指引似的先一步冲到了床前。
酒店人员一男一女,男的开了房间的灯,房间顿时大亮,女的看到床上客人情形大叫一声,她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安迟躺在床上,一只手腕上鲜血汩汩流出,床上shi了一滩,颜倾上来抱起安迟,其他两人跟着他一起冲出房间。
颜倾实在凌晨近四点的时候回到酒店的,一进门就见重晞站在房间中央,眼睛直直的略带茫然地看着他。重晞醒来好一会儿了,发现颜倾不见了,打电话他的手机在房间里响起,出去转了几圈也没找到人,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听到开门声。
“怎么起这么早?”
“你去哪儿了?”
颜倾走过去抱了抱重晞,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零点就醒了,不知怎么的,就想去安迟那边看看,结果,我去的时候发现他割腕自杀。”
重晞退后一些抓着他的肩膀,瞪起眼睛,“他又自杀?自杀上瘾?死、死了吗?”
颜倾略显疲惫地摇摇头,“没有,现在很虚弱,但抢救回来了。”
重晞“又抢救回来?”
颜倾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忽地笑了,“抢救回来不好吗?或许经历过这两次,他就想开了。”
重晞发觉自己这么一根筋的样子很蠢,人抢救回来自然是好事,只不过安迟这都好几次了,而且每次还死不成。另外他跑这儿来自杀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选择这里?还是因为我们在这里?”
颜倾“我想问他,但他没醒,再等等,我们一起过去。”
上午十点,当地医院打来电话,说是安迟醒了,颜倾带着重晞立即赶了过去。
安迟看着天花板,脸色难看,又没死成,下次一定找个没人的地方
颜倾和重晞进了病房,安迟从天花板上收回目光,朝他们看去,有气无力地说“你们来了。”
重晞把一个罐子放在桌上,对安迟道“呃听说这个补血。”
安迟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绽开一个苍白的笑容,像看小孩子的眼神看着重晞,“谢谢。”
安迟转而看向颜倾,他不知道颜倾送他来医院时是什么样的,此刻的颜倾是平静的,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病床上的自己,眼神里写满了问题,只是不问,默默地等他主动解释。
第29章 第章
于是安迟主动说“颜倾,我知道你有疑问,我可以给你解释,但是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不等重晞表达不满和他强烈地想解开疑惑的愿望,颜倾便道“我听了也会说给他听,不如我们直接一起听。”
安迟目光在两人脸上晃动,最终定在颜倾身上,“你确定?”
颜倾没回答,这是个多余问题,安迟叹气,他想了想,从哪里开始呢?
“英童,这个名字是弗生给你起的。”
这一句话打破了颜倾的淡定,他皱起了眉,但他没有开口。
“弗生,即你们所知道的弗先生,他来自于修罗殿,也是那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