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玺领过之后拿着看了会儿,揣着出教室了。
隔壁理科班sao动起来,估计应与臣又搞了什么事儿,宁玺还没来得及扭头去看一下,就被应与臣拦下来了。
应与臣手里攥了袋耗牛rou干,往宁玺怀里塞“请你吃rou”
宁玺抱着那一袋问他“你哪儿来的”
应与臣笑得特别欢,手里还拎着几袋“我买的啊,全班都有,但也得给你一袋,拿着吃吧。”
宁玺点头道了谢,手里拿着的那袋薯片和一瓶酸nai被应与臣瞟着了,应与臣拉他胳膊“你拿去送谁啊”
见宁玺不吭声了,应与臣又抓了一袋往宁玺那儿塞,皱了皱鼻子,压低音量,说“替我给行骋一份儿呗你这袋自己拿着吃,别什么都给你弟”
心思一下就被看穿了,宁玺现在才发现应与臣就是个人ji,ng,咬了咬下唇,嘴硬道“我没说是给行骋的。”
应与臣摇摇头,他就是单纯地觉得宁玺对他弟弟太好了,其实并没有往更深层次的地儿去想,宁玺这态度反而看得他有些云里雾里的。
宁玺看应与臣不讲话了,感觉自己也越描越黑,抱着三袋吃的,站走廊里,秋风一过,发热的脸都给吹凉了。
跟应与臣道别过后,宁玺拎着吃的就跑高二去,大早上的,靠在高二教室后门,看了一眼教室里,这普通班的学生,大部分都在睡觉。
偶尔有几个起来接水的,睡眼惺忪,打着哈欠,看着也不太清醒。
行骋个儿高,坐的最后一排,刚好靠着墙在睡觉,旁边的同桌任眉也在睡。
宁玺屏住呼吸,动作特小心。
他把装了零食的袋子放在行骋脚边儿的地上,酸nai塞到了行骋抽屉里。
行骋这一觉醒来,没留神差点儿给踩上去,上边儿老师还在讲课,他不敢声音太大,揉了揉眼,满眼倦怠。
他觉得估计又是哪个丫头给他送来的,用手拨开看了一眼,越看越饿,趴在桌子上,觉得还是不能吃。
任眉也醒了,抓了一包起来看,叹道“我靠,又是哪个姑娘给的啊”
他这一声,惹得前座才从办公室挨了收拾回来的男同学也转过头来看,这一瞅就把八卦之魂给燃烧起来了“高三才有,是学姐”
行骋一听“高三”这两字儿就跟踩着尾巴了“c,ao,任眉,你说会不会是我哥他”
任眉本来还挺好奇的,一听行骋这么说,觉得他要么喝醉了要么就是臆想症犯了,白眼都懒得翻,冷笑一声“你觉得可能xi,ng大吗,没睡醒吧你”
想了会儿,行骋叹一口气,觉得眼睛还睁不开似的,把东西全塞进抽屉里“不大,算了。”
前座的哥们儿听到说起行骋他哥了,连忙凑上来“嗳,行骋,跟你说个你哥的事儿”
行骋一听,瞌睡都醒了“快说”
讲台上的老师也没管他们了,发了卷子下来让自己做,前座抓了本书过来挡着,特小声“听说最近上次打区赛的那个队在打听宁玺”
行骋冷静道“打听我哥做什么”
任眉在旁边无语死了,行骋一碰到他哥的事儿就大脑短路“上次本来他们都能赢啊,你哥替你上场,打得他们落花流水的”
讲台边儿坐着看书的老师终于受不了了,也是个新来的,往这边一瞟就只看得到闻名于全年级的行骋,教鞭往桌上一打“行骋”
任眉迅速拿起一本书把行骋脸挡了,一边咳嗽遮掩尴尬,一边念叨“对不住对不住 ”
这事儿就这么成了个暂时的悬案。
中午放学了就放国庆长假了,教学楼高三的教学区域依旧亮着灯。
行骋背着在教学楼下站了会儿,盯着宁玺教室的门
他可能才看了两三分钟,高三教学区的走廊栏杆边儿就出现了个人影。
隔着那么远,楼上楼下的,宁玺穿着身蓝色校服,皮肤白净得很,从走廊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被栏杆遮挡着,宁玺只露了肩膀和头,行骋一眼就认出来了。
宁玺只是去帮班上的课代表交个作业,手上还捧着一沓练习册。
刚一出教室门,没走几步,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往楼下瞟。
没瞟到不要紧,一瞟就看到行骋背着个包,穿着篮球服,站在楼下,仰着头看他。
两个人都呆了。
旁边还有成群的学生,互相交谈欢笑着,正在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学楼。
宁玺仿佛看不见他们。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在那么一瞬间,他有就想那么跳下去的冲动。
甚至觉得行骋能接住他。
发着愣还没回神,宁玺就看着行骋在楼下站着,对他挥了挥手。
宁玺也挥了挥手。
行骋,中午好。
国庆假期,行骋没跟着家里去外地玩儿,说自己明年就高三了,成绩又差,得拿着书去找宁玺补会儿课。
行骋爸爸一边看抗日剧一边骂行骋“你小子能别给你宁玺哥添乱吗”
第二天,他爸带着他妈,跟一群驴友,开着大悍马就往藏区那边去了,走川藏线,往甘孜州玩儿。
行骋是特别向往西藏那些没有去过的旅游圣地的,但他想带宁玺去。
跟宁玺在原野上,吹风、奔跑、喝青稞酒、看牛羊吃草,天苍苍野茫茫
等入了夜,两个人支起帐篷,在外边儿烤火看星星,把暖宝宝都给他哥贴,还会带本书,每天晚上给他哥讲鬼故事。
让他哥怕得抱着自己睡。
接下来的几天,行骋当然没去sao扰他哥。
他每天早上七八点就起来晨练,依旧监督着他哥在小区门口把饭吃了,吃完就送到校门口取,依依不舍地目送他哥进学校,再跑回家看书。
送宁玺一次,行骋能一口气做完五页练习题。
行骋做完一天的功课,下午就搂着膀子跑去球场打球,黑球假期没活儿接,就先去街球场练练技术。
跑场子跑得一身汗,几回合下来,行骋依旧是场上最帅的那颗星。
那么高个儿的大男生,这正沉浸在不自知的双向暗恋中,心情好得很,觉得就算是自己一厢情愿,那也值了。
多为宁玺承担一分,行骋就越舒坦。
晚上等宁玺下了晚自习,行骋再去接,有时候蹬个小黄车到他哥面前晃一圈,宁玺白他一眼,就这么点儿路,骑车做什么。
一路上就变成行骋骑着车,宁玺在走路,但行骋骑得比他走路还慢,兜兜转转的,一直绕在宁玺身边儿,不敢快了,也不敢慢了。
他觉得他跟守护王子的骑士似的,就差手上拿个盾牌。
行骋想了很久,夜风吹过来扑了满面,犹豫着开口“哎,哥,今儿有学姐给我送薯片”
宁玺没吭声,手cha在衣兜里继续往前走。
行骋骑着车绕着宁玺又转了一圈儿“青柠味儿的,还挺好吃”
其实那一包青柠薯片他根本就没打开。
行骋蹬着往前走,笑得爽朗,又压低了嗓说“哥,高三只有理科班有耗牛rou干儿,是不是应与臣他们班的”
宁玺猛地停了脚步,行骋也跟着急刹车,差点儿没一头栽下去。
眼皮儿都懒得抬,宁玺心里一下就起火了,冷冷地瞥他“酸nai好喝么”
说完抬腿就走,瘦高的身影在行骋眼里烫下一个炙热的轮廓。
“我靠”
他瞬间就明白过来,又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感觉能围着成都一环再骑一圈儿了,心情大好,按着铃就往前蹬“哥”
往前追了没多久,护送宁玺到达,行骋跟着进了小区,又站在宁玺家门口想进去。
他觉得这事儿得问明白了,不清不楚的就送东西给自己,他哥什么意思啊
宁玺把门掐得死死的“你他妈赶紧上楼去。”
行骋不肯,一只胳膊卡进去“你今天说清楚,是不是你送的”
宁玺冷着脸,指甲掐得掌心儿都疼“行骋你回家”
“我家今天就没人”
行骋觉得对他哥态度不能软,说话声儿又强硬了点“要么我进去坐坐,要么你跟我上去。”
宁玺看他都要卡进来了,急红了眼骂“凭什么,我就是不想欠你”
客厅里昨晚抽了一地的烟头没扫,今儿中午回来也抽了,要是让行骋看到,今晚谁都别想消停
行骋根本就不知道他要抽烟这回事儿,就算这习惯从高三结束之后就已经有了
宁玺着急,看行骋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住呼吸,拼了命地往后躲,生怕行骋闻出来一点儿味道。
这动作在行骋眼里,就变成了躲。
他真的忍不下去了,伸手扣住宁玺的肩膀,把人往身前带了一下“你慌什么”
鼻息触碰,火热交融,宁玺身上的清爽气息已不是记忆中的,现在在封闭空间内,领口上的烟草味没能躲过行骋的嗅觉。
行骋捉住宁玺的手,强硬地抓上来,握了手指,凑近自己的鼻尖
天天跟一群男孩儿在队里,在街球场混,初中的时候打群架,行骋也接过几根,虽然自己没那个瘾,但是这味道他太熟悉了。
宁玺趴在他怀里喘气。
他是极其不愿意让行骋看到自己这一面的。
夜里关了所有的灯,一个人坐在客厅的瓷砖地板上,吸烟,满眼都是白雾。
吸一口,能看到童年时候的自己,无忧无虑,攥着五毛钱去买土豆吃,在小区里晃悠的时候,被小小只的行骋问到,哥,你吃土豆了吗
明明吃过了,还要故作镇定地说,没有啊。
哪怕嘴边儿的油都没擦干净,还是要再吃一份弟弟买的土豆。
再吸一口,能看到逝去的爸爸,没生弟弟之前的妈妈,还有没做完的高考试卷。
宁玺还在喘气。
行骋捉着他的手,大腿卡进他的双腿之间,抱着他,进门,想要去开客厅的灯。
按了几下根本打不开,行骋着急,搂着宁玺,一鼻子烟味儿,手臂一直被宁玺钳制着动不了。
这种关头,行骋正经起来的威慑力还是足够唬人,光盯着他哥的眼神就有四五分凌厉“哥,把灯打开。”
行骋又毛躁着去按了几下,还是按不开。
宁玺埋着头,把行骋的衣角紧紧攥在手心儿里。
“别按了,灯好早就坏了。”
他看着行骋担忧又压抑的眼神,心口被刺得喘不过气来,忽然觉得自己也好早就坏了。
真的坏透了。
第八章
宁玺说完这句话,行骋就不吭声了。
可给他心疼死了。
他低下头去,把下巴搁到他哥肩膀上,用手轻轻去顺他哥的背“没事,明儿我找人来修。”
宁玺闷着嗓子,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黑暗里谁都看不见谁,楼道的灯也还没好,大门敞开着,两个人就这么卡在鞋柜边。
唯一的光源是彼此的眼睛,以及小区里忽明忽暗的路灯。
昏黄的光线从客厅的窗外洒进来,流淌进屋内,照亮这一方小天地。
行骋僵着站在原地,怀里搂着他哥,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
目光扫了一圈儿空空如也的客厅,隐隐约约能看见地上堆积在一起的几个烟头,七八根凑一块儿,看得行骋眼底都要蹿上火焰来
宁玺从小就是好学生好孩子,成绩优异,篮球场上战无不胜,哪怕初中的时候打群架也没输过。
不是说抽烟就有多不好,只是宁玺这种人,这怎么就开始喜欢上晚上一个人蹲家里抽闷烟了
余光瞟到鞋柜上的一包烟,行骋一边去关门一边把那包烟抓过来,晃了一下,里边儿只剩了两根。
行骋叹了口气,站直身子,去够宁玺的手。
宁玺没有躲,也看不清行骋的表情,就这么让他牵住了。
他弟弟的手很热,热得像里边儿藏了一颗赤子之心,正在疯狂跳动着,连带着温暖了宁玺自己冰冰凉的手掌。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
行骋拉着他穿过客厅、玄关,走到宁玺的房间门外。
手放在门把手上,宁玺听到行骋低声问他“我能进吗”
宁玺“嗯”了一声。
房间里收拾得特别干净,一张单人床,木制的桌子柜子,墙刷的ru白色,上边儿还张贴着几张海报,全是nba的,还有一件小时候穿过的球衣,也那么钉在墙上。
窗户边儿的窗帘依旧没拉上,风吹进来,卷起边角,漏入半点月光。
这一晚,宁玺去洗澡的时候,行骋跑到离浴室外的阳台上去站着,手里攥了根烟,学着队友平时抽烟的样子点燃,猛吸一口,差点儿没给呛死。
宁玺洗了澡裹着浴巾和外套出来,喊了他一声,行骋都没敢回头。
十七岁血气方刚的年纪,他连宁玺半边胳膊都不敢看。
宁玺换好了睡衣拿着吹风机再进浴室,行骋就没忍住,抓过吹风机就往cha座上弄,通了电后,拿着对他哥说“我给你吹。”
没想到这一出,宁玺躲了一下,都不敢去看行骋的眼睛“不要。”
行骋没管他,开了一档,调成暖风,揉着头发就给他吹。
其实以往宁玺洗完头都是自然干,不管春夏秋冬都是,懒得吹,抱着书往窗户边儿坐个十来分钟,头发就干了,纯粹仗着年轻,糟践身体。
今儿个把吹风机拿出来,完全是看行骋还站在阳台上
想再靠近一些,多待一会儿。
这天晚上,行骋是看着宁玺睡着了再上楼的。
宁玺摊开试卷在窗边儿桌子上写,顺手把窗帘拉上了,今天行骋在身边儿,再开窗帘也没什么用。
行骋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上半身躺在他哥床上,眯着眼,看他哥写卷子的背影。
夜风又吹过来,掠过宁玺的头顶,耳后,后脖颈,连着发丝儿都带了一股旖旎的气息
宁玺上床的时候,掀开半边儿被子,里面都被行骋给捂热了。
行骋看着宁玺把被子盖好,蹲下来,趴到床边儿,哑着嗓子说他“哥,你得戒烟。”
宁玺没吭声,被子捂了半边脸,露出一双好看而澄澈的眼,盯着行骋看。
他弟弟这么趴在床边儿上跟他讲话,跟条大型犬似的,但眼神太凶了,不是狼狗就是藏獒,但得是驯化了的那种
行骋见他不回应,彻底板起脸“你听见我讲话没”
宁玺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狠狠捏了他脸蛋儿一把,捏完就转过身去,背对着行骋,冷哼一句“没有。”
行骋看他偶尔这么小孩儿的一面,一颗心早就扑通扑通跳得快爆炸了,忍住了想扑上去抱一下的冲动,替他哥细心地掖好被角,嘴上说出的话还是强硬得很“你不戒也行,我陪你抽,买一条来,搞个抽烟大赛,看你能抽还是我能抽。”
忍住想回头一拳揍过去的冲动,宁玺把被子裹紧了点“你皮痒。”
宁玺嘴上是这么倔强着,心底却偷偷地想。
宁玺,你要戒烟。
行骋想也没想,随口就接了“就皮痒,你挠么”
我他妈心还痒痒,哥,你给我挠吗。
宁玺背对着他不吭声,把头都要捂到被子里去了,行骋伸手给他扯下来点儿“不闷啊”
关了灯又等了会儿,行骋听到了宁玺均匀的呼吸声,以及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大得快震碎了自己的耳
喜欢的人就这么背对着自己躺在眼前的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
有这么一瞬间,行骋想钻到宁玺的梦里去。
看看梦里,是一地月光,一记三步上篮,一个温馨的家。
还是他。
出了宁玺的家之后,行骋抓着那包鞋柜上的烟,还剩一根了,自己揣着,在楼道里点燃了抽。
这一次倒没被呛着,就觉得难受,这白烟火星儿的,快把心肺都给一把火烧了。
第二天一大早,行骋还是七点钟准时在小面馆等宁玺吃面,今儿点的也是牛rou面,但考虑到宁玺最近戒烟,点了清淡的味道,对胃也好。
他觉得四川人早上爱吃辣味儿的面这习惯真不太好,虽然吃着再配碗豆浆,真的特别爽。
早上宁玺又被拦了下来,一边搅面一边说“你真的不用等我。”
这话说完,宁玺挑了几块碗里的牛rou给他“我不爱吃牛rou。”
行骋看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那几块,感觉鼻子都有点儿酸,上一回他给他哥挑了一碗的牛rou的时候,明明就看到他哥把牛rou全给吃了。
宁玺低头喝豆浆,扯纸巾去擦唇角的汤渍,说了谎之后,心里还真有点儿慌。
哪怕宁玺根本不知道行骋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这一回怕他哥生气,行骋站得远,跟在他哥后边儿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把他哥目送进学校了,才总算松了口气。
等会儿回去做做卷子背背书,下午还有个球场子要赶。
行骋算是市里街球场上的小霸王,家庭条件不错长得也帅,在学校里知名度也高,远近整个区不少高中生都知道石中有个行骋,打球特厉害,打架也厉害。
初中那会儿打过的架在行骋现在看来都是一时犯二干的事儿,不过以他的xi,ng格,出手过的拳头就不会后悔。
那会儿的男生,日常吃饭睡觉打群架,爱听陈小春的歌,什么乱世巨星算你狠友情岁月的,一进k就拿着话筒嘶吼着唱。
只有行骋他们这个包间,因为行骋情窦初开的,大家伙儿都唱陈小春的情歌,跟着行骋在旁边儿记那首独家记忆的歌词。
行骋嗨完了回家,在楼下看到他哥窗口的灯,满脑子都是一句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拿走你。
是你,给我一半的爱情。
只是那会儿行骋压根不知道,这一半在以后,慢慢滋长,慢慢变得圆满
年少气盛,做什么都积极,跑得比谁都快,每天去练球的动力,也不过是宁玺在球场上矫健的身姿,场下疯狂挥毛巾的队友们。
他也想有一天,他哥能为他挥挥毛巾,对人说,场上打得最牛逼的那个,最帅的那个,是我弟弟。
下午任眉打电话来,说今儿个下午街球场少了一拨人,估计上次来学校打比赛的那群人不在,今晚上你哥放学,要带人跟着点儿不
行骋想了会儿,这国庆假期的,大部分哥们儿都外出旅游了,那学校的一拨半吊子校队的傻逼就算开个会也没多少人,应该问题不大。
他跟任眉回了话“晚上再说。”
任眉火了“你他妈又要去当护草使者啊”
行骋也火了“我哥那样儿的再怎么也是草上添花,你想想,什么草能开花的”
任眉哽咽一下,骂了句傻逼,冷静地答“铁树吧。”
这回答倒是把行骋给郁闷死了,这得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行骋你要是能把你哥追到,真特么是铁树开花了。”
整个下午行骋没去球场,公司企业打比赛的时间刚好那边老板又推到了周末,时间一空出来,行骋就去校门口等他哥放学了。
高三压力大,放学的时间越来越晚,有些不放心女孩儿自己回家的家长就自己来接了。
行骋里面一件球衣套着帽衫,风吹过来还有些浑身发冷,他想了好一会儿,觉得今天他哥穿得也不少,晚上应该冷不到哪里去。
他站在家长中间,觉得心里特别自豪,自己也跟个家长似的。
高三复读班拖延了二十分钟才放学,宁玺背着包下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十点了,校门口保安催促着学生尽快离校,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出校门就看到行骋站在校门口的路灯下,神情坚定地看着自己。
宁玺一点头,快步走过去,抬眼就训他“杵这儿做什么,走啊。”
行骋挎着篮球袋,闷不吭声跟着他哥走。
如果这会儿下个雨,肯定特浪漫。
行骋忽然觉得自己比宁玺长得高真好,打伞这种累活儿都可以自己来干。
没走出去多远,行骋就觉得后边儿有人跟着了,加快了步子,伸手去把宁玺搂过来一些,看着特亲密。
那群孙子看到他行骋在,估计也没这个胆子上来一下挑两个。
确实被他料中,那群人可能就来了四五个,跟着追了一条街,到了小区门口才停下。
宁玺觉得这一路上行骋都怪怪的,一直搂着自己不放不说,还一直在讲话,吧啦吧啦的,平时话根本没这么多啊。
行骋着急,把他哥半推着进了小区“快回去了。”
宁玺攥着带,回头问他“你不回家”
“啊,我先不回去。”
行骋随口编了个谎,还有点紧张“任眉开了包房局子,我得去打一趟。”
宁玺有点儿起疑,盯着他看了会儿,觉得也没什么问题,点了点头,说“早点回来。”
说完他就闷着头进小区了。
行骋站在小区外,有点儿恍惚。
感觉那句“早点回来”像是那种家里的夫人对先生说的,特别温柔,况且是在他这种浑身戒备的时候入了耳,更要了他的命。
宁玺就是这么个人,冷淡得很,但属于冷面心热,轻飘飘一句话,看似随口,里边儿的份量,在行骋看来,足足有千斤重。
没几分钟,行骋就看着宁玺窗口的灯光亮了,窗帘还是关着。
他看到院里有睡得晚的小孩儿嬉闹着冲上自家的单元楼,耳畔响起大人在自家厨房窗口做夜宵的炒菜声
各家各户明明暗暗的窗,都藏着人间一百种生活的味道。
行骋想起他的孩提时代,只有考试是烦恼。
成长的无畏无惧,将暗恋都抹上恰到好处的甜蜜。
第九章
行骋吸了口气,看着对面街边站着的五个男生。
他冷着脸,转身进了小区旁边儿一个空旷的巷道。
这儿人少,容易带过来。
他想起上小学那会儿,他们一群三年级的跟六年级的打架,也是在这个巷子里,宁玺当时也上六年级,带着一拨班上的人跑过来,一脚就把同级的男生踹翻在地上,喊他们三年级的先跑。
一伙的小男孩儿都跑光了,小行骋就是不跑,转身去捡砖头,正准备招呼上去,宁玺带的人已经把对方全部放倒了。
行骋妈妈拿着跌打损伤的膏药,带着小行骋登门道谢,宁玺妈妈y着脸接过来,把门儿关得震天响。
长到这么大,行骋都没想通,怎么宁玺妈妈这种蛮横xi,ng格,能生出宁玺这么个温和冷淡xi,ng子的小孩儿,想了好久,觉得估计是随宁叔叔。
行骋妈妈属于泼辣的,但心善人美,行骋一副好皮相,也随了他妈妈,高鼻薄唇的,眉眼深邃,越长大倒是越有男人气概。
这会儿巷道里没什么人,两栋居民楼中间隔着的地方,只有巷口一盏小小的路灯,和偶尔路过的行人。
行骋挑了根废弃的扫帚杆子握在手里,身上背的篮球袋没有放下,半边脸都隐在黑暗里。
光身高他就比今儿来的人高半个头,气势更不用说了,行骋上场子唬人的那一套全拿出来,眉骨一压,瞬间身高二米二八。
面前五个人,有三个还叼着烟,行骋一闻那味儿就想起宁玺。
这一下给他刺激的,背挺得更直了。
有个扣着木奉球帽的像是领头来点火的,张嘴就问“行骋”
“不废话。”
行骋懒得跟他屁话,说完了把手里杆子在空中比划一下。
y沉着脸,行骋继续说“去球场一对一,一打九,斗o,或者在这儿单挑、一起上,都行。”
杆头杵到脚边的板砖地上画了个圈儿,行骋神情狠戾,放了话出来“今儿只要我没趴下,以后都别他妈跟着宁玺,不然我找人来,就不是你们办我一个这么轻松。”
五打一的rou搏,行骋手里拿了根杆子变成了械斗,抄起一根挥过去,专门指着人手臂打。
耳边风声阵阵,巷子里充斥着忽高忽低的叫喊声,招呼过来的是拳头还是腿脚,行骋看不清楚,只觉得疼。
比他更疼的就是那五个人,一起冲上来摁行骋摁不住,反而被行骋几腿踹出去掀得人仰马翻,一杆子下来打到手腕子上,半天使不出丝毫力气。
行骋背上被砸得猛地一痛,回头一脚踹上去,补了一棍
旁边颤巍巍站起身来的一个男孩儿吐了句脏,吼道“宁心呢”
有个站得远不敢冲上来的跳着脚骂“心个屁,那男的叫宁玺,人呢,滚出来啊”
这声儿对于行骋听着来说太聒噪,低声骂了句自己都听不清的话,冲上去补一脚,发狠得眼里都要滴出血来。
带木奉球帽那小子抡拳头来砸行骋,被握住了手臂,小腹挨了一脚,踉跄着倒退好几步,瞪着眼吼“叫宁玺滚下来,今儿个就是来收拾他的,你算个什么”
他手里一根杆子拿着都打断了,掰开成两半儿,一手一根,喉咙被不知道谁的手刀给打得生痛,一口带血的唾沫咽下去,刮得难受。
行骋的嗓子都嘶哑着“我他妈是他男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没去看小木奉球帽惊讶的神情,反手往冲到跟前的人身上又闷一棍,力道极大
篮球袋在脚下踩脏了,拎着连带着里边儿装的篮球往人身上一砸,墙边的砖磕得行骋侧脸都抹了泥渣。
巷口的路灯倒映出几个匆匆而过的人影,又过了两三分钟,行骋停了手中打得又断了半截儿的扫帚杆子。
面前趴着三个人起不来,行骋呼吸粗喘着,跪在巷道中央,半边儿脸都是血,手上磕出了伤口,血珠子成串儿地往下滑,汇入脚边的一堆小石砾中。
跑了两个,估计过不了多久要来人,行骋不敢耽搁,慢慢儿扶着墙站起来,把手里的杆子一下扔到地上。
行骋粗着嗓子低吼“还来吗你们还他妈敢跟着宁玺吗”
现在就觉得浑身都疼,吸一口气儿,喉咙都是嘶哑的。
趴地上的一个眯着眼揉脖子,声儿都带了哭腔“我草不来了”
行骋冷笑一声,攥着球袋绳子,掌心的血都没擦干净。
“宁玺是我们校队以前的老大,你们胆儿大,再敢来,老子叫上校队的人来削你们”
行骋说完,闭着眼,把眼睛旁边黏糊着的汗水抹了,去看了一眼巷口的路灯。
喘了口气,行骋拎着球袋小跑出巷子,蹲在墙角根儿歇了一下,站起身来,把外套脱下来翻了个面,有血的那一面给穿到了里面。
他跑到路边儿的车旁,在后视镜照了一下侧脸,果然看到了嘴角的红肿,嘴一咧,撕得疼。
行骋从篮球袋里边儿摸出手机,看了一下屏幕还没裂开,松了口气,掏出来就给任眉把电话拨过去。
行骋咳嗽一声,张口的音儿低得吓人“任眉,买点酒ji,ng纱布过来。”
任眉在那边正跟人打牌呢,一个王炸出来,正要高呼,接了行骋电话给吓得不轻“我靠老大,你怎么回事儿啊”
行骋疼得要死了,站在小区门口不敢进去,宁玺窗口的灯还亮着,等下要是瞅着自己怎么办
他又看了一眼,窗帘拉着的,还算放心,低着头往小区里走“别他妈废话,快点儿,再晚了我死这儿了”
任眉那边儿的牌局一听是行骋出了事,半大的小伙子个个都坐不住了,拿着电话吼,哪个傻逼啊我靠
任眉能说吗,再多说一句这他妈事儿要闹大了就绝了,得先去看看行骋什么情况。
好几个男生迅速跑去诊所买了纱布酒ji,ng和一堆跌打膏药的,打了三个出租车,就往行骋家赶。
行骋正躺在床上,衣服撩起来了一半儿,就听到敲门的声音了,看到任眉后边儿跟着七八个,怒道“谁他妈让你带那么多人来的”
任眉脖子一缩“我靠,这不是你出事儿了吗,我们都快吓死了”
行骋一叹气,觉得这事儿也怪他自己,开了门让人都进来,把家门关了,看了下时间,估摸着这时候宁玺应该已经睡下了。
他指挥着任眉去厨房倒了可乐,端了好几杯出来,简单招待了一下,把今晚的事儿说了,嘴上还咬着纱布,一边扯一边命令“谁都别去找事儿啊,如果他们还来跟着,那此事儿再议。”
几个当兄弟的只得点点头,闷着可乐往喉咙里灌,行骋把纱布上好了,酒ji,ng淋着手臂一浇,举了杯可乐跟他们碰杯“干了。”
任眉看他这样子也来气,只得跟着碰上去“干呗”
一群人半夜走了之后,行骋用热水抹了个澡睡下了,一看时间,这都凌晨三四点了。
一夜无梦,睡到日上三竿,行骋摸着床沿起来洗漱,实在没力气起来去找宁玺吃早饭,脸上还挂着彩,没办法,就这么躺了一天。
宁玺一大早起来没见着行骋,还觉得是他昨晚跟任眉去跑局子玩儿太晚了,起不来,晚上放学了跑行骋家门口听了会儿,没听着动静。
他坐不住了,把手机打开,主动给行骋发了个消息过去。
勿扰在吗
抱着手机等了会儿,行骋那边回过来一个“到”
宁玺总算松了口气,今天一天自己都心神不宁的,慌得很,但行骋还好就行,就怕叔叔阿姨不在,这小孩儿出什么事。
行骋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宁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家了,拉开窗帘去看了一下楼下,那窗口果然亮着。
自己这晚上灯都不敢开,生害怕宁玺回来看着。
行骋掏手机给任眉打了个电话,让再送点儿药过来,谢了兄弟。
任眉揣着药过来,一边儿骂行骋不知道去医院,一边儿骂那群人一打五不讲规矩,念叨得行骋头疼。
吃了药睡下,任眉给行骋把屋里的小台灯关了,骂他“伤好了再走动啊。”
行骋点点头,答应得倒是飞快“好。”
任眉万万没想到,行骋千算万算,这时候下楼,宁玺把门儿打开了,叫住他,任眉半步都不敢多动,生怕惊着宁玺,行骋能把自己拆了。
宁玺皱着眉问“行骋去哪儿了”
任眉吞了口唾沫,三二一开始编“在我家住,他,他下午有个比赛,让我过来拿东西”
宁玺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让任眉回去了。
任眉这一走,宁玺还是觉得不对劲。
他穿着睡衣握了钥匙,上楼敲门,敲了足足十分钟没人开,心想估计是行骋真的不在家。
他不知道,只是行骋躺着不敢开门。
这脸还没好腰没好的,开门儿找抽啊
宁玺穿着拖鞋,冷得不行,硬是在行骋家门口站了十来分钟,叹口气,下楼了。
第二天高三放了一天半,宁玺一早上就穿着校服出门,去给隔壁楼的小学生补课,补数学,也倒是好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