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束缚和车子连续不断地颠簸让它非常不舒服,可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让铁链松开哪怕一厘米,它喘着粗气趴下,烦燥中混杂着些失望。
虽然是闭着眼趴着,小狼的耳朵还是一直警觉地轻轻转动着,这是本能,新的环境里各种响动都会让它仔细听上一阵。
徐北的气息就是这时飘过来的,小狼拽着铁链猛地站了起来,鼻子耸了耸,与此同时,坐在车厢里的林睿回过了头。
小狼跟林睿对视了一会,又没精打采地趴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林睿盯着它看了一阵,慢慢转回头去,盯着车前方的路出神。
在林睿回头的同时,小狼听到了徐北的声音,那带着颤音的一声儿子啊,差点让它发狂地想要一头撞在笼子上,但紧接着它又听到了徐北语速很快地一段“别让人发现你听到了。”
“我们会把你弄出来的,儿子你老实呆着,别惊动了别的人。”徐北的声音很轻,小狼却听得很真切,它闭着眼趴着没有动,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很急促。
“怎么了?”班大同有点犯困,回头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事。”
徐北感觉自己就快冻得咬到舌头的时候,从瞄准镜里看到了一辆皮卡。
他瞄着驾驶座的面前的玻璃,林睿这么牛逼的货肯定不会亲自开车,沈途说不能对林睿开枪,那就对着司机开吧,只要距离够近,钢弹足够穿过玻璃了,至于打到什么地方,徐北就不能保证了。
掌心居然冒汗了,明明知道救出小狼的成败关键不在自己而在沈途,徐北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紧张的心情,用了很大的劲才稳住了瞄准着的枪。
十米,九米,八米……
徐北瞄着玻璃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巨响,驾驶座前方的玻璃上出现了蛛网一般的裂纹。
操,火力挺壮!
徐北看到有了效果,迅速地顺着路基滑了下去,猫着腰准备潜回车上去。他到这时才发现沈途交待了半天却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说救下小狼之后的计划,怎么逃走,怎么会合。
徐北突然有些隐隐的不安,就算自己一时紧张过度忘了问,可沈途自始至终都很镇定……如果不是沈途犯了糊涂,那就是他故意的。
沈途没有给他安排退路。
由于角度问题,钢弹并没有打穿玻璃,而是正正嵌在了玻璃上。司机对于在荒郊野外天还没亮的情况下遭此不测有些大惊失色,一脚踩下了刹车。
车还没完全停下,林睿已经跳下了车,子弹是从路的右边射出来的,这种用汽狗打车窗的事,只有徐北才干得出来。
他正要顺着右边的路基冲过去找人,一个黑影从左边的路基下窜出来。
林睿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路的右侧,并且已经开始移动,对于这个突然的变化,没能及时出手阻挡。
林睿只用余光扫到了这个影子,速度之快出乎他的意料,他心里猛地沉了一下,转过了头。
黑影从装着小狼的笼子顶上一闪而过,随着一道黑色的光芒,笼子裂成了两半,小狼拼命地甩头,想要挣脱还困着它的链子。
黑影落在车斗旁,伸手捏住了小狼脖子上的链子。
“沈途?”林睿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不易觉察的惊讶。
沈途手指用了点劲,小狼脖子上的铁链断成了两截,他回过头看着林睿,嘴角泛起一个笑容“好久不见。”
第28章 被砸成了饺子馅
林睿没有说话,眼里有些难以捉摸的情绪,一根细细的银线贴着他垂在身侧的手腕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
沈途没有耽误,手往小狼身下一搂,抱着它就跃了起来。
林睿的速度比小狼快,但没有自己快,这一点沈途很清楚,他向着树林跃去,只要两下,他就能摆脱林睿。
不过有件事他没有考虑在内,或许他已经忘了,但却还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影响着他。
林睿扬起手,声音不高却冷静而不容置疑地说了一句“停下。”
这声如同命令似的话像电流一样击中了沈途的身体,他的身形明显地顿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林睿手一甩,手里的银线划出一道弧线向着沈途飞了过去,目标是他抱着小狼的右臂。
被沈途抱着的小狼一直盯着林睿的手,这时突然偏过头在有些愣神的沈途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沈途猛地清醒过来,迅速地沉下了身体。
银丝贴着他的胳膊飞了过去,划破了衣服,在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班大同从车上蹦了下来,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沈途消失在林子里的影子。
“这他妈搞的什么飞机!狼呢,抢狼的人他妈的哪去了!”班大同一脚踢在车门上,车上只跟着两个手下,这会正拿了铁棒四下转悠。
林睿盯着沈途消失的方向愣了一会,才慢慢低头将手里的银线收起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徐北在林子里,现在去追还能抓到……”
“那他妈的雪狼呢!”班大同吼了一句,又转头冲两个手下暴喝一声,“发他妈什么呆!给老子去把徐北弄出来,找不到拿你们他妈的喂狗!”
“雪狼追不回来了,”林睿笑了笑,靠到车门上,“真有意思。”
班大同捏着林睿的下巴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你他妈没事吧,刚看到什么了?”
“没事,”林睿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眼睛眯缝了一下,“有点没想到而已。”
徐北听到身后追过来的脚步声时,叹了一口气,以自己这自打受伤之后就没好好恢复过,又被冻了一夜的迟钝身体是没法逃得掉了,就算能搞得过追上来的这俩黑大衣,又怎么躲得过林睿。
好在沈途已经救走了小狼,他也算放心了,不过一想到沈途这个王八蛋有可能是故意让自己身陷险境时,他就忍不住想骂娘。
徐北在一棵树后边停下,端着枪瞄着俩黑大衣追过来的方向,把枪调到连发,求佛祖保佑扣一下能命中一两个脑门什么的。
黑大衣追到近前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徐北举着的玩意不是树杈子,而是一支汽枪,这让俩黑大衣有点发怵,这仿真枪做得那叫一个油光水滑的,俩人一时间无法做出正确地判断。
徐北就趁他俩这一愣神的空档,手指头一扣,特别有派地扫出去一排钢弹。
随着俩人捂着脸发出一阵惨叫,徐北知道自己从小弹弓打人家家玻璃没有白练,命中还挺高。他转就往林子深处扎,虽说有个林睿在,他理论上没有胜算,但能折腾一会是一会。
但刚转过身他就愣住了,张嘴骂了一句“我操……”
“好枪法。”林睿站在他面前,抬起了手,接着就是老样子,一掌劈在了徐北的脖子上。
不过这次好歹换了一边劈,徐北半边身子发麻地往地上一倒,他很想问林睿一句,这就是传说中的手刀么?
这次他没有配合地晕过去,林睿没使多大劲,只让他体验了一把半身不遂。
接着他就很没面子地被林睿一只手拖着拎出了林子。
班大同走过来的时候,徐北的半身不遂其实已经好了,但他还是很舒坦地躺在雪地上,看着正从上面俯视着他的班大同“班哥早上好。”
“一夜没睡吧,”班大同笑得很灿烂,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脸,“你看,都他妈有黑眼圈了。”
“冻得够呛。”徐北笑笑。
“要不要哥帮你暖暖?”班大同把手伸进了徐北的衣领里,手倒是真挺暖和,但徐北被他摸得一阵反胃。
“你也不怕我直接心梗了,”徐北推开班大同的手,坐了起来,“班哥你要杀要剐随便吧,别恶心我就成。”
“都给你挑好路了,你这不是逼我弄死你么。”班大同站了起来,慢慢地戴上手套。
“你还是直接弄死我得了,省得这折腾来折腾去的大家都他妈心烦。”徐北咬咬牙,心想着如果班大同真的干出点什么事来,自己该怎么办,咬舌还是撞树?
班大同愣了一下,徐北的语气让他的本来就不怎么舒畅的心情一下糟糕到了极点,他想也没想,对着徐北的胸口就是一脚踹了过去“你他妈来劲了是吧!”
班大同穿的是马靴,这正中心窝的一脚让徐北觉得肝都要从嗓子眼往外窜了,身体弓了起来,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班大同感觉还不解气,又冲上去对着他的腰蹬了一脚,徐北翻了个身,趴到了雪地上,不再动弹了。
“这么打会打死的。”林睿皱了皱眉,拦下了打算继续上腿的班大同。
“还没死呢。”徐北脸埋在雪里闷着声说,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嘴欠来这么一句,他明明不想死,还想活着看看小狼这两天受没受苦,可面对班大同的时候他就是忍不住。
“你看到没,老子不成全他都对不起他家祖宗!”班大同追着徐北这么长时间,这是头一回对他起了杀心,这小子估计是拧不过来了。
林睿挡在了班大同身前,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班大同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盯着林睿研究了好半天“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林睿语气很淡,回头看了一眼徐北,“就这样的人,杀了他有意思么?”
班大同不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趴在雪地上的徐北。
徐北脸埋在雪里都快冻出一层冰壳子了,才听到班大同冷笑了一声“放他走也成,不过得给他留点念想,省得把老子给忘了。”
徐北一听这话,就估计自己得吃大苦头了。
班大同不知道要怎么折腾自己才算是留点念想……他依然把脸埋在雪里,与其抬头看着自己糟罪,不如假装不知道,是死是活反正就是一咬牙的事。
按班大同的恶趣味,没准会在自己屁股上烙个班字同字什么的。
徐北想到这里就有点蛋疼,如果是在屁股上烙字也就算了,万一他一时兴起,烙在脸上,那不用班大同弄死他,自己直接就会以头抢地尔……
没等徐北脑子里转出个所以然来,他就感觉到有个东西被扔在了自己身边,听动静,这东西不轻,接着班大同抓住了他的右手,按在了那东西上。
是块铁板,冰凉。
“你是不是觉得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边跟老子玩捉迷藏一边还能把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班大同蹲在他身边,按着他的手,“听说你右手的活那叫一个绝,没有你摸不来的东西?”
徐北一听这话,心里像冻上了似的疼得厉害,他算是明白了班大同要做什么,他下意识地抽了抽手,班大同迅速地站了起来,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腕上,冲着手下抬了抬下巴“给老子按着。”
被钢弹打中了脸的俩黑大衣急忙上前,顶着一脸血,一个按着徐北的肩,一个将他的手死死地按在了铁板上。
班大同在徐北的手指上摸了摸,徐北的手很漂亮,他一直觉得徐北身上最吸引他的除去那张叼了巴唧的脸,就是这双修长而有力的手了。
要不是徐北真是惹毛了他,他断然不会破坏了这么漂亮的手。
不过……班大同直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脚,有时候破坏好东西也是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特别是这种求而不得的。
班大同抬起腿,狠狠地砸了下去。
大马靴包了铁皮的后跟准准地踩在了徐北的手背上。
“你说!我!怎么!舍得!”班大同咬着牙跺一脚喊一嗓子,每一脚都用了全力。
看着徐北的手先是变得苍白,继而渗出的片片血红,班大同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畅快淋漓。
在班大同第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徐北的身体就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爆裂般的疼痛而猛地抽了一下,压在他身上的两个黑大衣将他牢牢地固定在雪地上……
徐北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他连呼吸都有些费劲,意识也有些模糊,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疼得晕过去,脑子里甚至异常清醒地数着数。
一共五下。
砸成饺子馅了。他想。
班大同心满意足地带着人开着车离开了。
没死。徐北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有些恍惚。
他下了很久的决心才挣扎着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那一团血肉模糊的红色跃入眼帘时,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林睿划伤沈途的银线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