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攻补过夕微雨
文案
两个总是一言不合就要抡拳互殴的人
莫名其妙在一起睡了四年
一场大吵后分开
七年后重逢
贺大医生冒着性命危险
坑蒙拐骗把人追回来的故事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情有独钟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迪贺程 ┃ 配角秦俊 ┃ 其它破镜重圆
第1章 第一章 认与不认
钱江海一边削着苹果,一边随向磊的目光探身往门口张望,“看什么呢”
“没什么。”向磊转回头,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前面,显然心思没有跟着回来,这会正支着耳朵,听门口两个医生说话。
对话的是一男一女,内容左右离不开病症,钱江海听不懂,关键说的也不是向磊这条断腿啊,他就搞不懂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钱江海不死心,又往门口瞟了几眼,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站着的那位女医生半个身子,不过就这半张脸,也能看出是个大美女。
钱江海“啧”了一声,以为向磊这趟来医院,还没躺上两天,就寻思着要出个轨。
他想着,苹果皮突然断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头顶向磊压低了声音问“沈迪说了什么时候过来”
“得下午了吧。”钱江海直起身,门口说话的人已经走了,向磊明显松了口气,接过他手里的苹果,若有所思的嚼了起来。
钱江海“怎么了这是”
向磊“你让他别来了,就说我快出院了。”
钱江海笑了,指指他的吊瓶管子,“你这么能医生知道吗,还出院,这才哪到哪啊。”
“骗人会不会。”打电话给沈迪没打通,向磊有些烦躁,大红苹果硬是没咂摸出味来,“你一会打给他,就按我刚才的话说。”
“说什么呀。”钱江海糊涂了,“你人还在这住着,明天去趟你家不就都穿帮了,不是,到底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他怎么就不能来看你了。”
“还真不能来,”向磊撑起身体,叹了口气,“不行转院吧。”
钱江海这回转过弯来了,尽管门口已经空无一人,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朝外看了看,“你这是躲谁呢”
“躲瘟神,还能躲谁。”向磊重新拿起手机,给他老婆打了个电话,商量转院的事。
钱江海劝道“你知不知道当初拿这床位花了多大力气,你转哪去啊。”
向磊示意他别说了,躲得了初一就得赶紧想办法躲十五,这已经是这两天里,他第二次经过他病房门口了,再这样下去,面对面碰上是早晚的事,他碰上没事,但他不能替沈迪冒这个险。
折腾了一上午,向磊睡下了,钱江海从病房出来,打电话给沈迪,关机了,猜他这会可能在飞机上,他想着过会打,结果事情一多,稀里糊涂的就把这事给忘了。
向磊一觉睡醒睁开眼,就看到沈迪坐在他床头,上下掂着手里的一颗火龙果。
“醒了。”他说,“吃饭了吗,给你带了。”
向磊皱眉,“你怎么来了,小江子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沈迪把餐桌架起来,“你这有热的地方吗”
向磊这会哪还敢让他出去乱跑,咬着牙爬起来,接过饭盒,“不还温的吗,能吃就行了。”
沈迪重新坐回去,“这几天怎么样”
“还行,过两天应该就能出院了,你忙就别过来了。”向磊边说边注意外边的动静,说话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沈迪注意到了,以为是躺久了有了脾气,就没多问。
向磊三两口扒完,开始下逐客令,“早点回去休息吧,你这两天没睡好吧,看你累的。”
沈迪看看周围,“你这条件不怎么样,我让人给你安排间好点的。”
“可以了,断个腿要多好干嘛,顶多再躺个三四天。”向磊推推他胳膊,“回去吧,医院有什么好待的,再说我不也没事嘛,你嫂子一下班就过来了,不用你在这看着。”
沈迪笑,“我怎么觉得你在赶我走啊。”
向磊面不改色,“你再待下去,我怕我要给你挪床位了,赶紧回去睡觉”
“行吧。”沈迪起身,“那我改天再来看你,好好休息。”
沈迪拿起车钥匙,出了门,走在过道里,给他助理打电话,让他安排间高级点的病房。
采光不那么优良的走廊里,几缕阳光从尽头挤进来,把狭长的空间拉的愈发悠远,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连上两级台阶,从光影里走来,影影绰绰,随着浮动的画面不断拉近,最终在某间病房门口与他擦肩而过,后面跟着抱着输液袋的护士、端着脸盆的病人家属以及行色匆匆不知名的面孔
沈迪收了手机撰在手心里,双肩用力绷着,他这两天连跑了三个地方,确实很累了,要不明天再去他弟学校看他
“沈迪。”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干脆到厚颜无耻的声音。
“失算。”沈迪自言自语了声,停下脚步,微微挺起塌陷下去的后背,压着声音转过身来,“我赌你没那个脸再叫我的,贺医生。”
贺程站在过道中心,双手插兜,侧着身体看他,似乎并不介意老朋友在重逢时呛的他无话可说的窘迫,停顿了两秒后,他微笑道“好久不见。”
沈迪下意识的捏紧了双拳,却又在握上的同时隐忍克制的松开,正如此刻冲撞在他眉间的蓄势待发与刻意淡漠一样,矛盾的情绪在被叫出名字的一瞬间如大厦将倾般,几乎让他忘了这么多年筑起的文明人的修养。
他不说话,贺程不得不苦笑了声,朝他走近两步,“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沈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想听什么”
贺程笑道“我当然希望你过的好。”
“那你刚才就不应该叫我。”
贺程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言外之意,“既然认识,又为什么要假装。”
“因为有的人,我不想听到他还活着的消息。”厌恶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转身就走。
“沈迪”贺程从身后拉住他。
沈迪挥手一拳打在他脸上,贺程往后退了几步,还不及站稳,腹部又挨了一脚,他摔在台阶上,坚硬的水泥硌的他一阵眩晕。
“你有什么资格再叫我。”沈迪冲上来,拎起他的衣领,“我直到现在,都想亲手杀了你。”
穿的衣冠楚楚,内里还是豺狼虎豹,扛过最初的疼痛后,贺程仰着头,几乎笑出声来,此刻熟悉的暴戾与顽固曾让他多么的怀念过。
沈迪扭曲的面孔在他应激的泪水的模糊下,竟越看越顺眼起来。贺程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后颈,贴上他的耳朵,“可我还很想你。”
沈迪暴怒的睁大了双眼,再次扬起拳头,他现在只想这个在七年时间里杳无音信,却在相遇时依旧将他往火坑里推的人就此消失。
“哎,你干什么你”不小的动静引来周围稀疏人群的围观,显然这种肢体冲突,触发了当下流行医闹的敏感点,有人出声制止,蒋怿薇踩着小高跟冲进来,一把推开沈迪,站在他和贺程中间,高声质问道“你是哪个病人的家属啊,怎么打人呢”
沈迪通红着双眼,阴翳的目光转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上,甩手退了两步。
“你再敢动手,我喊保安了”蒋怿薇掏出手机。一旁躺在地上,无法动身的贺程拉了拉她的长袍一角,摇了摇头。
沈迪不可抑制的冷笑了声,在贺程意味不明的目光中,转身走了。
无端的拳脚并没有让贺程感到愤怒,相反有种恰如其分的满足。
“我怎么觉得你被打了还挺高兴。” 蒋怿薇拽他起来,前后看了一圈,“伤哪儿了”
贺程皱着眉,“背上。”
蒋怿薇在他后背按压了几处,“骨头没事,皮外伤。”她说“这人谁啊,这么无法无天你还忍了。”
“算了。”
“什么算了,我跟你说,对这种来医闹的,一开始就不能惯着,大不了拿手术刀跟他同归于尽。”
“”
“就是,这种事情你放任他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没事,我视频录着呢,医生你尽管报警。”周围有人附和。
“刚就不该让他走,现在追还来得及”
“”
贺程捂着腹部,哭笑不得,“私人恩怨而已,大伙都散了吧,录视频的那位,劳烦您删一下了。”
虽然他不介意被沈迪这么揍上一顿,但这么多年过去,疏于挨打锻炼,已经经不起这么大幅度的暴力了。
等人群散开了点后,贺程靠着角落,掀起衬衫下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可想而知他现在脸上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您还有这么暴力的私人恩怨那,来我看看。” 蒋怿薇说着就要凑过来瞧他肚皮。
贺程忙放下,“没事。”
“藏什么,我一个医生,看你个病人,还得等你挂号怎么的。”
“我还需要挂别人的号吗。”贺程笑道,一不小心牵动面部的伤,咧着嘴倒抽了一口冷气。
蒋怿薇的专长是骨科,贺程想起偶然在她病例里看到的一个叫向磊的,原来是熟人。
第2章 第二章 逗与不逗
“刚那人我怎么觉得有些面熟” 蒋怿薇回头又看了一眼,跟上贺程,“是不是那个,以前经常来我们学校找你的,叫什么”
“沈迪。”贺程说。
“对。”她想了想,“你俩以前不是高中同学吗,怎么突然对你下这种手”
贺程咬着牙,疼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其实不突然。”
他扶着门框,对蒋怿薇说,“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蒋怿薇摆手,“免了,我还不至于少你这顿。”
贺程只当她是开玩笑,也不反驳,他过会还有事,就先走了,让大美女抽个空,真请她吃饭。
蒋怿薇是贺程在这个医院的不定期绯闻女友,什么时候拉郎配,全看他们医院那群年轻小护士的低血糖周期,缺了就把他俩牵出来溜溜,男才女貌配一脸,各自捂脸尖叫,这么登对的两个人怎么就不在一起呢
蒋怿薇也想问这个问题,贺程到底看不上她哪,现在像她这种上得厅堂下的厨房,貌美肤白,胸大又有脑的新时代女性,有,但肯定不多,也算万一挑一的人了,但就是入不了他眼,她也不是没表现出来,从小到大攒的一身傲气在贺程这泄的干干净净。
两人私下也有互动,但都是人情饭,吃完走人,事后该怎么处还怎么处,她不信贺程看着这么深谙世事的一个人是根木头,说白了就是不喜欢。
更郁闷的是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身边有人,这不摆明了告诉她,我就是单死也不要你。
这两年院里更是妖风四起,当年那些坚定不移的贺蒋党,被一小撮异端人士带着,在茫茫bg大军中杀开一条血路,占山为王,拉开了贺曹党的大旗,二十四小时不到又多了个曹贺党,小护士们抱着头,眼冒红星,看着贺程和曹易分分钟能飙出血来,这么登对的两个人才应该在一起嘛
蒋怿薇比贺程小了一届,以前就认识,独立干练的女人给人印象深刻,贺程很欣赏她,但也仅止于欣赏,他不喜欢女人,这点他从未怀疑,也无法克服。
那些调侃的话,护士们偶尔敢跟贺程开玩笑,却不敢让比他小两岁的曹易知道,曹医生是院里出了名的冷脸,不苟言笑,看人时眼里永远隔着一层霜,轻飘飘拒你于千里之外。
以前有一姑娘,刚被调去做洗手护士,给曹易做助手,手术中太紧张,器械递错了顺序,曹易把东西还给她,顺势看了她一眼,吓的那姑娘灭菌盒都打翻了,幸好当时留了备份,不然差点出事故,那之后一段时间,曹贺党明显占了上风,相比而言,只是严肃了那么点的贺医生看起来可爱多了。
贺程现在是心胸外科的副主任,比曹易高了一个级别,曹易毕业进单位后就一直是他带的,这小子专注、心思稳,显少有事情能影响他,天生的手术机器。
曹易的目光从他花五花六的脸上跃到他身后,“背怎么了”
贺程放慢了动作,在办公桌前小心的坐下,“没什么,一点小伤。”
如果伤到骨头才算大的话,挨几下拳头确实谈不上有多严重,但对做精细手工活的人来说,影响精神状态的不利因素都需要及时排除,曹易眉头微动,继续写方案,“等会那台手术我替你吧。”
“不着急回家了”贺程这会居然还有心情调侃他。
曹易起身收拾东西,“他出差了。”
贺程点点头,简单的处理了伤口,托某个出差的人的福,他今天居然提早下班了。
贺程回到家,门口多了双鞋,他把钥匙扔在鞋柜上,故意弄出了点动静。
齐萍擦着手,匆匆从厨房出来,慌张的模样有几分被抓包的窘迫,“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贺程咳了一声,他对他妈这种时不时过来扮演田螺姑娘的行为,说实话,还有点不适应,在关系逐渐回暖的这几年,交出房子的钥匙算是破冰行动的关键一步,但有时候也会思考,这样做是否真的合适,至少在坦然的问自己时,心里那道隔阂其实并没有真正放下。
“脸怎么了” 齐萍说着向前走了几步。
贺程偏头躲过了。
她有点尴尬的收回手,无意识的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过了会,重新笑道“我给你煮了点绿豆汤,这两天天气干容易上火,你多喝点。”
“吃晚饭吗”贺程问。
“不了,我等会还要回去。饭菜都好了,汤在锅里,一会你自己关个火,我先走了。”
“嗯。”贺程想说你不用一直过来的,但没说出口。
齐萍在门口换鞋,未了转过身,“你爸他也想来的,只是这几天单位有事走不开,就让我先过来看看,你过的好我们就放心了。”
不用替他充好人,他想不想来,贺程心里清楚,但他不准备揭穿她,“你回去路上当心点。”
“哎,妈不用你担心。”带着几分拘谨和讨好的笑,齐萍推门走了。
贺程去厨房关了火,顺手拿了个空碗,坐到客厅,给自己倒了点绿豆汤,两口喝了,正准备拿衣服洗澡,有人敲门。
齐萍站在门口,把一盒药递到他手里,“用用吧,用用好的快点。”
贺程透过塑料袋都能知道里面是些什么,比他们医院药房里的差了不知道多少,齐萍以为他不想接,硬塞到他手机,“进去吧。”
贺程关了门,看都没看,把东西扔进了橱柜里,他收拾了几件衣服去洗澡,洗完他赤着脚,边擦头发边四处找了一圈,没看到猫的影子,不知道又躲哪里避暑去了。
他现在工作的医院是他以前就读大学的附属医院,最近学校在跟某投资医药机构合作,想要在z市建一个心血管药研发中心,学校领导这边比较重视,特地来问他们医院借调临床经验比较丰富的主治医生,工作并不繁重,前期主要是为一些可行性论证的立项技术指导,后期就主持临床试验,到时候工作量相对会大一点,不过周期很长,暂时还不会对他现在的工作产生影响,就是时不时会出差。
贺程给猫的食盆里倒满猫粮,又装了两大盒子水,原来的猫砂清理掉,换上新的,同样装满,他这次要去三天,独守空房对那只在成人世界差不多已年过半百的猫来说早已驾轻就熟。
这只连名字都懒得起的猫起初并不是他的,是沈迪的,一两个月大的时候被他捡回来,到现在养了差不多快有十年了,贺程不喜欢小动物,他不过是为了迁就沈迪,才允许这东西一直在自己屋子里住着。
刚捡回来的时候,明明是一只小奶猫,却异常的凶悍,一见贺程就炸起全身的毛,弓身驼背的呜呜直叫,像极了沈迪张牙舞爪的样子。
“我一见它就觉得有缘,怎么样,是不是跟我很像。”沈迪龇着两颗虎牙,学它,抱在手里爱不释手,结果下一秒就被咬了,一口出血,贺程脸都黑了,半夜拎着他往医院跑,这种连急诊都算不上,他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又回来,去药店买了碘酒,第二天才去的医院,打了疫苗。
养了不到半个月,两人人手一本病例。
贺程要把它扔出去,沈迪不肯,他以前没养过这种东西,他妈对猫毛过敏,没机会给他养,好不容易有一只,他新鲜劲还没过。
再说,疫苗都打了,才咬了几口多不划算,那小牙齿咬着,跟挠痒痒差不多,如果不是贺程紧张,他根本不会去医院,他沈迪命多大啊,多少伤口都挺过来了,这就想放倒他。
沈迪给它买了最豪华的猫窝和猫树,放在贺程简陋的出租屋里简直蓬荜生辉,猫粮也是捡最好的买,有时候一袋顶贺程半个月生活费。
贺程觉得好笑,一个抄根棍子,眼睛眨都不眨就能把人打的胃出血的人,居然连抱着猫的姿势都上网查了半天,生怕自己一个蛮力折了它肋骨。
头几个月家里鸡飞狗跳,后来被房东知道了,指着合同上不准养宠物的条款把他们给轰了出去,贺程受够了,一定要扔了它,有些畜生养不熟,你对它再好,它也只把你当陌生人。
沈迪大吼,它都吃了几个月猫粮了,你现在放他出去吃垃圾,你有没有良心,我不管,没它就没我,你自己选。
贺程彻底无语,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跟一只猫争人的地步,他想让沈迪知道,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在乎他,在他心里,他也只比那只畜生重那么一点,因为他能满足他某些生理需求,那只猫不能。
贺程拎着东西搬回了宿舍,沈迪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他。
半个月后他又来了,让贺程搬出去跟他一起住,他在s市有房子,贺程只要愿意,根本不需要他累死累活的打工做项目来承担房租。
贺程没有听他的,重新租了房子,两人还是住在一起,包括那只猫,在什么都没有变的情况下,两人索性默契的选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大概是沈迪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他走的时候怒气冲天,什么都没带,包括他的衣服用品,这些贺程后来都扔了。
想连猫也一起扔了的,没想到这么多年养着,居然也养出感情来了,他没舍得,他那时候要走,就送去朋友家代养了三年。
而当年那只精力过剩的猫,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已沉淀如水,你看见它的任何时候,它都是懒洋洋的,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准备睡觉,狗尾巴草就是甩出花,它现在也懒得动一下,有时候大概是通灵的觉得贺程逗它很苦很卖力,会配合的伸出爪子,象征性的挠两下,意思意思安抚他,搞得贺程很无趣。
他躺在沙发上,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趴在他脚边,贺程把它抱肚子上,一人一猫的呼吸频率很快趋于一致,有节奏的起伏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终于转暖和了
就是衣服没得穿了
第3章 第三章 陪与不陪
手机震了一下,显示是“小川”发来的,贺程点开,界面上是一张鹿特丹的街景照片,照片最下面露出半张脸和两个比成剪刀的手指。
贺程回你那边现在几点
下午三点,阳光正好。
这边可能要下雨。
成映川发了个囧的表情,夜雨悲凉,贺大哥是否想找人聊聊,包夜打折。
贺程笑,最近还好吗
这种问题以后就不要问了,我什么时候过的比你差过。
你呢
还行。
不是装的吧,我现在不能开视频,没法亲自验证。
你随时可以验。
欺负我背井离乡,不跟你玩了。
贺程放下手机,过了一会,屏幕又亮了,秦俊怎么样了,追到沈歆没
你在他面前这样问试试。
成映川发了六个点,他是不是当周围所有人都又瞎又蠢。
估计还是老样子。
早晚的事,红包我备着呢。
嗯。
现在就差你那份没着落了。
贺程手停在键盘上,半天才打下四个字,你留着吧。
什么意思,想挖墙脚小人惊恐脸
贺程哭笑不得,连打了几个流汗的表情,接着回复道我不会跟女人结婚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跟女人结婚,你可以找男人,除了我和那谁,还有很多人可以选择。
再说吧。
别丧气,你只是还没准备好。
嗯。
我男朋友来了,先走了,被他看到是你,他会吃醋的,回聊。
回聊。
贺程放下手机,撑在太阳穴上的手指轻轻从受伤的半边脸上划过,猫打了个呵欠,从他身上跳了下去,慢慢的踱步到茶几底下窝着。
贺程没看它,盯着天花板,他没打算一个人过,以前沈迪在的时候他也没打算跟他过,他偏爱安静的人,而沈迪像只小豹子,暴戾焦躁,充满了攻击性,是他最不喜欢的类型。
同样,贺程也不是沈迪喜欢的类型,准确来说,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那类性别。
几声闷雷过后,雨点开始均匀有力的敲打落地窗,沈迪背对着门坐在窗口,从医院回来到现在,他保持这个姿势,抽完了一整盒烟,直到嗓子眼发苦,呛人的酸从鼻根一路冲上眼睛才停下。
秘书进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是连声音都不敢出就又带上门出去了,最后她让人送了些便当上来,悄悄放在他空无一物的桌上,那上面所有的东西,都在傍晚那场惊天动地的暴怒中,被无情的扫到了地上。
从他接手这个公司到现在,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没有人因此挨训,也就意味着没有人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的缘由。
有传言说他们沈总以前是个打架斗殴的富二代混子,公司里的人在谈论起他时,也隐约知道那是个狠角色,只是这股狠劲被巧妙的收了起来,待人接物虽不亲近,但还算有礼有节,在老董事长逐渐放权,公司仅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平稳的过渡到他手里后,包括一部分管理层在内的大部分人,似乎都忘了这位有钱的公子哥曾经有过的极度乖张暴戾的性格。
当秘书再一次推开门,欲言又止时,沈迪挥了挥手,“下班吧。”
“沈总还有什么需要”
“把灯关了。”
秘书关了灯,小心的退了出去。
沈迪在黑暗里摩挲着自己的右手,有些微的刺痛感,太多年没有动过手,重力之下居然就这样肿了起来。
可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他贺程不好过,别说是这点痛,他连这只手都可以不要。
论狠,他沈迪又怎么比得上当年贺程的半根指头,只是这夜阑风雨,恨意随同他这个人一起,被反复咀嚼后消亡在了两千多个无趣的日夜里。
他只当他死了。
他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这个人渣还会站在他面前,腼颜戏弄他一句我很想你。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出来,陪我喝杯酒。”
电话里一个咋呼的声音叫道“沈总你终于想通要上我了”
沈迪沉默。
对面的人瞬间就妥协了,“行吧行吧,喝酒就喝酒,只要你不揍我,其他都好说。”
“我什么时候揍过你”
“哎呦这话说的,上学那会就数你揍我最多,这几年是学会装人了,我要不提醒一句,万一你本性难移呢。”
“出不出来”沈迪要挂电话,奚亮忙叫道,“出出出,我这就换衣服,地址发我”
两人约在一家酒吧,奚亮一进包间就愣住了,桌上几盘菜一样没动,几个酒瓶倒已经见了底,看来沈迪根本就没有找人陪他喝的意思,一个人潇潇洒洒的把自己灌了个大醉。
“怎么了这是,喝成这样”奚亮随手扶起几个酒瓶,刚要在他对面坐下,沈迪红着双眼看向他,目光冷的能在人身上扎几个冰窟窿,“我最后再说一遍,他妈别跟我提他。”
“我提谁了” 奚亮莫名其妙。
沈迪大抵是半醉半醒间,把“喝成”听成了“贺程”,他从桌子那一边突然越了过来,拎起奚亮的衣领,用力拉近,鼻子几乎顶到人脸上,“你再提一句试试。”
“行行行,不提就不提。”奚亮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这个时候,顺着他的话认怂总归是不会错的,“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什么。”沈迪把一瓶酒砸在他面前,“你不还没喝吗。”
“真别,你都这样了,我喝还有什么劲儿,来来,不说笑话,我真送你回去。”
奚亮那副柔弱的身子骨抱沈迪着实有点为难他了,但机会难得,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巴不得和他贴的再近点,只要沈迪这会还硬的起来,他立马就能脱了裤子坐上去。
奚亮也是个不怕死的,要不也不会在以前被揍的最没人样的时候,还宵想着沈迪这片明月光,没办法,谁叫人家长的好呢,刚上大学那会的沈迪,清瘦少年,干净漂亮的真跟天上的月亮似的,任谁看一眼都要沦陷。
“老实点。”沈迪坐在副驾驶上,食指虚点着警告,他语声不温不火,但就是有股不容置喙的凉意。
奚亮咽了咽口水,不甘心的嘟起嘴,“回哪啊大帅哥。”
沈迪看着前面,酒精麻痹下,大脑有片刻的迟缓,他动了动嘴,像是呓语一般的说了个地址。
“你确定”奚亮以为自己听错了,“那片不是已经在拆迁了吗”
“开车。”沈迪说。
奚亮还想劝他去他那,但沈迪靠着椅背,已经半闭了眼,他只能启动车子,朝他说的地方开去。
开进来后他才有点后怕,这什么地方,连盏路灯都没有,一大片没有人气的老房子,黑暗里鬼气森森的,“你真住这”
沈迪推开车门,一个眼神把奚亮要跟下去的念头给灭了干净,“车给你开回去。”
“不是,你真要住这这已经没人了,大晚上你一个人多吓人啊。”
沈迪没再说话,两道笔直的车灯下,他双手插着口袋,步履微晃的走进了黑暗里。
奚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出于人道主义,跟在后面,用两道车灯把沈迪送进了楼,完了他一脚油门,飞快开走了。
沈迪在黑暗里摸索到钥匙,开了眼前这扇老旧的门,吱呀的声音在悄无人声的夜晚听来格外突兀。
因为拆迁的缘故,这一片已经不供电了,他也不需要光源,一室一厅的房子,家具更是少的可怜,光用脚步丈量,就能熟门熟路的走完这里每一寸。
从进门,到他常坐的那张桌子,不肖五步,贺程曾经只用了三步,就从椅子上将他拽了起来,那是他出去五天后回来的第一个动作。
贺程不由分说的吻他,他却因为和人组队打怪而没办法把心思从电脑上移出来,他一边被动接受,一边扭头看屏幕,多少不情愿的敷衍着。
贺程松开他,一言不发的进房间拿了衣服去洗澡了。
沈迪又刷了一会,越刷越不是滋味,他关了电脑去敲浴室的门,除了水声,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生气啦”他拧门把手,居然被从里面反锁了。他一下一下的踩着门边的踢脚线,一直等到贺程出来。
“不是说要一个星期的吗,怎么提前回来了”从浴室一路跟到卧室,在贺程准备打开橱柜找衣服时,沈迪先一步从里面拿了他的t恤递到他手里,贺程看都没看就扔在了床上,继续在柜子里翻找其他的。
“不用这么小气吧,我不就多打了两盘游戏。”他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贺程多大的面子啊,需要我找人来给你夹道欢迎吗”
贺程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起身,靠近在他耳边闻了闻。
沈迪翻白眼,“我没抽烟。”
贺程点头,“去洗澡。”
“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那直接做也行。”
“操”沈迪骂了一声,想想憋屈,又骂了声,“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除了这个,就不能想点别的了。”
“别的”贺程拇指勾着松垮垮的睡裤边沿,抬眼看他,“你还能让我想你点什么。”
不出意外,无论谁再多说一句,两个人又将进入到一言不合拔拳相见的地步,只是五天没见,沈迪怪想他的,他克制着往贺程脸上砸的冲动,一拳将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柜门敲的更加岌岌可危,“我出去一趟。”他说。
“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
“沈迪。”贺程叫住他,五秒过后,轻叹了口气,“陪我睡会,我不碰你。”
要说沈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最受不了什么,大概就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过后,贺程给他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步台阶,都能让他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把骨气两个字从他字典里删的干干净净。
他继续往外走。
“干什么去”
“洗澡。”
那个下午后来究竟有没有做什么,沈迪已经记不清了,他们有过太多次的争吵,原则性的,鸡毛蒜皮的,到最后总能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和好,但就像被钉了无数钉子的墙面一样,再多的修补也无法粉饰那些曾经留下来的千疮百孔。
沈迪脱了外套,黑暗中摸索到那张散布着霉腥味的木板床,躺了下去,无法想象这张仅有一米五的床,曾经两个长手长脚的男人是怎么在上面睡了一年又一年。
第4章 第四章 还手与不还手
三天差结束,飞机刚一落地,贺程手机就响了。
“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秦俊说。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就闲来无事约个饭。”秦俊说,“你早点出来啊,我过去接你。”
贺程赶在下班前,回了趟院里,把重要资料交接完后,他准时出门,秦俊的车停在医院门口,他站在路边,把一包看上去有点分量的资料交到沈歆手里。
秦俊坐进去,转头看到贺程,降下车窗朝他招手。
贺程往后看,“她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要我抱回去吗。”秦俊边扣安全带边嗤笑了声。
贺程“”
从出门到上车短短一路,贺程出了一身汗,八月最热的几天,周围的空气被压的发烫,看样子又要下雨了,远处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他没什么力气的撑着头,有点头痛秦俊挑个好日子。
秦俊和他,加上小川,他们三个以前是一个单元楼里长大的,小川和他同龄,秦俊比他小两岁。贺程上学又早,他都高三了,秦俊初中还没毕业,不过三个人里面就属他个子窜的最快,走出去别人都以为他是哥,领两小弟,是以这小子到哪都喜欢充老大,上学那会仗着家里有俩钱在他们那小地方作威作福,贺程跟他后面,没少替他擦屁股。
秦俊的父亲属于比较有想法的那类人,在那个年代的人看来,这种人天生不安分,早早的出去跟几个朋友去南方淘金,从小商品卖起,攒了一笔钱后回来跟人合伙开厂,那个时候,国内经济刚起步,但凡有点生意头脑,很快便成了先富了起来的那批人。
贺程的家庭就相对保守许多,父母既严肃又本分,画地为牢,绝不敢迈出半步,国企改制下岗后,他爸托人找了点关系,在公务系统里混了个闲职,按部就班的过到现在,也不过是个科级。
秦俊关小了音响,问他“你跟小川最近还有联系吗”
“有,不多。”贺程挺坐着,背上的伤还没好,不敢靠的太用力,他此刻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也就秦俊无所谓,换个人,还真没多余的精力应付。
“他怎么样了,分了没,你俩还有可能吗”
贺程笑,“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希望成的是你俩。”说到这个他又要生气,“当年要不是那小子从中作梗,你至于出去又回来,没准现在证都领了。”
“行了。”贺程说“别什么都怪他。”
秦俊指指他,恨铁不成钢,“你就护着吧,我就说你对那小子动真感情了你还不信。”
贺程没吱声,秦俊意外他这次居然没反驳他之余,还有多年来揣测被坐实的不爽,他就不明白了,放着好好的小川不要,干什么选了这么个人渣。
他开着车往窗外看,天越来越暗,风卷起地上细小的石子,打在挡风玻璃上,秦俊小心的避让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塑料袋,绕了两下没饶过去,一阵吸力,直接贴在了窗玻璃上,他骂了声,开雨刮器,刮了两下卡住了。
秦俊“”
贺程“”
在贺程突然放松的笑里,秦俊愤愤的下车,一把扯下塑料袋捏在手里,后面瞬间响起了高低不一的鸣笛声,秦俊往后看了两眼,重新上了车。
“喜欢就去追啊,空耗着干什么。”秦俊嘲讽的笑道“就他以前巴着你那样,你招个手,还不得跟狗一样跑过来。”
贺程没接话,秦俊以为他生气了,就算是他不对,他也不准备先服软。老生常谈,多少年了,一说起这事,铁打的友谊都要崩。
可他就是忍不住要替小川出口气。
贺程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灯影,云层越来越低,黑压压的一片,这种天气在外面吃饭,他突然没了任何兴致。
一声响雷过后,雨点砸了下来,噼噼啪啪的打在引擎盖上,车前顿时起了一层雾。
“你最近还忙吗”贺程问。
“就那样吧。”秦俊开了雨刮器,车子勉强往前动了几步,贺程跟他说话,这回轮到他心不在焉了。
又等了十分钟,他突然一个掉头,压着双黄线就到了另一边车道上,原路返回。
秦俊边开边骂“我让她出门带伞说了多少遍就是不记,嫌脑子里水不够多是吧。”
“”
贺程笑而不语,秦俊道“我明天还要出差,她要是病了,谁干活,我是开了工资的,不是养闲人”
贺程摊手,“你跟我解释什么,我问了吗。”
秦俊被他噎的没话,只能加快车速,一路开过去,水花四溅。
沈歆还在公交站台等,大概是因为人多,错过了前一班,到现在还没上去,秦俊甩上车门,伞都没打就冲下去,硬生生把人给拽了上来。
沉默的主体由两个变成了三个。
贺程转过头,“还没吃饭吧,刚好我们”
“我请客还是你请客”秦俊道“什么阿猫阿狗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