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圣诞树。
静静地睡觉吧,
愿你梦见天堂。
静静地睡觉吧,
愿你梦见天堂……”
这是妈妈还在世时,每天晚上都会给他们兄妹唱的歌,现在妈妈走了,就由他来唱给妹妹听。
天幕从一片浓黑中渐渐亮了起来。
无论他如何绝望,明日依然会如期所至。
托蒂爬起来做早饭,只做了两人份。
丽莎问他“哥哥,你不吃嘛吗?”
托蒂亲昵地摸摸她的头顶,微笑着说“哥哥不饿。”
托蒂很想带上妹妹一起去学校,夏天时他总会带上妹妹,可是现在是冬天,外面太冷了,他能挨得了冻,可是丽莎还太小了。
今天也下着大雪,托蒂裹了打着补丁的旧棉袄,艰难地一家一家送报纸,又走到那户新来的兄弟家门口,才走到院子,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托蒂忍不住循着香味,走到了窗下,用衣袖擦掉玻璃上的碎雪,往里面看去,有煎蛋还有香肠,还有牛奶和水果,他咽了咽口水。
这个哥哥和弟弟非常相亲相爱,细心地照顾着弟弟。
听说这家人的弟弟是个弱智,哥哥则以写作为生,为了能在家照顾弟弟。
托蒂心生羡慕,这个大叔肯定读过大学吧,他也想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才能改变他烂泥一般的人生。
为了节省食物,托蒂忍了一天饿。
早上雪停了,下午放了晴,托蒂放学后偷偷混进了一家小餐馆,正是客流高峰,也没人注意到多了个矮小的孩子,当一桌客人用完餐时,他飞快地过去,把盘子里剩下的半个汉堡塞进了口袋里。
这样他就可以省下自己一天的口粮了。
现在家里还有点食物,如果没有了,丽莎的食物也只能这样获得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山穷水尽的时候。
托蒂刚把汉堡放进口袋,就感觉到一个视线在盯着他,他一个哆嗦,回过头,瞧见早上那家兄弟的弟弟坐在角落的那一桌,正用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的眼睛瞧着他。
托蒂愣了愣。
伊利亚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拿起盘子里的鸡腿递向他。
托蒂羞耻地红了脸,落荒而逃。
他不是小偷,要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偷窃。他不是故意的。
约翰从盥洗间回来,见伊利亚看着某个方向,问“你在干什么?”
伊利亚还抓着鸡腿,回答“有个小男孩拿了别人留下的半个汉堡。我想给他鸡腿吃,但他掉头走了。”
约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小男孩匆匆离去的背影,衣着还有点眼熟。
“就是早上给我们送报纸的小男孩。”伊利亚说。
隔天早上。
托蒂去送报纸时,在门口的椅子上发现一个小篮子,盖着一块布。他嗅到食物的香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过去揭开了布,篮子里放着苹果、面包,还有一小罐果酱。
旁边插着一张纸片,上面写着放学后把空篮子还回来。
托蒂脸都红了。
他又不是乞丐,也不是孤儿,他、他是有爸爸的……虽然爸爸很糟糕,可起码让他们不至于被送去孤儿院,去了孤儿院他就要和妹妹分离了。
但事到如今,他有骨气拒绝施舍,可是丽莎呢?
托蒂放下报纸,拎走了装满食物的篮子。
等他走了之后,约翰才出来,把报纸拿进屋子里,里面掉出一张纸片,正是他写下的留言,背面则用铅笔写着一个字谢谢。
“约翰,你可真好。”伊利亚这样说着,还用仰慕的目光望着他。
约翰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不过是他应该做的,他做不到对世上的苦难视而不见,假如做得到的话,他就不会成为一名fbi警探了。
约翰轻咳两声,打开报纸,遮住自己微红的脸庞。
他把报纸上的讯息都看了一遍,依然没有关于伊利亚·卢西奥的新闻。
虽然伊利亚从未在媒体上露过面,但是关于他的报道偶尔还是会有的,这次他失踪了,竟然悄无声息,也不知道拉斯维加斯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有些时候,约翰甚至想,要是伊利亚一直不恢复记忆也挺好的。
罪恶、折磨、悲伤、苦痛都被洗净,他现在是清清白白的莉莉,就这样远离犯罪,一直平凡而幸福地活下去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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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过去,天气日渐和暖。
约翰也不把伊利亚拘在房子里,但伊利亚看着隔壁房子的花园羡慕,约翰便自己掏出积蓄,带他去买了许多花苗,一车运回来,一起把院子种满了,有攀藤蔷薇、灌木蔷薇,还有紫阳花和风信子。
约翰不知道眼下的日子会不会持续到紫阳花开的时候,但此时此刻,他只想看到伊利亚开心。
伊利亚换了一身连体牛仔衣,戴了手套和草帽,顶着春天温柔热烈的阳光刨土种花,玩得不亦乐乎。
约翰发现他莳花弄草的手法出人意料的娴熟,他问了伊利亚,伊利亚说是园丁叔叔教的,可是不记得那个叔叔叫什么了。
约翰在旁边看着他。
伊利亚最一段日子没剪头发,掺杂着银丝的黑发早就过了肩膀,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揪,阳光被草帽编织的缝隙给切割成一个个金色的小光点,落在他红扑扑的脸蛋上,鼻尖上缀着一颗颗晶莹的细小汗珠。
鲜活又可爱。
同那个冷冰冰的伊利亚·唐·卢西奥截然不同。
不,他不是伊利亚,他是莉莉,莉莉是个如此温暖纯真、充满生气的男孩子。
附近的调皮的孩子们路过见到伊利亚,给他取了个外号,因为他年纪轻轻就半头白头,所以叫他“白头佬”。
伊利亚也没有生气,还跟孩子们玩。
约翰正扎着袖子钉篱笆桩呢,听到背后噗通一声,转头瞧见伊利亚摔了一跤,他赶紧放下手上的活计去扶伊利亚。
伊利亚自己爬了起来,坐在地上。
约翰给他掸灰“哪里摔疼了?”
那双紫宝石般的眼珠像是瞬时浸了冰凉的溪水,湿润润的,泪水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儿,他吸吸鼻子,委屈地看着约翰,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美人。不过到底没有真的哭出来,只楚楚可怜地望着约翰,约翰的心都要化了。
约翰把他的裤腿和袖子卷起来,确实是擦破了皮,渗出血丝来。
伊利亚还要他抱“莉莉疼。”
约翰老脸一红,看看左右无人,把人从地上打横抱起来回了屋子,然后去拿药水和棉花。
一回去,就看到伊利亚在舔自己的伤口,他随意地坐在地上,衣衫不整,发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头发批下来,还有两绺沾在鬓边,他就像只小猫一样,先微微仰起头去舔舔自己纤细的手腕,又舔舔手肘外侧的擦伤,他的嘴唇沾上点鲜红的血丝,像是抹了一层薄薄的蔷薇色口红。
当他发现约翰来了时,他漫不经心的瞟了约翰一眼,一边伸出粉红的舌尖舔着自己的伤口。
约翰的呼吸一时变粗,身体里总是熄灭不去的燥热火焰又被撩了起来,他走过去,抓住伊利亚的手“不要舔了,不卫生。”
伊利亚这才听了下来,并不明白地回望着约翰。
约翰用棉花蘸了药水给他的伤口消毒“有点疼,忍着。”
伊利亚点头,等约翰给他擦完药,莉莉已经泪涟涟了“我乖不乖?”
约翰摸摸他的头“乖。”
伊利亚“那莉莉可不可以得到一块糖?我要橘子味的!”
约翰笑了“好,约翰给莉莉拿糖吃。”
莉莉又天真又容易满足,给他一块糖他就很幸福了。
这次的任务简直像是度假,约翰过得快活极了,他还带着伊利亚做手工,他们一起做桌布,还做了一个风筝,趁着天晴去放过一次。
漂亮的燕尾蝶风筝高高地飞在蓝天上,伊利亚高兴的不得了。
伊利亚的小伤不成大碍,刚结痂,他就闹着又要出去玩。
约翰准备带他去图书馆看书。
他们在图书馆遇见了报童托蒂。
托蒂看着比第一次见到时要气色好了一点点,他还抱着一个小女孩,正伏在桌上写作业。
天气回暖时,托蒂就不再需要他们的食物了。当时第一次给他一篮子食物后,傍晚托蒂还回去的倒不是空篮子,篮子里装满不知道他哪里摘来的野花。要知道在冬天还能找到花可不容易。
托蒂看到他们还是有几分羞赧,大抵是因为受惠于人,而他又无以为报。
“嘿。”伊利亚笑盈盈地轻声和他打招呼。
托蒂脸红,他尤其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漂亮像梦一样的大哥哥说话。
他怀里的丽莎却扑腾起来,孩子是单纯的,她喜欢漂亮的人。
伊利亚坐到他身边“你在写作业吗?数学?”
托蒂握着笔点了点头。
约翰走过去,看了一眼他的作业“你做得相当不错啊,可真聪明。”
托蒂腼腆地道了谢,又说“我、我的梦想是可以读大学。”
约翰心头一软,教了他几个他不懂的题目。
伊利亚则和丽莎玩耍,孩子嘛,就喜欢这种美貌温柔的大哥哥。
图书馆的员工路过,和托蒂开玩笑说“托蒂,你今天是请了家庭教师吗?”
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了。
这个社区的大人们多少听说过托蒂兄妹的可怜事儿。管不了太多,但举手之劳是可以帮的,比如接济他一些事物,比如给他介绍份遛狗、送报之类赚零花钱的小工,比如允许他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写作业,偶尔还会送他几支铅笔、几块橡皮擦。
约翰和伊利亚离开时,托蒂是如此的依依不舍,他们是那么的亲切和温柔。他真希望自己和丽莎是他们的弟弟妹妹。
伊利亚问“我可以邀请托蒂和丽莎来我们家吗?”
伊利亚是寂寞了想要找玩伴吧,约翰想,两个孩子倒不是不可以。于是约翰点头同意。
半夜下起雨来。
声势不小,春雷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