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好的货,伊尔,你不可能不上瘾的。”
耳边像是刺入一声悠长尖锐的蚊音,世界仿佛骤然安静下来。
在药物的作用下他进入一种微妙的境界,灵魂仿佛被剥离身体进入了另个世界,所有的时空、空间一并崩坍,一股如洪流般庞大的虚无的浩渺感将他裹挟住,将他抛掷上云端,往上飞,随时会停止,然后坠落至粉身碎骨。
他往前踏了一步,差点滑倒,低下头,看到了满地的鲜血,上面映出一个男孩的影子。伊利亚眺望过去,那血是从一条纤细雪白的手臂里流出来的——一个女人的手。
他看见那张脸,和自己肖似,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是具优美柔腻的女体,而她还有一头和伊利亚不一样的金棕色长发,她瘦的吓人,像是被扎了洞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是干瘪的,双颊无肉,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可即便这样,也有种病态的美感,像是花开至糜烂。
她蜷缩着,在啃着自己的手,手臂的血管被她自己咬破,不停地涌出鲜血来,然后,她终于注意到了男孩的存在,转过脸,喉咙底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向他伸出手来,十指被啃得乱七八糟,有的地方几可见白骨,她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温度和感情,“莉莉,我的莉莉,到妈妈这里来……”
伊利亚不禁靠近过去,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狰狞,用力地抓住伊利亚的脚,将他绊倒,“妈妈要那种糖粉,去,去给妈妈拿。”
伊利亚听见自己尖叫起来,是小孩子的声音,女人抓着他咬了下来,犹如失去人性的野兽,要将他一口一口拆吃入腹。
疼。
好疼啊。
妈妈,我好疼啊。
贝蒂诺满意地看着伊利亚陷入恍惚,他正待在西萨尔面前耀武扬威地享用哥哥,慢条斯理的去脱伊利亚的裤子,却摸到满手血。
贝蒂诺愣了愣,把伊利亚的裤子都脱了,分开他的双腿。
正有一汩鲜血涌出来。
被单被血被染红。
“操!伊尔!伊尔!你怎么样!你醒醒!坚持住!”贝蒂诺慌了,他随手拿毯子盖在伊利亚身上,自己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起身出门去“医生!把关在杂物间的女医生给我带过来!你,快去把屋子里备用的药品和器械都拿过来!还愣着干什么?!操!快点!我他妈的说让你们快点!马上!现在!!!”
凯莉心惊胆战地被枪顶着带过去,一路思忖着要用什么姿势开溜,害怕的发抖,不知道找她去是什么事,她还那么年轻,男朋友都没有谈过几个啊!
一走进房间她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赤裸着上身的贝蒂诺把她拉到床边“保不住他的命,我让你陪葬!”
凯莉一看到床上半掩着的伊利亚就懵了,这……这不是之前亚当带来给他看病过的那个双性美人吗?
但生死关头,她很快拿出了医生的架势,给伊利亚检查、治疗,需要什么就对贝蒂诺说,贝蒂诺全权配合。
这一急救就是一下午,等到伊利亚的情况稳定,天都黑了。
“没事了?”贝蒂诺紧张地问。
“暂时没事了。”凯莉抹了一把汗,“他的情况还不太稳定,最好再观察一下。”她担心被利用完后,这帮人要杀人灭口,故意这样说的,其实这个美人已经没大碍了,只要休息几天就行了。
“他这是什么病?”贝蒂诺又问。
提到这个问题,凯莉就很尴尬了“这个……他……他流产了……”
贝蒂诺被这个回答给震住,他不敢置信地说“你说什么?”
“病人之前怀孕了,可能……可能是因为生理或者心理上的伤害,导致他流产……”凯莉讪讪地说,事实上她检查时就已经看到小美人身上的伤了,遭受这样的暴力,孩子保得住才有鬼了。
“好,很好。”贝蒂诺气得发笑,他转头看向某个方向——之前他让人把西萨尔扔去别的房间里了。
他一字一字像嚼着这个名字,“西萨尔,西萨尔·卡纳。”
伊利亚肚子里的孩子是谁都不用猜,除了西萨尔还能是谁?
贝蒂诺拔出枪,大步朝门口走去,吓得凯莉往墙角缩去——男人就是暴力!
贝蒂诺几步走到监禁西萨尔的房间,一脚踹开门,地上只剩下一团绳索,西萨尔不翼而飞。
贝蒂诺愣了愣。
糟了。
他连忙返回去伊利亚所在的房间,窗户大开着,伊利亚和那个女医生也不见了。
房子外面响起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
等到他赶到门口,只甩给他一团汽车尾气和烟尘,贝蒂诺朝着轮胎连开几枪,都落了空。
“西萨尔!!!”
林中惊起一片飞鸟。
嘎嘎直叫,像在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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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萨尔咳嗽了两声,喉头腥甜,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咳出来的都是血。他身上直冒冷汗,眼前也开始发花。
二战时就有军队给士兵吸食毒品来增强战力,即便是奄奄一息的士兵,也可以用毒品作硝石粉,引燃生命,作绝命一搏。
他用从贝蒂诺那行人处偷来的毒品提神,勉强撑到这里,还是逐渐开始体力不支。
西萨尔靠在座椅椅背上,他双手颤抖着,在自己休克昏迷之前又用了一包毒品,起效的很快,疼痛迅速地消退,他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恢复了精神,也感觉不到身上的伤了。
他觉得愉悦而兴奋,这是药物带来的效果,身体里热得骇人,是生命在急剧地燃烧。
西萨尔从后车窗看去,两辆车在后面穷追不舍,已经在视线内,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会追上来了。
“快点!他们要追上来了!”他对驾驶座上的凯莉说。
凯莉早就把油门踩到底,命悬一线的当下,她也只能跟西萨尔合作了。
夜已经深了,今天的天幕无星无月,只有沉甸甸的乌云蔽日。
两辆车在公路上风驰电掣地飙行。
伊利亚躺在西萨尔的腿上,依然深陷昏迷,人事不知。
西萨尔心急如焚,他看着两旁,忽的瞧见了什么似的,指着左边“往那里。”
山脚下停着一辆车,可能是上山野营的人停在这儿的。
西萨尔下车,以枪柄击碎了车窗,从里面打开门。
凯莉跟着下了车“你要做什么?”
西萨尔返身把伊利亚从后车座抱出来,搬上这辆车“你上这辆车,送他去医院。我会负责把他们引开。”
凯莉打了个冷战“那你呢?”
西萨尔只说“把车往林子里开一些躲一下。等我们走远了再走。”
说完,西萨尔独自回到车上,驱车离开了。
明明被死亡紧紧追逐着,他的心情反倒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他望着前路,好似没有尽头。
车子在半路燃料耗尽,他下车掩蔽,被击中胸口,倒在地上。
冰冷漆黑的天幕仿佛在悄悄地盖下来,西萨尔忽然记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也是一个晚上,下着小雨,他到处找都找不到伊利亚,最后听见壁橱里有响动,于是蹲下来,从木叶之间瞧见了一双惊恐柔弱的紫色眼眸。
伊利亚蜷缩着,害怕到瑟瑟发抖。
他在壁橱外停下脚步,蹲下来问“巴尼,是你在里面吗?”
“西兹。”伊利亚颤巍巍地说,他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泪涟涟的,“轻点声,我好害怕。”
“你要出来吗?”西萨尔问。
伊利亚摇摇头。
“你一个人待在里面不寂寞吗?”西萨尔问。
伊利亚迟疑着点了点头。
“你不敢出来,那我可以进去陪你。”西萨尔说。
伊利亚犹豫了一下,他嘴唇紧抿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打开了门,西萨尔钻了进去,抱膝坐在伊利亚的身边。虽然空间便挤了很多,但伊利亚觉得更暖和了,他也抱膝坐着,脸颊贴在膝头,愁眉轻锁,侧头疑惑地凝望着西萨尔,像是只猫咪一样小声地问“你为什么要进来陪我。”
西萨尔理所应当地回答,“因为我喜欢你啊。”
伊利亚把脸在膝头埋得更深了,他的耳朵红了,只一双紫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睃着西萨尔。
西萨尔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他对伊利亚伸出手,过了好久,伊利亚才迟疑着握住他的手。
他们十指相扣。
“你会陪着我吗?”伊利亚问。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西萨尔牢牢地握住他的手,“我向上帝发誓。”
车灯的照明下。
贝蒂诺的影子越来越接近,直到斜斜地盖在西萨尔的身上,枪口对着他的头顶。
西萨尔安详地阖上双眼。
伊尔,对不起,我没能遵守誓言。
他用最后的力气举起枪,在贝蒂诺按下扳机的同时,射出了枪管里的最后一枚子弹。
凯莉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到底是上了那辆越野车,挑线打火,没有开车灯,只悄悄地把车往林子里开,直到看到追在后面的两辆车也呼啸着离开,消失在地平线,她才把车开出来,打开灯,朝着反方向而去。
寒风从窗户的破洞不停地灌进来,她没穿外套,冷的直哆嗦。
夜路漫长而寂静,犹如行驶在坟墓中。
她心生惶恐,怕那帮亡命之徒发现有诈追上来,怕没到半路车就没油了,说不定会被冻死在路边。
她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视镜,盯着情况。
后视镜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她吓了一跳,车子一个打滑。
伊利亚醒了,然后很快发现西萨尔不在,咳了两声,攀着车椅坐起来,哑着嗓子问“西萨尔在哪?”
凯莉好不容易把车给扭回到正路上“他去引开敌人了……”
伊利亚愣了下“他一个人?”
凯莉感觉到凝重的氛围,一时间噤若寒蝉,不知道如何回答。
伊利亚从她的默认中知道了答案,一阵冲动涌上他的心头“掉头!给我掉头!追回去!他伤得那么重,这样必死无疑!”
“我们不能回头!根本没有多余的枪和子弹了!回头就是送死!”凯莉恼怒地说,这些臭男人她还想好好活着呢!
伊利亚从后座往前去抢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