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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道而驰[替身] 第3节

作者:芒果馅粽子 字数:20571 更新:2021-12-19 05:39:19

    乔千岩不以为然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邢琛“你只看到我们喝酒,就没看到我们为人民服务”

    乔千岩“比如呢”

    邢琛“比如现在。”

    乔千岩不说话了。

    邢琛唇边一直挂着笑,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感觉到有水汽飘过来,乔千岩对邢琛道“放我下来吧。”

    邢琛往他面前伸了伸耳朵“什么”

    乔千岩靠近他的耳朵喊“放我下去。”

    两人抓着岩石上的栏杆,一步步踩着湿滑的石头走到瀑布的正对面。

    五十米的瀑布从天而落,水声轰鸣,景象壮阔。

    乔千岩之前只是摸清了这里的路,并没有登上来看过,所以见到此景也很受震撼。

    邢琛见乔千岩掏出手机拍照,也掏出自己的手机,他平日里没有拍照片的习惯,手机里的照片列表连一个屏幕都没占满。

    两人观赏了很久瀑布,临近中午,才一步步下山。

    来的时候是乔千岩开车,回去便是邢琛来开。两人一路闲聊,回到客栈已快下午两点。乔老太见他们回来,将冷掉的菜拿去加热。吃过饭,乔千岩跟进厨房,让奶奶装点腊肠给邢琛带走。老太太装了几根香肠,又将腊排骨也装几根,收拾出满满一袋东西。

    邢琛感动道“奶奶,您太热情了。”

    乔老太笑道“都是自己做的,又不贵。你们要是喜欢吃,明年我再多做点,让千岩给你寄过去。”

    乔千岩看看时间,对邢琛道“时间不早了,你得坐车去火车站了。”

    邢琛靠在厨房门边看着他叹道“得坐大半天的车。”

    乔千岩知道自己接下来不论说什么,肯定都是被邢琛调戏,明智地转身出去。邢琛摇头轻笑,也走到院子里,对乔老太叮嘱几句让她注意身体,然后提着一包特产往外走。

    乔千岩见他的身影消失于门外,心道走得这么爽快,和昨天在电话里命令小徐一次次改票的是同一个人吗

    邢琛离开后两天,客栈收到一箱快递,收件人是乔千岩,两个送货员搬进来时还说太沉了,快递费估计要几百块。

    温那和乔千岩面面相觑,他们很少网购,对着突然出来的大箱子都很奇怪。乔千岩道“看看发件人是谁。”

    温那“我看看哦,是邢琛。”

    乔千岩“拆开看看吧。”

    温那去屋里拿剪刀将箱子划开,乔千岩蹲下身一看,箱子里装了四袋精装东北大米。

    温那“要搬去厨房吗”

    乔千岩“等会我来搬吧。”

    邢琛这两天异常安静,没打电话没发短信。突然寄过来一箱几十斤的大米,价钱称不上贵重,既不能直截了当地拒绝,又无法忽视这么一份沉甸甸的东西。

    乔千岩将米一袋袋往厨房扛,剩最后一袋时,发现箱子里还有一个包装严实的小盒子。他将那个盒子拆开,纸盒里面放的是一个精致的糕点盒,盒子里装的正是前两天他和邢琛闲聊时偶然提到的安城的桂花糕。

    洛江的食物粗糙,没有这些做工精细的甜点。

    安城随处可见桂花树,每到金秋时节,整个安城都弥漫着桂花香气。味道最正宗的桂花糕,出自市中心的百年老店。许多人都会赶在早晨九点去买最新鲜的桂花糕。

    乔千岩手里的糕点盒上贴着生产时间,正是昨天上午九点。

    温那好奇道“这是什么”

    乔千岩“安城的桂花糕,你尝尝,味道很不错的。”

    温那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竖拇指“好好吃”

    乔千岩给她分一半,剩下的拿到奶奶的房间,放到她面前,笑道“奶奶你看这是什么你常常念叨的。”

    乔老太喜道“哪里来的”

    乔千岩“邢琛寄过来的。”

    乔老太“他真有心。”

    乔千岩回到自己房间,在沙发坐下的同时想起前两天蜷在这里睡觉的邢琛,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邢琛接起后不等乔千岩开口,直接道“不要说谢谢两个字。”

    乔千岩“那好,我挂了。”

    “哎你”邢琛好笑道“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乔千岩“你要我说什么”

    邢琛“我要你说,你就会说吗”

    乔千岩“”

    邢琛朗声而笑“好了不逗你了。我这两天忙的不可开交,忙完了再给你打电话。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乔千岩“你工作吧。”

    乔千岩挂完电话有些愣神。不管他愿不愿意,邢琛现在摆明了就是在把他当情人来追。乔千岩曾收到过很多人的爱慕,有男人也有女人,那时的他年少有成,看人只看眼缘,至于男女,他不看重。乔千岩扪心自问,他不讨厌邢琛,当然也谈不上喜欢,目前来说他更愿意和邢琛做普通朋友。当初离开安城,他身心俱疲,对于未来没有丁点规划,想的便是有一日过一日。在洛江生活这两年,远离旧事,环境简单,他的心态也比从前好了一些。对于爱情,他没有激情去对谁主动,但也不至于抗拒。

    如果邢琛一直这样频繁地出现,乔千岩觉得自己或许有一天会如他所愿,让两人更进一步。他的后半生是可预见的乏味与平淡,偶尔有一段感情,倒可以当做一次调剂。

    说白了,乔千岩所有关于生活的热情与执着,都已随着几年前的变故而消失。他不再是那个能为了某样东西,某个目标而付出全部心力的人。

    邢琛连轴转三四天,但工作还是一件接一件,想等个清闲时间给乔千岩打电话怕是短期内不可实现了,所以趁着开会暂停时的抽烟时间,他站在楼梯口拨通乔千岩的电话,一接通,才知道对方正坐在去s市的高铁上。

    乔老太的病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去大医院进行复查,医生要根据她的情况对服用的药物做调整。当初乔千岩想过为了求医方便居住在大城市,但是大城市生活成本高,人也多,咨询过医生后,乔千岩还是决定去了洛江。

    乔老太放平座椅睡觉,乔千岩和她座位挨着,小声对邢琛道“我们发微信吧,奶奶在睡觉。”

    邢琛知道三甲医院办起事来程序有多少,从挂号到最后拿药,一个人从前跑到后还好说,但乔千岩必然是要牵着老太太一起的,虽说之前乔千岩带着老太太去过多次,并没出现什么意外。但人就是这样,喜欢上谁,那个人在自己眼里似乎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多一个人帮他总是好点。今天的会议是邢琛主持,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抽身走人,他查清楚乔千岩的高铁到达s市的时间,之后给在s市读研究生的堂妹邢念打电话,让她去高铁站接人顺带帮一天忙。

    邢琛从没拜托邢念做什么事,所以她一听堂哥开口让她帮忙,立即就答应了,只不过纳闷道“这是你什么人哪”

    邢琛“一个很好的朋友。丫头,你眼睛放亮点,他不会麻烦你,所以你要主动。”

    邢念笑道“知道。”

    邢琛“等事情办完了,你想要什么礼物跟老哥讲。”

    高铁刚进站,乔千岩就收到邢琛的微信我让堂妹邢念今天去给你帮忙,她已经在车站外面等着了,有什么事尽管找她,不要客气。

    紧接着又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乔先生你好,我是邢琛的堂妹邢念,我在c出站口东南角等你,穿白色风衣,你出来后给我打电话吧。

    邢念在出站口东张西望,大批旅客从电梯上来。邢念目光落到一个穿卡其色外套的年轻人身上,清瘦挺拔的身材和精致俊雅的脸让他在人群中非常显眼。邢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很不礼貌,正欲偏离视线的时候看见那个年轻人右手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邢念有隐约的预感,她等到那个年轻人走出来,快步走到他面前,眉眼弯弯道“是乔先生吗”

    乔千岩笑着与她握手“你好,我是乔千岩。给你添麻烦了。”

    “别客气,一点儿都不麻烦。”邢念说完看着乔老太,笑眯眯道“奶奶,我陪您去医院。”

    邢念长了一张很讨老人喜欢的圆脸,乔老太乐呵呵道“好、好。”

    乔千岩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让邢念坐前面,自己和奶奶坐后面,直接赶往医院。

    邢念给邢琛发微信哥,接到人了。你怎么没跟我说乔先生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和你一样大呢。

    邢琛他比你还要小几个月。

    邢念侧头看一眼后座的人,轻快地打字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邢琛被邢念的火眼金睛吓了一跳,他什么都没说过,邢念怎么一见到人就问这种意味不明的问题。

    邢琛朋友。

    邢念撇嘴才怪。

    邢琛无奈确实是朋友。

    邢念那我追他了哦。

    邢琛

    邢念忍笑,她刚才第一眼看到乔千岩,就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无论男女都会想和他发生点故事,不可能简单做朋友。特别是自家那个三十来岁未婚又从来没听说过有女朋友的大哥,邢念年轻,很多思想固化的老年人看不出来的事,她早都有猜测了。邢琛要相貌有相貌,要事业有事业,一到过年去大伯家说亲事的各路领导一波接着一波,对象里不乏门当户对的美女。可堂哥晃荡这么些年一直是条单身狗,那要么身体有病,要么喜欢男人,再简单不过了。

    难得遇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美人,如果不是“嫂子”,那邢念就要出击了。

    邢琛你敢。

    邢念捂嘴大笑,回复过去好的,我不敢。

    到了医院,邢念陪着老太太在一旁休息,乔千岩一个人去办卡挂号,确实比他之前牵着奶奶一起行动要快得多。

    医生给老太太做完检查,留乔千岩一个人,带着点歉意的告诉他,老太太的身体比之前差了,可能以后发病的频率会越来越高。

    乔千岩听完静了几秒才道“药物没有效果吗”

    医生“药物只能延缓,根治不了的。如果不吃药,病人会比现在差得多。”

    乔千岩在当初奶奶第一次发病时就已经不断开始做心理准备,他知道那一天一定会来,只是想尽力让它来的慢一点。

    生老病死,很多事情强求不来的。

    邢念见乔千岩从病房里出来,搀着乔老太一起走到他面前“时间不早了,我带你们去尝尝本地菜,吃完饭找个酒店休息,趁机在s市转转,怎么样”

    乔千岩“不用麻烦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顿饭。晚上我和奶奶就坐车回去,这里离洛江远,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到了。否则白天坐一天车睡不着,奶奶身体不舒服。”

    邢念“怎么不坐飞机呢”

    乔千岩“老人家害怕。”

    邢念“你就这么回去,我哥该说我了。”

    乔千岩淡笑“今天多亏你在,如果我一个人,肯定现在还在排队。谢谢你,也谢谢你哥。”

    邢念察觉出乔千岩的情绪低落,猜到可能老太太的病不太好,那她自然不能一个劲地勉强别人,便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勉强了,下次你过来,尽管找我。”

    吃完饭,邢念将人送进车站后给邢琛发微信哥,小乔坐上回洛江的高铁了。乔奶奶的病好像不太好,小乔看起来很低落。

    列车驶入洛江境内时是早晨六点多,原本应该天亮了,可是车窗外瓢泼的大雨砸的车厢哗啦作响,一眼望过去宛如漆黑的深夜。

    列车逐渐减速,乔千岩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奶奶披上,搀着她出车厢。两人走到候车厅门口,台阶外面就是连成一片的雨帘,向来热闹的车站,此时全是大雨落在地面的水声,人的声音都被掩盖了。乔千岩见雨势太大,打算等雨小点再去坐汽车,他掏出手机查看天气,上面显示今天白天,洛江市区内将持续大到暴雨,而周边景区的天气倒还好。乔千岩叹气,既然如此,只能早点去坐车,离开市区便没事了。

    乔千岩四顾看看,车站外面有拉客的面包车,每来一辆很快就坐满人走了,乔千岩不可能带着奶奶去和那群人抢座位,他对奶奶道“奶奶,我们往那边去买把伞。然后再去汽车站坐车回家。”

    乔千岩转身的那瞬间,胳膊被一个人拉住,紧接着头顶被一个很大的伞罩住。

    乔千岩抬头,睁大了眼“邢琛”

    “拿着。”邢琛把伞柄递给他让他拿住,然后将自己的长外套脱了下来罩在乔千岩身上,一开口就是那副熟悉的不正经的语气,“等你好久了。”

    乔千岩还停留在此人突然出现的震惊中,却已经被他推着走入了雨中。邢琛用那把伞遮住乔千岩和老太太,自己却半边身子瞬间被淋的湿透。

    邢琛环着他们走了十几米,停在一辆面包车旁,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到,连忙下车帮忙。邢琛大声吩咐他“师傅来帮忙把老太太扶上去。”

    乔老太进去后,邢琛拉住也准备上车的乔千岩,另一只手同时关上车门挡住老太太的视线,在压低的伞下单手抱住他,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退开。浓烈的烟草味道混杂着水汽侵入乔千岩鼻腔,他几乎要被呛到。

    邢琛的眼睛里蕴着温柔的神色“我就不陪你回家了。上午十点单位还有个会,我得赶回去。”

    乔千岩惊讶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太折腾了。”

    “谁让我不放心。”邢琛将他身上披的外套紧了紧,接着道,“千岩,你记住,不论怎样,你都不是一个人。”

    说完后,邢琛打开车门,用伞遮住上方防止雨淋湿乔千岩,扶着他坐进去,大声对司机道“师傅,路上小心。”

    乔千岩扭头看着邢琛,邢琛关上车门前冲他一笑“下次见。”

    面包车开出去十分钟,乔千岩才确定方才来去如闪电一样的邢琛并非他的错觉。

    司机师傅看看后面的年轻人,笑道“小兄弟,你这位朋友可真够意思,早上五点就包了我的车。后来雨下得大,车站门口生意好,你们又一直没出现,我本来想反悔。他没等我开口就加了钱,真是个爽快人。”

    乔老太刚才一直被推着走,都没来得及问,此时才问乔千岩“千岩,邢琛是特意在火车站接我们的他怎么不去我们那玩两天”

    乔千岩“他上午还有会,得立刻赶回去。”

    老太太看看自己的手表,拍着大腿道“哎呦,现在都快七点了,他赶得过去吗”

    坐最近的列车,自然是能赶回去的。

    但昨晚邢琛从安城来到洛江火车站,等了几个小时等到他们,将他们送上车又回去。这样折腾一夜,连十句话都没说上,值得吗

    乔千岩身上还披着邢琛的外套,方才那一抱,邢琛使出了十成的力气,勒得他胳膊现在还发麻。外套的半边也被邢琛的衣服浸湿了。乔千岩将外套脱下来,折叠的同时兜里有东西掉了出来。

    乔千岩捡起来,是一个打火机,和一包只剩下两根的烟盒。

    邢琛从火车站出来就十点了,他打辆车飞速赶往单位,终于在手机被打爆之前赶到会议室。邢琛向来注意形象,这是第一次顶着一头乱发和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出现在诸多同事面前。他昨晚在候车厅为了提神,吸了两包烟,今早衣服又淋湿,回来途中衣服被暖干,现在身上就有一股莫名的难闻味道。他进了会议室卷起衣袖,冲在场的人笑道“半路上车坏了,现在形象不太好,别介意。”

    上个月省里召开常务会议,省卫计委立下了两年内完善本省七个贫困村医疗基建的军令状。国庆之后,各个市就开始落实,每个市的卫计委领导班子都得派出一两个人驻扎进基层,主抓这项工作。虽然是一件苦差事,但是做好了就是实打实的政绩。

    今天这场会议,就是要确定五个副主任里谁来负责这次工作。但事实上从省里下发通知那天,邢琛就是负责人的不二人选。这个会议,其实就是让他做一个全面的工作报告,有了文件,才好办接下来的事。

    开完会,邢琛要做好工作的交接,他原本就身兼数职,如今又担了一个职务,必须要把一部分事交给下属。下周一,他就得作为乡村基建巡查组组长下乡驻扎。

    邢琛忙到一点多才有空去食堂吃饭,正好遇上也是因为忙工作来晚了的几个领导,他们招呼邢琛坐过去,邢琛打完饭便坐到他们旁边。

    几个领导正在谈事,邢琛坐过去后,他们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聊。

    “乔毅然的表弟,也是七月份被纪检带走的,再过几天就该开庭判了。”

    他们口中的乔毅然,邢琛自然是知道的,安城市曾经的教育局局长,几年前因为受贿入狱,后来又牵扯出几条罪状,加起来被判二十五年。邢琛的父亲与这位乔局长一直都不对付,两人甚少来往,邢琛调回安城后又在基层磨了几年,印象中只见过一次乔毅然。等到他升任卫计委副主任的时候,乔毅然的那些党羽,下调的下调,双规的双规,安城市政府里,已经听不见乔毅然这个名字了。

    邢琛对这些旧事兴趣不大,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接下来把手里的活分给哪个人,几口填饱肚子就走了。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今天的工作才算是告一段落。邢琛从单位里出来,坐进车里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心道今天那几个在自己身边干了大半天活的同事怪委屈的。

    车路过文化馆,一群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学生从台阶上往下蹦。他们穿着校服,而校服的样式,竟然和当年乔千岩上大学时所穿的一模一样。邢琛毕业早,他们那个年代的校服比较宽大,并不好看。到了乔千岩那时候,男生的校服全部换成修身的深蓝色西装,校服西装不似商务男装那般呆板,衣领处的暗红条纹,显露出学生才有的活泛。在那次公益活动后,邢琛又见过几次乔千岩,有一次就是穿着这样的西装,当时邢琛脑子里就涌出很多旖旎的想法,可惜紧接着就看到乔千岩像个骄傲气盛的小王爷,带着几个学生和一家毁约的公司谈判,逼得人家不得不继续赞助他们学生会的活动。

    那时候邢琛就很纳闷,乔千岩是怎么在这么多的身份里自由切换还游刃有余的他怎么会不论什么场景下,都是精力充沛满身活力的

    邢琛放缓车速,那群学生往他的方向走,他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二十岁的乔千岩,他每想起就从心底里生出渴望的乔千岩。

    邢琛掏出手机,他突然很想听听乔千岩的声音。他今天一天都在忙,手机调了静音,此时才发现上午乔千岩给他发的短信到单位了吗

    邢琛拨了过去。响了许久之后,对面才是乔千岩迷糊的声音“喂”

    邢琛“你睡了”

    乔千岩睡梦里被吵醒,脑子里混沌一片,说话声音特别软“嗯。”

    邢琛低笑“你这样说话很像在撒娇。”

    乔千岩从床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道“我没有。”

    邢琛有些疲惫地靠在驾驶座上,他看着窗外,仿佛看到二十岁的乔千岩也在那群学生中间,上挑着眼睛看他。

    “千岩。”

    “嗯”

    “我很想你。”

    一句这样直白的情话,乔千岩却听出一点伤感的味道,邢琛在他面前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时不时会有这样超出安全距离的话说出来,但都是带着少许轻佻和不正经的,乔千岩基本不会往心里去,可这次很不一样。

    乔千岩看看墙上的挂钟,低声道“很晚了,你早点休息,今天你太累了。”

    邢琛挂了电话,他昨晚一夜未睡,今天又脚不沾地忙了一天,此刻应该非常困,可奇怪的是整个人虽然累,却没有一点困意。

    他活到这个年纪,自然非常清楚此时此刻身体需要什么,他靠在车座上,闭着眼任体内的火气四处乱窜,这种无法排解的欲望让他从心底里生出烦躁与倦怠。

    一场雨过后,天气转凉,乔千岩清晨四点多起床收拾东西,他今天要回一趟安城,去听表叔的审判结果,结果一出来,他需要去见父亲一面。

    打开衣柜看到前几日从洛江车站带回来的邢琛的外套。他想了想,将外套装进包。

    乔千岩临走前跟奶奶说了许多遍自己要出去办点事,让她别担心,同时又叮嘱温那“你千万看好奶奶,我下午最晚七八点能回到家。”

    温那答应道“你放心,下午奶奶说了要教我织毛衣。忙起来时间很快的。”

    乔千岩摇摇手机“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乔千岩上次回安城,还是去年母亲忌日,他回来扫墓,那天他也去了监狱,父亲仍然没见他。但今日不一样,表叔和他父亲向来是一荣俱荣,如今表叔也倒了,父亲肯定是想知道情况的。

    乔千岩坐在法庭席最后的角落,他清楚地看到前排几位亲戚在啜泣,听完结果后,他起身走了。他自小就不喜欢家里天天是来送礼求办事的人,父亲也很保护他,知道他无意,就不把他往官场里带,由着他去做喜欢的事情。所以家里这一辈公私都绑在一起的亲人,与他之间,其实没多少情分。

    乔千岩等了二十分钟,狱警告诉他,乔毅然愿意见他。

    乔千岩长相肖母,长到四五岁的时候,乔毅然还把他当个闺女似的宠着。乔千岩五岁半刚学会骑自行车,便和邻居家九岁大的男孩互相吹牛,大男孩指着小区外墙说我能绕这里二十圈,小萝卜头乔千岩也掐着腰不服气道我能绕三十圈,两人谁都不服谁,于是约了个时间比赛,双方家长当裁判。他们俩沿着小区外墙一圈圈骑,十圈后两人都累得蹬不动了,大男孩碍于自尊,又死撑着骑了六圈,最后死活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乔千岩憋着股劲,一口气骑到二十圈。乔父怕他累坏,连忙过去说可以了,已经赢了。然而乔千岩撅着小嘴一脸桀骜“我说三十圈,就是三十圈。谁骑不到谁就是小狗。”接着又开始骑。到二十五圈的时候,两只腿实在乏力,整个人连带着车摔倒在地,膝盖立马磕的流血。乔父当时虽然看着心疼,但还是拉住要上前阻止的乔母,站在一边看乔千岩从地上爬起来,推车走几步后又骑上了。

    从那一天起,乔毅然才真正意识到乔千岩虽然长得秀气,骨子里的狠绝却是多少男人都没有的。

    乔毅然大学毕业后进了国家单位,后来做到教育局局长,外人都说他一路顺风顺水,只有他自己知道,要得到些东西,就得放弃一些东西,比如他进入单位时曾对着党旗立下的誓言。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走出第一步,就永远不可能回头。所以他把唯一的儿子隔离出去,在乔千岩面前当一个完美的父亲和官员,不要乔千岩身上沾一点不干净的东西,几年前东窗事发,乔毅然希望自己入狱后,便消失于儿子的生命里,他知道尽管乔千岩的世界遭受翻天覆地的打击,可他还是会当自己是他的父亲,会来探望他。所以乔毅然选择直接拒绝,好让儿子不再看重他,重新开始生活。

    距离父子俩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两年。

    乔毅然看着对面的儿子,乔千岩瘦了很多,也不像以前那样神采奕奕,整个人被一股萧瑟笼罩着。他心里十分难过,但是嘴上却不愿多泄露情绪,听着儿子向他说表弟的判决结果,沉默许久后才道“法网恢恢,怨不得别人。”

    乔千岩“您身体还好吧”

    乔毅然“我挺好的,你不用操心。你多陪陪奶奶,等谈了老婆,带来给我看看。”

    乔千岩嘴边扯出一点笑容“好。”

    两人这次见面仅仅十分钟的时间,乔毅然便要回去,乔千岩看着他进去,也离开了。

    出了监狱,才刚到中午,乔千岩在路边找了一家小店准备吃午饭,顺便给邢琛发条微信你在单位吗

    邢琛很快打电话过来“千岩,你回安城了”

    乔千岩“是,我回来有点事。现在办完准备回洛江。你的衣服我给你带来了,我现在在市委附近,要给你送过去吗”

    邢琛无奈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

    乔千岩“哪儿”

    邢琛“十八里乡。”

    十八里乡离安城不近,走高速需要一个小时。

    乔千岩“那我把你的衣服放在门卫室,回头你”

    “千岩。”邢琛打断他,顿了一下道“你能不能等我一个小时我现在就回安城。”

    乔千岩另一只手的食指敲了敲桌面,犹豫道“我”

    邢琛“等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乔千岩也放下手机,看着手边那包衣服等服务员上菜。

    虽然乔千岩已经尽力放慢速度,但一顿饭吃完也才过去半小时,他出了餐馆,往市委对面的广场溜达。

    广场中央有小孩在学溜冰,乔千岩便坐在休息椅上看小孩子一遍遍摔倒又站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接到邢琛的电话。

    邢琛“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乔千岩“在人民广场,看小孩们溜冰呢。”

    邢琛开车往对面的人民广场走,很快看到朝自己招手的乔千岩。乔千岩看着他走过来,将布袋递过去,邢琛伸手过去,嘴角一勾,顺着布袋握住乔千岩的手,带着他几步走到路边上车。

    邢琛一边倒车一边道“为什么来安城也不提前告诉我”

    乔千岩“又没什么事。现在去哪”

    邢琛“去我家,带你认认路,下次你回安城,就不用坐在人民广场了。”

    乔千岩看一眼时间道“我得尽早回洛江。”

    邢琛带着笑意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不会耽误的。”

    邢琛的家离市委不远,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他带着乔千岩上楼,对他道“我一个人住,父母不在。”

    乔千岩跟在邢琛后面进屋,一眼望过去客厅是非常空旷的布局。乔千岩道“你家里看起来像是没有人住一样。”

    邢琛给他倒杯水,笑道“东西多了容易乱,再说我也不需要什么东西。”

    乔千岩揉着肩膀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邢琛问道“早上是不是起来的很早”

    乔千岩点头。

    邢琛“那去我床上睡一会儿,等会儿我叫你。”

    乔千岩摆手道“不用,待会儿坐车再睡。行了,我记得路了,也该走了。”

    邢琛端着杯子坐到他身边,看着他道“就这么急着走我又不会吃了你。”

    乔千岩右眉微挑“家里还有一位老太太等着。”

    邢琛放下水杯,侧过身撑着脑袋看他“我为了见你午饭都没吃,陪我吃顿饭再走。我现在打电话让小区门口餐馆送外卖。”

    乔千岩听他打完电话才问“你怎么去十八里乡了”

    邢琛“下乡搞医疗基建,一个星期得有三四天待乡里。”

    外卖很快就送到,邢琛提去厨房将餐盒里的菜倒进盘子,一盘盘端出来摆上餐桌。乔千岩靠在门边“吃外卖还这么讲究”

    邢琛“如果你提前跟我说要回安城,我肯定准备午餐。现在只能如此了。”

    乔千岩淡笑“我刚才吃过了。”

    邢琛朝他招手“过来,这家的老鸭汤很不错,你再喝一点。”

    乔千岩坐到桌边,邢琛盛了一碗鸭汤给他,自己也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戴上一次性手套一边剥虾一边道“安城人喜欢吃海鲜。我去洛江玩,见餐馆里基本没有海鲜,你既然回来了,就再吃点。”

    邢琛将剥好的虾放到乔千岩的盘子里。

    乔千岩忍笑道“以前我上大学,每次放假回家第一天,我爸妈就像你这样把饭菜盛好了放我面前。”

    “虽然我是比你大了几岁,”邢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你也不能把我当你爸妈那一辈的人。”

    乔千岩亦笑,低下头将一只虾送进嘴里。看着邢琛的动作道“你别光给我剥啊,你不是没吃午饭吗”

    “我不饿。”邢琛依然在让乔千岩吃菜,手里剥的虾偶尔放自己嘴里一只。

    乔千岩喝完一碗汤,又吃了不少菜,还将邢琛剥的一盘子虾都吃完,摸着肚子道“不能再吃了,我撑死了。”

    邢琛脱掉手套,将纸巾盒拿过来,道“你才一样尝一点就说撑。”

    乔千岩一边擦嘴巴一边道“你吃吧,我去沙发坐一会儿。”

    邢琛看看时间,也跟着起身“我送你去车站。再晚点你到洛江天就黑了。”

    乔千岩“你吃点饭再说吧,不急这一会儿。”

    邢琛突然低下头靠近乔千岩的脸,在他下意识后退之前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笑道“这样就不饿了。”

    乔千岩瞥邢琛一眼,嘴角翘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然后转身往外走。

    邢琛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跟着他出门。

    到了车站,邢琛将车开进停车区,在乔千岩解安全带的时候看着他道“千岩,接下来我会很忙,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去洛江看你。以后每天晚上十点我会给你打电话,你记住要接。”

    乔千岩看着他。

    邢琛上身移过去,手臂搭在车座上形成包围的姿势,眼带笑意道“你不答应,我就在这儿吻你。两个选择,你挑一个。”

    乔千岩笑“电话在我手上,你能管得了”

    邢琛“我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有我的办法。你不答应就罢了,如果你答应,那以后只要你没接,我立刻去洛江找人。”

    乔千岩“行吧,遵命。”

    乔千岩眼睛里藏着轻微的笑意,眼尾微微上翘,邢琛俯身过去。乔千岩见状连忙道“我答应你了,你还唔”

    邢琛直把他吻到气喘吁吁才停下来,贴着他的鼻尖道“答应每天接我电话,这代表着什么,你知道的吧”

    乔千岩因为憋气,脸颊潮红,气道“无赖。”

    说完就推车门下去,邢琛在后面笑道“到了跟我说一声。”然后看着乔千岩消失在进站口才开车离开。

    乔千岩回到洛江第二天,又收到一箱快递。里面是新鲜的虾和螃蟹。邢琛当晚电话里道“昨天送你进站后回来路上买的。”

    乔千岩“你打算把我们的一日三餐都包了吗”

    邢琛“你要是愿意回来,别说一日三餐,衣食住行我都包了。”

    乔千岩躺在床上笑道“邢主任作风有很大问题。”

    邢琛低沉的声音带着点暧昧的气息传过来“你可以去实名举报,我供认不讳。”

    洛江的海拔高,所以冬天也来的稍早一些。十一月份的时候,洛江下了第一场雪。乔千岩一早起床看到院子里的积雪,快速从床上爬起来。他从回廊下拿了扫帚,将地面的积雪都扫到一边,否则地面有雪,奶奶走路容易摔着。

    干完活,他去楼顶,找到一个绝佳的视角,拍了一张洛江的雪景照发给邢琛。

    邢琛正和几位老乡扯皮,几个乡民认为来的医生不专业,都是实习生,是政府糊弄他们。邢琛从前在基层干过很多年,怎么和群众沟通是他最拿手的,也正是因为他这方面无与伦比的经验,才让市里把组长的职位给了他。

    乡里的老年人不讲道理,大小事情都要叫领导出来解释,除了一把手的话,谁的话都不起作用。邢琛这几年待在市里,做的都是统筹和指挥类的工作,已经很久不需要直接面对老百姓,如今驻扎在乡村,时不时让他想起刚毕业那几年的工作场景。

    只是再怎么熟悉的工作,总有烦躁的时候,邢琛一早被下属叫出来处理,两个小时过去了,眼前的几个人还是油盐不进,好像听不懂邢琛的话似的。邢琛的态度便由怀柔往强硬上走了,连续摆出几条国家政策后,那几个人有点被唬住,一时没接上话。邢琛用眼神示意下属给他们续茶,自己坐到一边看手机。

    乔千岩那副雪景构图十分精妙,远近有序,层次分明,洛江的古建筑在雪景中若隐若现,黑与白的色彩让人心里突然静了下来。

    邢琛将那张图片保存,放下手机后和缓了脸色,心里的几分燥气消失,耐心安抚那几位乡民。

    邢琛所在的办公点是乡政府,住的宿舍也是办公楼后面的招待所,乡里财政资金有限,招待所十几年没有修缮过。原本市里下的文件是他每周需要到岗四天,但是上任后便身不由己了,从第一天下乡到现在,快一个月了,中间只回去市里两三次,还都是去参加个会议后马不停蹄赶回乡里。任何工作都是起步的时候特别难,等到步入正轨,邢琛也可以睡几天踏实觉了。

    周四下午,开完总结会,邢琛开车回市里,这个周末,他可以休息两天。

    邢琛回到家后就去理发,他在乡里待了一个月,风吹日晒、田间地头的工作,自觉整个人糙得像是干了几年农活的男人。收拾干净后,买了第二天一早去洛江的车票。

    刚坐上去景区的汽车,邢琛接到母亲的电话“阿琛,这周末你放假吧回来吃顿饭。”

    邢琛“我得出差,下次有空再回去。”

    邢母不高兴道“每次都是下次,我和你爸多久没见你了昨天你爸碰见你们齐主任,说是这周末你们休假,你又去哪出差啊”

    邢琛安抚道“外地,妈我保证下周回家,行吧”

    邢母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洛江仍然遍布积雪,邢琛下车后踩着吱呀的地面往客栈方向走,他昨晚没有向乔千岩说自己会过来,就是想来个突然袭击,可惜到客栈门口才发现已经关门落锁了。

    现在这季节,客栈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一个客人,所以乔千岩经常关了门带奶奶出门走走。昨晚他还向邢琛说过,最近经常带奶奶过河去走长桥。

    邢琛去河边找人。

    走到桥口,邢琛便看见不远处祖孙俩的身影。乔千岩穿着一身长及膝盖的黑色呢大衣,一手插兜一手虚扶在老太太身后。两人慢慢往桥对面走,乔千岩偶尔偏着头和奶奶说话。

    邢琛走过去,站在离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喊了一声“千岩”

    乔千岩回过头,先是惊讶然后笑出来“你来啦。”

    邢琛走在老太太另一边,看着他们道“这是要往哪里走我和你们一起。”

    乔千岩指指前方道“去前面园子里摘点梅花回来。”

    此时并不是梅花全盛的时节,园子里的梅花树虽然密集,但冒了花骨朵的树枝并不多。乔千岩左右看看,对邢琛道“不行,再等几天吧。”

    三人相携着回去。乔老太因为邢琛的到来非常高兴,一回到客栈就去厨房,说中午要给他做火锅。邢琛在旁边道“奶奶,不用麻烦了,随便吃点就行。”

    乔奶奶笑道“不麻烦,我做点汤底,很快就好了。今天天气冷,你走这么远的路,吃火锅暖和。”

    乔千岩将一筐蔬菜提到邢琛面前“来,择菜。”

    洛江有许多外地没吃过的野菜,邢琛每洗一种都要问问手里的菜叫什么名字。

    洛江的火锅和安城的差别很大,洛江用的还是旧式煤烧的烟囱式火锅,汤底是腊排骨汤,吃的时候自己再调一点辣椒粉。

    三个人围坐在厨房的小餐桌,乔老太将火锅里的腊排骨夹给邢琛“先把排骨吃了,待会儿再烫菜吃。”

    火锅中央是蜂窝煤,周围一圈用来烫菜,烟雾往上方蒸腾,邢琛透过烟雾只能看清乔千岩被辣的红艳的薄唇,清润的眼睛被遮挡的影影绰绰。

    饭后,乔老太要午休,邢琛想要去楼顶看雪景,乔千岩锁好大门后和邢琛一起上了楼顶。邢琛四下走走,最后停在一处角落,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递给乔千岩看“看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乔千岩仔细研究一番,没找出哪里特别。

    邢琛往左边划相册,找到之前乔千岩发给他的雪景图道“你这张照片,也是在这个角度照的,对吗”

    乔千岩将两张照片仔细比对,还真是一模一样的视角。他坐在台阶上,撑着脑袋仰头看邢琛“观察力很好啊,邢主任。”

    邢琛也走过去坐到他旁边,侧着身体看他。

    乔千岩奇怪道“看什么”

    “我这次来”邢琛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回安城”

    之前在电话里,邢琛有用玩笑话说过几次要乔千岩回安城,但乔千岩都没太当真,没想到邢琛不是在开玩笑。

    乔千岩偏移视线,看向远方,淡淡道“我不想回去。”

    邢琛闻言笑了一声,靠在栏杆上道“真没想到我这么大年纪也来场异地恋。”

    乔千岩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看着他道“邢琛,从一开始我们就只是随缘,不是吗”

    乔千岩的意思很明显,他没有考虑两人的以后,他也不认为他们需要有以后。

    邢琛心道这大概就是报应吧,当初他遇到乔千岩没多久,单位有个升职的大好机会,只是需要调到外地,邢琛左思右想,前途与乔千岩,他选择了前者。那时他宏图未展,一见钟情的美人于他来说,不是值得他抛弃一切去追随的目标。

    可是几个月前在洛江再次见到乔千岩,邢琛几乎在记忆唤醒的那一瞬间,潜意识里就笃定不会再让乔千岩消失于他的生命里。

    邢琛意识到自己还是操之过急,如果乔千岩独身一人还好说,乔老太身体这么不稳定,乔千岩哪里都不会去。邢琛站起来,朝乔千岩伸出手。

    乔千岩不懂他要干什么,依然坐在原地不动。

    邢琛弯下腰,抓住乔千岩的手将他带起来,然后将人圈在栏杆处,微低了头隐隐笑道“是,我们是随缘,可这缘分未免太浅了。”

    乔千岩熟悉他这个表情,肯定又要说一些风流话了。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听邢琛道“到现在除了为中国电信事业做点贡献,没一起吃过几顿饭,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你能承认这是谈恋爱,我可不好意思认。”

    乔千岩“”

    邢琛的脸又靠近几分,嘴巴开合间的白雾飘到乔千岩鼻梁“连接吻都没有过”

    乔千岩反驳道“怎么没有。”

    邢琛眼神往下从乔千岩的唇上扫过,喃喃道“以前算吗不都是我在耍流氓。”

    邢琛带着蛊惑的声音一缕缕传进乔千岩耳朵里,两人脸的距离过近,乔千岩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邢琛偏着头,嘴唇慢慢往乔千岩靠近。乔千岩微微抬起下巴,下唇轻动,迎上了邢琛略冰的唇。

    邢琛原本握在栏杆上的手收回环抱住乔千岩,带了力道的吮吻使乔千岩的头有些后仰,邢琛的右手从后背往上移,扶住他的后脑,口腔内痴缠的舌尖往乔千岩喉咙深处抵去。乔千岩腿往后踉跄一步,将抵在邢琛胸前的双手往后伸,环住了他的脖子。

    吻毕,两人的唇微微错开,邢琛伸出舌尖舔去乔千岩嘴唇上的水迹,喑哑的声音道“我还真变成正人君子了。”

    两三个月,要搁邢琛以前,怎么可能只是接个吻。

    两人正亲昵,楼下响起老太太开门的声音,乔千岩嘴角噙笑“奶奶醒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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