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 第6节

    “老弟，大哥来了。”进门，看见白云正坐在院子里休息，白老大松了一口气。

    “怎么。”闻言，白云睁开眼，静静的看着这个长相憨厚的光头汉子。这白老大当初被他救了一命，两人又同姓白，白云当初在a市若是没有个人在黑道罩着实在是太麻烦，所以两人就以兄弟相称了。所以说，a市机遇最多却也很危险。不过，几年下来，两人关系的确很不错。白老大是真的讲义气，没事不会来烦白云，如今，恐怕是又有什么他拿不定注意的事了。

    “这个，最近不是说皇甫家不行了吗？兄弟们就像去分杯羹，可是……”这事又有点不太可能。见白云又闭上眼了，白老大没有再说。这几年他早就养成习惯，要是拿不定注意就来问白云，保管准。不然，青云帮也不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叫他们安分点。”皇甫家不行了？就是说皇甫老爷子不行了？思至此，白云心里冷笑，皇甫家倒是演的一手好戏。许久，白云才吐出一句话，却是不赞同青云帮里的看法了。

    “行！那我和弟兄们说。”白老大喜出望外，也不问为什么，当下应了一声就识趣的准备离开了。他倒不担心下面的人不听白云的，青云帮有如今的地位，白云这个军师功不可没，几次力挽狂澜，下面的人对白云可是言听计从的很。

    “等等，青云帮在h市是不是有分部。”突然想到什么，白云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白老大。

    “是有一个，怎么了？”白老大奇怪的回头，下意识的耙了耙头发，却发现他已经剃了光头了，顿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借我用用。”说完，下巴微抬，不等白老大答应就赶人了。

    “唉！”知道白云又要睡觉了，白老大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夜色越来越深，药市也恢复了寂静。华灯初上，白药馆里却是漆黑一片。

    寒风刺骨，黑暗中，白云睁开眼，慢腾腾的坐起来。

    已经快过年了，自母亲去世起他就没有再过过年，没开店前是为了那点加班费加班加点，开店后却是没了兴致，白老大和周老每年都会邀请他一起过年，却都被他拒绝了，总觉得孤身一人才是他真正的归宿，最后的归宿，或许百年之后也是如此，他却不觉得有什么了。

    本以为此生已是苦尽甘来，无欲无求，可以按他的计划过完这一生，可是老天却是不允许的，竟让他知道了母亲的死是有隐情的，或者说是让他怀疑了，不管是什么，总之这日子是不能平静了。本以为他短时间内不会回到那个村子，如今却让他不得不回去了。

    而且，当初母亲给他的那封信是交给舅舅的，既然外公外婆……那舅舅呢？当初信是没拆过的，可是白云不能赌，信上说他有特殊能力就让他这件事他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了，更别说还干系到了母亲的死因。实在是外公外婆太让他寒心，他亲近的人不外乎就几个，周老，邓玄清父子，白老大，剩下的就是外公一家，若这真的是真的，白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两个月时间，白云要理清思绪实在是绰绰有余，这件事其中也不过几个关键人物，外公外婆，老中医，白青鹏和林春儿。他回去只要弄清楚当初老中医是否是私下里见过外公外婆然后又见了白青鹏林春儿，砒霜和当初母亲的药方是否药性相冲，还有当初白青鹏喝醉酒时外公外婆带着舅舅出门是意外还是有意。就三件事，白云就可以确定资料的真实性。

    到时候，结果不外乎两个，一个是他多虑了，一个就是资料上所说。不过他不认为皇甫老夫人会这么没品忽悠人，所以资料上的事情白云是信的，但也只信一半，这世上，唯有他自己确定的事情他才肯真的信十分。若是真的，他自然不会当圣人，若是假的，那就最好，不过就损失了一株血灵芝罢了。

    所以趁着新年这个完美的借口，白云必须回去一趟，他之前和白老大打招呼就是为了这件事。不管是什么隐情，他都必须查清楚。

    黑暗里的眼睛透出一股势在必得的意味，他必须这么做！

    唯有快刀才可斩乱麻，迟则生变！

    020

    临近年关，各地要回家过年的人可不少，不管是汽车站还是火车站亦或者是机场，哪里不是人山人海，一眼望过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说是水泄不通寸步难行都不为过。

    这种时候，车票早几个月就被一抢而光，为了能回家过个新年，谁不是早早就买了票了？可是……

    白云站在机场外，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皱着眉不说话，浑身的低气压都在诉说着他心情不好。

    他从出来后就没回去过，自然没有回去过过年，是以，他自然猜不到这个时候竟然买不到票。早上到了汽车站，早已经没票了，然后去火车站，更甚，本以为机场会好一点，没想到……也是一样的结果。

    其实，白云不太能理解这些人的归家心切，自记事起，小时候过年的次数没有几次，就两次吧，记得清的就是一次，五岁那年，四岁的是记不清了。他唯一记得的就是，父亲不在家过年的，而母亲，给他买了新衣服新鞋子，会带他回外公家吃饭，母亲那时候很年轻，身体已经不好了。或许是没有多少过年的记忆，所以他不能理解吧，如果母亲还在……他也会这样吧，谁知道呢。

    知道自己是不能在新年前回去了，也就意味着他没有一个完美的回家的借口，白云虽然不在乎过不过年的，可是耽误到他的计划，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不过，转念一想，他这几年给村里的假象就是一个孝顺又愚昧的人，而且他给村里又是修路又是建教学楼的，虽说是他拉的赞助，可是村里的人认为是他不忘本，自然让村里的人更可怜他。不过，因为他每年都会给白青鹏寄一万块，又是给林春儿三个孩子买手机买电脑，出钱学舞蹈的，除了林春儿这个后妈，其他的还真的挑不出错，可是就算他不待见林春儿也是挑不出错的，后妈嘛，又那么对白云，何错之有？是以，所有人都认为他又孝顺又可怜也笨。说难听点，就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在他们眼里，可不是嘛。所以，虽说新年不能回去了，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应付太多人，晚一点再挑个时间回去，谁又能说他什么呢？而且，他也可以尽心扮演一个孝顺儿子，一个蠢货。

    想明白了，白云也就释然了，刚一脚踩下台阶就被人叫住了。

    声音挺熟悉，顺着声音回头看过去，正有一个身形修长的人走来，剑眉星目，嘴角衔着一丝笑，给冷硬的脸增加了一丝温度，面目挺熟悉，正是……是谁来着？白云想不起来了，他倒知道这人是皇甫家的，至于名字……他忘了。来人穿着一件黑色修身大衣，还挺厚，也是，这天是挺冷，只是白云习惯了对外界温度不太敏感了，所以穿的不多。

    “这是要去哪？”皇甫穆华叫了白云一声后，还未走进就问，可是一走进就将白云眼里的迷茫和陌生看的一清二楚，心里不禁升起一丝苦涩，果然是忘了他。他刚从国回来，本来要走专属通道的，可是鬼使神差的自己一人来了大厅，谁知道会看见白云，高兴之余也有些忐忑，他不认为白云是来接机的。

    白云却不回答，转头离开根本不理来人。在他心里这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不，应该算是客人吧，毕竟他和皇甫家是公平交易不是吗？不过，既然交易结束，他也没必要再搭理这些人了。

    “你去哪？我送你吧。”皇甫穆华原地站了一会，最终还是厚着脸皮跟上去了。

    只是……白云还是不理他，跟没人和他说话一样，只是走了一会就站着等出租车，人虽然停下了却还是当身边的男人如空气。

    皇甫穆华有些挫败，所说他已经决定了不再烦白云，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失落的微微低下头，却看见了白云手里的证件，稍一思索，就明白了。

    “你是要回家过年？”刚刚证件上写着白云是a市人，不过a市又不止市区，来机场也不奇怪。

    “恩。”白云转头看了一下皇甫穆华，略一思索就肯定的回答，他虽然不记得这人叫什么名字了，可是这人对他的心思……倒是可以用一下，就当欠他一个人情了，如今还是先查到那件事的真相比较好。

    闻言，皇甫穆华心里瞬间活络了，面上却沉默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说他是故意沉默。

    021

    “我在机场有点关系，应该可以空一个座位出来。”过了一会，皇甫穆华呼吸紧张了一下，就半遮半掩的说了一句，空一个座位肯定可以的，但是他却只说了应该，其实就是想让白云记着这次帮的忙，顺带记着他这个人。他想，他或许已经魔怔了，不过半个月就失了心，他没想到去美国一趟就想通了这个问题，不过……白云值得，他不会放弃。既然白云冷淡，那就让他热情就好了。

    他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他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动的心，只是最后却发现自己对白云的感情不想朋友却比恋人多一份守护的冲动，有点像家人却又似乎有些不同，最后在美国见了好友和他的妻子，才惊觉这似乎就是这种把白云当成伴侣的感情。不过，正如他所想，白云他……值得。

    更何况……白云似乎是，看不上他的。

    “多谢。”见这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白云想了一次还是道了谢。朝男人点头，白云心情没多少起伏，却是记住了这次人情。他虽不以德报怨，却也不会以怨报德，凡事都分清楚才能活得更洒脱。

    “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不用又怕白云觉得他有些过于高傲了，那说咱俩谁和谁？似乎太自来熟了点……最后，皇甫穆华只能故作镇定的简单应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不说白云本就话少的可怜，皇甫穆华也不是什么话多的性子。两人就站在机场外面，谁也不动，皇甫穆华想找点话题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突然就觉得站在在这里这样好傻，才如梦初醒般想起他可以和白云去办手续。

    “那我们先进去办手续吧。”皇甫穆华心里扶额，以前没看清自己的心思笨就算了，现在怎么更笨了。

    白云点头，抬头示意突然皱眉的人带路，等了一下这人还不动，心想或许是帮这忙太为难了？这么一想，白云皱眉，眼见不远处一辆计程车正往这边开过来，就招了招手，不打算太为难别人，晚点出发也没有什么。

    “药市。”待车停下来，白云言简意赅的吩咐了司机一声，打开车门就想进去。

    “等等，不是说进去办手续吗？”听到白云的声音，皇甫穆华迅速回过神来，见白云要离开，以为是自己发呆的时间太长惹的白云生气了，当下着急的出声，又找了一个借口。

    “不必麻烦。”

    “不麻烦！”

    白云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正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他不喜欢别人随便碰触自己，当下就像甩开，却看见这抓着他的人似乎是找不到钱打发司机了又脱掉手上的手表丢给司机，抓着他手腕的手自然也要松开了。白云挑眉，似乎这场景似曾相识，却想不起了。

    “我们进去吧。”皇甫穆华又拉着白云的手进了机场，生怕白云又反悔了，他可没有那么多机会和白云相处。

    跟着前面的人在机场里走，从未被他重视过的回忆慢慢在脑中苏醒，毕竟才过去不久，白云虽说没怎么在意过，也不可能完全忘掉，而且关于这人的记忆也没有多少，更多的还是呆在药馆里，要说差了点什么，就是还是记不起这人的名字罢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估计以后的交集也不会有多少。

    眼角溢出一丝丝的笑意，他记得这人似乎挺好逗的。

    皇甫穆华自然不知道白云在想什么，遇见那么多人，他猜不出心思的还没有，就连爷爷的心思在他面前也不可能完全隐藏的起来，可是就是白云的心思他猜不透。

    皇甫穆华轻车熟路的带着白云走进来，本来一个电话可以搞定的事，却为了能延长和白云的相处时间而不怕麻烦的亲自办。

    突然想到什么，皇甫穆华状似无意的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连行李箱都丢弃了。见状，白云以为是要给他拿，想了一下还是伸手把被丢弃的行李箱拿着了。

    身后传来行李箱拖动的声音，皇甫穆华突然心里一颤，不知怎么想到了他们这样就像是妻子接过丈夫的行李箱一样。

    皇甫穆华不着痕迹的回过头去，白云正低着头，也不看路，一手被他拉着一手拖着他的行李箱，就像温顺的妻子，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这个丈夫一样。

    不想让白云累着，皇甫穆华收起手机接过行李箱，即使知道刚才想的不是真的，白云不可能会成为他的妻子，但是他一定要让白云成为他的伴侣，这么想着，心里突然变的暖暖的。

    022

    两人再走不到五分钟，走廊前方不远处的转角走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大概和皇甫穆华差不多的年纪，刚一看见走廊上的两人就爽朗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小子……”谢城高兴的快步走过来在好友的胸前用力一捶，戏谑的用眼睛瞄了瞄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啧啧啧，这小子短信上还说什么没追到叫他帮忙，这连手都牵上了。

    “还是先办正事吧。”不悦的瞥了一眼谢城，皇甫穆华丝毫不客气的直接将行李箱丢给好友，带着白云走进去了。看好友他那眼神，可不能坏了他的大事。

    下意识接过行李箱，谢城一愣，却又不得不认命的跟上去。

    “活该你单身！”谢城愤愤不满的低喃，没想到好友那么无情，这可还是有求与他的前提下啊，活该你单身！

    皇甫穆华可不管后面的冲天怨气，带着白云走了一会就进了一个办公室，这是谢城的办公室。

    “你坐，我给你倒杯水吧。”说着，就给白云倒了杯开水，隔着一次性纸杯，温度挺高，知道白云不会喝，但是用来暖手再好不过了。不过……想起白云那冰冷的手，皇甫穆华又有些担心会不会温差过大而导致白云觉得太烫？

    接过水杯，白云刚才就看见那袅袅升起的白烟，自然知道温度定是很高。他的手常年冰冷，水杯刚上手的确觉得烫，只是面上不显罢了。不过……这杯水的确很暖。白云看了一眼正在担心的看着他的人，这是怕他觉得太烫？手指突然动了一下，低下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嘭！”

    虚掩的门被大力踢开，谢城推着行李箱走了进来。皇甫穆华皱眉，不悦的看了一眼，刚想出声就看见谢城站在门口睁大眼睛的样子。

    顺着好友的视线看过去，呼吸一窒，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竟是沉思中的白云被吓到了，水杯直接倾倒，洒了两手！那水可是开的，白云的双手竟是起了水泡！要不是白云反应快，恐怕身上也……

    “愣着干嘛！医药箱！”大声朝谢城喊了一声，皇甫穆华红着眼直接将白云的外衣扒了，将里面的衬衣的衣袖卷了上去。

    “医药箱。”谢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把医药箱拿出来赶紧就放在了皇甫穆华旁边，然后就直接退了出去，他可不敢留在这碍眼了，皇甫穆华会吃了他的！

    “对了，里面有个休息室。”说完，头也不会的直接跑了，临走前还关上了门，不是他不想留下来照顾，可是他不想到时候被皇甫穆华直接扒皮，咳咳，虽然现在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你别动！”皇甫穆华低声喝止，把白云乱动的另一只手轻轻拨开。

    皇甫捞过一旁的医药箱，把白云抱到休息室的床上，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看准一个烫伤药就拿了过来。

    “忍着点。”开了盖子，怕白云会痛，皇甫穆华放低了声音叮嘱一声。

    白云却是被这人气笑了，这人以为擦了药就好了？连水泡都不挑破，还真是……果然是大少爷。

    “先挑破。”也不知道白云从身上哪里拿出一根针，递给皇甫穆华轻声道，语气淡淡的，根本看不出来受了伤，反倒是皇甫穆华，好像的是他一样。

    “……”接过针，皇甫穆华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关心则乱，皇甫穆华知道水泡要挑破，可是没想到居然忘了。

    不过，他没愣多久就依言将水泡一个个挑破，手掌下的手除了一开始的颤抖之外就平静下来了，白云更加不会叫出声，甚至脸上也不显。皇甫穆华却更加心疼，手下的动作更轻了。他没有调查过白云的过去，自然不清楚白云如今的性子是如何养成的，可是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没有他这样的家世，普通家庭没有几个会如白云这般。直觉却告诉他，白云定是吃了很多苦，不然，何必如此隐忍，连一丝痛苦也不肯让别人看见？

    这么一想，皇甫穆华恨不得是他受的伤，加倍也没关系，他是真的舍不得。

    白云疼吗？他自然是疼的，水泡挑破了就火辣辣的疼，只是他早已没了让他撒娇的那个人，早就习惯了把疼痛咬牙忍下的日子。

    只是……白云看着这个动作越发轻柔的人，眉头皱的跟受伤的人是他一样，白云突然觉得好笑，手上其实也没有那么痛了。

    “你的名字是什么？”白云眼中含笑，又加了一句，“我会记得的。”

    “皇甫穆华。”皇甫穆华按耐住心里的激动，整个人因为白云的这个承诺飘飘然的，手上的动作简直不能再轻了。

    皇甫穆华，皇甫穆华。是了，那个皇甫家下一任家主，皇甫穆华，我记住了。

    023

    处理好伤口，接下来就是找罪魁祸首算账了，白对云对此不是很在意，皇甫穆华心里那股火气却是要撒出去的。

    谢城也不是什么会推卸责任的人，既然这事是他的错，他也不会逃脱责任。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看得出来这个男子和穆华之间其实是好友一头热，变数大着呢，平时对好朋友的撒泼打混自然就没有使出来，既然关系不算好那就算的清楚一点，等哪天两人在一起了那再另说。

    谢城站在床前不远处，等着已经陷入心疼中而不可自拔的好友发落，或者是床上的那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