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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两讫 第8节

作者:叔九寒添 字数:23836 更新:2021-12-19 05:32:48

    白泽抿着嘴微微笑道“没事儿。”

    齐岳便也不多问什么,拖了个椅子坐着,眼巴巴望着葫芦里的药水一点一点往下滴。

    药水还没滴完,程若愚提着一篮橘子走进来,束秀提着几个购物袋跟在后面,放下东西便围在床前问东问西,白泽本来蔫蔫的,也来了ji,ng神。

    没多大功夫,外面传来鹿钦原的声音,声音还未消鹿钦原已经走到了门前,但因电话没打完又收回脚退了出去,朱厌正好挤进来,左看右看把坐在椅子上的束秀提溜到程若愚那边,自己一屁股坐下,先仔仔细细打量白泽的脸色,见他ji,ng神也好脸色也好,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白泽也笑,嗔他“傻样”

    鹿钦原还没打完电话,弥盛霏也来了,停了会儿又见门边慢慢蹭进来一个人,正是被鹿钦原吓住的方以唯,还没完全蹭进来就被鹿钦原一脚踹了进来,方以唯捂着屁股噤若寒蝉,找了个不碍事不大显眼的地方缩着了。

    等了没多长时间,白泽起了针,换了衣服,拿行李的拿行李,开路的开路,扶人的扶人,浩浩荡荡出了医院,在门口坐上车直接奔回兰苑。

    出门前鹿钦原就吩咐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家里现在正忙的ji飞狗跳到了收尾,那里喇叭响起来时这里刚好收拾完。

    沙棠抹着脑门的汗迎出去,闵加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安遇抱着吉娃娃停步在廊檐下。

    第40章 第40章 夜谈

    白泽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堆人走了进来,一眼看到站在廊檐下的安遇,脚步微微一顿,鹿钦原也看到了,就向安遇招手让他过来,谁知安遇理都不理扭头进了屋。

    这个人不是那个他招招手就乖乖过来的人,可是鹿钦原似乎习惯了那种无条件的顺从,他有些怅然。

    白泽问“那是谁”

    鹿钦原道“安遇。”

    走进屋里坐下,白泽又问“小七呢”

    瞬间陷入了一阵沉默,鹿钦原道“小七走了。”

    白泽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看着沙棠说“甜甜,这回就靠你了。”

    沙棠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的不成样子。

    安遇抱着狗站在二楼上往下看,吉娃娃看到鹿钦原叫了两声,众人一齐往楼上看就只看到一道背影,接着是一声摔门声。

    众人面面相觑。

    出院是喜事却不同于红白喜事,病人需要静养,大家逗留了一会儿便各忙各的去了。

    鹿钦原这几天也累得很便留下在家休息。沙棠不知道去了哪里,鹿钦原想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进行心理斗争去了罢。

    到了饭点,沙棠自动出现,饭后又消失不见了。

    鹿钦原头疼不已“你说你逗他干什么。”

    白泽听见了也不答话。

    鹿钦原在卧室前驻足,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光景。推开门,就见沙棠穿着浴袍坐在床沿上,头发还shi漉漉的往下滴水,听到开门声猛地抬起头,眼底害怕里带着点决然赴死的凛然。

    鹿钦原在离床五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了,他揉着眉心无奈道“沙棠,我记得你是直男,你不介意”

    “介意啊。可我有什么办法,小白都说了,我也答应过的。”沙棠也觉得难办。

    鹿钦原走到床边坐下,沙棠立刻往旁边挪了挪,鹿钦原感到无力“小白说的是圣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沙棠只是重复“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怎么能反悔”

    鹿钦原哼笑一声“好,今天我心情不好,我成全你。”

    伸手抓住沙棠一只胳膊扯向自己,沙棠起初惊叫了一声,反应过来便全忍了下来,整个身体僵硬如根木头,鹿钦原不管那个,摘了他眼镜扔到一边,抓着他两个手腕压到头顶,一手顺着敞开的浴袍摸上他的胸膛,寻着一点凸起轻轻揉捏了两下,便听到一丝无可忍耐的哭腔从唇齿间漏出来,鹿钦原停了手去看沙棠。

    沙棠双眼紧闭,咬紧嘴唇,一副受尽屈辱又大义凛然的模样,鹿钦原看着又可气又可笑,知道他不会乱动,便松开握着他手腕的手,轻轻挑开了浴袍,浴袍下面是肌rou紧实的胸膛,一起一伏剧烈颤动。

    鹿钦原的手在上面轻轻抚摸,稍一移动哭腔就大一分,鹿钦原一面欣赏沙棠脸上的表情,手渐渐往下移去,手指刚挑到他内裤的边缘,沙棠受不了的大叫出来“哥哥哥”

    沙棠拿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委委屈屈哭起来。

    鹿钦原收回手,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听他哭,等他哭的差不多了,问他“你答应小白的,现在又反悔”

    沙棠边哭边说“我是直男,纯直男。”一只手伸出去摸眼镜。

    鹿钦原伸手把眼镜拿到手里把玩,带点凉薄意味的说“我提醒过你,你说没办法,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沙棠被堵的没话说,一个劲拿手擦眼睛,一只手还不遗余力的摸眼镜,他天生弱视,没有眼镜视线里一团雾茫茫的影。

    鹿钦原道“沙棠,这是最后一次。若你下次再上我的床,我一定办了你。”

    沙棠一听立即坐起来,拢紧浴袍,向鹿钦原伸手“哥,眼镜。”

    瞬间雨过天晴,眼角垂着泪脸上还带着笑,鹿钦原撑开眼镜扣在他眼睛上,警告道“不是跟你开玩笑,下次可就不这么好说话了。”

    沙棠抽抽鼻子“绝对不会有下次了。”颠颠的走了。

    鹿钦原不由好笑,想着是不是该把沙棠放出去历练历练。

    鹿钦原小的时候家里给定了一门娃娃亲,原本相安无事,只是闵初那件事儿闹得有点厉害,姑娘原先在国外没得到消息,转年过了春一回来便找上门来,要他给个解释。

    鹿钦原说“解释就像你知道的,我喜欢男人。”

    那姑娘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听了他的解释默了会儿,拿出手机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他们包间里出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小小年纪鼻梁上便架了一副金丝框眼镜,那姑娘拽着小男孩问他“你看我弟长得怎么样”

    鹿钦原不明所以,看小男孩长得也的确挺清秀,便点点头“还好。”

    那姑娘又问“给你当媳妇够格不”

    鹿钦原直接拒绝“不够。”

    姑娘也认真考虑,点着头说“是,年纪小了点,再长个三年五载就好了,现在培养也晚不了,要抓男人的心就得抓男人的胃,甜甜,以后你就当厨师,保准把男人的胃抓的牢牢的。”

    鹿钦原没把这事儿当真,谁知道过了三年姑娘真跟人跑了,还是跟自己的同学方以然跑了,跑就跑吧还把方以然给拐到了国外,鹿钦原正生气的时候,沙棠自己送上门来。

    沙棠已经长成了小少年,小先生似的双手规规矩矩叠放在身前,见了鹿钦原就问“你好,你是鹿钦原吗”

    鹿钦原冷冷看着他“找我有事”

    “我姐叫我来找你的,说好多年前说好的。”沙棠把他姐姐写的一个条子给鹿钦原看,那条子应该写了很长时间了,皱皱巴巴,字勉强还能认出来,很简短,就四个字还你媳妇。

    鹿钦原摸摸沙棠的头,竟生生被这个奇葩姐姐逼出一股同情,他问“你姐还说什么了”

    沙棠一边回忆一边说“我姐说,让我跟着你,嗯,肥水不流外人田。”

    鹿钦原当时还真想把沙棠变成自己的田,恰巧被白泽撞上了,白泽说“他年纪小,还什么都不懂,别毁了人家。”又跟沙棠打了约定“这次我给你拦下来,如果哪天需要你上,不能反悔。”

    沙棠答应“好。”

    谁知沙棠根正苗红一直男,鹿钦原也只是一时意气,到后来就干脆把人留在身边给他做饭,后几年沙棠知道年少时做下了如何荒唐的约定,纠结了一段时间,时间长了慢慢也就释然了。只是万万没想到白泽还记得那个约定,沙棠还真愿意履行那个约定。

    原本就没什么睡意,被沙棠一闹腾彻底ji,ng神了,鹿钦原捧了本书在手里,半天没看进去一个字,一个念头忽然十分强烈的冒出来,强烈的让他心惊,鹿钦原放下手里的书,安抚了下脱轨跳动的心口,走出卧室。

    厨房微弱的灯光在夜晚里显出几分静谧,鹿钦原脚踩厚厚地毯无声靠近,在看清那个人影后笑了一声“娃娃。”

    “啊”安遇被吓得惊叫出来,他一手抱着吉娃娃一手端着水杯,但水杯里的水已被洒出去大半,几乎全浇在他身上,看清来人,安遇忍不住怒道“干嘛半夜扮鬼吓人啊还有,别叫我娃娃”怀里的吉娃娃被他勒的哼哼两声,蹬了蹬四条小腿,他也不管转身继续倒水,水流声在空寂的夜里流淌,十分清晰。

    鹿钦原越过他去了饭厅,在酒柜里随手拿了瓶红酒并两只高脚杯在桌边坐下,等安遇抱着吉娃娃经过时叫住他“娃娃,来喝杯酒。”

    “别叫我娃娃”话语几乎是从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磨出来的,安遇似乎还惊魂未定,脸色铁青,一只手近乎施虐的在吉娃娃身上揉,揉得吉娃娃哀叫连连。

    鹿钦原倒了红酒递给他,和他酒杯轻轻一碰,浅浅抿了一口,视线落在吉娃娃身上。这只吉娃娃也不知是福是祸,要说安遇待它好,是极好,要说不好,心情不顺总要虐两把,总是不离身边半步,看似十分重视又好像没想象中那么在意,当真让人好奇。

    虽然好奇,鹿钦原也不问,只不停喝酒,看安遇酒杯空了赶紧给满上,安遇嗤笑一声“想把我灌醉告诉你,我千杯不醉”说完一口把杯中酒喝净,往桌上重重一放“满上”听着已有点醉音了。

    鹿钦原给他倒了薄薄一层,安遇不满的瞪他“小气”一把夺过酒瓶呼噜呼噜倒了满满一杯,安遇放低身子视线与酒杯齐平,看着还有点不满,小心的再加点直到酒杯满的要溢出来才放下手中酒瓶,端起酒杯朝鹿钦原示意一下,仰头一口气闷了,喝完还十分豪爽的倒空酒杯给鹿钦原看,扬了扬眉毛。

    鹿钦原抬了抬酒杯,慢条斯理的品手中的红酒,不等他开口问什么,安遇已经在碎碎念了,他的碎碎念与别人不同,口齿清晰,条理清楚,眼神清明,面色如常,若不是早先知道这人喝多了红酒半点看不出醉意。

    “爱个人还不如爱条狗,狗都比人忠心。”这是开场白,安遇微微叹气,语气不是很悲伤,大多是无奈,他说“我们是青梅竹马,互相喜欢,这算是很难得了。我没有强迫他,也没要求他什么,也不提无理要求,我们就像老夫老妻,我以为我们也会像老夫老妻一样白头到老。可能是在情路上太顺,来的太容易,他渐渐不满足平淡的生活,他开始撒谎,开始追求刺激。”安遇放在吉娃娃身上的手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轻了起来“我们相识二十二周年纪念日那天,我准备给他一个惊喜,结果他给我来了个大惊喜。”

    第41章 第41章 诚意

    “其实也算不上特别惊喜。”安遇轻轻笑了下,说“我去的时候他正和一个女孩滚床单,说真的,我感觉不到生气,好像我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做。我拿出手机把他们做茄子爱的场面拍下来,在他们做完爱彼此抱着享受余韵时,我敲门走进去,请他们看了一遍他们自己主演的av,你不知道他当时脸上的表情,说实话,让我很难过。后来他告诉我,他想结婚,生孩子。我从来没强求过他,也不忍心剥夺他为人父的权利就答应了,然后我把他们的av卖了一笔钱,买了这只吉娃娃,就当是以前的感情都用在狗身上了。”

    “后来吧我又想了想,这样做是不是绝了点,”安遇好像又把这个问题认真考虑了一遍,最后他摇摇头说“我觉得还好啊,比不上他,找一群黑道小混子要打死我。打娘胎里我们就认识,二十二年的感情还是比不过一个殖器。孩子就那么重要靠孩子才能维持的感情值得吗”

    鹿钦原听的无比认真,在安遇提出问题后积极发表自己的意见“不值得。”

    “就是。”安遇却很茫然“可是他婚后很幸福,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幸福多了。他过的好我也替他高兴,可惜他过的好不好已经跟我没有半分关系了。”

    “那只是你看到的而已。”鹿钦原觉得喝的差不多了,再喝自己也要醉了,便去扶安遇“走吧,送你回房。”

    安遇此时头脑很清醒,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要笑,被鹿钦原扶着送回房间躺在床上时他还是咧着嘴,不知道真笑假笑。那时候虽然喜欢那个人,但安遇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安遇想这样就好了,可以看到他,他也对自己好,这样就很满足了。

    在快睡醒时安遇有一段时间身体不能动,但意识很清楚,那天他喝醉酒,天快亮时才回来,看到安遇躺在床上便压了上来,安遇听着那人的喘息声和自己的心跳声混在一起即惊慌又期待。

    然而并不美好,一个醉鬼一个挺尸,只是单方面强茄子暴而已。安遇受了伤,留了y影,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接受他的触碰,后来还是那个人陪着安遇一起克服。

    他们分开后,家里人知道安遇喜欢男人的事情,看他还能娶妻生子,以为安遇也能,父母每天逼着安遇相亲,安遇就告诉父母“我现在跟着一个黑社会老大,他不准我结婚,不然就要杀了全家。”父母几乎一夜白头,不过从此妥协了让安遇结婚的念头,只是从那时起安遇就很少回家了,这几年也不知父母过的怎样。

    安遇闭着眼睛感受周围的动静,很安静,但他能感觉得到天已经亮了,初时那种惊慌过去剩下的便是等待,等身体渐渐能动了,安遇缓慢的坐起来,揉了揉额头,然后抱住了脑袋。

    安遇有种想吊死在房里的冲动,他现在还能清晰的记得昨晚上说的每一句话,以及鹿钦原勾着唇角的每一丝看好戏的笑容。

    好像故意和他作对,房门被人敲响,鹿钦原的声音传进来,每一个字在安遇听来都带着极度的恶意“昨晚的故事很好听,让我印象深刻,多谢。不过有一点不好,他叫什么名字,下次讲清楚点。”

    安遇觉得自己的脸丢尽了,听到鹿钦原的要求,他不禁想,名字似乎记不大清了,就叫狗吧。

    任谁都看得出来,鹿钦原今天心情不错,白泽下意识看向沙棠,沙棠尴尬的连连摆手,白泽一笑低头喝汤,喝了一口微微皱起了眉头,有股中药味,虽然很淡,但是很讨厌。

    自然别人的也不能免俗,束秀吃饭的心情便坏掉大半,但是不敢逃,逃了也会被捉回来,束秀迅速将人挨个打量一遍,问道“咦,娃娃呢他不下来吃饭,要不我去叫他。”

    鹿钦原笑了一下,说“不用,饿了自己就下来了,又不是小孩。”

    话说完,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好像鹿钦原说了句什么奇怪话,鹿钦原抬眼皮瞅他们一眼,低头喝汤,再抬头见人还是盯着他不放,便问“我说的不对”

    闵加咬着勺子目不转睛,像是要把鹿钦原脸上盯出个洞,齐岳眉头微锁,似有所想,食指点着桌面道“鹿哥,大大的不对呀”

    鹿钦原嫌弃道“你怎么还在这儿蹭吃蹭喝上瘾”不知道怎么脾气又来了,开始挑刺道“朱厌呢,小白在这儿呢,他往哪儿跑”

    白泽接口道“莫遒被他老相好抓了,我让朱厌过去处理。”

    鹿钦原喝汤的动作一顿,问“我记得莫遒身边有个挺厉害的小跟班,叫蓝瑟。”

    束秀还不是很明白鹿钦原问这个干嘛,他点头“是有这么个人,算是莫遒的徒弟。”

    鹿钦原道“莫遒的班蓝瑟替了,让朱厌回来,莫遒是让他老相好逮了,又不是死对头,他去干什么。”

    “这,哥”束秀吃了一惊,这是放弃莫遒了

    鹿钦原没回答,只是对束秀说“一会儿叶醒要来,也该清清你们之间的账了。”

    临近中午,叶醒还未登门,束秀已等的不耐烦,追着来西玩了会儿,安遇在厨房里熬狗糊糊束秀就在一边打下手,中间程若愚来了个电话,束秀急吼吼要走,被鹿钦原给拦下来,锐利的目光直逼进束秀的眼睛,他问“束秀,你到底怕什么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值得你信任吗以前我这个哥哥当的就这么失败”

    束秀的心情很复杂,他是信鹿钦原,但他不信自己。

    正当两人对峙时,叶醒姗姗来迟,一瞧两人这架势便很有自知之明的说“我来迟了吧,秀秀等不及了抱歉,处理事情晚了点儿。”

    鹿钦原哼了声,说“还不迟,天黑前来就不迟。”

    束秀闷不吭声坐下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苦主不说话,叶醒这个害人的不得已开口,他说“你代鹿先生去上水市的时候,随手接了上渝席家一个小架,你打的那个人姓花,叫花辰,他是我的学生也是我弟弟。花花这个人,脾气大,爱打个架惹点事儿,心地其实很好。那次上渝席家也是想借你的手除了花花,可惜你饶了花花一命,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饶了花花呢”

    “脸,我喜欢他那张脸。”花辰那张皮相是束秀梦寐以求的长相,他们属于同类,花辰成长了,但他没有,他至今都记得那张英俊的脸上,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眸,满目倔强不肯服输。

    似乎那面容就在眼前,叶醒低笑一声,道“既然饶了,为什么不饶的彻底,干嘛踢伤他的腰呢咱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我什么脾气秀秀你也该清楚,那一刀算是轻的了吧嗯”

    束秀忍不住握紧了双手,叶醒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直接杀之,一点情面不留,给他留一命是看在鹿钦原的面子上,的确应该算是轻的了。可那是对叶醒来说,对束秀来说,轻吗一点都不轻。

    在静的可怕的时候,鹿钦原忽然出声道“怎么才算是个轻”

    叶醒呵呵笑了声,他问“有人告诉你,小七的手腕被人给掰折了,鹿先生,您会怎么做”

    鹿钦原没说话,眼神有一瞬变得十分y狠,叶醒十分随意的翻过掌心,摊了摊手“这就是了。不伤你人不疼你心,伤着了才知道疼。”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总不能让鹿先生这个当哥哥的难做,鹿先生想怎么罚我,我都接受。”

    鹿钦原道“这么说来是束秀理亏,但有句老话说的,不知者不罪,当时束秀不知道那个花辰是你弟弟,伤了他无可厚非,可你知道束秀是我弟弟,却还是伤了他,这个说不过去吧。”

    叶醒道“鹿先生,秀秀还活着。”

    鹿钦原眼神一冷“那改天我让人给花辰一刀,只要他还活着,那也说的过去。”

    叶醒声音也冷下来“这样算下去,干脆把他们俩都杀了算了。”

    鹿钦原唇角微微上扬,勾笑意来,他问“你舍得”

    叶醒也笑起来,他自然是舍不得。

    鹿钦原只要占住一点理就绝不会让步,身为属下叶醒只好尽一下作为属下的职责,他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做出小小的退让,他道“那是我错了,我该学学言爷,提前递上一张拜帖再下手。”

    鹿钦原摇头,不接受他这个态度,束秀脸色微白,真怕他们两个因为自己的事打起来,叶醒看束秀也怪可怜的,诚心诚意道“秀秀,别怪哥哥出手狠,倘若我不认识鹿先生,那么你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过的确,你和花花之间的恩怨我不该cha手,哥哥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

    束秀连忙站起来,低声说“我也有错,改天我去给辰哥道歉。”

    叶醒摆摆手道“别去了,他从来是记吃不记打,应该早忘了。他跟上水那边的小头目牵上了线,你再去,他能飞上天。说起来,那小头目还是从懒爷那里分出去的。”他说着看向鹿钦原。

    鹿钦原哦了声,翻过一页书,说“你还欠缺点诚意。”

    叶醒皱眉道“鹿先生,别得寸进尺。”

    第42章 第42章 出走

    身处在这样暴力环境里,总要寻点心灵上的慰藉。鹿钦原爱书,束秀爱睡,程若愚爱撒谎,朱厌爱旅游,叶醒爱茶。不管真风雅还是附庸风雅,总算是个情趣,只不过叶醒把这个情趣玩成了情调,在茶道茶艺上造诣颇深,所以想喝一口叶醒泡的茶,还要看你的脸盘子够不够大。

    鹿钦原翻着手中的书,露出书名给叶醒看,是赵佶的大观茶论,知道叶醒来专门拿来看的,他说“叶先生泡一手好茶,今天不露一手,怎么也说不过去。泡的好了,这本书送你。”直接吩咐人搬茶具来。

    “鹿先生自己留着看吧,这本书我五岁就背过了。”叶醒知道今天是饶不过去了,脱掉上身的西装,只穿里面的白色衬衫,解开银质袖扣将袖口往上卷了卷,顺便摘下左手腕上设计简朴的手表放在桌上。

    脱掉西装就好似脱掉了一层凌厉的皮,此时看来叶醒有了几分茶艺大师的沉静儒雅,世外高人的淡泊气度,佣人将一应茶具放到叶醒面前,叶醒熟练的清洗茶具,煮水,泡茶,点茶,动作优雅从容,仿佛一场无与伦比的技艺展示。

    第一杯茶,叶醒端给了束秀,束秀连忙起身伸手去接,叶醒捏着茶杯不松手,只低声叹“你这个哥哥还算有点样子。”束秀笑笑,接茶杯的手指微微打颤。

    第二杯茶给鹿钦原,第三杯才是自己的,叶醒捏了茶杯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浅浅抿一口,品了会滋味,不甚满意道“就这茶,糟践我的手艺。”

    鹿钦原对茶没有研究,喝不出好歹,并不争辩自己的茶是好是坏,看了眼拘谨的束秀“叫你小白哥下来喝茶。”

    束秀答应一声放下茶杯就跑了,人就没再下来,却遣了个传话的来,安遇抱着吉娃娃坐下,端起一杯茶在鼻尖下一晃,浅尝一口,静默片刻,将杯中的茶慢慢喝掉,放下茶杯,一手顺着吉娃娃的毛,缓缓开口道“我来喝茶。”

    叶醒笑问“滋味怎么样”

    安遇笑着说“味为甘露胜醍醐,服之顿觉沉疴苏。”

    叶醒向安遇伸出一只手“叶醒,小字未眠。”

    安遇伸手轻轻握住“安遇,娃娃。”

    两人相视一笑,叶醒重新注入滚水将冲泡三道的茶水倒出一杯,递给安遇“尝尝。”

    安遇细细喝了,说一句“别有一番滋味。”

    鹿钦原喝过一杯便低头看书,对两个人推杯换盏的情谊视若无睹,见他两个情谊定下了,合起书放到一边,翘起二郎腿,微微向前倾身,盯住叶醒道“我要出去走走。公司的事就有劳叶先生了。”

    叶醒道“你在与不在,跟我有什么关系。”

    鹿钦原干挂了个总裁的名头,办事的全是叶醒这个副总裁,即使鹿钦原半年不去公司一趟,公司该怎么运转还是怎么运转。

    鹿钦原就当叶醒是同意了,抽出一张便签,拿出笔刷刷写了张留言我出去走走。往桌子正中一拍,起身道“走吧,你载我一程。”

    叶醒慢慢抬起眼皮看鹿钦原,又任xi,ng但是却纵容他。拿起自己的手表戴在腕上,取了西装穿上,临走邀请安遇“一起”

    安遇拍拍吉娃娃的头,道“你们去吧,我带着娃娃不方便。”

    叶醒也不勉强,和鹿钦原一起出了门。

    鹿钦原离开不久,白泽发现了拍在桌上的便签,拿给束秀看,束秀一脚把沙发踹斜45度角,坐在上面的安遇表情不变,认真道“现在追也追不上了。”

    束秀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躲了。”手中的便签被捏的皱成一团,跟他拧成一团的眉毛有得一比。

    叶醒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司机和助理两个人等在车里,等他上了车司机便开口询问“叶先生,回公司吗”

    叶醒系好安全带,下巴尖往坐进车来的鹿钦原抬了抬,说“先送这位爷去他该去的地方。”

    司机听命发动车子,坐在副驾位的助理摊开抱在怀里的资料,找出一个文件递给叶醒“叶先生,您先看看这份企划案,如果没问题请签字。”

    叶醒接过企划案,一目十行快速看了一遍,从西装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样式普通的黑色钢笔,拧开盖,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合起来还给助理,助理随即又递上一份文件,叶醒接过来看一眼签上名字,如此反复,叶醒签完最后一份文件还给助理,将钢笔重新放进上衣口袋,问道“我让你办的事,办妥了”

    “已经安排好了,不过”助理觑着叶醒的神色,斟酌着话语道“那人不太听话,还有人阻挠”

    叶醒抬手制止助理继续说下去,问鹿钦原“鹿先生在哪儿下车”

    鹿钦原一直闭着眼假寐,也不看在哪里,直接说“就这儿。”

    叶醒让司机停车,放下鹿钦原便扬长而去。

    车子停在红灯区附近,正是杂乱地界,在他背后却开着一家玩偶店,不知是店家老板太过懒惰还是事情就是这般巧,这家玩偶店也名为玩偶之家,却与程若愚那个干人命买卖的玩偶之家不同,这家店里摆满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偶,是家货真价实的玩偶之家。

    鹿钦原抬脚往里走,便有店员微笑着迎他进门,一进门满目五颜六色的玩偶,但鹿钦原一个都不认识,他只认识一种但一眼没有看到,他挥退跟随的店员,自个在其中寻找起来。

    没多久鹿钦原在一堆玩偶里发现了龇着一排大白牙瞪着眼张着双臂的龙猫大公仔,鹿钦原走过去摸了摸龙猫大公仔的头。

    抱着龙猫大公仔,鹿钦原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手中的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却迟迟没人接通,直到通话自动结束,如此反复两次,终于在第四次上接通了,一接通那边便爆出一声怒喝“你他妈谁啊,打打打,打什么打再打老子”

    蓝瑟正在和兄弟们组团战,旁边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打算关机想起自己师傅的嘱咐,他们的电话无论何时要保持畅通,他忍了,却不知哪个不开眼的,一遍遍打他手机,游戏都玩不痛快。

    在任何事情上蓝瑟都极有耐心,唯有一件事,便是在他玩游戏时打扰他,就好比一个有起床气的人正瞌睡呢被人一把摇醒,蓝瑟特别想把一直打他手机的人清空血槽,可是一看来电显示,蓝瑟后面的话就立刻转了个弯,腔调从怒喝急转为恭敬“鹿爷,您找我什么事想问谁的消息简七律的”他脑子转的飞快,直接往小七身上扯。

    “知道他在哪儿”单听鹿钦原的声音倒听不出喜怒,蓝瑟心里的石头略往下放了放,他谨慎回答“简七律像个香饵,好几家人都找他,敌我不分见面就打,前两天,好几群人又打了一场狠的,简七律趁机逃进了红灯区。”

    红灯区龙蛇混杂,坏人不多好人不多,皆是为利而活的人,亦正亦邪,鹿钦原听了一笑“蓝瑟,莫遒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虽然看不到,蓝瑟下意识摇了摇头“只知道被言爷给捉了,具体情况不清楚。”

    鹿钦原嗯了声,又问“那你肯定知道鹿青霜现在什么样吧”

    蓝瑟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用生不如死形容鹿青霜现在的日子一点都不为过,鹿钦原接着说“我既然能给他戒了毒瘾,也能给你戒了网瘾。蓝瑟,下不为例。”

    蓝瑟来不及应一声电话就挂了,他抹了把脑门上被吓出来的冷汗,心里念叨着,乖乖,要是给他也像鹿青霜那样生猛的戒瘾,还不如直接让他死了算了。转头招呼兄弟们“组队再打,不打下这本谁也别想休息”

    所以,蓝瑟认为及时行乐才是明智之选。

    知道是在红灯区,那就好办了。

    当年鹿钦原虽然没有深入红灯区,但对红灯区的地图却记得滚瓜烂熟,闭着眼他能把红灯区的地图给画出来。

    街道两边行人很少,红灯区向来如此,白天如同正经茶楼店铺,晚上便成了y 窟狼窝。红灯区就像一个两面xi,ng格的女子,太阳升起时是良家淑女,太阳落下时是妖ji,ng鬼怪。

    可即便如此,这里依旧在夜幕下疯狂不止,狂欢不歇。

    这里的生活法则就是,利益,唯利可图,唯益可谋。

    这里的生存法则则是,拳头,只要够强,财权自来。

    鹿钦原面无表情的看着对街一家夜总会,黑玫瑰,是当年鹿青霜坐台的地方,和他母亲一起。

    黑玫瑰刚刚经过装修,看不出岁月痕迹,它的外表和里面坐台的少爷小姐一样,永远是最美好的样子,只可惜,当年的母子档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了一个年老色衰的乞讨妇。

    黑玫瑰门前坐着一个乞丐,一身脏衣靠着墙在晒太阳,听到脚步声,女人慢慢抬起眼皮,只看了一眼,本来眯着的眼瞬间睁到最大,眼球几欲撑破眼眶崩裂出来,她踉跄着起身,咬着牙嘴里只吐出一个字“你”却是恨极的声调,喉咙里喝喝有声,仿佛一只愤怒的野兽。

    鹿钦原抱着龙猫公仔,姿态优雅的站在女人面前,挡住她的阳光,微微弯腰,正视女人的眼睛,微笑着说“鹿夫人,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除了抱歉还是抱歉,但不能任xi,ng双更表达歉意了,存稿快没了,马上就要奔上裸茄子更大道了,我会尽量保持两日一更,另谢谢看文的朋友,我会努力码字的

    第43章 第43章 拾吧

    什么样的人最可悲,把爱情寄放在没有心的人身上最可悲。

    没有心的人,哪来的感情

    心不在这里,又谈何爱情

    可惜这个女人不懂,她一面爱慕虚荣,一面真情实意,在鹿见微眼里只不过一个跳梁小丑。

    “别叫我鹿夫人”女人厉声尖叫,捂着耳朵拼命往墙角缩,她做过许多错事,但她从不会后悔,错的最离谱的就是妄想当上鹿夫人,最后被践踏进泥土里抬不起头来。

    “鹿夫人,向你打听个人。”鹿钦原声音温和有礼,他微微笑着,态度谦卑,姿态高傲。

    女人已经从初见鹿钦原的惊怒愤恨中冷静下来,她额头抵在墙上,放松肩膀恢复晒太阳时的安逸,眼皮半睁半合,似睡未睡。许久未洗的头发已经成结,因女人歪着的头一缕一缕落下来,女人的脸便被挡了大半,可依稀能看出一点徐娘风韵。

    鹿钦原在女人面前蹲下,伸出一根指头挑开女人的头发,他侧眼细细打量一会儿,收回手,依旧蹲着,一手扯着龇着牙大笑的龙猫公仔,眼睛里似乎含了无数情愁胶着在女人脸上,女人被这种目光盯视的心惊rou跳,缓缓抬起眼皮,瞥着眼睛看过来,鹿钦原便笑“呦呦如果随他父亲,或许我并不会那么迁怒他,可惜他长得像你。”

    女人微微晃神,嘴唇微动,呢喃着“呦呦”

    “我记得鹿青霜小名叫呦呦,他小的时候你一直这么叫他。”鹿钦原问“是我记错了”

    女人摇头,小声问“呦呦,他还好吗”

    “我在帮他戒毒,鹿见微让他沾了毒。”鹿钦原说话的口气就像今天喝了一杯加了蜂蜜水的茶一样,女人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尖声问“你说什么”

    “不但沾了毒,还被鹿见微睡了。”鹿钦原云淡风轻的添砖加瓦“呦呦不是鹿见微的儿子,鹿见微知道的比你还早。呦呦幸亏生成你的模样,不然鹿见微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呦呦,呦呦”女人捂着脸低声哭起来。

    女人心里明镜似的,他的儿子不管生成谁的模样,都是一种罪过,而罪过的源头全在她。

    “不过鹿夫人你不必担心,”鹿钦原安慰道“呦呦刚开始是难过一点,现在应该不会了。”

    女人仰着污糟糟的泪脸质问“你什么意思”

    鹿钦原抱着龙猫公仔站起身,目光悠悠飘远“情这个东西是不可控的。”

    半辈子浸茄子y 在风茄子月场的女人哪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再次捂住脸,抑制不住的呜呜哭出声来“呦呦啊,呜呜呜”

    “鹿夫人,你见过一个漂亮的小少年吗”鹿钦原颇有耐心的形容“像人偶一样漂亮。”

    女人尚且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鹿钦原重复一遍,问“聂之萍小姐,你见过吗”

    女人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问“你叫我什么”

    鹿钦原不知为何这一刻突然不那么憎恨这个女人了。他的语气在这一刻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平静“聂之萍,你的名字。”

    “哦,”聂之萍恍恍惚惚应了一声,泪水顺着脸颊划出一道干净的痕迹,她抬手指了个方向,挨着墙根坐下来,嘴里小声念叨着“聂之萍,我是聂之萍,我是聂之萍啊”

    鹿钦原站了片刻,闵初的笑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执着多年的仇怨忽然间消释,他语气轻快地建议“呦呦很是挂念你,趁你还走得动,去看看他也好。”

    聂之萍忽然间嚎啕大哭起来,黑玫瑰里的人被她的哭声引出来,见是那个受人关照的女乞丐在哭,哭声凄厉悲切,听得人心里发酸,只站远了看着,不敢向前。

    鹿钦原顺着聂之萍指的方向走,走出很远依稀能听到聂之萍悲入肺腑的哭声,他勾着唇角微微一笑,像是自嘲,又含着丝悲悯。

    越往里走,街道上越是安静,一个人影不见,不知哪家店里放着一首歌,歌手的声音通过音响正在深情款款的唱“转身离开,分手说不出来,海鸟跟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我们的爱,差异一直存在”

    红灯区分三街五道,三街横东西,五道纵南北,三街笔直五道平坦,从上面往下看规整如一面棋枰,因此红灯区还有个别称,对色窝。不过大多数人不明白何为对色,且不如红灯二字通透好记,听说过但却不大记得,往往有人问起对色窝总要想半天才反应过来,红灯区就是对色窝,对色窝指的就是红灯区。

    鹿钦原走的是南北道中的第三道,也是红灯区的主道,帝访夜总会就坐落在这条主道上,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

    经过时,鹿钦原略略停了一会儿,现在的帝访就像古代大家闺秀的阁楼,门窗紧闭俨然良家好户,只有进去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平静后的狂热,而他鹿钦原是站在这条食物链最的受益者。

    虽然残忍,但是他不残忍必然会有另外的人参与分食,与其得利于他人不如得利于自己。

    早先闵初就说过,肥人不如肥己,只要有个度就好。

    只是这个度早随着闵初离开失了原有的尺度,鹿钦原从来不管不问,要说管的是闵初,撒手不管的也是闵初,想把烂摊子甩给他,他才不会接手。

    门卫见鹿钦原站在门前不走,下意识摸上腰间的警棍。鹿钦原慢慢收回目光,转身顺着马路继续往里走。

    走到头,便到了红灯区的第三条街,在路南有一扇十分不起眼的小门,地上歪斜着放着一块木牌子,上面用红漆喷的两个大字“合吧”,红字底下用黑笔简单勾勒出一只酒杯一只酒瓶。

    原来写的应该是“拾吧”,“拾”字左边的提手已经被磨损,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年轻人正提着红漆桶,一手拿着刷子往上补,见鹿钦原站在一边看,朝门里努努嘴“苏难在里面呢。”

    鹿钦原微微点头,问“这两天注意到有什么特别的新面孔”

    曲余音提起刷子往木牌上补漆,一面说“对色窝每天都有新面孔,特别的也很多,您说的特别是怎么个特别法”添了几笔,曲余音站远了看看不满意,挽起袖子干脆把整块木牌刷成红色,连先前的图案一齐涂掉,他拍拍手,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鹿钦原说“人偶一样,见过吗”

    刷完漆要等着晾干,曲余音没事可做便正经和鹿钦原说话,他仔细想了想这几天见过的人,记忆里的确有那么一位,一头齐耳短发,眼睛大大的,左眼角有玩偶标记托着一朵曼珠沙华,红艳艳十分惹眼,是苏难的客人,曲余音道“有一个格外特别,应该是您要找的,您先进去喝杯酒,我让人给您带来。”

    鹿钦原道“不用带过来,告诉我人在哪儿就可以。”

    曲余音哦了声,说了声“明白了。”找人跑腿去了。

    小门不仅不起眼还特别破旧,推开门时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仿佛被岁月压垮无力喘息的老人,声音粗粝刺耳,引得酒吧里的客人纷纷看过来,只看一眼,继续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

    门小里面空间也小,只有双十的位置,但客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坐着,音响里放着一支柔和的曲子,伴着客人低声交谈,却给人安静的感觉。

    调酒师托着腮坐在吧台前无所事事,瞄见有客人进来,只是不慌不忙换了个手托着腮继续发呆。

    鹿钦原站在吧台前,伸手敲了两下桌面“我找你们老板。”

    调酒师托着腮转了个方向,眼睛随着转向鹿钦原,懒声懒调的说“老板老板,红灯拾吧的老板是那么好见的”

    鹿钦原看着调酒师与曲余音十分相像的脸,无奈道“那只好麻烦余音了。”

    曲绕梁一拍桌子,站起来“敢”

    曲余音和曲绕梁是双胞胎兄弟,俩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别无二致,出生时一个分神闹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曲家父母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皱巴小脸,也分不清楚谁大谁小,因为姓曲,便直接取了余音绕梁做名字,分别写在纸条上,父母各替儿子抓阄,谁抓着余音谁做哥哥,抓着绕梁的做弟弟。

    到两个人长大,眉眼依旧十二分相似,却有了改变,曲余音眼睛干净的面对他时谎话都不愿违心说,曲绕梁眼神也干净,干净的没法在他面前耍心眼,很有可能自己被卖了还以为坑了曲绕梁一把。

    曲绕梁从小替哥哥c,ao碎了心,怕哥哥受欺负,小小年纪就要求学习武术,陪哥哥练武防身,几年下来也小有所成。在朋友引荐下做了苏难的保镖,万万没想到,防了二十几年,一朝失心,身心俱失,曲绕梁咬牙切齿恨不能把苏难切成八瓣丢海里喂王八,更可恨的是曲余音是心甘情愿,人家是两情相悦,光明磊落的你情我愿。曲绕梁恼得直想做那绕梁的尸,来个三秒气绝,一了百了。

    因此曲绕梁看不上苏难一干亲戚,这干亲戚里就包括鹿钦原。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歌词是周杰伦的珊瑚海,歌词意境不错,所以断章取义在文中引用

    第44章 第44章 神棍

    苏难比鹿钦原小十岁,鹿钦原的母亲苏繁就是死在苏难百日那天,一出门被闵初手起刀落送下黄泉,断送了一颗爱弟切深的长姐之心。

    长大后苏难得知自己的大外甥和杀母仇人曾有一段刻骨爱恋,和鹿钦原大吵了一架,从此舅甥两个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苏家二老中年痛失爱女,对这个老来子格外珍重,从小习武,身边保镖无数。翅膀硬了的苏难最后做主,只留了曲家兄弟,三年前苏家二老相继过世后,苏难便在对色窝开了这家酒吧,当老板做学生顺便谈情说爱,学习事业爱情三者兼顾,没有更完美了。

    对苏难是完美,对曲绕梁来说,是完美个屁

    外甥随舅,从鹿钦原身上约摸能看出点苏难的影子,曲绕梁越看越不顺眼,又担心自己的笨蛋哥哥被白白支使,气呼呼的说“后面烧王八呢,找去吧”

    苏难天资聪颖,读书学习不落人后,对周易八卦格外喜欢,每天买了龟壳支炭盆上烤,然后根据他学习的那套推演之法卜算命运,逢人就给人看面相看手相算八字,来他店里的人十之八九被推算了几世前生后世,而且回回命运不同,上一回可能是富贵命,什么王爷侯爷皇帝,来颗仙丹就能飞升长生不老,再一回可能就成了乞丐命,什么命途多舛命犯小人气冲紫薇,怎么惨怎么来,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偏他每回还说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看他说的好玩客人也愿意听他胡说八道,其实就是个闲得蛋疼的不折不扣的小神棍。

    拾吧后面是一处仿京旧式四合院,有影壁排廊,假山水池,排廊上挂着一溜鸟笼,各色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苏难正窝坐在炉子前烤龟壳,脚边趴着一只大白猫,肩膀上落着一只大黑鸦在叨他的头发玩,感觉有人走近他头也不回的抱怨“补个漆,怎么这么久”

    话刚说完苏难就觉得不对劲,往常曲余音都是瞬间秒回从来不带停顿的,忽然肩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脚边的白猫迅速爬起来悄无声息跳出五步远,苏难还没来得及转身看看来的是谁,耳朵就被人揪住了,那熟悉的手感,苏难捂着耳朵大叫“放手放手放手”

    鹿钦原拧着苏难的耳朵转了一圈才松开,苏难摸着耳朵委屈巴巴的望鹿钦原“没大没小一点没有做小辈的自觉”

    “我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你已经一个月没去学校报到了。”鹿钦原拿起火钳拨弄炭盆上的龟壳,不紧不慢的说“明天去学校报到,要让我知道你没去,我让人把你所有龟壳都扔掉,把你养的所有鸟拔光毛,炖了给你补脑子。”

    鹿钦原从来不跟他开玩笑,虽然他辈分比鹿钦原大,但奈何权势不如鹿钦原,苏难气闷半天,苍白的辩解“我本来打算今天去,今天起晚了。”

    “明天可要记住不要起晚了,”鹿钦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也不希望你和你方家哥哥那样成材,实在不符合你的身份。舅舅。”

    这声舅舅喊得苏难心神俱颤,飞快的答应“我让余音叫我,不会忘。”

    鹿钦原看苏难一眼,心里却想,死小子,要不是看在母亲的面上,早把你捶服帖了,还跟你站这儿说话

    苏难是玲珑心思,明白鹿钦原那眼神里饱含的恨铁不成钢,立马举手对天发誓“绝不忘,真的”

    见鹿钦原缓了神色,拉着鹿钦原要给他看手相,鹿钦原便伸手给他看,苏难看着看着咦了声,口快的说“不对呀外甥,你手相怎么变这么多”说完意识到喊了鹿钦原什么,咳嗽一声,正色道“你看吧,你以前就是晦气命,谁沾你谁倒霉,现在变得好了竟然,你遇贵人了吧”

    鹿钦原斜着眼瞥他“你问我”

    苏难忙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愚蠢,接着说“贵是贵,就是太贵了点,也不好,物极必反。”

    鹿钦原反手就给了苏难一下“胡说八道”

    苏难捂着脑门委屈“不信就不信,还动手打人”

    炭盆上的龟壳发出轻微的哔啵声,苏难急忙拨开鹿钦原去看,纹路从中间裂开,如烟花般绽开,仔细一看又似张牙舞爪的魔爪,又好似枯萎的曼珠沙华,苏难看了许久长长的叹出口气。

    鹿钦原虽然不懂这些歪门邪道,但也看出不是好卦,提起旁边一桶水直接泼了上去,炭盆瞬间冒出热白蒸汽,宛如白烟往上飘,发出的声音也大的吓人,嗤嗤拉拉响了一阵才停下。

    苏难仿佛被这声音给惊懵了,反应过来顿时炸了,指着鹿钦原鼻子骂“干什么你,把我炉子都浇坏了你今天来干甚么的,来找事的吧曲绕梁曲绕梁谁让你放他进来的,把人撵出去”

    曲绕梁没来,曲余音一脚踏进来“我请鹿先生来的,苏难你有意见”

    苏难张嘴就说“有”

    “好,我知道了。”曲余音回应了一句,转向鹿钦原“鹿先生,人现在在尾街。”

    “麻烦你了。”鹿钦原扔掉手中的水桶,抓起扔在旁边摇椅上的龙猫公仔抱在怀里,向曲余音道“管好你的人,别一味的宠,你看成了什么样,你若管不了我帮你管。”

    苏难炮仗似的跳起来,被曲余音一掌摁下,曲余音笑着说“我一定管好他,这次给鹿先生添麻烦了。”

    “下不为例。”鹿钦原越过曲余音走向酒吧前面。

    曲绕梁正在给客人调酒,一见了他就停下动作,瞪着鹿钦原道“好嘛,把人支去给你跑完腿了,还跟我这儿卖人情,鹿先生算得一笔好账”

    鹿钦原端过曲绕梁调好的酒喝了一口“余音不呆不傻,你看他那么紧干什么,谁能欺负他”

    曲绕梁顿时挺直腰杆,昂着头嚷“谁欺负他还不你们家的人,千防万防,让那死小子钻了空子”想到这儿曲绕梁就气不打一处来。

    鹿钦原将杯底轻轻一磕桌沿,仰头把酒喝净了,勾着嘴角笑“你眼睛是亮瞎的,哪儿看出他受欺负了,蠢”

    把酒杯一放,抱着龙猫公仔走了。

    曲绕梁忽然明白过来,一脸震惊,曲余音这时从后面走出来,看他发呆敲了敲桌面“柱子,回魂了认真点招待客人。”

    “哥”曲绕梁无法接受被自己护在羽翼底下的兄长其实是欺负人的,他纠结的脸上的表情扭曲变了形,还是说不出一句话形容此时的心情。

    曲余音拍拍曲绕梁的脑袋,出门给苏难买炉子。

    曲绕梁回过神,一巴掌拍桌子上“不许叫我柱子”把旁边的客人吓了一跳。

    作为招牌的木牌已经刷得通红,上面的图案重新用黑漆画过,又是焕然一新,依旧歪斜着倒在地上,就像不曾扶正过,又似乎歪着才最合适。

    曲余音出门便见鹿钦原笔直的站在招牌前,似乎是专门在等他,曲余音走过去与鹿钦原并肩站在一起看自己的新杰作,他问“除了颜色,这字这配画和之前的有什么不一样”

    鹿钦原闻言眼神专注认真的看了片刻,道“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曲余音轻笑道“鹿先生是明白人,心里最清楚,相同就是最大的不同。世上哪有相同的事物存在,有也是高仿。”

    “这话我不明白,”鹿钦原道“有话直说。”

    曲余音的视线落在鹿钦原手里一直抱着的龙猫公仔,想是已经抱了许久,包裹在外面的透明包装已经皱皱巴巴,曲余音道“值得苏难挂心的人不多,我不得不承认在苏难心里鹿先生是第一位,所以也请鹿先生不要辜负了苏难的心意让他为你担心。”

    鹿钦原眉毛一挑“心疼了”

    曲余音摇头“不,是吃醋。”

    鹿钦原低声笑起来“余音你最聪明的地方就是坦诚,即使是谎话说的也跟真的一样,这点我很佩服,不过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我是人不是神,左右不了人心。”

    曲余音也微微一笑“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请鹿先生多加关照自己,不要总是劳心别人。”

    曲余音和锋芒外露的曲绕梁不同,表面看起来有点呆蠢,但心思通透内敛,很多事不是不懂不知,只是不说,不愿意去计较。但一旦触碰到他的底线,这个男人会用行动告诉你,错认他呆蠢的后果有多严重。

    而和苏难有关的事曲余音又格外斤斤计较,他又道“鹿先生已经是而立之人,该立起来的就不要别人扶了罢,我也知道鹿先生不喜欢别人cha手你的私事。”尤其是感情上的事,这句话曲余音不敢说,只点到为止。

    鹿钦原自然明白曲余音话里的意思,不悦的微微皱眉,扫了曲余音一眼,警告道“不要忘了分寸,你年长苏难五岁,经历的也多,苏难想不到的你要替他想到,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不然你又该心疼了。”

    鹿钦原说完抬脚就走,曲余音脸色难看的站在原地,恨恨的握了握拳头,他最厌恶别人拿他的年龄说事,虽然只有五岁,但在他和苏难之间那就是一道鸿沟,更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据说当年是曲余音先看上苏难,苏难一口回绝,理由就是“其他条件蛮好的,就是年纪大了点。”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咱俩有代沟。”

    曲余音差点郁卒而死,却也被爱人在心上深深的刻下了y影。

    鹿钦原拿捏人的痛处一向ji,ng准,好比蛇打七寸,打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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