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出去的时候莽撞,也不知道包间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忐忑的跟着安洋回到二楼,却在走廊上看到了肖飞飞。肖飞飞抱着肩膀对他一扬下巴,耳朵上的钻石耳环反射了闪亮的光“小金,你跑到哪里去了?”
金盏支吾道“去厕所了。”
肖飞飞不耐烦的一皱眉“你刚才怎么回事啊,侯制片都不高兴了。”
金盏现在再看她就有点皮条客的意思了,心中一阵厌恶。安洋在一旁接话道“飞飞,金盏还年轻,不懂事,你帮忙跟侯制片说两句好话。”
肖飞飞看着他笑了,斜斜地抛出一个媚眼“好话还是你们自己去说吧,我的分量恐怕还比不上你呢。”
安洋一拉金盏,低声道“回去跟侯制片道个歉,听话,想想以后。”
一听到道歉二字,金盏登时就不愿意了,抬头瞪向安洋,他还想说点什么,可一瞪之下发现安洋以往柔和的面目变的很肃杀,眉宇间还缠绕着一股忧虑,他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来。而肖飞飞伸出双臂抱住他一条胳膊,表面看上去十分亲密,实则胳膊非常的硬,硬是连拉带扯地把他架走了。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无畏者
金盏第一次见识了肖飞飞的勇猛与难缠,他没有回原来的房间,而是被对方一路拉到了一间空着的包间之中。
包间中的圆桌旁,坐着神情阴沉的侯制片,他正一手扶着桌沿,一手托着个小茶杯喝茶,他旁边则是一贯爱凑热闹的老友高台长。高台长一见他们俩进来了,登时笑呵呵地对侯制片说“我说什么来着,小金哪有那么大的脾气,这不是回来了嘛。”
金盏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安洋,心里有点慌。肖飞飞进屋后就松开了金盏,伸出手在他后背上用力一推笑道“他刚才是去厕所了,不是要跑。”
金盏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向前抢了两步,不笑强笑,对着侯制片一咧嘴“对不起侯制片,刚才是我太唐突,让您误会了。”
侯制片举到嘴边的茶杯顿了顿,随即从鼻子里哼出一道凉气“我就那么可怕吗?”
金盏连忙摇头“没有的事。”
高台长插嘴道“老侯你长得凶,平时多笑笑,这帮小孩就会多和你亲近了。”
侯制片似乎是听从了他的建议,居然真的露出一点和蔼神情,对金盏一招手“来。”
可现在无论他露出什么表情金盏都是想逃。金盏不知道安洋去了哪里,明明在外面说好会陪着自己的,为什么还任凭自己落入这种境地?他不敢深想,越是深想越恐惧,况且眼前的境遇也容不得他多想。
后背又被人狠推一下,是肖飞飞直接把他推到了桌前。
高台长笑模笑样地站起身,一拍金盏后腰“刚才他喝得有点多,吓着你了是不是,去给他倒点茶醒醒酒。”
身后一声门响,是高台长带着肖飞飞出去了,屋内就只剩下金盏和侯制片两人。
侯制片已经尽量作出温柔的样子,可惜金盏一眼不看他,只是愁苦的盯着地面不言不动。侯制片凝视他许久,依然觉得他这模样招人喜欢,就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强行把人拉到身旁“小可怜儿,干嘛摆出这副样子?我欺负你了?”
金盏僵直着身体,用几近恳求的语气道“侯制片,您放过我吧,我不是那种人。”
“那种人?”侯制片脸上的温柔神情渐渐退却,冷笑一声道“你不是那种人你又是哪种人?既然都肯回来了,还跟我装什么高洁?”
“不,我回来是怕您误会,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着,怕我生气不给你戏,所以回来说两句好听的?我就这么容易打发?”
金盏觉得以自己的段数根本不是这老家伙的对手,他既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语,也不肯就这样被对方占便宜,所以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撕破脸。
而侯制片已经不耐烦,他本来对男人兴趣不是那么大,单是看金盏这斯文的样子可爱,可金盏一个劲儿的躲他避他,十分不给面子,心中怒火加欲火一起燃烧,把他的一丁点好脾气烧了个一干二净。
猛然起身把金盏推倒在桌上,侯制片伸手去撕扯他的衣服。金盏还在盘算着逃跑之后的后果,没想到他能这么色急,居然敢公然在酒店包间里对他动手,大惊之下挣扎着胡乱推挡,却是把桌上的茶壶茶杯都掀翻到了地上。
随着瓷器稀里哗啦的破碎声,金盏开始大叫救命。侯制片孔武有力的将他按在桌上,大巴掌挂着风声给了他一记耳光“不识抬举的东西,叫什么,再叫老子弄死你。”
金盏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又是一贯软弱不禁打,被这一记耳光扇得耳鸣眼花,竟是呆怔了足有五秒。而侯制片趁着这个机会把他薅起来翻了个身,一手死死按住上半身,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裤腰向下一扯。
金盏感觉下身一凉,心里也是一凉,一双泪珠子当场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房门“咣”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随即身上那具沉重的身躯也凭空消失。金盏忙直起身回头去看,惊诧的看见方天亮抓着侯制片的衣领把人顶到墙上,挥出拳头就朝脸上打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侯制片没想到会有人忽然闯入,被方天亮那一拳打的脑袋一歪,不过随后他立即就反应过来,双手抓住方天亮的手腕用力向外掰。侯制片虽然年纪比方天亮大了二十多岁,然而力气十分大,一时间竟是制住了他的动作。
金盏提着裤子站起身,擦掉脸上的泪水,他是眼看着方天亮打了侯制片,而且看两人这个架势,并不打算只打一拳就结束。金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上前抓住了方天亮的胳膊“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方天亮没有怒目圆睁也没有睚呲欲裂,只是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运足力气狠狠一推,他挣脱开了侯制片的钳制。
侯制片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目光在方天亮和金盏之间来回扫视。抬手摸了摸嘴角,摸到一点血迹,他怔了一下,随即怒不可遏地说“妈了个x的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说完这话,他夺门而出。
金盏看他出去了,一颗心跳到嗓子眼,急得快要围着方天亮乱蹦“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方天亮的表情倒还算平静,伸手拉过金盏去看他的脸,盯着那微微浮起的五指印道“别怕,大不了咱不拍他的戏了,你唱歌也一样红。”
金盏又要哭了“我不是说这个,你今天打了他,他肯定不能放过你,你说你干嘛那么冲动啊。”
方天亮急促地喘了一口气,忽然大吼道“你他妈都被人扒裤子了,我还能不冲动?”
金盏被他吼得一颤,泪珠子没控制住,顺着脸上的五指印一路滑落,他哭唧唧的嗫嚅“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你别哭,打就打了,我不怕他。”方天亮特英勇的挺了挺胸脯。
这时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是酒店内的安保人员闻讯赶来,安洋和肖飞飞也在他们之中。肖飞飞一边打电话一边给保安们指挥道路,一直把包间门口围个水泄不通了,她把电话一收对方天亮道“你别想跑,我已经报警了。”
方天亮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我没想跑。”
安洋从人堆里挤出来,脸上已经彻底变了颜色,急匆匆地去拉金盏“你跟我出来。”
金盏一晃肩膀“我不去。”
安洋急得直跺脚“小盏,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安洋顾忌这里人多,也就没再多说,愁眉不展的挤出人群抽烟去了。
没过多久,果然来了警察,把肇事的两位一起带走了。
金盏在派出所里做了笔录,他原本在外人面前最要脸,可现在也顾不上那些了,把侯制片猥亵他的那些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一份笔录做完,他面红耳赤的被民警请到外面等候。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外面天很黑,大厅里却很亮。偶尔有几个在外面闹事的酒鬼被人连拉带拽的带进来,骂骂咧咧的不老实。金盏低着头坐在长椅上发呆,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穿着皮鞋的脚。金盏抬起头,看到了安洋。
他仰望着安洋,无情无绪地开了口“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把我往他那里送就是为了这一天对不对?”
安洋身上有冷风与烟味的混合,也不知道刚才在外面抽了多久的烟,一皱眉道“我把你送到他那是为了让你能更红。”
“就用这种方式红吗?”金盏顿了顿,心中忽然又是一沉,冷声道“姓侯的说你也是他培养起来的,是不是你和他也有过……”
说到这他不想再往下说了,安洋当初唱了没几首歌就跑去发展影视,那两年真是红得发紫,至于是否真是人才出众至今都有人怀疑。
安洋没有接他那没说完的话,而是痛心疾首地一跺脚“小盏,我都是为了你好,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你要这么极端,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呢?反正你也是喜欢男人的,忍一忍就什么都有了。”
金盏张大眼睛,简直不相信这话是安洋说出来的,他猛然站起身道“你说的还是人话吗?我可以不用你为我好,前几年没你我也都挺过来了,你现在就是在恶心我。”
安洋刀枪不入的一挥手“好,你不领情就算了,但我还是得告诉你一声,你那小助理是够呛了,什么人都敢打,我是不会替他说情的。”
金盏上前狠狠推了他一把“用不着你说情!你快走吧!”
安洋踉跄一步再也维持不住绅士形象,抓住金盏的手臂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的那些事儿,你连一个穷小子都肯投怀送抱,怎么就不能为了前途松松裤腰?”
金盏终于忍无可忍,使尽力气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可惜他难得打人,没有侯制片的准劲儿和力道,这一下抽到安洋脖子上去了,打得他当场一哽,随即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值班民警闻声探出脑袋一看,立马怒道“派出所里还打架,你俩给我分开!”
于是两人这架打了没十秒钟就结束了,最后安洋负气离去,金盏也被告知可以回家了。照理说他一个公众人物,在派出所停留时间越长影响越不好,可是他担心方天亮,犹豫着不愿离开。刚才看到侯制片和派出所所长一路谈笑着进了办公室,他这一颗心就更加沉重了。
后来还是徐闻在接到通知后,匆匆赶来派出所,在媒体记者得知消息之前把他强行带回了家。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无畏之后
徐闻本来正在家搂着媳妇和孩子看电视,孩子今年刚满五岁,开始的时候不老实,叽哩哇啦总说话,可看到一半又倒在他妈怀里睡着了。外面寒风凛冽,屋里可是分外温馨,徐闻看着自己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又想想如今事业一切顺利,不由得十分惬意。然而未等他惬意多久,电话铃骤然响起,随即就得知他的爱将金盏,以及金盏的爱将小方双双出了事。所以他只能暂时离开温馨的小家庭,冲进夜风中挽救他的事业去。
从派出所里把金盏带出来,他弄明白事情原委后给自己点了根烟,愁苦地吸进一口,又从鼻子里深深的呼了出来“小方确实有点冲动了,你当时就没拦着他?”
金盏比他更愁,哭丧着脸道“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找进来的。再说,当时他要是不进来,我……徐哥,我可就要遭殃了。”
徐闻安抚地一点头“我知道,你也受苦了。”
金盏又想起侯制片那副凶恶的样子,不禁胆寒“徐哥,我害怕姓侯的报复天亮,你在拘留所认不认识人?能不能想办法照应着他点?”
徐闻想了想,又喷出一口烟“如果像你说的,侯启平跟所长关系好,那我找谁也没用啊,只能往他们上头找,可老实说,我还真不太认识这方面的人。”
金盏失落的叹了气,随即眼睛又亮了一下“要不我找池总去?请他帮帮忙?”
徐闻哑然,因为在他看来,金盏得罪侯制片属于“闯祸”,池总不惩罚他就是好事,想让人家帮忙着实有点难度。可金盏现在有点神经兮兮,显然不能再受刺激,所以徐闻只好实事求是道“池总出差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金盏的小白脸顿时垮了下来。
池总不在,金盏感觉自己彻底没了靠山,虽然池总从未表示过站在他这一边,但是他觉得池总为人公正值得相信,起码不会像安洋那样伪善。想起安洋,金盏的心就是一冷,他算看清了这个人,不愿再想,一想起来就恶心。
方天亮在拘留所里一呆就是两天,在这两天里,他暂时没受到什么打击报复,就是拘留所里冷得很,他天天晚上咳嗽,吵得室友睡不好觉,没少挨骂。与此同时,外界的娱乐新闻和八卦报道也都开了锅。网曝金盏在《麻辣学妹》的戏份全部被删除,主题曲被撤换。原本炒得很火的新戏也把他除名了,各大娱乐博主纷纷发表长微博猜测原因,金盏一时间又占领了头条。
可如今金盏对这头条已经毫无感觉,只是心心念念的等池总,然而池总远在外地,迟迟不归。金盏等不到他,就掩人耳目的去拘留所探望方天亮。
两人在民警的看守下,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金盏害怕他挨揍,仔细打量了他的面孔,没发现什么伤痕,就怀疑伤是在身上,刚要发出询问,方天亮仿佛已经窥透他的想法,主动开口道“没有人打我。”
金盏稍稍松了一口气,用宽慰的语气道“你放心,池总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去求他,肯定不让姓侯的欺负你。”
方天亮虽然没挨揍,但过得也不能算好,说话之前他又爆发出一阵咳嗽,直到气息平复才说“你别担心我了,多留神别被人使坏,你的那两部戏是不是都没了?”
金盏垂着头“嗯”了一声,复又故作轻松道“没就没了,我回去之后认真想了,觉得还是你说得对,我就安安心心的写歌,不怕没人赏识。”
方天亮捂住嘴又咳了一下,心里很高兴,如果自己这样能唤回金盏的初心那也不算白遭罪。在被拘留的这几天里,他无事可做,也思考了许多,核心问题是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时,他就会把自己和金盏从初见到如今回顾一遍,以至回顾完毕,他能很笃定的告诉自己,值。他喜欢过金盏,也讨厌过金盏,中间经历多次情感上的转变,没人知道,只有他自己了解,像一场没有观众的独角戏,幸而在落幕之时他还是选择了金盏。
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许久,都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又是一言难尽、无从说起。
后来金盏忽然问“你那天是怎么在包间里找到我的?”
方天亮回忆了一下说“那天我不是坐在对面咖啡店里等你嘛,结果看见你和安洋在门口说话,当时感觉你情绪不对,本来以为你要出来结果又被他拉走了,我就也跟上去了。可上到二楼就迷路了,本来想找服务员打听一下,结果忽然听见有摔东西的声音,还有你的呼救,这么着才找着你。”
其实事后他一直后怕,安洋和金盏在酒店门口其实没耽误太长时间,如果他当时低一下头没看见,那么接下来也就没人会冲进去救金盏。方天亮觉得,冥冥之中这也是一种缘分。
金盏低着头,把自己修长的手指绞在一起,心里又酸又涩却又带着一点甜。在这之前,他从未奢求过会有一个人为了自己奋不顾身,被侯制片压在桌上时他也没想过能有人来解救自己。他被人冷落惯了,所以十分擅长为自己解忧,他嬉皮笑脸、浓妆艳抹、满不在乎、独来独往,直到遇见方天亮。
方天亮见他闷不吭声,也不看自己,就以为他情绪低落,想安慰两句,一时却想不出什么动听的言语,末了他挠了挠后脑勺说“你别为我担心了,真的,他们拘不了我几天,你要是有空回我家里去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就在床底下,本来想在你出道四周年纪念日的时候送你,但现在看来是赶不上了,你自己去拿吧。”
听完他这话金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猛然想起后天是自己出道四周年的纪念日,他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健忘得厉害,也就是方天亮还能时刻替他想着这些事。
“好,我一会儿就回去看。”金盏弯起嘴角,露出两天里的第一个笑容。
方天亮也笑了,想着如果这时候能抱一抱金盏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金盏接到徐闻电话,说是池总回来了,并且要见他。他心里先是一喜而后又是一忧,喜是因为觉得靠山回来了;忧是因为害怕靠山变泰山,直接压塌了自己,所以就这么喜忧参半地赶回了公司。
他盼池总如同旱苗盼春雨,可当真见了池总后又心虚的不知道该如何述说。按理说他这回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任他如今再怎么红也难逃一骂,然而他贼心不死还盼着池总能为他做主。
站在办公室的大地毯上,金盏一边紧张地抠手一边偷眼去瞄池总的行动。池总风尘仆仆的,是刚从飞机场赶回来,西装外套上沾了少许风沙,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转过身露出里面的马甲和衬衫。桌上放着秘书给他整理的一大摞文件,全是关于金盏的,他边给自己解袖扣边拿起一份开始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