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味儿,烟酒味儿,香水味,多种气味混合的气体齐齐涌进侯岳呼吸道,以至于出现了短暂的窒息。
满屋子人看着怔忡的老板,不太明亮的酒吧里,那张十分俊俏的脸一瞬间血色褪尽,纷扰的灯光中几近透明。
“呼啦”大门敞开的声响格外真切,一群茫然无所措的纨绔齐齐看向笑呵呵走进来的耿胖子。
“哎玩呀”耿胖子扫了一眼众妖孽,第二眼扫到侯岳,皱眉问身边的人,“谁惹他了”
众妖孽赶紧摇头,都知道酒吧老板的背景,谁也不想不要命的薅猴毛玩儿
耿胖子刚要抬脚往侯岳那儿走,就见侯岳跟个丧尸一样,身体僵硬,面部狰狞,毫无血色,可怖的要命。
侯岳走到最后一个说话的人面前,两手抓住着人衣领把人拎起来。
“啊哥耿爷救,救我”这人半醉状态,年纪不比侯岳大,经不起吓唬,脚尖碰不到地面,吓的一个劲儿踢蹬腿。
长桌两侧的人“哗啦”一下自动闪开,像是跟侯岳相斥的磁铁一样,躲的飞快。
今天的局儿是耿胖子撺的,一看这场面,赶紧上去安抚后侯岳“弟弟,怎么回事有话坐下来好好说,让小马给你赔不是。”
“侯哥,我错了”叫小马的男生快吓尿了,也不管自己错没错,张嘴先认了。
侯岳滚动喉结,极力咽下梗在喉咙里的一口气“谁毙了啊谁”
耿胖子赶紧后撤脑袋,侯岳这几声吼,把离的进的几个人脑浆子恨不得给吼散了。
“侯岳”耿胖子看小马脸红脖子粗,快顶不住了,于是使全力,生拉硬拽把人从侯岳手里拽出来。
耿胖子盯着小马说“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马哆哆嗦嗦的说“我听我爷爷说的,上边发文件,西南那边儿截获一批入境军火,是,是,是伍强儿子亲自带人接的货,结果被野战军给击,击毙,毙了。”
耿胖子眉头一跳,眼看侯岳踉跄着要倒,一把搀住人,扯着嗓子吼了一声“现在给我确定,到底他妈怎么回事,麻利的”
纨绔之首一声令下,众纨绔开始掏手机搞消息。
侯岳被耿胖子呼了一巴掌后脑勺,突然惊醒。
这事儿谁也不会比刘昊更清楚。
他推开挡在面前的人要往外走,耿胖子一边跟着往外走一边回头喊“有确切的信儿发我手机上,兔崽子们给爷快着点办”
侯岳刚拉开车门要上车,被耿胖子从后背拽了一下,“祖宗,你发的哪门子邪火,现在这种新闻每天都有,再说关你屁事儿”
侯岳转头,白眼球爬满红血丝给耿胖子吓的后退一步。
“你”
“刘五”
“刘五谁呀小五服务生他怎么了,我军友人还是敌军余孽c,ao”耿胖子说完突然明白过来,他托人查过伍阳,伍阳来过二四五,这个刘五弄不好是伍阳的人,“猴子给哥句实话,刘五是谁的人”
侯岳“我的人。”
耿胖子“”
侯岳把瞠目结舌的耿胖子一把推开“起开”
耿胖子“你他妈去哪儿”
侯岳“军分区。”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一车被挡在军分区外,军区司令在开会。
前所未有的绝望,把侯岳心智摧毁殆尽。
下午,他还在跟姚旺说“他很忙忙完了才有空儿给咱俩打电话。”
姚旺说他是骗子,他现在是骗子吗
恍惚间他希望刘五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刘五是假的,伍凌是假的,通缉犯是假的,流浪是假的,喜欢他是假的,一切一切的假象都是这个人生活的伪装。
所以,这么牛逼又轰动全国的军火案自然跟这个江湖骗子毫无瓜葛。
他的逼格不够,他只是个行走江湖混吃骗喝的大骗子
只要活着
“司令”
蹲在路边的俩人噌的站起身,转身时,军装威严的刘昊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刘昊边说边靠近,“猴崽子,大半夜没地儿消遣,跑军分区给我当靶子”话音停止,刘昊要比侯岳高半头,略低头看了眼侯岳铁青的脸,又看一旁瑟瑟发抖的耿直,“说吧,这回给我闯什么祸了。”
侯岳从小怕刘昊,也就是最近几年刘昊身上肃杀的气劲儿收敛了,他才不怕了,他抬头直视刘昊“舅,西南地区截获一批军火是吗”
刘昊神色一冷“这是你该”
“舅”侯岳这一嗓子夹着哭声。
刘昊一怔,转头看耿直,“你说,怎么回事”
耿胖子怕刘昊是天生的,改不了,“就是,就,那个可能,里面有他朋,朋友”
刘昊让耿直磕巴的难受,挥挥手让他闭嘴。
“你朋友你什么朋友驻滇武警部队西南野战军有屁快放”
侯岳的血凉透了,也不知道怕,张口就来“伍凌,是伍凌,舅,军火案有他”
“啪”刘昊的手甩的太快,军分区大门前足够明亮,一记耳光甩出了火石的光亮。
“舅”耿直喊着伸手去拽侯岳,结果被后仰的侯岳压的一同重重摔在地上,“窟嗵窟嗵”
刘昊怒气冲天,弯腰一把拎起侯岳“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侯岳嘴角,鼻孔以及擦过地面的侧脸都流了血,军人的拳头铁一般的坚硬,半边青紫的脸rou眼可见肿起来。
侯岳的神情跟表面的疼痛无关,那是一种死寂般的灰,与脸上刺眼的鲜血形成强烈的对比。
刘昊终究是心软了“你”
侯岳直直看着刘昊“舅,求你,我就想知道他死了没”
刘昊两手提着侯岳衣领,用力一推,侯岳再次后仰摔向地上,刚爬起来的耿直又一次出手拽了一把侯岳,结果还是两人一起来了个惨摔。
刘昊转身离开前,炽目瞪着侯岳骂了句“滚回家”
这是绝密
要不是案件关联到华北某涉黑团伙,他甚至都没有知情权。
他死都想不到,侯岳竟然跟一个“十恶不赦”的黑帮份子有关系
神他妈朋友
朋友至于失魂落魄至此
他现在恨不得那个抓走军火线人的王八蛋,死在澜沧江里
作者有话要说
很早,还很肥,吓了寄几一跳
抱住我五哥不放手
请假条2月24号断更一天,生病了,实在爬不起来,明天继续。
第45章 不死路
日落后,山间雾气渐浓。单根索绳,被江水翻滚上升的气浪拍打的摇摇晃晃。溜索绳底部一排摇摇欲坠的大水珠,恬静自在的挂在老旧的索绳上。
忽然间,摇晃的索绳被拽的绷直,一排水珠整齐的掉进奔腾怒号的江水中。
“绑铅袋,快”六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以背贴地自山顶滑下,双脚边控制方向下滑,边在手腕脚腕上绑上负重铅袋。
跟刘五寸步不离的司机,没绑负重,而是一把拽过身旁矮瘦的男人,直接绑在自己胸前,“我带他,这坨狗屎差不多有个七八十斤。”
一路逃命,也有人不忘嘴欠儿“狗屎糊身上浪费了,踩脚底下说不定有用。”
“费几把话待会儿水里出来,你负责扛这坨狗屎”
六个人按照大兵先前给的地图,找到溜索的位置,每个人手中一副类似手铐的铁环,但看着要比手铐大几圈,手抓的位置甚至包了皮子。
溜索被猛地一拽,很久没用上面爬满的锈迹,有些坑洼的地儿落了土,甚至长出了小草。
“c,ao这他妈不会半路折了吧”
“能坚持到半路就行,咱不就是打算半路跳江么。”
刘五一直没开口,他被伍阳的短信以及被他们掳来的人,干扰的有些心烦。
司机怀里的狗屎叫狗哥,泰国人,跟大兵一样的职业,是金三角蛇头。
在山顶被烟雾弹毒气弹放倒的人里不包括他,这人暴露了自己的“身经百战”
于是,狗屎挨了顿揍,眼珠差点被打飞,满口牙没了一半,小腿骨敲折。司机把人直接给揍成一滩狗屎,扶都扶不起来,还扬言要把人填了澜沧江。
最后顶不过去,招了自己是线人,要拿线报抵命。
狗屎的德行跟大兵真是一挂的,不经吓也就算了,一吓唬跟串了频道的收音机一样,叽哩哇啦把知道的线报全吐了个干净。
司机翻译过来,六个人都沉默了。
这边“假局”交易的同时,李国栋的第二批货已经从金三角出发,经南海到东海,最后进阳城港口。
刘五思绪烦乱只是一瞬,抬脚踹了假人一脚,“哗嗖”假人是等人身高的木头,重量与成人不相上下,从密林里穿出后,几个人竖耳听。
短短秒,没有响声,刘五打头,司机抱着线人最后一个。一字排开一起穿出密林。
防弹护目镜上很快结了水珠,又被疾风吹散到镜边。六个人除了五根半截手指,暴露在空气里,其余地方均包裹的严严实实。
负重产生的下坠感极其明显,一排人还未滑到江中,高耸的山头另一侧突然传来直升机的动静。
刘五身后的人,壮着胆子,一脚踹在刘五屁股上,加速了刘五到达江中的速度,紧跟着一个踹一个,但是毕竟没直升机的速度快。
在刘五弹开铁环下落的同时,三架直升机开始扫s,he。
“嗒嗒嗒”
“突突突”
“呼”
刘五听见头顶有人痛哼,接着声音被风吹散,他们都穿了防弹衣,不会死,但不代表不会残。
“砰砰砰”三个人几乎同时入水,奔腾翻滚的江水,夹着沙石撞在凡胎rou体上,要不是几个人身上绑了铅袋下坠力足够,几乎要被江水中两个脑袋大的石块直接给顶的没了方向。
人到江中落水,江底有“水龙”一条,手中铁环再次利用扣在“水龙”上,人能贴着江底顺流而下。
“水龙”是蛇头的产物,逆天的存在,固定在江底的是一个t型特制锁链,横向与江上溜索平行,两端楔入山体岩石中,除非大山崩塌,否则寿与山齐,竖向锁链一直延伸到三国边境,锁链在水底蜿蜿蜒蜒,形似长龙。
澜沧江出境即为湄公河,湄公河流进金三角腹地,一旦出境,就到了另一番天堂。
这条路,集结了多少逐利奔命人的智慧,贩人,越货,走私,隐秘于世间的另一条“不死路”。
司机怀中绑着坨狗屎,最后一个掉进水里,其余五个人已经拽着锁链固定在水底,子弹入水受阻,完全伤不到江底的人。
司机差点被扫s,he成筛子,入水自带散血花特效,五大三粗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个矮子,下落的姿势很是妖娆。
抓在锁链上的几个人,伸手拽司机,这人伤重再加上江水裹着沙石一通拍,触底后处于半昏迷状态,不能再耽搁,几个人一手抓着人一手抓着铁环顺流而下,速度快的堪称从瀑布上下坠一样。
不知道多久,顺流至水浅的地段,一人站起刚好露一个头尖出水面。
“没人,快上岸”五个站着的,两个躺着的。
狗屎被一人扛着,司机太重被两人抬着,五个人上了岸,飞快跑进森林。
此时天已黑,山中月明如素。
热带雨林里,蛇鼠虫蚁,野兽飞禽,都不算稀罕玩意儿。
“卧槽驱虫驱虫”
“你他妈告诉我什么驱虫剂,驱大蟒蛇”
“艾玛这他妈藤蔓呀”
刘五被几个大老爷们儿呱噪的脑仁儿疼,回头想吼“闭嘴”结果,头转了一半儿,发现离他们不远处有两点光亮,立刻僵住不动,他的僵住直接导致身后连环追尾,而且自带配音。
“哎c,ao”
“靠”
“干你”
怕被追踪到,几个人都没开照明,丛林茂密如盖,遮住了月光,所以哪怕两点微乎其微的光点,也会显得格外亮。
很快,都发现了异样,禁声的同时,才听见,树叶杂草被踩以及摩擦发出“咔嚓”“沙沙”的声响。
如果汗毛耸立有声音,那么这一刻,几个人的周围肯定都是“噌噌噌噌”或者“砰砰砰”汗毛直立的声响。
刘五一只手摸到腿侧的军刀,军刀扒出,一瞬间刀刃的光亮在油质的叶片上反出一摸的光,很短暂,随后刀刃整个被刘五另一只手捂住。
只是刀刃的光亮好似惊动了那两点光亮的,蓦地停住。
一时间,密林中只听得见风声细细呜呜,以及远山上不明野兽的叫声。
“咔嚓”
这一声枝丫折断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这声响让执着盯着刘五的两点亮光换了方向。
“呼什么鬼东西”有人不耐烦的低骂一声。
这种惊恐太过吞噬人心智,特别是连环惊恐过后,已经疲累的人,在这经受这么一惊一乍的,饶是这些人都是千锤百炼的变态,这会儿神经也要断了。
刘五“别动”
他们一行人虽然不动了,但是类似脚步的声音却越来越近,并且不像成年人的脚步声,脚步不重而且走的很不稳。
刘五捂在刀刃上的手突然拿开,刀光一闪,惹的不远处的脚步声猛地停下,以及刚才转了方向的两点亮光突然又转向刘五,
似狼似狗的嘶声传来“喝喝喝”
“狼”
“不是狼像藏獒”
刘五却不在意是什么动物,他更想知道那个动物身后是什么,刀光反出去的一瞬间他看清了一张脸,很小的脸
“小孩儿”几个人顿时放松下来。
一个小孩儿带着一只藏獒
跟小孩儿等高的一只藏獒又冲几个人走近几步,对着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龇牙咧嘴,低吼着。
一个稚嫩的声音说了句什么,藏獒安静了,非常安静不动不出声。
小孩儿还没有灌木丛高,刚刚他们没发现,是因为这小孩儿一直低头穿行在灌木丛里,此时一抬头,也只是露出两只眼睛一个脑瓜顶。
刘五问身后几人“谁能听懂”
谁他妈也听不懂,唯一一个博学的已经被打成筛子,正被两人抬着。
“五哥,没人会,咋整,要不继续赶路”
刘五看了眼抬着的司机,半死不拉活的,张口对一直死死盯着他们的小孩儿说“能听懂汉语吗”
小孩儿像是一个森林幽灵,两只眼睛锃亮,眼睛以下都在灌木丛里藏着,怎么看怎么y森。
刘五又问了一遍“汉语,你好,汉字学过”
“”
几个人满脸黑线。
刘五“听不懂这附近有没有村子”
“五哥,这边叫寨子。”
刘五“有没有寨子”
小孩儿听见“寨子”俩字,转头往身后瞅了一眼,转回头看着刘五一指身后。
叹气声此起彼伏,几个人都露出喜色,每个人都受了伤,要停下也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整顿。
小孩儿利落的翻上藏獒的背,骑着藏獒在前面开路,藏獒走的很稳,小孩儿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一长串的大人,感觉自己很威风。
寨子不存在,小孩儿还是没听懂他们的话,领着人翻山越岭,进了山背面一处山洞。
商动力有常年生活的痕迹,干净的水,被褥,足够的干粮,以及几十副挂在石壁上y干的动物皮毛,甚至有不少漂亮羽毛粗制的装饰品。
小孩儿把人领进山洞就不管了,一人一狗坐在洞口看起了月亮。
线人被捆成毛毛虫扔在一边,先处理司机的伤,司机不知道拿什么姿势迎接的扫s,he,两个屁股蛋竟然各中了一枪,刁钻的很c,ao蛋。
一群糙老爷们儿,取子弹的手法也糙的很,几个人各自拿对方练手。
“啊哥们儿混哪儿的,手挺野呀”被取子弹整的死去活来,还不忘嘴毒同伴。
“西北住边,怎么,怂了”
“怂你怕不是没见过更野的”
刘五的右耳朵差点被打穿,偏耳尖位置豁了一个口,条件不允许也只能上药,没办法缝针。
一想到缝针,他突然想起侯岳的下巴,也不知道侯岳的下巴是不是会落下一条疤
“五哥,你脸上的口子挺深,沙子帮你挑出来吧”
“我自己来。”
镜子自然没有,刀面成了镜面,脸上的口子是江水里的石头划的,这种口子身上也不少,但是放在脸上格外显眼,参差不齐的割面,让整张脸看上去很狰狞可怖。
刀面上映出的人狼狈又狰狞。
以前他从未在乎过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在乎以前的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可是,现在他却因为脸上的划伤,耳朵上的豁口开始想如果他以这种形象出现在侯岳面前,侯岳会怎么想
忽然的厌倦感,让刘五怔了很久,直到身边压低的杀猪声彻底没了,有人问他什么他才回过神儿,最后得出的结论不过是他太想,太想侯岳了。
想的已经开始患得患失了。
想他一个从未被枪林弹雨打到的人,却被重山之外,千里之遥的一个人折磨的患得患失。
等走出这条“不死路”,爬过累累白骨,待到一切尘埃落地,刘五想,他该给侯岳一个“干净”的自己,如果侯岳愿意等。
这种洗涤从来只有一条路,他如果放弃从今以后的天高海阔,肯拘于暗无天日的方寸之间,待到晴空碧洗,他想站在朝阳下,看侯岳等在不远处。
只身一人。
一丝嘲笑短暂的爬上又消失。
他竟然没自信,侯岳会等。
他这种人,生来想要的东西,都要不择手段的得到。更别说本就认为是自己的东西,所以,刘五不认为他能看着自己眼珠子落入别人手中。
原来世人皆如此,他也入了俗套,做了这段感情中狂妄自私的瞎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承若等剧情走完了,保证齁甜齁甜的,真的,信我
第46章 戏一场
我不回,记得找我。
记得找我。
侯岳弓背两手肘支膝盖上,这句话一直在他大脑里嗡嗡,眼前天旋地转,车停下,他直起身晃了晃,耿胖子开车门下车,又到副驾驶拉了一把侯岳。
耿胖子跟在走路直打飘的侯岳身后,磨磨唧唧的叨逼叨“你舅这一掌拍实了,你得七窍流血,这是发了三分力,只有两窍”
侯岳忽然转头,双眼无措,仍旧猩红“哥求你”
“别求你这事儿大的你舅都不见得能cha上手,要不你去求你大爸爸,我怕你大爸爸直接把你关起来。”
侯岳脸上一瞬间仅有的一点生气也没了。
是了,事关刘五的身份,他头垂的跟脖子折了一样,几秒种后又猛地抬起头,神情挣扎的看着耿胖子。
耿胖子怕了他这样,吓的赶紧退后一步“你,你,哎你说吧,我看看我能不能”
侯岳“你帮我联系伍阳。”
耿胖子一时目瞪口呆“不,不是,你,有用吗这种家庭出来的兄弟根本没有亲情,都这会儿了,恨不得自己兄弟姐妹挂个干净,好,我不是这个意思”
侯岳打断他“他是家属,会不会被通知去认领,认领,尸体。”他两排牙打着颤说完这句话,一口牙都颤碎了。
耿胖子不是大慈大悲的人,正相反,他也是个商人,也是个资深纨绔,如果不是跟侯家世交,他这会儿会躲侯岳远远地。
“行等着”
耿胖子在前,侯岳在后,两人进了二四五。
在酒吧里,原本打听消息的两拨人,此时又不知道为什么撕了起来。正在横向慰问彼此兄弟姐妹,纵向,往上慰问十八辈祖宗,往下慰问子子孙孙及重孙,简直无一幸免。
耿胖子推开门,被灌了两耳朵清新脱俗的“慰问语”一时感觉无比心累,感觉今天肾虚又严重了。
肾虚胖子平地一声吼“闭嘴”吼完有气绝的意思,大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开口,“阳城的伍阳,把这人联系方式给我找出来。”
“啊”
“怎么了,耿哥”
耿胖子顺便冲一群人嚷了句“废个屁话,赶紧”
联系方式来的很快,不过不是私人电话,是秘书电话,打电话的人把转接电话递给耿胖子,怯生生的说“哥,私人电话不好搞,这是秘书嗷嗷”
耿胖子虚弱的给了这家伙一脚,转头问侯岳“你来我来”
侯岳在他开口的同时已经抓过电话,对着那头硬生生的说“告诉伍阳,我是侯岳。”
电话没等太久,一个有些沉闷的声音“嗯”了一声。
侯岳猛吸一口,看样子恨不得张口吃了对面的人,“你知道了”
电话那头简略的很,只“嗯。”了一声
侯岳身体随着每一个音节传来,身体就僵硬一分,咬牙切齿的力气都没了“你信”
还是一个“嗯。”
侯岳冷飕飕一笑,言简意赅又杀气四溢“我要去见他”
那边也笑了一声,“我说了不算”
“所以,已经通知,认领了”
“嗯,你想去,我们景市见。”话毕,电话挂断。
侯岳眼一闭,希望破灭的猝不及防,他没天真到以为黑白两方的人合起来骗他一个傻子。
对,没骗他
所以
耿胖子看着人横冲直撞冲出去,赶紧跟上喊“侯岳你他妈给我停下”
侯岳充耳不闻,跑着跑着突然停下,两手死死抓在耿胖子胳膊上“哥,我要亲眼看看”
耿胖子“好行我陪你,上车。”
车子还未开到机场就被两辆军车拦住,刘昊气势汹汹的从车上下来,一把将侯岳从副驾驶拽下来。
侯岳陷入痛苦混乱中无法自拔,分不清来人是谁,扬拳就打,抬膝盖硬碰硬。
刘昊完全没料到从小到大怕它的外甥疯了一样的反抗他,没舍得下手自然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一膝盖。
跟来的人,一看刘昊被打,顿时开门下车,三两下把发疯反抗的侯岳给按压在地上。
刘昊吐了满口的血沫子,心里又痛快又心疼。
痛快的是外甥也是个硬角色。
心疼的是,这小子开窍开的太早,这他妈窍也不是好窍
“带走”刘昊命令一声,瞥了一眼缩了半截脖子的耿胖子,“记你一功。”
耿胖子因为出卖了兄弟正在心里痛骂自己无耻,一听被记了一功,立刻感觉脑门上的五角星“唰”的一下变成夜空中最亮的星,笑的一口牙在黑暗中直闪光。
“呼呼啊啊放开我”侯岳被两个人按在车后座,不停的挣动,刘昊上车抬脚踹在他屁股上。
“消停点长能耐了”
一路没消停的侯岳,下了车直接被扔进了禁闭室。
刘昊一边往宿舍走一边说“告诉副司令,西南的机密文件我来送,通知一二营营长随行。”
“是您的伤”
刘昊开门的手一顿,“通知军医。”
军医来的很快,刘昊站在窗前背对着门,门打开又关上,随后屋里安静只闻不远处c,ao场上夜间训练的呐喊声。
“嚯哈”
门和窗拉出整间屋子最远的距离,一个立在窗边背对整间屋子,一个立在门前面对整间屋子。
“这次不是躲你,我去西南送机密文件”
“呵司令真忙”
一句话轻飘飘的话点怒了刘昊,转身怒视门前的人“我他娘的说了不是就不是”
军医笑着点头,接着板正态度,回复指令似的说了个“是”
刘昊更怒了,大步流行,军靴踩在水泥地上,每一脚下去都像是烈火燎原,伸手掐住秀气的下巴“林一白,你给老子老实点”
仍旧是一个指令回复“是”
“你他妈”
被叫林一白的军医,药箱“噹”的掉在地上,抬手拽掐着他的手腕“我怎么不老实了”
刘昊凑近,盯着那张处变不惊的脸,慢慢念着“10月6号,盛隆三层,烟雨阁,跟谁相亲”
林一白以同样的口气念到“7月16号,南昌街,同xi,ng澡堂,谁给你口的”
刘昊双眉倒立,鼻梁皱起,眼神越来越吓人,没回答倒是反问“你去那种地方”
林一白嗤笑“所以,有幸听了一场激情四s,he。”
刘昊出离愤怒了,铁钳似的的手捏着秀气的下巴直接把人甩到屋里水泥地上,大白褂在地上划出去很远。
“哐当”门扇被刘昊摔裂成三块。
军区宿舍走廊里,回荡着军分区司令狂风般的怒号“出发把禁闭室的猴崽子给我拎过来林一白触犯军规,关禁闭没有我命令死都不许放出来”
林一白捂着震的生疼的胸口,忽然笑了,释然的往冰凉的水泥地上一躺。
禁闭室很忙
拎出来一只疯了的猴,又扔进去一个犯了军规的军医。
了解了此行的目的,车里异常安静。刘昊盛怒未消,侯岳因为目的达成,好似进了入定的状态,车接车送,上机下机,始终保持木然的神态。
凌晨三点,两伙人前后脚到了西南景市。
伍阳及随行的人一身黑西服,全程肃穆,保持不问不答的状态。
特级通缉犯,即使挂了也被驻滇部队严防死守,两伙人直接被带到部队驻地。
“naai个熊的”出来迎刘昊的人一见刘昊,距离老远就骂上了。
刘昊恭敬的行了个军礼,随后却叫了句“老梁。”
被叫老梁的男人工字背心shi透,迷彩裤都是泥土,军靴也看不出本来颜色,伸着粗壮的手臂指着刘昊,颇有些兴奋“你小子还记得老子来来来,跟老子过两招。”
刘昊被拽走前,在侯岳后背轻拍了一巴掌,附他耳边嘱咐“只看,别说。”
侯岳嗡鸣的大脑一瞬间暂停,木讷的双眼追着刘昊的背影。
只看别说
前一后二均带枪,中间夹着侯岳和伍阳。
空旷的走廊里,一行人的脚步声轻重分明。
侯岳心底油然冒出一丝生机
他转头看伍阳,这个人他第二次见,跟第一次见一样,依旧是他看不懂的人。
刘五的亲人是这样
铁门打开是一道玻璃感应门,门应脚步声而开,空荡的屋子跟关侯岳的禁闭室一样,徒有四壁。
带枪的士兵站在蒙着硕大白布的单人床一侧,“家属上前来。”
伍阳先侯岳一步走过去,侯岳站在感应门正中,门开开合合,直到后面的人拍了他一下。
他抬脚走过去的同时,白布“呼啦”一下被掀起。
侯岳从来没见过如此白的布,也没待过如此冷的屋子,更没见过如此无情的士兵。
在他还瞪着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张九分逼真的脸时,伍阳已经伸手去盖白布了。
侯岳哽咽“刘”太他妈难看了
他被这种触目惊心的逼真打败,吐出一个字后哑声了。
心脏从嗓子眼儿直接蹿到上下牙间,疼的侯岳牙关紧咬,咬碎了自己怦怦跳的一颗心。
伍阳转身走到侯岳面前,伸胳膊抱了他一下。
侯岳全身哆嗦了一下,终于醒了
两人出来后分别被带去谈话,侯岳分给了刘昊,伍阳被老梁带走。
搪瓷缸子装着浓茶推到侯岳面前。
刘昊站在他对面“闹够了”
侯岳清醒后除了心悸就是满心疑惑,他仰头问“为什么”
刘昊抬手扒拉了一下侯岳的卷毛,再抬眼东方既白,侯岳的脑袋被迫转向面朝东方,“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
天亮了。
侯岳重复“殊途同归。”
刘昊“想好了走这条路,想好了选什么样的人同路,侯岳,落棋无悔。”
侯岳心悸的越来越厉害,没答。
一小时后,军车加殡葬车浩浩荡荡前往火葬场。
这一次所有人目睹了全过程。
伍阳出奇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