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姚旺没吃过这种垃圾食品,说不定这包干脆面在姚旺看来还是新年大餐。
他也没吃过,上学时候看见很多人都吃,但是他不被允许,不允许做这个,不允许做那个,不允许不允许他活在很多很多的不允许中很多年。
“砰”
男生开干脆面的方式,好像从来都这么粗暴,不是一巴掌排爆,就是一拳砸开,很少有慢条斯理沿胶缝撕开的。
侯岳在那一声响里,回了神儿,赶紧抓了抓不正常的耳朵,腮rou竟然起了ji皮疙瘩
真他妈病的不轻
他保持着一手捂住左胸口的干脆面,两只眼盯着那双眉眼在面袋子,面饼间晃。
刘五有点失望的抬眼皮瞅了一眼侯岳,口罩下的嘴唇动了动,话又咽了回去。他隔空拿手指点了一下侯岳抱着的干脆面,意思是“开呀”
侯岳低头浅笑,两手一合,“砰”袋子被拍开,他看也没看袋子里,伸胳膊递到刘五面前,看刘五不接,又颠了颠碎成渣的面说“接着”
刘五听出了接圣旨的意思,接过干脆面,见侯岳的手还没收回去,试探着把自己手里那包给了他。
侯岳一把抓过面,转身走了,走回去的每一脚都跟踩不到实处是的。
他很久前就知道,家里人对他有多惯着又有多宠着,这些行为,或多或少,给了他无所畏惧的底气。
以至于初中梦见男体育老师遗ji,ng,都没让他害怕几天,很自然的就接受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这些年他遇见的人,能达到他审美要求的,却达不到他的xi,ng吸引要求,相反能达到xi,ng吸引要求的,他特么又不能指着这辈子把人家脸蒙上过日子。
所以,简直是上下求索而不得之
k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反s,he出他此刻因为克制而显得僵硬的脸部肌rou。深一脚浅一脚,又迷了路,还好找到了卫生间。
隔间门一关,侯岳背靠门扇,开始深呼吸。
刚才被干脆面碰到的左半边胸口,硬了,他扯了扯摩擦在上面的卫衣。
很好,这个人成功的吸引了他
全方位的吸引了他,从内心到眼球。
即达到他的审美要求,也他妈成功的达到了xi,ng吸引。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侯岳才把自己从特意放纵的情绪里拉回来。
“喂咳”侯岳开口后发觉嗓子发紧,于是又咳了一声
左佑有些迟疑的问“你,你干嘛呢”
拉开隔间门出来,侯岳烦躁的扒拉了两下头发,说“撒尿”
“走了,同事找我代班。”
两人从k出来还不到10点。
车子停在麦当劳,左佑下车,侯岳一个人回了酒吧。
他需要时间静下来,认真想想这件事,那个人。
刘五时不时摸一下兜里的卡片,他不信邪,可是不信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个人真是个天大的意外,意外惊喜
干脆面塞给他时,那种笃定的神情,一句话不说离开的背影,潇洒自信的让人牙根痒。
也许生长生存环境所致,刘五对所有未知的事情,人和环境都有抵触,警惕情绪。
所以,他拿什么赌这个人是安全的他在自掘坟墓吗
库房里,姚旺坐在第二排瓶酒箱上,每进来一个取货的工作人员,他都会浑身一紧,双眼盯着人进来,盯着人搬货离开。
仿佛一头随手准备上去撕咬的野狗崽子。
刘五推开库房厚重的门,一进来就对上姚旺那双犀利的眼睛,他眉头一皱说“是我。”
姚旺从摞成两层的啤酒阶梯上跳下来,跑到刘五面前又来了个急刹。
刘五抬手按住他脑袋问“饿吗”说着递给他一包没拆开的干脆面。
姚旺接过来干脆面,看了一眼,往棉袄里一塞,试探着去抓刘五的手,说“哥,这里总来人,他们搬来搬去的,我帮你搬东西吧”
刘五跟他并排坐在啤酒箱上,库房温度不高,15°左右,他抓了一把被牛舔卷拍碎的面渣,像滤沙子一样,从拳缝里滤进嘴里。
姚旺也拿出干脆面,颤着手指撕开袋子。
刘五看他一眼,语气有些严厉的说“跟我说实话,你身上哪里不舒服,哪儿疼”
姚旺专心的拆袋子,好像没听见一样,吃了一口面,扭头看刘五笑的灿烂“哥,我弟肯定喜欢吃这个面,很贵吧”
刘五不说话看着他,姚旺收起灿烂的笑说“哥,没事儿,以前也挨过揍,再花你的钱,就算你把我卖了都得亏本。”
刘五被气笑了,扒拉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你懂的还不少,还知道亏本,知道我会亏本就给我赚回来。”
姚旺一听自己能赚钱,来了ji,ng神,眼巴巴的看着刘五问“行哥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刘五听他这么说话,更气,来了句“让你去死你也干”
姚旺一惊“干”
刘五把面放在啤酒箱上,两手按着他瘦窄的肩说“我最后说一遍,你如果听不懂,就给我滚,以后都别出现我面前,没人能让你去死,也没人有权利卖了你,自轻自贱的后果知道会怎样吗”
姚旺眼里很快积了泪,倔强的拿袖子一抹“我会成为窑村人。”
刘五拍了拍他,没抱,两个人的境遇差不多,谁也别想安慰谁。
“哥,你还管我吗”
“嗯。”
“哥,咱们以后都睡这儿吗”
“不是。”
“哥,我就是肚子有点疼,其它地方都好好的。”
干脆面吃光,袋子底留了一层调味料,刘五看着那层调味料,想了很久说“知道了,姚旺,我不会在津市待很久,说不定是明天,说不定是哪天,我就走了,但是我答应管你,就一定会管你,你没亲戚,那你愿意去福利院吗”
姚旺眼神不安,四处扫,就是不看刘五,过了会儿说“你去哪儿,我跟你去哪儿,不行吗”
刘五仰头呼出一口气“跟着我太危险,别把我想成好人,我还不如七瘸子,呵呵”
姚旺皱着脸看刘五,刘五是唯一一个肯帮他的人,帮他撵走七瘸子,帮他喂过他弟弟,最后帮他花钱葬了他弟弟,现在又为了帮他躲债,带着他工作,他嘴巴张张合合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最后问“那你干过什么坏事比七瘸子还畜生不如”
刘五嘴角的笑很冷,他罗列了一下自己做的坏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开始往外抖。
“我住店,吃饭,买东西,很多时候都不给钱。”半夜爬起来就跑,正吃着饭扔下筷子就跑,正买着东西拿起来就跑,比比皆是。
姚旺嘿嘿傻笑“我也是,七瘸子的保护费我从来不给。”
“每到一个地方,倒卖东西,从来都是假的当真的卖。”从来不是代购进口食品,不是商场剪标正品,不是正版光碟图书。
姚旺“这点,像老不死,我跟着他卖过摇头丸还有一种什么,兴奋药,好像是。”
刘五的笑渐渐变的无奈“被我打折腿的人,扔下车的人,从二楼扔出去的人,很多很多。”那群天南海北追他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第一波的坟头草说不好都收了几茬了。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十岁男孩儿对暴力行为的崇拜,很直接很盲目,姚旺仿佛忘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两只眼睛冒着ji,ng光,跪在啤酒箱上,崇拜的看着刘五说“哥哥你真厉害哇塞你太厉害了教我行吗”
刘五搓了把脸,聊天的目的终于被姚旺带跑偏了,他跳下去,指着姚旺说“别乱跑,困了就在啤酒箱上睡,我下班带你去吃早点,洗个澡。”
姚旺因为自己能被带出去吃早点和洗个澡,兴奋的一夜没睡。
现在这种日子,于他,就像枯木逢春。
想起深埋于地下的弟弟,流一会儿泪,想起答应管他的刘五,又笑上一会儿。
清晨六点,冬日的城市还未苏醒。
刘五牵着被军大衣裹的只留了两只眼的姚旺,穿过津市大学校园,向学校后身走去。
留在他们身后,一辆黑车,远远的跟着,见人进了大学校园,车子一个急刹停在路边。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19:00
二更24:00
第13章 查无此人
一觉睡醒,侯岳累的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嗷嗷惨叫。
做了一夜的梦,恍恍惚惚他被一个黄了吧唧的薯片ji,ng扑到,薯片ji,ng把青白的他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最后终于被他成功反扑
穿着黑西裤,暗红衬衫的啤酒促销员,当着他面对瓶吹,一瓶酒三分之一喝了,三分之二顺两侧嘴角流下,浸shi暗红色衬衫,那画面要了侯岳的小命,做梦都感觉自己肿的疼。
一声嗷叫,化身成狼,又撕又咬,呵斥带喘干了一宿。
望着天花板,侯岳慢慢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我还没醒我还没醒我还没醒”
“去他妈的”
羽绒被被踹在地上,抬头看见空调又开到30°,地暖也开着。
他亲妈搞起事,当仁不让,堪称女中豪杰
侯岳抬手脱了睡衣,满身的汗珠,像刚跑完马拉松的运动员,shi透的睡裤没上手脱,一脚踩着裤腿,跟抽羊癫疯一样,三两下蹬地上去了。
收拾好自己,天还没亮,不甘寂寞的侯岳,打算去见见梦里的男主角。
时间刚过六点,一大一小从k大门走出来。大的身形挺拔,大冬天穿的不算多,小的看不出样子,裹的像个绿皮粽子。
k门前停车场,停满了车,黑色辉腾混在其中,熄火的状态,根本没人注意里面有没有人。
眼看着一大一小出了大厅,没去地铁站,也没去公交站,而是往大学城里走。
黑色汽车见人快走出视线,启动,跟上去,慢腾腾开着,保持不被察觉的距离。
最后两人进了大学校区,侯岳急忙把车停在路边,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个时间大学宿舍封楼,住宿不可能,图书馆更不可能,侯岳满心好奇。
他原本想一大早过来找人吃个早饭,最起码要问出叫什么名字。
可是那人竟然领着一个小孩儿
弟弟妹妹
三个人,相隔距离有些远,两前一后,从大学校园穿过,很快穿出后门,进了一个杀ji宰羊的农贸市场,市场里热闹的状态完全不是清晨六点该有的样子。
一大一小像两条滑不出溜的鱼,挤进赶早市的人群里,很快不见了。
侯岳扒拉开两个扯着一只母ji讨论ji龄的大妈,快跑几步,又撞上了拉菜的小车,黑色外套上立刻蹭上几道绿菜汁。
人终究还是跟丢了。
更神奇的是,他在津大上了半年学,竟然不知道后门是一个农贸市场,ji鸭鹅狗牛羊应有尽有,跟凌晨六点静谧的校园比起来,这里仿佛才是人间该有的模样。
“小伙子挡路了,让让”
侯岳收回远望的视线,身前一个老头背着一袋子菜叶子,他侧身躲过。
回到路边,开车回了k。
侯岳大踏步进了k,食指转身车钥匙,吹着口哨,冲前台小妹一眨眼问“美女,啤酒促销员是不是下班了”
前台小妹上了一宿夜班,正哈欠连天,被侯岳一个电眼,直接给电晕了,晕乎乎的说“是,帅哥有事”
侯岳一撇嘴说“我昨晚零点前在这唱歌,正好那哥哥跟我推销啤酒,我答应他今儿早过来搬几箱,正好串亲戚送礼用。”
妹子晕乎乎点头说“可是他下班了,你留他电话了吗”
侯岳摇头“要不你给他打一个问问,看看方便回来不”
妹子终于在晕乎乎里反应过来“要不您直接去超市搬得了,钱也是超市银台结,何苦让人大清早再跑回来一趟。”
侯岳上身往前台上一趴说“酒我可以搬走,他答应我买够两千,送我一箱,超市能直接搬吗”
妹子看了好几次表,终于顶不住了“帅哥,我要下班了,这样,你自己打给他问问,喏,是这个。”
侯岳看向妹子指的员工登记簿上,眼睛盯着名字和电话号码,手指在手机上飞快的打字。
刘五
这个土掉渣的名字
侯岳对着急收拾东西下班的妹子道了声谢,边往外走,边拨通电话。
关机
c,ao
什么玩意儿
好不容易套来的竟然是个空号
起床气顺延到此刻,侯岳特别想摔手机。站在车边喘了会气,翻出社团的群,找了一个相熟的大三学姐。
他倒是要看看这人到底有多神秘。
学姐是学生会的副主席,很快回复他,大三没有叫刘五的学生。
陈武,赵午,李晓武,孙雾一堆带五以及同音不同字,都给侯岳发了过来,很巧的是连一个姓刘,叫刘武或者刘晓武的人都没有。
侯岳对着空气自嘲的一笑。
心想,为了所谓的xi,ng吸引和审美感受,他竟然荒唐的大早上折腾了这么一出。
结果却查无此人,以及一个空号。
农贸市场里有一间很大的洗浴中心,也就是大众澡堂子。一栋两百多平的平房,设施陈旧,来洗澡的都是附近的居民。
姚旺脱完衣服,在别人诧异审视的目光里,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的伤,抓起衣服又想穿上。
刘五拿过他的衣服赛进衣柜,连带自己的衣服一起锁了进去。
“进来,快洗完,好去吃饭,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刘五花两块钱买了一个搓澡巾和一条毛巾,白毛巾罩住姚旺的头,把他慌乱的眼神遮盖住。
姚旺不肯自己一个人站在淋浴喷头下,非要跟刘五挤在一起,刘五推了他一次,也就没再管。他大概能理解,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众目窥之下是怎样一种怯懦和不安。
这也是他为什么想帮姚旺的原因,不是他俩有多像,只是有时候他能在姚旺身上看见以前的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态。
如果,那时的他,遇见此时有心看顾姚旺的刘五,他也许不会至此。
澡堂里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个个坐在塑料板凳上淋浴,使大劲儿能伸手给自己搓两下胳膊腿,搓完再附上一阵呵斥带喘。
这种氛围莫名让刘五觉得安全。
姚旺头顶一直罩着干净的白毛巾,他身上又黑又红,跟白毛巾的对比太过明显。
刘五蹲下身给他搓身上的泥,泥蛋蛋落了一地,水不断冲刷好像也冲不完。
姚旺笑话自己“我怎么这么多泥”
刘五看着他搓干净后,明亮了好几度的皮肤说“泥猴说的就是你。”
姚旺脱口而出“我弟”吐出两个字,赶紧闭嘴,他看了眼刘五,垂下头。
刘五接着他的说完“你弟弟没去过澡堂对吗他昨天已经去了新家,比现在的你要好很多,信我吗”
姚旺垂着头点了点,身体瘦小,头显的很大,好像下一秒就能大头冲下栽地上。
两人带着一身热气从澡堂出来,在农贸市场乌烟瘴气的早点摊上,找了张桌子坐下。
刘五特意点了几种不同的早点给姚旺尝尝,姚旺开始很拘谨,只是小孩的好奇心还未被泯灭,随着好吃的食物下肚,慢慢放开了。
“哥,今天就送我去什么院吗”
“嗯。”
“我能不能跟你”
“不行”刘五嚼着烧饼说,“你跟着我不安全,以后每周我都会带你出来洗澡吃饭,听话,我会助养你,你以后如果找不到更好的家庭,我会一直助养你。”
姚旺吃了顿早饭刚升温的心情,立刻又降到零度,小心翼翼的问“每周都来看我”
“对,只要我在津市,每周都去看你。”
“助养我什么意思”
“就是,我也不太懂,我需要问问福利院,看看我要准备什么。”
姚旺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刘五身边,先抬眼皮看了刘五一眼,然后张开胳膊搂住刘五的脖子,有些哽咽的说“哥,我不想跟别人,你就行,你别不来看我,我长大了能赚钱了,是不是就能跟着你了”
刘五心理突然不是滋味,既想说实话又不想姚旺难过,索xi,ng应了“只要我在津市,一定去看你,就算我不在津市,每周也会打电话给你,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走,等着哥。”
姚旺“呜呜呜”的哭起来,刘五付了钱,单手抱起姚旺,穿过农贸市场,穿过大学校园,进了地铁站。
他已然过成这种样子,不能再让一个十岁的孩子跟着他飘摇。
任何人都该去争取最好的。
对于姚旺来说,他不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
第14章 萌动
春天里的少男少女是一个谜。
少男少女心里的春天也是一个谜。
谜一样的人,在万物萌动的春天,在侯岳的记忆里已经渐渐变的梦幻般模糊不清。
他们相遇了几次
四次
如果不算侯岳跟踪那次,他们的确只见过这么可怜的几面,每次说不到五句话,聊不上两分钟。
侯岳在海棠花长廊对面的长椅上坐下。
上午最后一节课,他实在上不下去,从后门偷溜了出来。
四月末的海棠,在上午温暖的阳光中恬静绽放,仿若豆蔻年华清纯的少女。
春风细细,拂过枝头,花瓣三三两两,懒懒散散的落下。
沥青地面原本的颜色已经被覆盖住,如今是满地的花瓣,看上去松软诱人。
侯岳想不通自己较的什么劲儿,拿感情理论说服自己去进攻,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挫败感很浓重。
那个人不叫刘五,他甚至找到了那个自称是刘五的男人留在k的学生证复印件。结果学生证磁条是真的,也的确是津大新闻系大三的学生,可是那磁条的真正主人是个女生,新闻系大三的女生
那串空号,更扯淡,有一次竟然打通了,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再打又变成了空号。
侯岳都不知道,手机号码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设置,至少是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为什么是空号
一个正常人,何必把自己搞的这么神秘莫测。
像一个活在城市中的隐形人,寂寞孤单时,扯掉隐形外罩,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用一串伪造信息,过一过凡世生活。过够了,隐形外罩一批,就此消失,信息无从考证,足迹变幻莫测,一切都是谜。
侯岳就算有再浓的好奇心,在一连串不真实,无从查证的信息里,也会变得警惕起来。
万事都有个限度,拖延太久的吸引,最后好奇心会淡去,热情也会熄灭。
下课后,校园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落到地上的花瓣被走过的人,带的飞了起来。不少人在海棠树下自拍,成群,欢声笑语的仿佛没有忧愁。
侯岳头担在长椅背上,蓝天被藤蔓半遮半掩,飞一吹,藤蔓晃动,阳光在他脸上跳跃,一束光刺了眼,紧闭双眼后,再睁开,眼前一片白。
突然有人在他身侧说话。
“你好我是法语专业大一的孙蓉蓉,我喜欢你”
侯岳寻着声源转头看去,被阳光刺的眼前大片白光,视线恢复清明间,一袭白裙的女生立在长椅一侧,羞涩的垂着头,如瀑长发搭在单侧肩上,温婉动人。
他坐直身体,揉了下眼睛,说了句“谢谢”
长椅上放着一个粉色信封,信封封口处cha了一朵海棠花,刚刚绽放的粉嫩花朵,娇嫩欲滴。
女生慢慢抬起头,侯岳恍惚间忽然看见这人戴着口罩,带笑的一双月牙眼正看着他,浑身一个激灵,猛地从长椅上起身。
女生被侯岳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吓的后退一步,有些错愕的看着侯岳。
侯岳猛然间回神,这姑娘的眼睛又圆又大,长睫毛刷的又浓又厚,再怎么笑都不会笑出一双月牙眼。
他赶紧补了句“对不起,我”
女生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身体放松下来,眼睛看着侯岳说“没关系,我喜欢你,就想告诉你,不想以后自己后悔,这样我以后谈恋爱,也不会有心事了。”
侯岳心想你真看得开。
他怕姑娘尴尬,两人身后都有看热闹的人,于是弯腰拿起那封粉红色情书。
海棠花开的正好,女生看着侯岳捏在手里的花,小声说“花开堪折直须折”
侯岳心里莫名咯噔一声,跳的很急,就如他现在想赶紧离开一样,不想听见后半句,经过女生身边他打断说了句“时光正好”不要辜负好时光。
从看热闹的人群挤出来,被左佑和周孟逮了个正着,两人揶揄他一路。
周孟的春天没来,不过自己两个兄弟的春天来的太凶猛,心里多少不平衡,一人给了一拳说“不行,你俩得请我吃饭,这一个系的莺莺燕燕被你俩承包了一半儿,多少光棍在寝室抱头痛哭,这也就算了,我他妈还天天陪你俩上演各种姿势的逃跑,系主任说了,窗框都是你俩翻出去翻进来,给踩坏的。”
侯岳满脑袋里都是那后半句诗,他不是什么诗情画意的人。但是那后半句诗,绝对戳到他痛点了。
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惨淡人生的真实写照
一个姑娘家的都知道喜欢就要赶紧说,怕自己后悔,怕辗转反侧错过机会。两厢一对比,他简直连个姑娘的果断力都不如
三个人挑人少的食堂吃饭,侯岳近两个多月都有点神情恍惚,左佑和周孟把他按在椅子上坐好,两人去打饭,打完饭回来,侯少爷还是一副思考人生的熊样。
左佑问“吃不吃想出什么来了”
侯岳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上手捏了块菜扔嘴里,说“到今天为止,以后我还是我”
如此中二的一句话,周孟听了直捂脸,问“那你之前是谁”
侯岳很中肯的给自己定了个位“是傻逼”
左佑叼着rou冲他竖大拇指“傻逼,我挺你”
周孟笑的汤洒了,拿肩头碰了侯岳一下“你这应该是禅道的最高境界了吧,直接参透本体本心。”
侯岳正深陷在挫败感里无法自拔,初恋刚悸动了一下,就被迫无情掐死。
残忍的跟无理取闹差不多
侯岳见那俩人幸灾乐祸个没完,端出一副藐视的表情“没谈过恋爱的人懂个屁”
周孟左佑“卧槽”
侯岳扬了扬下巴“以后请叫我情感导师。”
周孟“导你大,二大爷你他妈再不吃饭,该真成傻逼了”
左佑“说吧看上哪个妹子了是不是妹子有男朋友心酸吧心累吧茫然吧怕啥,咱把他男朋友搞到手”
周孟瞠目结舌,嘴里米饭掉了一桌子,脑瘫完,附和说“行呀这个可以有”
左佑继续说“必须可以有为兄弟cha妹子男朋友两刀,又不是cha我两刀,说吧,给我们一个目标”
侯岳一脸感动,又一脸羡慕的看着左佑,果真都是死直男说起来搞哪个男生,能这么轻易的脱口而出,他要是有这种臭不要脸的勇气,何至于让人跑了,徒留他自己在万物萌动的春天空悲切,大半夜抱着一大坨被子滚来滚去的。
哎侯岳心理叹了口气,好想当众要两个抱抱,但是也太他妈娘了他不用想都能猜到周孟和左佑听见他要抱抱的表情,一定比吃了狗屎还ji,ng彩纷呈。
“算了,何处无花草,过了这村,说不定下一村就是茫茫大草原,绿草如茵,颗颗嫩绿”侯岳说了一半儿,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而且那俩死直男一副你suo啥听不懂的表情。
周孟好心纠正“你是不是真成傻逼了岳啊茫茫大草原上哪来的花呀朵呀你是不是让妹子伤到生理神经了,你要搅基呀还特么茫茫大草原,还特么颗颗嫩绿”
左佑低头笑的两肩一直耸动,心累的说“大草原上野花香,又狂又野,xi,ng子烈,岳啊,是不是就好这口。”
侯岳被周孟给骂蒙了,左佑这么一解释赶紧点头“谁他妈都跟你似的,天天大白鹅大白鹅的,你丫也不怕被大白鹅太白闪瞎你的狗眼”
周孟很为自己的爱好骄傲,一听大白鹅三字,笑的见牙不见眼,不要脸的嚎了一嗓子“大白鹅快来闪瞎我的狗眼吧”
侯岳和左佑同时低头,把脸埋进饭里,跟周孟丢不起人。
两个宿舍加起来八个人,论脸大皮厚脚丫子臭,非周孟莫属谁比谁惨死
下午一节课,上完课,周孟被同寝的拽着去步行街猎美女。左佑去了侯岳的酒吧练唱,侯岳则一个人去了刘弘朋友的酒吧。
四点的酒吧一条街,冷冷清清,车少人少。
侯岳打算从刘弘朋友这买酒吧用的二手设备,之间因为开酒吧没经验来取过经,老板张钧跟他舅刘弘是大学同学,只是这人跟刘弘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刘弘是个斯文风雅的男人,而他这个同学却是个江湖气很足的男人,一个人开着夜总会,又开着酒吧,开了一间又开一间。
侯岳不太想跟这种人打交道,气场不同,三观不合,除了谈钱,其余一概谈不下去。
“侯先生,下午好”吧台后面正摆弄酒的服务生,猜到侯岳是谁,先开口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找张哥。”侯岳站在酒吧一层,确切的说是下沉式一层,人一点不少,至少一层坐满了,灯光昏暗中,忙碌的服务生托着酒盘穿梭其中。
视线扫了一圈,突然又转回最开始的那个点,昏暗的角落里,一个服务生半蹲在地上,拿着单子跟沙发上的人说着话,那个背影
内线电话回复很快,服务生对侯岳说“侯先生,张总在三楼办公室,让您直接上去。”
侯岳转头看服务生,再回头时,那个背影已经走了,辗转间消失在更昏暗的空间里。
步入三楼,光线变得明亮,说是办公室,更像是私人领地。装修风格很能体现出主人张狂的个xi,ng,仿生猎豹,张着血盆大口,蓄势待发。收藏柜里,摆着各种奇珍异兽的头骨,有种森森白骨的y郁感,也有种王者的征服感。
侯岳不喜欢。
最里面一间卧室门打开,三十多岁的男人,灰衬衫,浅色西裤,大冬天穿着一双帆船鞋,风流狂野的个xi,ng从他半裸露的胸膛里流露出来。眼神更是嚣张,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立在收藏柜前的侯岳。
侯岳也拽,偶尔还痞里痞气的,但那是一种天生被宠爱到无所畏惧的嚣张,这种嚣张上有底线在。
侯岳感觉到有热度的视线扫s,he自己,转头对上张钧的眼睛,他笑着打招呼“张哥,忙呢”
男人靠着门框笑了笑,收起眼底的情绪,冲侯岳招手“屋里谈。”
侯岳有些犹豫,好好的外厅不能谈吗屋里谈个鬼呀
他迟疑的时候,张钧已经进了屋,索xi,ng跟了过去。
屋子不大,确实只摆了办公桌办公椅,布局很随意,又松散,怎么都不像正经办公的地方。
侯岳坐在沙发上,张钧拿起桌上的电话,问侯岳“喝点什么”
侯岳“水,谢谢”
张钧摇头一笑,对着电话说“拿我存酒上来,柠檬水,加冰”他说完扫了侯岳一眼。
侯岳环视屋里,跟他视线一触即离。张钧笑容变大,眼底神色似乎很愉悦。
他不懂加个冰,有什么值得高兴地无语的挠了挠头,把额前散碎卷发扒拉乱了。
张钧一回头看他这样,所有表情一瞬间消失。
侯岳挺懵,还有点不知所措,成年男人都这么善变吗
一会儿晴一会儿y的,吓唬谁呢
他咳了声说“张哥,我来看看你要出手的那套设备,主要是酒柜我现在比较急”
张钧坐回椅子上,伸手按了一下办公桌上的遥控器,随后办公椅后面的百叶窗升起,直至完全置顶。
阳光乍一倾泻进来,侯岳反手挡了一下眼睛。
一室的午后暖阳,屋里顿时大亮。
张钧背对窗户,侯岳45°角侧对窗户。春日午后的阳光,照的侯岳多半边脸明亮耀眼。
他之前说自己混血,56个民族混俩,并不是玩笑话,刘仙儿是维吾尔族姑娘,侯岳把自己亲妈脸上的优点完美继承。小时候可爱,长开后棱角分明,五官深刻,配上一头卷发,即洋气又帅气。
放下遮眼睛的手后,侯岳吓的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张钧神不知鬼不觉的竟然坐到了他旁边,还特么紧挨着他,歪头正瞅他。
“张,张哥”
他还没说完,敞开的门外,服务生端着酒和柠檬水的进了屋。
张钧没动,依旧很自然的看着侯岳。
侯岳再傻也能看出来张钧没安好心,他见有人进来,挪了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瓶酒,两个杯子,以及一杯飘着青柠加冰的水放在桌子上。
端着柠檬水的手指很漂亮,侯岳惊魂未定中抬眼看服务生,一看差点没喊出来,大脑休克了似的,浑然不知自己怒目瞪着一个服务生,两眼冒火。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19:00
二更24:00
春天里的少女是一个谜,少女心里的春天也是一个谜。周国平
第15章 大侠
红酒的木塞已经起开,张钧拔开木塞,给两个杯子里倒上酒,对送酒水上来的服务生说“行了,出去吧”
侯岳转头看张钧,张钧勾起单侧嘴角对他笑的吊儿郎当。
他没听错,张钧不喜欢送酒水上来的服务生。
侯岳这会儿也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服务生
他瞪着眼,表示自己的不悦,服务生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又瞟了张钧一眼,把柠檬水往侯岳面前推了一下,很细微的动作,随后杯体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叮”
清脆的响声久久回荡在耳边,侯岳瞬间起了一层ji皮疙瘩。
张钧抬眼看他,侯岳讪讪一笑,余光送人出了门。
怪不得不在k
怪不得不在超市
原来跑酒吧当服务生
刚才在一楼看见的蹲在地上的那个背影,一定是这小子。
侯岳压下心理上涌的火气,跟张钧说“张哥,我就不陪您喝酒了,我开车来的。”
张钧仿佛不是很在意,一挑眉,忽然笑了,笑的很豪爽“好我自己喝,水,你总要喝一口吧”
侯岳看着满布水珠的杯体,指腹触上去的瞬间,心里竟然不要脸的又开始悸动,这个杯子刚才被服务生端上来的,还敲了一下
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