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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婚[推荐] 第23节

作者:五军 字数:25276 更新:2021-12-19 04:47:17

    不几天就有人开始嘀咕,新来的管理跟弗组长不对付。弗朗年纪轻,好不容易往上走了一步,一半儿靠的是介绍人的面子,另一半则是自己勤快多劳。如今介绍人的面子必定比不上杨炯这个直接管理来的大,大家不知道原委,但却有意无意地离着他远了点。之前跟他关系热络的几位,悄悄观察几天后也默默改了风向。他的勤快多劳反倒是成了那些人吆来喝去的由头,动不动喊着弗组长你来一下,眼底却是十分不屑。

    杨炯这几天的日子也不轻松,他的确看着弗朗很不顺眼,但是本意却只是盼着早点有不服管的人出来挑事,好让他早点把这人辞了心里痛快,同时还能给自己树立下权威。

    可是正如雷鹏所说,他新官上任,不管平时奸的猾的都顿时收敛了不少,只在不经意的时候悄悄打量他。又或者是小心试探,也都是善言善语,一脸我嘴快心直为你好的样子。

    杨炯刚开始生怕自己端不住让傅海林看了失望,因此防备心特别重,虽然没犯什么蠢,但是别人一句话他要琢磨两遍才回答,心里也是着实累。

    除此之外这钢厂的厂区比他想象的要大太多。他之前只从钢厂外围走过,现在进去一看才知道这地方往里走另有乾坤。他手底下的这几十号人,分管办公区和厂区车间等二十几处,各个地方打扫时间不一样,只有标准同样严苛。

    冬天风大天冷,空气又不好,下雪的话他们需要早上四五点就要开始除雪,因为要保证厂区地面整洁,不能有积雪,更不能出现雪后结冰的情况。杨炯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样,但是他来之后就总有人借故请假,头疼脑热,红白喜事,一到天气恶劣的时候就格外集中,这个准还是不准,准谁的假,他们追问怎么解决杨炯也顿时头疼。

    他以前觉得小公司好管理,现在才知道这公司虽小,内容也简单,但是无奈上下人多。他里外一把抓,原来的负责人也不似先前那么尽心尽力,不知道是傅海林有意放权还是这人敷衍杨炯只能硬着头皮上,工作没有几天,还来不及处理弗朗,自己先闹了个头大。

    好在厂区跟他们签的是双休,周末工厂虽然加班,但他们不用管。杨炯这一周紧绷着神经,每天穿上工装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奔战场一样,回到家又要忙着做饭,等晚上一躺下,不等傅惟演跟他说话,他的呼噜就打起来了。周六这天他照样一早就醒,等想起来今天不用上班,顿时哀嚎一声,如逢大赦地躺回了床上。

    傅惟演没想到他去坐个办公室都能这么累,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自觉地起来给他做饭。

    杨炯叹了口气,手放在刚刚傅惟演摸过的地方,忍不住问“我是不是吹得糙了点啊”

    傅惟演回头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没啊,明明好着呢。”

    杨炯却不放心,起来趿拉着拖鞋去了洗手间,侧着脸左右看看,最后点着鼻子旁边的一点皮肤道“我觉得糙了,肯定是风吹的。”他又想起之前和雷鹏在一块的调侃,跟在傅惟演后面撒娇道“完了完了,以后我再也不能靠脸吃饭了。”

    傅惟演认真地转身停下,又捏着他的下巴抬了抬,仔细看了眼。

    杨炯问“是不是是不是吹坏了。”

    “没有啊,”傅惟演拇指在他脸上摩挲了一下,低头亲了一口,又问他“这几天看你一躺下就睡死过去了,是工作太累吗我还以为就是去坐办公室的呢。”

    杨炯摇头道“不累,就是坐办公室的。只不过那办公室有点冷,我在里面坐不住。”杨炯的小办公室和工人宿舍挨着,地方很破,里面通了一张暖气片,但是墙体很薄,四处透风。在里面坐久了的确冻得慌。

    但是杨炯平时隔一会儿就绕着厂区查看,主要还是不放心。生怕自己看不好哪里出了纰漏。

    傅惟演嗯了一声,想了想道“冷的话给你弄个电暖气过去吧或者买个那种加热的小毯子,你裹身上。”

    杨炯摆手道“不用,我多活动活动也好,你看我以前多懒,现在这个年纪再不勤快点多锻炼锻炼,再过两年就要发福了。”

    傅惟演哈哈笑道“那给你办个健身卡。”说完想起健身房里那些热情奔放的教练,以及整天去自拍的帅gay,又顿时后悔,忙不迭摆手道“算了还是不办了,你要健身在家我陪你。”

    杨炯笑道“你怎么陪”

    傅惟演愣了下“还能怎么陪”

    杨炯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只笑,等傅惟演明白过来后,舔了下嘴巴道“你下面给我吃吗”

    傅惟演的确是打算给他煮点面吃,但显然杨炯的不是这个意思。他没想到一连憋了五天,一大早会碰上对方送甜点傅惟演跟杨炯抱着亲了会,边亲边走回了屋,关上门狠狠放纵了半天,好像要把一周五天的量都给补回来。

    杨炯起初兴致还挺高,后来看傅惟演停太强了,有些受不了,推开他嘟囔道“你永动机啊都不用休息的吗”

    傅惟演伸手摸他,又低头跟他接吻,过了会儿才低声道“休息啊,中间不都歇了十几分钟。”

    俩人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本来七点就要去做早饭,中途跑回床上折腾到了九点,这下是真饿了。

    杨炯看到时间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他知道俩人在一块做了太久,但是没觉得这么长。这会儿傅惟演还在那动手动脚的撩拨他,杨炯怕自己意志不坚定一会儿又被他哄了,忙拿话说他道“我那天刚听了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傅惟演好奇,问他“什么话”

    “就那句,年少不知精子贵,年老对菊空流泪”

    “”傅惟演反应过来,顿时挠他“还贫嘴,看你就是欠收拾了”

    俩人掐在一块嘻嘻哈哈起来,倒是都收敛了,没再继续。傅惟演多少有些没尽兴,搂着杨炯抱怨道“好不容易盼着小奶猫走了,你这一上班又天天回家睡的跟死猪似的,怎么看着比拍戏的时候还累”

    杨炯笑道“这个没法比,拍戏时猫一阵狗一阵的,有活儿的时候没早没晚的。这个比较规律,就是上班那几个点紧张。”他一时不妨,说漏了嘴。

    傅惟演诧异道“紧张是那些人不好管吗”

    杨炯安慰道“也没有很难,主要是我没经验,又是空降兵,对他们不熟悉也不了解。”他说到这突然想起弗朗,想跟傅惟演商量一下,却又觉得不大合适。

    弗朗当初进去靠的是傅惟演师兄的关系,那时候杨炯听他们说了一嘴,说他师兄有朋友在物业做,可以安排弗朗过去。他那时候说什么没想到将来会碰一块。现在碰到了,再拿这个来问傅惟演,后者难免夹在他和师兄之间为难。

    杨炯打定了主意要自己解决,于是话说一半打住,转回来安慰道“不过没什么,谁又不比谁差,我看之前的那个负责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学历跟我差不多,工作经验也不比我多几年,就是人堆里混久了有经验了。我只要多留意多学习,肯定也能管好。”

    傅惟演很喜欢他这个劲儿,也在一边鼓励道“一定的,我老婆是最棒的”说完一顿,还要说什么,被电话打断了。

    医院里来电话让他过去,杨炯在一边听不真切,只听着那边似乎有什么病人。

    傅惟演的神情渐渐严肃,接电话的功夫已经扒拉出了衣服,问了三两句后挂掉电话,飞快的穿衣服拿手机。

    杨炯翻身坐起,有些发愣,道“你这早饭还没吃呢”

    傅惟演道“来不及了,等忙完再吃吧。”

    杨炯只得嗯了声应下,不舍得他走,干脆也起来套了身家居服要送他下楼。

    傅惟演却道“你别下楼了,在家好好待着就行,中午等我回来吃饭。”

    杨炯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明天的安排,顿了下跟他说“那你早点回来,下午跟你说个事。”

    傅惟演问“什么事”

    杨炯道“我爸的忌日看看下午你陪我过去一趟。”他说完又顿了顿,笑道“不过不用着急,你先忙你的,我们不用带什么东西,到时候给他放束花就行了。”

    傅惟演答应道“行,到时候一块准备。”

    杨炯看他下楼,转身又去了阳台上,看着他的车子从车库开出来,缓缓离开。

    他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正确,今天和傅惟演去看过父亲了,算是有这么回事,明天傅惟演去参加婚礼,他和杨佩琼再去上坟,两边都也不耽误。他也不用拿着这种二选一的选项让傅惟演为难。

    杨炯对于之前雷鹏关于中国式离婚的总结始终呈半赞成的态度,当初他劝解雷鹏,不要像剧里的女主一样因为多心而对丈夫疑神疑鬼,以至于俩人关系闹僵,最后离婚。雷鹏却对他道,婚姻出现问题的根本原因是经济结构的变动物质富足之后导致的精神空虚,经济不对等之后导致的心理落差,这些都是不稳定因素。

    杨炯觉得有道理,心里却忍不住补充道,但是家庭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心理问题,除了经济之外,俩人的自我定位也很重要,如果能够有效沟通,互相体谅,尽量避免矛盾和猜忌的话,也不至于动辄遭遇困境。

    如今他对傅惟演,基本是拿出自己所有的好了,傅惟演也的确值得他这么做。

    杨炯心想,等韩韬婚一结,不管他们之前有什么没什么,以后都不会再有牵扯了,要不然韩韬那样条件的跟狼看肉似的盯着自家这个,还真怕一个看不住,傅惟演再让人给叼跑了。

    现在他们两人各自成了两个家庭,韩韬自然跟他老公去忙自己的千秋大业。傅惟演就安心做自己的小医生,至于自己呢,好好看管这那个小物业,最好再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店,平时不管收入多少,只要能挣就行。俩人在一块,做点好吃的,看点好玩的,有空了出去旅旅游,要么在家养养猫逗逗狗哦对了养猫应该不行了,一山不容二虎,那就问他能不能养个狗,俩人一块给狗养老送终。简直不能更美好。

    他越想越精神,几天以来的紧张疲惫一扫而光。可是等中午他这边做上了饭,傅惟演那边却没忙完,回不来了。

    杨炯只得把没做的菜放冰箱,做好的几样又收回去,放在一旁等着他回来热一热。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一下午加一晚上,杨炯在沙发上坐着,眼看着外界光影变化,大中午的太阳慢吞吞的西行,又落下了山,天上蒙上了彩纱又拉开夜幕,周遭亮起了万家灯火

    他后来再打,那边大概一直在忙,始终提示无人接听。直到半夜,他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过去了,才听到钥匙转动。

    傅惟演回来了。

    第75章

    傅惟演今天的工作不算顺利, 早上被医院喊回去是因一位住院医的患者术后出血,之前进手术室腰麻探查又不停的导尿, 还是无法明确具体出血点。这天早上患者已经因为再次大量出血而再次返台,他只得回去会诊并亲自操刀。

    肛肠手术出血算是常见并发症, 但是这个处置不当很容易引发医疗纠纷。好在这家人的术前谈话很顺利, 他原本想着忙完后就可以回家了, 谁知道一下手术台, 又被医管科叫了过去开会。

    他没想到,自己被病人投诉了。

    傅惟演到办公室的时候还一头雾水,看到的里面坐着的几位患者家属也十分陌生,一直等对方群情激愤地说了半天, 他才明白过来。他在年初的时候接诊过一位突发性大量便血的女患者。那时候他们肛肠科还没从普外里分出来,医院急诊人手不够, 他每周要值一天急诊班。那天急诊病人格外多, 这位女患者没有家属,也没有交代既往病史,傅惟演准备给她指诊的时候对方却突然癫痫发作了。

    傅惟演只能给神经科打电话要求会诊。最后他这边的检查结果也不好对方距肛门5直肠的前壁有两处三厘米大小的包块,后来活检取得组织病理, 确诊为直肠癌, 于是又把病人转到了胃肠外。

    今天病人家属再来,傅惟演才知道当时确诊后患者就溜了, 之后又怕家里人知道,只解释说自己得的是痔疮,医院已经给止了血。今天她再次突发性便血, 家属送来的时候便认定了是上次误诊。

    医院调出了病例,跟对方解释的一清二楚,然而那边闹了半天没台阶下,又揪着这样那样的琐事不放,一会儿说看既然是女患者,为什么医生不用别的检查要用指诊,听人说这医生是个同性恋,他是不是故意的。

    一会儿又说当时患者听到小护士称呼他“得癫痫的”,这样已经泄露了病人的隐私,而且很明显有歧视病人的意思,这个又该怎么算。总之闹来闹去要投诉,还全都算到了傅惟演头上。

    傅惟演听地气不打一处来,好在医管科的值班人员是个负责的,知道对方有意扯皮,跟那边你来我往解释的同时又打眼色让他忍住。双方在办公室耗了整整一下午,最后算是勉强解决。

    傅惟演期间几次差点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若不是顾及值班小姑娘口干舌燥的讲了半天,他可能早掀桌让他们爱投诉投诉去了。

    最后那家人先行离开,他跟值班人员道谢,却被人提醒了一句他们科室上个月刚从普外分出来,现在还有个副主任的空缺,本来大家就都盯着,傅惟演这时候要是被人投诉了,那仕途基本就要被人拦住了。

    值班人员看他心情不好,又打趣道“你们外科做手术像是做大鱼烹大鲜,开膛破肚,手起刀落的越痛快越好。但是处理这种纠纷却是烹小鲜,小鱼小虾都是搁在锅里不动他,熬一熬就行了,越折腾反倒越不行。”

    傅惟演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里无奈,却也很快地自我调节,跟人道谢道“是,这有机会得好好谢谢你。”

    对方嘻嘻一笑,往外走道“我才不信这客气话呢,找机会就是没机会,要不今天干脆请了吧,就请我吃对面的水煮鱼就行。”

    大家都是中午饭都没吃,傅惟演一看时间快吃晚饭了,干脆答应下来。又琢磨着一会儿快点请人吃完,自己则回家跟杨炯一块吃好了。

    他去换了衣服往外走,见小姑娘一脸兴奋,忍不住问对方“这家有什么好吃的你们都不觉得太麻了吗”

    小姑娘笑道“对面快餐店不太干净,远一点也就这家水煮鱼算是大店了。”她说完又好奇地问道“我们还有谁呀是你家属吗”

    傅惟演微微一怔,摇了摇头。谁知道等俩人进了店,迎头就碰上了那个人。

    俩人进店,落座成了三个人。韩韬穿的外套有些单薄,脸色发白,眉目生动。他落座后搓了搓手,又哈了口气道“我今天去医院找你,问了个人说你做完手术走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了。”

    傅惟演看了他一眼“明天你不是婚礼吗”他顿了下,想说“明天不就见到了吗”,话到嘴边却又觉得略显暧昧,嘴唇动了动,又咽了回去。

    韩韬看的真切,有些失望,却仍忍不住道“是,但是明天就不一样了”他说完有些怅然,自己扭头看向别处,低声道“刚刚没见到你,我一个人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以前我们在一块的时候,你要么泡在实验室里,要么就在宿舍闷头啃书,也就后来规培的时候能天天在一块待着。我今天想去以前的地方走一走,想来想去,也就这家店算是常来的地方了。”

    他说话直白,一旁的小姑娘也听了个热闹,心想这敢情是前任要结婚前的最后一面。

    小姑娘看韩韬眼眸幽黑,气度卓然,不自觉的就脑补了一出虐恋情深的戏码,可是又想到傅惟演已婚,顿时又忍不住同情他家里那位,心想也不知道这三人什么关系。

    不多久菜上齐,韩韬还多点了几样,又另要了一份甜点给在座的唯一一位女士。他除去一开始的慨叹之外,其余时候表现的都很温和克制,又十分照顾小姑娘,聊起几人的工作来也是颇有见解,小姑娘不经意间知道了他的背景,又得知他自己开了一家综合性医院,将来可能会对外招聘,惊讶之余不免暗自留心,想着这也是个人脉,将来可能能用上。

    她心念一转,也知道对方的用意,吃饭便故意慢下来许多,中间又几次借口去洗手间,几乎大半的时间都留给了这俩人独处。

    傅惟演起初不耐,却又被韩韬的一句话堵住。

    韩韬直言道“我们俩几年的感情,哪怕念及我这些年跟你上过的选修课,请你吃过的饭,陪你吃过的苦打过的工你就至于连这几个小时都不给我吗”

    傅惟演沉默半晌,提醒道“你明天就结婚了,不用准备吗”

    “不用,各处都有人负责,我只需要出面就行。”韩韬道“现在结婚有几个自己操办的,你真躲我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

    傅惟演无奈,当时他和杨炯结婚,虽然明说了都交给婚庆公司就行,但是杨炯还是事事亲力亲为。婚礼的前一天,杨炯又专门跑到他的公寓里商量了半天细节。结果第二天傅惟演迟到了。

    他那天睡过了头,匆匆开车赶去酒店后就发现杨炯穿着礼服满场跑,急的满脸都是汗。

    那时候傅惟演正往二楼去,视线总不自觉的被楼下的那个身影牵引,谁知道不看不要紧,看了几眼后他自己反倒突然就紧张了,一个过家家似的形婚婚礼,在那一刻突然多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他当时没多想,更没想到俩人日后竟然会假戏真做,还跳过了磨合期,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

    傅惟演想到这不自觉露出一点微笑,韩韬在一边微微一怔,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傅惟演诚恳道“我平时不是找借口躲你,只是工作忙,我在家里的时间本来就有限,所以没有时间出来。”他说完一顿,又道“可能你结婚后就能懂了,人就是什么年纪做什么年纪的事,以前年轻,谈谈恋爱,耍耍酷疯一阵是再正常不过,可是现在我大概老了,每天下了班就想回家吃个饭,跟家里人一块瘫沙发上看个电视,看看报纸。”

    他说到这想起来,摸了摸口袋想要给杨炯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忘在办公室了。

    韩韬道“可能是吧。但是为什么孙牧找你你就能有时间师兄找你你也能抽出空,到我这就一次都不行呢”

    傅惟演一怔,抬眼看他。

    “以前你看不得我跟其他人有任何暧昧的关系,哪怕只是他们喜欢我也不行,我虽然跟你吵架,但其实心里也高兴,觉得这是你喜欢我,太在乎我所以吃醋的表现,现在一想我简直是太傻,你那不是吃醋,你只是原则跟我不一样。”韩韬道“其实你这人挺独的,你喜欢的东西别人一点都不能碰,你在有些方面独占欲太强。有时候又一点不予变通。”

    傅惟演不以为然。

    韩韬却又接着问“所以我也看清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生活。但是我始终有一个疑问。”他说到这微微顿住,神色有些认真,低声道“既然我都要结婚了,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在我刚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打算要复合的”

    傅惟演想了想,半天后略一点头“是。”

    “那”韩韬欲言又止,最后仍问道“你是不是本来计划过要跟我结婚”

    傅惟演这次没再言语,他扭头看向窗外,过了半天后才转过脸来,淡淡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又一举杯,道“以水代酒,祝你新婚快乐。这段饭你结账吧,告诉在洗手间的那位,我家里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回了医院办公室,拿了手机出来,上面显示着有三个未接来电。

    傅惟演叹了口气,回拨过去,那边却也无人接听。他以为杨炯可能提前睡觉了,毕竟这周后者一直很疲惫,又想到自己的科室竞争,医院里的行政关系,新收的病人如何用药,心头烦闷,还有一点无法忽略的,因为韩韬的话想起的一些过往。

    不可能完全的没有波动,他现在都很难想象自己之前会有那么多次的情绪爆发,也很难想当时自己做过的俩人规划,详细到工作和生活,俩人各自职业方向,结婚时间,婚后安排,养老退休一步步详略得当,他曾经有信心一切按部就班地实行,觉得这样最好不过。

    那些激情和憧憬随着时间和人的改变慢慢消散,以至于后来他再想到结婚,也就是找一个人,能热汤热水吃上饭,回家有人说说话而已。

    傅惟演以前不愿回想,觉得人这一生中大概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和无奈,没事拿出来咀嚼,就像吃以前嚼过的甘蔗渣,糖分早已被榨干,满嘴粗糙无口感可言。

    而他跟韩韬之间的遗憾,一半是少不更事的冲动和乐观,另一半是对于自己付出后所得结果的不满和怨怼。他们都有改变和付出,只是对方付出的那些,不是他最需要的。

    这个城市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北方小城,海洋气候,住起来的确比其他地方舒适不少。他们上学的时候这里还有着老城区的苦情味儿,市政天天挖路修管道,搞得市民怨声载道,恨不得给马路装上一条拉链给他们用。现在几年过去了,再看市区已经是高楼林立,道路平整,规划得当。

    傅惟演驱车回家,他看这灯火通明的城市,心想什么东西都是往前走的,城市是这样,城市里的人也是这样。他打开车里的音乐,降下车窗,等着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又绕了趟远路,直到身上的水煮鱼味和心里的烦闷一块儿吹跑,这才掉头回家。

    第二天傅惟演醒来的时候杨炯已经出门了。昨天他到家后才想起给杨爸爸扫墓的事情,但是那时候杨炯已经困急,他把人喊去床上睡觉,没等问起杨炯又酣睡了过去。

    桌上留了早饭,是简单的白粥和包子,看着像是从灌汤包店里买的。白粥下面压了张纸条,是杨炯留的,大意是他今天和杨佩琼去办点事,只能他自己吃早餐了。又叮嘱他今天去参加婚礼的话注意看好钱包和手机,如果可能会喝酒的话最好打车去,一定注意安全。

    傅惟演不觉笑笑,把纸条折起来收好,坐下吃了两口,又不放心,问杨炯“你在哪儿呢”

    杨炯刚正接着杨佩琼去墓园,冬天墓园一般是六点半开门,以前他们娘俩都是最早来,今天杨佩琼出发的有点晚,多少就有些心急。

    杨炯听到信息提示的时候瞥了一眼,开车不方便回,干脆仍继续劝杨佩琼道“不会晚的,咱一定是第一个。”说完又看他妈一眼,忍不住笑道“杨女士今天真少女啊”

    “什么少女,”杨佩琼轻轻啐了一声,也跟着笑道“都成老太太了,我明年就六十了。”

    别人扫墓都穿的很素净,她却正相反,平时不好意思传出去的时髦外套,又或者颜色鲜艳点的小围巾,杨炯给他买的好看的包包,她都会在这一天扮上,好像要做一天的都市少女一样。

    别人对她这样难免会有所好奇,杨佩琼倒是很早前就跟杨炯解释过。她说,咱娘俩的苦日子过去了,现在够吃够喝,别穿的惨兮兮的,都捯饬好看点,让他知道咱过得挺好。

    杨炯听多了,不免也受到一些影响,不管混得好不好,在不相干的人面前极少露怯或哭诉自己的不易。

    双亲对他的影响也远不止这些,他对家庭生活的信心和向往,也是因为来自于自家爸妈。杨炯不觉感慨,又想自己周遭的人不少外面看着光鲜,实在里面问题百出的,像是他现在不太愿意接受雷鹏和许瑞云离婚的事情,可是事实就是这俩不仅离了,到现在为止也甚少有所交集。

    杨炯忍不住想起弗朗,犹豫半晌,跟他妈说了,问道“你说我把他辞了,合不合适呢”

    杨佩琼想了半天后道“以前你爸生意上的事我没插手过,所以要是说管人,我更不懂了。但是要从人情上来说,假如这人工作干的不好,你把他辞了算是正常。要是他干的还行,你就最好跟小傅商量下。”

    她说道这略微停顿了一下,转过脸对杨炯道“你要明白,这个公司现在还是小傅他爸的,这件事如果是小傅说,我看他不顺眼,我要把他开了,那他爸肯定没意见。但是如果是你那就不合适了。你刚开始干,还没等立功呢,最好少出头。”

    杨炯也想到过这一层,但是又想弗朗和孙牧的关系,心里不觉就有些犹疑。

    墓地离着市区较远,杨炯跟杨佩琼扫完墓后再回家已经是晌午。杨佩琼照旧去午休,杨炯在自己的卧室里逗了会儿猫,又看着时间,约莫着傅惟演那边差不多结束了,试探着给他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第一遍没通,等过了会儿,那边却回过来了。

    杨炯问“你那儿结束了吗”

    “还没,”那边有人道“是杨炯吗我是韩韬,麻烦你过来接一下傅惟演吧。”

    杨炯一愣,问他“他怎么了”

    韩韬顿了顿,道“他喝得有点多了。刚刚跟江志宏起了点冲突,在休息室里等着呢。不过没受什么伤,你别担心。”说完又道“他今天开车来的,你一会儿打车过来就好了。”

    杨炯觉得怪怪的,心里又放心不下,匆匆挂掉电话拿着衣服出去了。这边打车不方便,仍开了自己的车去。

    等到了韩韬说的酒店,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杨炯跟人谢过,跟在后面往里走。酒店的一楼大厅已经整个被人包下,从门口到宴会厅一路鲜花布置,杨炯被不少珍贵花卉扎的花束给惊了眼,心想这个季节也不知道从哪儿空运了这么多花。再看里层布置,地方宽阔,桌数不多,相互之间或隔着假山流水,又或隔着足够长的藤蔓树枝布景,私密性足够,气场也相当足。

    杨炯不禁咋舌,心想现在都说不能大操大办,但是看这架势,虽然人数是少了,但是花费还不知道要高出自己那场的几倍,也不知道傅惟演他爸看到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当初办的寒酸了。不过那时候他一分钱都恨不得掰开花,眼界和接受度有限,再怎么铺张也想象不到现在这样。

    他又匆匆朝里打量了一眼,看到了一位新郎打扮的人,小肚微突,略微有些发福,但是浓眉大眼,长相也算中上。新郎一个人在下面敬酒攀谈,韩韬却不见踪影。杨炯又多看了急眼,心里吐槽道,莫非这人扔下了他自己的老公在陪我老公

    谁知道等被人带到了一间休息室,敲门进去,韩韬果然在那。

    只是韩韬在,江志宏也在。这俩人一个站着,一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傅惟演则自己独占了整张沙发,怀里抱着抱枕,靠在一旁的扶手上闭目休息。

    杨炯有些摸不清情况,扫了江志宏一眼,见他脸上带了乌青,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褶皱,傅惟演这边倒是什么事都没有,顿时放下心来,也没了问的兴致。

    江志宏却对他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之后仍就着先前的话继续对韩韬道“行,反正这样了,我是看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心都在他身上。”

    韩韬微恼,皱眉道“你俩在我婚礼上起的冲突,怎么现在还扯上我了”

    江志宏呵呵笑道“是,我俩起冲突,但是你拉偏架是不是也走点心。你就差叫人把我捆住,擎等着姓傅的踹了是吧”

    韩韬也冷声道“你知道他不能喝酒还拿话激他,是存的什么心等着他喝醉了没力气好让你下手吗”

    杨炯左右看看,心里虽然不待见韩韬,却也觉得这事儿办得好。又想江志宏行了,参加两次婚礼凑足了自己和傅惟演的夫夫双打,值得纪念。

    他过去扶人,却冷不丁听韩韬转头对他嘱咐道“傅惟演这两天可能心情不好。”

    杨炯一愣,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看他。

    韩韬顿了顿,低声道“他跟你提过吧昨天一块吃饭的时候我才听说,现在他们科室竞争激烈,这两天医疗纠纷又多,他手底下的医师靠关系进去的,水平也不行,少不了他在后面帮着收拾篓子,今天他喝酒可能也是解闷,你劝着他点”

    他说话的音量不大,傅惟演似乎睡着了,没什么反应。杨炯脑子里嗡的一声,不自觉呆了呆,后半截儿竟然也恍神,漏过去了。

    韩韬看他神情诧异,也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杨炯心里却在想,昨天他们吃饭是跟谁吃饭,应该不是傅惟演吧,一定是他听别人说的,毕竟他们俩共同认识的人那么多,随便那个吹吹风就都知道了。

    他极力镇静下来,转过脸对韩韬笑道“哦这个啊,知道。”

    他说完转身去扶傅惟演,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手脚更为乏力,软绵绵的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气。

    身后有人问“杨炯,你没事吧”

    杨炯暗自吸了口气,低头看着沙发上睡着的人,平静道“没事,你们俩能先出去吗我在这等他一会儿。”他说完觉得似乎理由还不够,又添了句“这屋里空调太足,要他是醒了立马下楼,被冷风一吹容易感冒。”

    韩韬道“行,这边宾馆休息室足够用,你们沉住气就行。”

    杨炯背对着这俩人,听到一会儿房门被人带上,自己摸到沙发另一侧,慢慢地坐了下来。

    茶几上放着傅惟演的东西,一个不大的皮包,一侧放着他的手机。

    杨炯想起他有两个手机,一个是老式的超长待机的,用做工作号,二十四小时不能关机。另一个是智能机,上面装着几样通讯软件,还有两款简单的游戏。

    俩人结婚这么久,杨炯从未对傅惟演有过什么不好的猜测,也没看过他的手机,问过他任何通讯工具的密码。甚至杨炯还十分大方地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傅惟演和韩韬之间的交集太多,除了感情之外估计也会有其他必要的联系,要完全避开不太现实。所以只要傅惟演能把握好尺寸,他们俩见面也好联系也好,自己不必过于紧张。

    可是现在,他却忍不住鬼使神差的拿起了傅惟演的手机。

    杨炯的心里突然腾起一股久违的惶恐,大概像是几个月前他在家里等着公司的续约合同,或者再往前几个月,他站在菜市场门口打电话逼问江志宏是分手还是结婚,又或者再往前很多年,他第一次去剧组求工作,茫然无措的站在别人门外,等着一句行或不行的审判。

    杨炯匆匆打开第一个手机,看了一旁的傅惟演一眼,飞快地点开了几样通讯软件。傅惟演的好友不算少,有几条未读消息,有医院的医生或护士,各阶段的同学,还有疑似病人家属感谢语。杨炯跟这些人没有交集,只能认出一个老李。他扫了一眼没看出什么问题,又不敢点开看,怕状态显示已经看过之后被傅惟演发现

    在要退出微信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一点,又返回通讯录列表,找到了一个金鱼的头像。

    金鱼的名字是一个英文字母h,杨炯点进去,一条条往下翻。

    最早的一条是一个月前,都是些感慨时光易逝,往事不再的语句,配图很少,既不炫富也不拍摄日常。

    杨炯又往前翻,突然看到了一个圆柱形的鱼缸。鱼缸上贴着一个小标签,上面的购买日期是几年前。鱼缸里养着几只兰寿,下面有棵金鱼草。这一条没有配字,杨炯又看了一眼,却突然想到,这金鱼草叫绿菊。

    而在同一天,傅惟演也发过朋友圈,拍了张绿菊,还故意注明叫绿牡丹。

    上面看不出他们俩人发更新的时间先后,杨炯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要着急,又一条条看到最早的那条。

    那是他和傅惟演结婚前的一个月。

    韩韬发了第一条信息,是在国外机场的免税店,那是他为数不多的自拍,这张的笑容自信且迷人。另配字道我马上回来了,等我玫瑰。

    这个手机翻来翻去,没有任何聊天记录,似乎韩韬只是存在于朋友圈里追忆往昔一样。可是杨炯却很难相信韩韬不会给傅惟演发私聊。假如韩韬发过了,现在俩人连对话窗口都没有,只能说明傅惟演给删了。

    房内空调打的太足,杨炯不自觉冒了一头的汗,他身上热的烦躁,双手却冰凉,并不太听使唤。这使得他拿起第二个手机的时候,在茶几上磕出了很大的声响。

    一旁的傅惟演动了一下,杨炯却已经无暇顾及。他给手机解锁,径直点开了信息收件箱。

    里面静静地躺着三条短信,每一条都长达两页,发件人是韩韬,时间是昨晚2205,状态显示已读。

    杨炯抹了把脸,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里面的内容却不暧昧,从头缓缓读来,不过是对晚上撩人聊天的感慨,其中不乏对过去的追忆和懊悔,以及对心爱之人的真诚祝福。

    只是或许言语太过真诚恳切,又或者是那些回忆细节太真实,男孩的付出和冲动太让人动容杨炯从头看到尾,看他们一起上自习的糗事,看傅惟演一夜起床几次给他盖被子,看俩人吵架后曾痛苦崩溃,傅惟演蹭为他跟追求者打了一架,差点骨折杨炯知道傅惟演很爱护自己的手,平时可能伤手的运动他一概远离,刚刚看到江志宏的样子还想着傅惟演果然更喜欢出腿

    可是现在,他看着别人的过去,不自觉地代入,又生生抽离。

    他之前知道傅惟演跟他偶遇的那天,原本是要去接韩韬,但是他不知道当时这俩人正打算复合。他知道傅惟演和韩韬相恋了整个学生时代,却没想道傅惟演也会全心全意,像是一个傻小子。

    他带自己去吃过的灌汤包店,自己跟他聊天时他仍记得的“绿菊”

    以及原本是天生一对的条件,横插在这俩人中间的自己。

    杨炯忍不住想,如果他是旁观者,那这会儿一定恨死了那个姓杨的,要把他从这三角关系中拉倒一边不要碍事。而且他一开始以为他,傅惟演,江志宏和韩韬之间,是一个四角恋可是今天他被当头一棒敲醒过来,才明白那三人之间的感情才是双向的,傅惟演对江志宏的敌意,从很早之前就存在,也跟自己没关系。

    这个四角关系中,似乎只有自己是单箭头。

    杨炯在那怔怔半天,一会儿暗自劝自己,又什么好不满足的呢现在人家也结婚了,你俩日子也好好的,管他过去的事情干什么。一会儿却又有个更为不甘的声音浮上来,简短道这也太他妈难受了。

    什么情什么爱,除了最初的心动,剩下的都是破布糟糠,放在油料桶里滚了一圈拿出来而已。外面看着再光鲜,但改不了本质是馊的。

    杨炯忍不住跟自己较劲,他觉得有些胸闷,深吸了口气,最后仍按捺不住,突然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他没坐电梯,自己从消防通道走下去,之后越走越急,等出酒店大楼的时候,他眼前辈水雾蒙住,却仍不停下,一口气找到了自己的车子开门进去。

    杨炯暗骂自己不争气,狠狠抹了下脸,又仰头,伸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等心情略微平复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他想了想,最后选择给孙牧发信息道“孙牧你好,我是杨炯,傅惟演喝醉了,我来接他但公司有事,我需要先走一步,你方便暂时照顾他一下吗”

    他发完后把手机往一旁一扔,重重地靠在了座椅上。过了会儿,手机屏幕上显示回复。

    孙牧好的,方便。

    过了会儿,手机又响。

    是席桐来电。

    杨炯一愣,忙从一旁抽了两张纸擦了下鼻涕,接了起来。

    那边席桐问道“杨儿,跟我上个节目吧”

    杨炯闷声问“什么节目”

    席桐嘻嘻笑道“是个综艺节目,嘉宾挺多,你不用怕。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去宣传下咱的剧好了。”

    杨炯犹豫,想了想忍不住问“是剧组的安排吗”他说完一顿,揉了下眼睛继续道“是这样,新娘那边我表现太差了,怕影响我们新剧的形象。”

    他对观众来说太过陌生,到时候上了节目增加了曝光,别人可能回去搜他。什么搜不到算是好的,万一大家看到了自己辣眼睛的那个角色,一想他在逆旅里竟然是主演,那就坏了。十有八九会影响大家的期待值。

    杨炯对于自己不能给剧组带来正面宣传一直很惭愧,特别怕不小心再拖后腿,也怕耽误了席桐。

    席桐却道“没事,那个剧整体都辣眼,你算好的了。正好上节目吸吸粉。”其实他这边原本计划的是自己带着公司的一个新人上去,这样去的一共12个嘉宾,作为新年特辑。可是那个新人前天给女友准备圣诞礼物不小心摔到腿了,虽然不厉害,但是录制肯定来不及。其他人选合适的,席桐又有些不对付。

    反正左右靠的他的人气,苏安看他惦记着杨炯,干脆也顺着了。

    席桐道“单人镜头很少,就是凑个数,估计到时候你的剪吧剪吧就没了。”又紧接着道“就是时间有点紧,周四录,你得周三先到我这跟我回合。怎么样,你录不录”

    杨炯侧脸看着窗外,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今日的韩韬,以及当时婚礼上瑟缩的自己。他平静了一会儿,拇指忍不住搓着手机的边缘,像是勾在线上的心思,犹豫不定。

    席桐耐心地等着,又过了会儿,他听到杨炯说“录。”

    第76章

    杨炯这天又回了杨佩琼那住, 下午的时候傅惟演打过来电话,他接了, 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傅惟演还很诧异,问他“你今天忙什么去了我早上给你发信息你还没回呢, 听孙牧说你来过了, 怎么又走了物业那边有事吗”

    杨炯想了想, 简短道“我今天跟我妈去扫墓了。”

    “扫墓不是昨天吗”傅惟演愣了一下, 反应了过来“今天才是咱爸的忌日”

    “是我爸,你爸好好着呢。”杨炯提起一口气,又压住,平声道“我昨天想拉你去, 是怕你今天要参加婚礼不方便。毕竟这种事比较忌讳,韩韬那边又比较重要。但是没想到你昨天那么忙。”

    他说完后仍抱着一丝希望等他解释昨天的事情, 可是傅惟演却忍不住吃惊, 对他说“昨天是我给耽误了是今天吗墓园几点关门,现在再去来得及吗”

    “七点半。”杨炯道“但是离着市区太远了,开车来回要两个多小时。”

    “没关系,我开快点来得及。”

    杨炯提醒他“你喝酒了。”

    “那你开车或者我们打车过去”

    “不了, ”杨炯道“我累了。”

    俩人对话半天, 傅惟演始终没有提起昨天和韩韬见面的事情,杨炯末了自己也觉得无趣, 他始终憋着一口气在胸前,却又找不到发作的契机,停顿了一下, 干脆连弗朗的事情也不想提了。

    杨炯道“我这两天不回去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时间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晚安。”

    傅惟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住“这天还没黑呢,就晚安啊”

    杨炯说“我今天要早点休息你不要再打电话了,这样吧。”

    他说完挂断,把手机扔到一边。

    傅惟演觉得不对劲,紧接着又打,被杨炯挂断了。

    他再打,那边还挂。

    傅惟演觉得有些懵,他今天被江志宏一激,喝了几口酒,平时不怎么碰酒精饮料的人一喝急了,后劲儿上来就格外的难受,以至于脑筋突突乱跳,总不能正常思考。傅惟演放下电话,想了想,也就昨天耽误了扫墓不对,这次是自己的失误,等杨炯回来哄一哄就好了。

    他在沙发上坐着,过了会儿仍觉得不踏实,心想两口子没有隔夜的仇,有什么事还是今天解决的好。杨炯平时能过夜的无非是杨佩琼家和雷鹏家,他怕打扰杨佩琼让后者担心,先给雷鹏去了电话,雷鹏表示诧异,直言没有见过杨炯。

    傅惟演谢过后又给杨佩琼打,那边却一直占线。

    杨佩琼这边正接着她外甥的电话,杨炯他大姨上次体检的结果不太好,像是台经年失修的机器,处处都是毛病。当时选的体检套餐还是最简单的一个已经如此,以至于后来医生说让他们一周后再去查几样,他大姨干脆就放弃了。这要是看病的话怎么看身上没钱不说,就是有钱,她这个身体估计能在医院的所有科室里住一遍。

    杨佩琼原本是好心,但是看这结果也很无奈,只能叮嘱这个老姐姐多为自己考虑一点,儿子家的事情别操心了,就管好自个得了。谁知道后者听了,不知道怎么说的,又跟儿媳妇杠起来了。

    杨佩琼接完电话后气得不行,忍不住跟杨炯道“你这个大姨真行,好好的话也能让她说岔了,那一家子的白眼狼本来就好强词夺理,她还非让人给绕进去了。现在人在那撒完泼都走了,就留她自己待着气死把”说完不放心,跟杨炯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杨炯道“我送你过去。”

    杨佩琼一挥手“别了,我看看不行在那住一天,给她收拾收拾干点活。你不是今天在这住吗记得把花花喂了。”她拿了衣服和包,把自己裹好出门,临走又想起来,嘱咐道“看着别让它喝盆里的水啊,这小东西给他纯净水不喝,就喜欢去我泡衣服的盆里吧唧。手机我放家里充电了,你睡觉前给我拔下来吧。”

    杨炯一一答应,又道“你明天可得回来。我得出个差,没人给你喂猫了。”

    杨佩琼问“又出差啊出去几天”

    杨炯道“还没定好呢。”

    “行,”杨佩琼边往外走边道“可别出太久了,你俩结婚才多久,成天成日的不在一块可不行,影响感情,也不安全。”

    杨炯以前十分赞同,现在却有了别的想法,沉默一下道“安全感这东西,有的人天生不缺,有的人缺了,也不能从别人身上找。”

    他和傅惟演在一块后从来没红过脸,也没冷言冷语过,现在的失落和难过,有对于傅惟演的,但更多的是对于自己的。杨炯想起雷朋离婚后,他在一旁替人怅惘,雷鹏问他“你说谈恋爱图的是什么”后来又自问自答,对他道“谈恋爱图的一是性欲的满足,二是这种关系带来的满足感、成就感、归属感甚至占有感。”

    杨炯那时候没多想,又或者是安逸的生活让他觉得这种问题有些近似于无病呻吟。可是他现在被人戳到痛处,才忍不住想,原来雷鹏的有些话,与其说是朋友之间的倾诉,还不如说是对婚姻生活的感悟。

    虽然他和雷鹏的性格不同,俩个家庭的差异很多,他们本身的许多观念也不一致,但是回归到恋爱的本质上,他仍能从后者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只是雷鹏一直不乏自信,随时可以从其他地方获得满足感和归属感。而自己却对于家庭生活寄予厚望,现在更是要把重心全数转移到家庭上来。

    杨炯心想,雷鹏和许瑞云十年的感情尚且会落得草草收场,自己和傅惟演不过是半途相遇,机缘巧合凑在一起,既没有坚定的感情基础,也没有势均力敌的背景条件,不管今天的事情是冰山一角,还是被的自己负面情绪放大的琐碎,这些都不重要了。最最最起码的,自己不能再拿着对未来的美好想象当成现实。

    杨炯拿着手机来回掂量,略一犹豫,想起今天席桐兴奋的跟他说的行程计划,把回程时间定在了下周一。又想起明天要办的事情,套上衣服出门,取了笔钱。

    杨炯在杨佩琼这住了一晚,第二天仍一早去上班。

    他每天来的早,手底下的人不好偷懒,虽然内心多有怨言,但是迟到的情况好了很多。杨炯等把厂区挨个检查一遍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他心里惦记着事,抽了个空把弗朗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弗朗内心不安,以为他要如何刁难自己,没想到杨炯平静地递过来一份合同,对他道“你还是换个工作吧。”

    弗朗明显一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杨炯道“你也知道,我对你有意见。我们俩不可能和平共处,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弗朗忍不住气的发抖,抬眼看着他说“你们别欺人太甚。”

    杨炯原本语气平和地从抽屉里拿东西。听他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谁欺负你了”

    他说完觉得好笑,伸手把一个厚信封拿出来,压在了合同上,信封里是一扎百元钞票,还带着银行的封条。

    杨炯道“公司辞退你,给你两个月工资补偿。一切合情合理也合法,你说说,哪里欺负你了。”

    弗朗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心里清楚。”

    他说完一顿,略微理了下思路道“你朋友和许大哥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从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没有过非分之想。许大哥借给我的钱我都还了,他去我家帮忙我也拒绝过,就是后来他帮的多,那也只是他热心而已你朋友的感情有问题为什么不从自身找原因我从头到尾被你们冤枉,为这个丢了一份工作还不够,你们还要追着我不放吗”

    他说完又直视杨炯,坚定道“我工作有问题你可以指出来,但是你无故辞退我不服。”

    杨炯听他说的话一股火噌的一下冒了上来,差点想把手边的杯子砸过去。他咬牙半天,又觉得跟这人理论纯属浪费口舌,只冷声道“谁管你服不服,我喊你进来,就是通知你,你不走也得走。”

    弗朗委屈地瞪着他,胸膛起伏不定,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转身跑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他没来上班,杨炯给他的违约金是自己昨天取的,想了想仍把钱装回包里,打算回头让孙牧转交。

    他调了另一个人暂时接管着弗朗的工作,又琢磨着年底是人员流动大的时候,给几处招聘网站打了电话,最后选定了一个面向群体较广的,包了个最低的套餐。

    招聘网站的人办事很迅速,没到一个小时就有人带着合同过来签字拿钱。杨炯仍是自己掏腰包,他一心想着把这处公司给管好,这会儿还没挣钱,自己倒是倒贴了不少进去。

    招聘的人看他年轻,签好合同后又小声提醒道“你们招聘保洁的话,最好的办法还是在小区里发宣传单。保洁的人均年龄比较大,上网的会少一些。”

    杨炯恍然大悟,问他“这个宣传单做起来麻烦吗”

    招聘人员忍不住一笑,说道“写上招聘写字楼保洁,一月多少钱,然后留个电话就可以了。写字楼比厂区好听,你等人来了再介绍,我之前就是发这种传单的,老小区人比较集中,效果好。现在的公寓楼这些管的严,会撵人的。”

    杨炯连忙感谢,又暗自记了下来。等人一走,他自己写了个日程表,心想现在幸好就是弗朗一个职位空缺。不过早打算还是有好处的,到时候发出去传单,能留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备用也行。忙碌的间隙手机偶尔震动,他再看到哪个名字,心绪依旧难宁,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把这些心思放在一边,一心扑在工作上。

    杨炯查了附近的居民区,又看了下时间,他定的明天晚上的机票,今天来不及了,只能明天上午出去发一发。宣传单用a4纸打印太费钱,一会儿趁着时间早,还得早前去找家图文打印的印一下,这样能省不少时间。

    他这边打算好,等到了下班时间,却看到了傅惟演的车子停在了外面,杨炯微微迟愣,就见那边车门被人打开,傅惟演朝他走了过来,后面则下来两个人孙牧和弗朗。

    杨炯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径直略过其他人,看向了孙牧。

    孙牧朝他笑着打招呼,又道“今天想请你两口子吃个饭,方便吗”

    杨炯摇了摇头“不方便。”

    孙牧微微有些惊讶,飞快地看了傅惟演一眼。傅惟演自从打刚才就一直站在杨炯身旁,什么话也不说,只拿眼瞅杨炯。

    杨炯对他的注视没有回应,反倒是也惦记着让弗朗把辞退合同签了,对孙牧道“如果是为了谈事的话,那就近找个说话的地方就行,饭就不用吃了,我没胃口。”

    孙牧松了口气,干脆道“行,前面有个新开的太平洋,人不多,说话也方便,去那边怎么样”

    杨炯点头应允。两拨人分开,孙牧刚要转身,余光就瞥见傅惟演砸了串钥匙过来,他赶紧躲开,伸手抓住。再回头,那边傅惟演已经跟着杨炯上了后者的车了。

    杨炯刚刚没注意,一开车锁傅惟演比他先一步钻了进去,他顿时沉下了脸,但是又不想让弗朗和孙牧看热闹,仍压抑着情绪上了车。

    只是他闷不吭声地坐进去,却不点火。

    傅惟演也不催他,见他垂着眼不说话,侧着身子过去给他系安全带。

    杨炯却想多了一层,看他伸手,不等思索“啪”的一下就拍了上去。他这一下没过脑子,力气也不算特别大,傅惟演却疼得“嗷”一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那边的孙牧也已经上了车,静静地等在原地。

    傅惟演回头看了一眼,却不着急,终于找到了话题似的,挤了挤眼睛看着杨炯道“疼死我了”

    他说完见杨炯转开脸不看他,又伸手过去。

    杨炯余光瞥见,这次略一迟疑,傅惟演已经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右手。

    傅惟演握住他的指尖,吹了吹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肯定也疼死了。”

    杨炯往回抽了下,他始终没有想好面对傅惟演的方式方法,一会儿觉得谁还没个过去,人家以前再你侬我侬也和自己没关,自己问的话纯属多余,可是想要强装淡定,心里却始终如鲠在喉,像是平地竖了块疙瘩。

    这块疙瘩让他吐不出咽不下,现在就想逃避或者找事。

    如果不是傅惟演凑上来的话他可能挨到明天晚上就出差了,给自己充分的时间好好思考一下,重新考虑自己的以后。可是现在傅惟演若无其事的跟以前一样对他,他实在气不打一处来。

    杨炯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嘴使劲抽回手,尽量平静道“很抱歉,我这人戒备心强,麻烦你找其他人动手动脚去。”

    傅惟演偏过头看他,一头雾水道“找什么其他人,那岂不是耍流氓吗”

    杨炯嗤笑一声“不见得,你情我愿的人多的是,通讯录里翻一翻,一两个总归是有的。”

    傅惟演察觉出不对劲,想了想道“前天忘了扫墓的事情是我不对,这个我向你道歉。不过你怎么不跟我说实话,我昨天又没事,完全可以跟咱妈一块去啊。”

    杨炯哈了一声“昨天韩韬婚礼,你不参加了”

    傅惟演点了点头,道“到时候让孙牧捎红包过去就行啊,又不缺那一顿饭。”

    杨炯“”以前傅惟演说什么他信什么,可是现在却忍不住想,周六跟周日有什么区别,前一天都能为了陪人给忘了第二天就能不参加婚礼了马后炮谁不会说两句。

    他觉得无趣,也不答话,转开脸看着车外。

    傅惟演看他这样,又问“你昨天在哪儿过的夜我去雷鹏那了,你不在,去你妈那邻居说你妈去亲戚家了。”他说完看杨炯没回应,又添了句“我很担心你。”

    杨炯低着头自嘲的笑笑,叹了口气道“哦,那对不起,是我安排的不对。”说完一顿,又道“你也不用担心,大家都是成年人,各自有点隐私是应该的。”

    傅惟演听着这话里有话,自己想了想却又对不上号。身后的孙牧大概等的有些久,轻轻地按了下喇叭。

    杨炯放了手刹开车上路,傅惟演觉得他情绪不对,又想晚上可以回家慢慢谈,也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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