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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婚[推荐] 第14节

作者:五军 字数:25329 更新:2021-12-19 04:47:11

    傅惟演亲了他一下道“你跪着,这样比较好办。”又道“早知道你是黄花羊,刚刚就不用那么折腾了。”

    杨炯这下死活不从,感觉自己刚刚案板鱼肉的比喻一下子有了实质感。

    可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傅惟演从后面一手捞住他的腰,欺身压住,转过脸来跟他接吻,另只手已经熟门熟路的开始挑着他的敏感的地方揉捏了。

    这次没多久杨炯彻底丢盔弃甲,傅惟演半哄半强迫间终于得逞,然而他初尝滋味,进入之后多少有些压制不住,跟愣头小伙一样莽撞,动作霸道又粗鲁。杨炯初时强忍着不适,只哎哎轻喊让他慢点。直到后来冷不丁换了个角度一撞,杨炯的哀求才陡然变声,掺杂了细碎的呻吟。

    傅惟演却觉得简直要了命了,他平时和杨炯的肢体接触不多,偶尔拉个胳膊扯个手,也就觉得这人皮肤不错而已。这会儿俩人缠在一处,他才发现这人皮肤细滑柔腻,明明身体肌肉线条紧实,可是真的揉搓起来,却又软绵娇嫩,稍一蹂躏,皮肤就一片红印。他忍不住在杨炯的背上咬了两口,又使劲嘬了几下,直到杨炯受不了颤着嗓子求饶,他才稍稍放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印记变紫。

    俩人一直从下午折腾到日落西山,推过车骑过马又盘过根直到最后杨炯嗓子快要废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把自己埋在枕头里趴着。

    地上的套套丢了好几个,袋子里的存货连丢带用,竟然消耗了一小半。

    傅惟演也不去洗澡,拿着浴袍裹了一下去关窗户,回来又把空调温度调到正常。

    杨炯一开始还以为他多体贴,结果这人忙活完又回来了,抱着他腻歪歪地问“怎么样”

    杨炯“”

    他清了好几下嗓子,才勉强道“你说呢”

    要傅惟演说,他肯定觉得好极了。可他不说,等着杨炯夸他。

    谁知道杨炯却瞅着他,慢吞吞道“感觉像是有拉不完的屎。”

    傅惟演“”

    他不服气,伸手又揉着杨炯的腰,抗议道“这个是正常的反应,除了这个呢,做的时候爽不爽”说完不等杨炯说话,自己就道“你肯定爽极了,要不然能叫那么大声,嗓子都哑了。”

    他说完还不忘提醒杨炯“好歹老牛哼哧哼哧干半天,你至少得给根草吃吧,再不济也得摸摸头夸两句啊赞美力等于生产动力。”

    杨炯让他一顿说得心里好笑,抬手有气无力地摸了下他的头,却半眯着眼道“老牛就是累死了,我现在也感觉跟有拉不完的屎一样。”

    傅惟演其实提出过给他按摩按摩,一开始杨炯还信,结果傅惟演按着按着就又来了

    这就叫人很气了。

    傅惟演道“那要不你等会儿,我看见外面有个浴缸,我给你放点热水,你坐浴缓解一下。”

    杨炯也看见有浴缸了,他倒是挺喜欢,但是这里设计的不合理,浴缸是露天的。在高处的住客还好,胆子大的可以一试,可是他跟傅惟演在半山腰,上面就是观景平台,旁边还有其他住户,一个不小心他俩就能成参观景点。

    杨炯不愿意,傅惟演抱着他休息了一会儿,又想起别的事,起身去洗了澡。过了会儿,杨炯迷迷糊糊要睡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人窸窸窣窣换了衣服,随后厨房一侧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傅惟演好像在捣鼓吃的。

    杨炯中午就没吃饭,现在身上又不舒服,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直到傅惟演把热腾腾的一碗泡面端过来,他才发觉自己的不舒服很大一部分是饿的。

    杨炯看了眼,不自觉的咽了口水,摸着肚子道“我在餐桌上吃吧。别弄脏了被子,还得给人赔。”

    傅惟演却不同意,说他“脏了就赔呗,才几个钱。”说完径自拖过床头的小柜,把上面的台灯音箱一股脑儿地端走,拿来碗筷给他摆在床边上。末了觉得不够,又拿了包中午捎的湿巾,撕开口子让杨炯擦手。

    杨炯看见湿巾忽然就想起中午那个匪夷所思的梦境,又想俩人这荒唐的半天,竟然不少细节跟梦里凑巧重合,也是稀奇。

    傅惟演道“你慢点吃,我没给你放辣椒,你看看味道行不行”

    也许是饿大发了,杨炯竟还觉得挺美味,他也来不及跟傅惟演说话,只顾着低头大口扒面,最后又端着碗把汤喝得一口不剩,等肚子熨帖了,四肢百骸才终于回来点劲儿。

    傅惟演也给自己盛了一晚,吃好后收拾了,又不安生,过来捏着杨炯的手笑着问“出去走走吧”

    杨炯不想动,但是待在屋里也闷。傅惟演又给他拿过来一个大t恤,道“你裤子干了,上衣还没。这t恤是我跟超市老板要的,你穿上咱走一圈就回来。”

    杨炯拗不过他,只得换了衣服跟他出去。外面已经黑透,路边造型各异的小路灯倒是挺给力,亮堂堂地一路照出去。

    傅惟演自然而然地抓着杨炯的手,另只手提了瓶矿泉水,俩人慢悠悠地沿着山路遛弯。

    傅惟演感慨道“明天还有一天就得走了,我怎么还没走就想家了呢。”

    杨炯笑他“你出去的时间总共也不算长,大男人有点出息,加油好好学哈。”

    “两三个月怎么不长了,”傅惟演理直气壮,哼道“三个月就是一百天,十几个星期呢,敢情你是不稀罕我,也没见你不舍得我。”

    杨炯心说这哪跟哪儿啊,谁出差还没有个长期的时候。他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你一会儿肯定还要说了”

    傅惟演回头看他“我说什么。”

    杨炯学着傅惟演早上的语气,道“杨炯,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

    傅惟演果然说“你本来对我就不好。”

    杨炯瞅他“那你觉得谁好找谁去。”

    谁知道这次傅惟演改台词了,高兴地抓了抓他的手道“不行,我得对你负责。你再怎么着好歹也是我的羊了。”

    傅惟演牵着他的羊沿着山路遛弯,晚上山中寂静,隐约能听到远处流水潺潺。杨炯来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侧着耳朵听了会儿,顿时来了兴趣。

    傅惟演却给他解释道“下面拐过去有条小溪,水流不算大,就是动静响。不过我来的时候看那块好像圈起来了,应该是看地势危险,不让游客过去。”

    杨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心道不让游客过去多可惜啊,无数风光在险峰呢。

    又想,怪不得傅惟演知道,早上听他和韩韬的对话,显然以前俩人来过这,只是那时候这里还是荒郊野岭,既然没开发,自然也没人拦着他们去哪儿,别说小溪,就是江河湖海,小情侣要玩玩看看,那也正常。

    一想到这他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吃味儿,再想想,自己大老远来一趟,上午顾着吵架哄人,下午就光窝在房间里,也没能好好看看景色。等到明天一早,还要去白马寺接姥姥,去之前还要办理这边的退房折腾来折腾去,恐怕也没时间爬山游玩了。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答应来这,平白美了这个家伙。

    杨炯心里别扭,身上又不得劲,酸的疼的胀的地方一样不少,他忽然来气,伸手就在傅惟演腰上狠捏了一下。

    傅惟演正低头看路,被他捏住肉皮,疼地嗷了一声。只是他却没发火,只是回头诧异地看看杨炯,随后把人往跟前拽了拽,搂住杨炯的腰,低头在他脑门上轻轻亲了亲。

    杨炯心里忽然一软,又不想计较了。

    俩人拥着往前走,都默契地没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杨炯没来由地就生出了一点不舍三个月,一百天呢,也不知道这人在外面能不能适应会不会被外国佬欺负

    傅惟演虽然个子高,但老外块头都那么大,万一有人欺负他他能不能打得过而且他也又没怎么吃过苦,不太懂得迁就别人,浑身毛病这么多,肠胃也脆弱到时候能吃上口热乎饭吗心烦了能有人听他絮叨吗他耍脾气的时候有人能迁就一下吗

    杨炯不自觉想出很远,心里浮浮沉沉却又无处用力,最后却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把这些顾虑压了下去。

    谁知道他没说话,傅惟演倒先开口了。

    傅惟演问他“我不在家,你会想我吗”

    杨炯微微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

    傅惟演却又接着道“我把这几个月的工资都放一张卡里了,你平时吃啊喝啊,别不舍得,回头也给自己多买几身衣服,咱妈那边我可能来不及过去了,老李送了我了几盒阿胶,你都给她拿过去吧。”

    杨炯问“我妈这都好说,可是你爸妈那边,你是不是得过去一趟”

    傅惟演却道“不去了,我爸在外地,我妈上次我跟她说这事,也不知道怎么好好地就哭起来了,问能不能不去。”

    杨炯哑然,他也不喜欢傅妈妈,可是后者也不坏,只是性格敏感又有些悲观。

    杨炯道“尽量多体谅一下你妈吧,她就是再不好出发点也是心疼你的,你多跟她沟通。讲得通的就讲,讲不通也别发脾气,就当听不见好了。”又道“你要是不去的话,那就等你走了我去一趟,阿胶就给你妈吧,虽然不缺,但毕竟是你同事送的,她应该会喜欢。”

    傅惟演答应下来,转头看着他,越看越觉得稀罕,忍不住回身抱住他,晃了晃“你脾气怎么这么好。”

    杨炯也笑,拍他“可不,便宜你了。”又跟他商量“那明天早点回去,一块收拾下东西。我给你买了不少内衣和袜子,衣服是不是也得买两件”

    “嗯,买买买”傅惟演亲了他一口,道“正好我也有东西要买。”

    他脑子里还记着那个让人提心吊胆的帖子,又琢磨着商场附近哪里有那种东西卖,以便在这几个月里暂时代替下自己,让自家羊需要的时候将就一下。

    傅惟演心里郁闷,又忍不住自恋的想,那些个小东西怎么可能代替得了自己呢,自己这么好,自己又帅又有型,自己器大活好还不粘人他顿了顿,自己也觉得不对,又默默把不粘人给去了。

    第45章

    周末一早, 杨炯要去送机,傅惟演却不同意, 非让他在家里。

    前一天晚上俩人仍忍不住折腾,直到后半夜才入睡, 如果平时的话杨炯回来还能补个回笼觉, 可是这次偏不巧, 老太太又感冒了。

    那天老太太在寺庙里上香, 觉得细雨霏霏地挺清爽,进进出出,就淋了点雨,又碰上山间夜凉, 她大概晚上又没盖好,吹了风受了寒, 打回来后就有些不舒服, 在自己床上歪着。本来杨炯说要带她去看看,老太太不从,非说自己没事不用麻烦,又说现在一进门诊医院不花钱就出不来。

    家里有个医生, 也改不了老太太对这些地方的看法。杨炯无奈, 看她固执,自己又忙着给傅惟演打包行李, 收拾各样东西,也就先依着她买了点小药片吃。谁知道这天早上天刚亮,他又隐约听到了老太太在咳嗽。

    傅惟演也有些担心, 临走的时候把孙牧的电话留给他,说孙牧有个朋友在诊所,让他带着老太太过去一趟。杨炯匆匆应下,不多会儿约好的车到了楼下,他又忙着查缺补漏,一样样的把东西送下去,又惦记着嘱咐傅惟演在外面看好财物,行李别拿错了,有事就和家里联系别急絮絮叨叨,等人上了车,杨炯才想起俩人竟然连个临别吻都没赶上。

    傅惟演把车窗降下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俩人眨巴着眼对望,那一眼好像有些长,含了千言万语,又好像极短,都来不及换个表情车子一转弯,调走开头,也就几秒钟的功夫。

    杨炯看着出租车从视线里消失,转身要上楼,可是脚却像是被粘在了地上。某个疯狂的念头在t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下意识的拍了拍裤兜,掏出了里面的一把零票。那还是昨天傅惟演去买情趣用品被他强行截胡的钱,零零散散三百来元。杨炯平时不在兜里放钱,只会规规矩矩地叠在钱包里,这次是意外,对他来说却也是惊喜。

    他几乎立刻欣喜地拔腿跑了出去。

    时间尚早,路边刚好有辆出租车经过,杨炯追了两步赶上,随后哐地一下关上门,对师傅着急道“去机场”

    师傅责任心爆棚,立刻提速奔了出去,只是神色有些疑惑,问他“你没行李啊”

    杨炯点点头,师傅又道“那咋还穿睡衣呢”

    杨炯早上起床收拾东西,没来得及换衣服。这会儿师傅提醒,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睡衣睡裤,趿拉着鞋拖就跑出来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杨炯刚刚一时冲动,人跑出来了,但手机没带。他打车到了机场,路上既没有追到傅惟演的车,在机场也没看到傅惟演的人

    杨炯转转悠悠,最后折腾了一趟,又无功而返。

    回家的时候不免泄气,一会儿懊恼自己瞎折腾,早知道这样一早换好衣服陪他去机场多好,一会儿又担心傅惟演是不是已经给自己打过电话了。

    等到了家,翻了翻手机,傅惟演那没什么消息,反倒是有个未接来电来自傅妈妈。

    傅妈妈知道傅惟演今天要走,掐准了点给那边打电话没打通,又打到杨炯这里来,谁知道也是没通。她心里顿时不大高兴,又有些担心。杨炯来电话的时候凑巧傅惟演那边刚有短信进来,简短的五个字“已登机,勿念。”

    因此傅妈妈等接通了电话,也就不问杨炯早上的事了,只是提了提车子的事情。

    她说傅海林那天说了,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喜欢什么车,所以直接给了钱,让他们自己看着买。

    傅妈妈问杨炯“你哪天过来一趟拿着我今天没功夫,明后天都在。你早点买了出门也方便。还能带老太太出去转转。”

    杨炯仍旧犹豫,想了想还是推脱道“妈,要不然钱先放你那儿吧。我下个月就去拍戏了,来回有快速公交,比开车方便。买车这事要不然等傅惟演回来再说”

    傅妈妈哦了一声,有些不理解,忍不住道“钱放口袋里还咬人吗干啥还得先放我这。”不过她嘴上这么念叨,后面却再也没提让杨炯拿走的事。

    杨炯心里松了口气,收拾了东西带老太太去孙牧朋友的诊所,却不巧听到另一个人也说了这么一句。

    那人的声音低沉有力,似乎还带着点不悦,对另一人道“钱放口袋里还咬人吗你现在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杨炯起初只是听着这句话凑巧,抬眼往那边看了一眼,谁知道等看清楚说话的人时,顿时就愣了那人平时沉默寡言,上次跟杨炯遇见,还是在体贴地问着雷鹏吃什么药。

    杨炯说什么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许瑞云。

    而许瑞云对面的人瘦高个,模样不如雷鹏好,说话做事还有点没见过世面的瑟缩。杨炯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不由多看了两眼,等到老太太这边开始输液了,他才猛地一个激灵,想起当初托孙牧帮忙,买傅惟演小公寓的人。

    当时杨炯对就这人印象不算好,觉得这人气场太弱了,当时傅惟演多问了他两句话,这人就结结巴巴地说不顺溜了,明显是底气不足,动辄心虚。但不管怎么想,他都没想到这人会跟许瑞云认识。而且这会儿在小门诊上拉拉扯扯,这关系怎么看都不纯洁。

    第46章

    杨炯这边还有事忙, 等忙完再回头,哪里还能看到那俩人的身影。

    他心里存了疑惑, 正好中午孙牧过来看老太太,杨炯脑子一转, 就道“惟演那个小公寓的买主你认识吗”

    孙牧没多想, 笑着说“认识啊, 那是我以前的同学, 关系还不错。正好我一会儿要去看看他。”

    杨炯愣了下问“他怎么了”

    孙牧道“没什么,就是昨天受了点伤,说好今天过来包扎的,一会儿老太太回去了, 我去看看他那要不要紧。”说完还热心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事”

    杨炯想了想, 笑道“没什么事, 你同学已经搬家了吗”

    孙牧说“前阵子刚搬进去。”

    杨炯了然,笑笑道“那就算了,是我朋友送我的一个戒指找不到了,后来我才想起来可能上次我去傅惟演公寓的时候, 顺手给摘下来放忘了。但是房子都钱款两清了, 要是人家没搬进去还能商量商量去找找,可现在既然都已经入住了, 就不去打扰了,省的闹得不好。”

    他言辞诚恳,孙牧便也没多想, 笑着道“是不大好,不过我那同学特别好说话,回头我提一句,没关系。”

    杨炯连忙道谢。

    戒指那事他也不是纯胡编的,当初婚礼前夕,他去跟傅惟演商量第二天细节的时候,的确放了个戒指在那边窗台上。只不过那戒指是雷鹏送的,十元一对,俩人戴着玩而已。后来结婚在即,手上的小玩意都要去掉,杨炯便顺手撸下来搁在了傅惟演那。他本来就没打算要,这次不过是借此打探一下这人搬进去的时间。

    前后一核对,果然是雷鹏上次说起的那个。只是杨炯不理解,那个人要样貌没样貌,要气质气质不行,是许瑞云本来就跟他认识,还是有什么其他误会

    他心里琢磨不明白,不过依然告诉了雷鹏。雷鹏却道“管他呢,爱咋咋地。”

    杨炯心里为雷鹏着急,问他“你跟许瑞云谈过吗有些事还是说开比较好,他要是真犯了错,你们能过就过,不能过也别拖着。”

    雷鹏忍不住嗤笑一声,心里的话转了好几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轻轻叹了一声,道“没什么,你别管了。”

    他没告诉杨炯,在几天之前他就见到了那个人的样子,瘦高个,模样寒酸,穿着半旧的工装服,含胸缩肩,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怯怯的。当时雷鹏下楼去对面的小超市买东西,看楼下站了一人还没在意,以为是附近干活的民工。直到他买完东西回来,远远地看到那人在跟许瑞云说话。

    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奇怪,明明再普通不过的场景,他却嗅出了一点不寻常。他那天又折身回去,躲到路边的一个小店里,隔着模糊的玻璃窗和乱糟糟的过道,盯着那俩人的一举一动,又猜测他们的关系。后来那人告辞,许瑞云步行送出一段,雷鹏在这个时候回了家。

    不多会儿许瑞云回来,问他“你刚刚怎么去了这么久”

    雷鹏转过身盯着他,直到许瑞云察觉不对劲,疑惑地看过来,他才笑笑,道“刚在超市崴脚了,走得慢了点。”又道“我脚疼,今晚不想吃了,你自己看着想吃什么点外卖吧。”

    许瑞云也就应下,晚上点了份披萨,又要了杯奶茶。奶茶是雷鹏喜欢的口味,被他搁在了餐桌上,披萨也留了一小半。

    雷鹏一直垂着眼当没看见,晚上如常入睡,直到半夜,他起床尿尿,路过餐厅的时候几乎想也没想,抬手就把那两样东西给扫到了垃圾桶里。

    杨炯说,有什么问题摊开来讲,说清楚,不要憋着。

    杨炯还劝他,人这一生时间太长,不可能每个人每件事都做的绝对正确,如果他还有救,你及时警告一下,不要等他铸成大错了,你们再谈,那样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雷鹏听的明白,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却依然做不到。

    在他们这类人还不能结婚的时候,他也曾跟其他人一样,无数次的抗议、要求,渴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跟许瑞云领证。这样他们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块,碰到邻居好奇,他们也不用躲躲闪闪,告诉别人他们俩个是是“表兄弟”,是“朋友”,是“同事”

    可是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他们排了一整天的长队领到了那个小本子,却发现似乎没什么改变的。

    早上出门上班,晚上归家的时候照样要捎着一把青菜做饭。跟邻里有纠纷,照样要拿出凶神恶煞的一面来才能取胜,楼底下健忘的老太太问他们俩是啥关系或许习惯使然,又或者他们突然体谅了老人家的观念,依旧选择了说俩人是兄弟。

    雷鹏常想,当初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好处有限,弊端多多,靠婚姻约束只能约束忠诚的或是对这段婚姻仍有期待的那个,至于另一方,真想要干什么,婚姻反倒是成了他们的依仗。毕竟恋爱可以分手,那是小打小闹,结了婚要是再离,那就是抽筋剥骨。

    他又想,我到底和杨炯不一样,杨炯太善良,太心软,同样也未免优柔寡断。抽筋剥骨这种事,哪是能商量出结果的,倒是拖得越久越难受,万一哪一刀挨不住,也可能就此妥协了。

    七月份看起来一切如常,杨炯月初进组,因为老太太身体不适,他晚上还要回来照顾,比往常工作更辛苦。雷鹏不想麻烦他,也不想他夹在傅惟演的好友和自己之间为难,于是只跟他要了傅惟演那处公寓的地址。

    那公寓对面有个快捷酒店,雷鹏穿了一身冲锋衣,又扛了一个背包,假装是外地来的游客,在那家酒店里定了一间临街的客房住了下来。前后几天,他打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又拐弯抹角,探听到了那人跟前任的一些故事。

    雷鹏听的时候还挺唏嘘,拿着一包纸巾一张接一张地抹泪,大骂那人的前任是渣男,等回头纸巾用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又立刻面无表情,记下这天许瑞云过来的时间,逗留的小时数。

    许瑞云第八次过来的时候,雷鹏收拾东西回了家。

    他查了自己所有银行卡的余额,然后把余款集中存在了两个账户里。又清点了自己名下的财产,因为不少东西在他名下但实则是他和许瑞云共同所有,所以他还咨询了一位律师。去的是本市最有名气的律师事务所,找的是专门打离婚官司的老律师,咨询费比别人贵,说话也比别人斩钉截铁对方表示现在这方面的法律法规尚不健全,所以雷鹏若有意争取,这些基本都没有问题。

    当然最关键的,律师说,显然对方对你不设防。

    这句话戳地雷鹏又瘪了几天。

    几天后,他把屋顶的花花草草清空,几盆稀罕的兰花随手送给了邻居和楼下下棋的大爷,那些只开一季的花草则连同剩下的花药花肥和椰糠一块丢到了垃圾桶里。雷

    鹏做这些的时候有种奇异的解脱感,这些年他和许瑞云无数次吵架又和好,分手的念头动过几次,但是每次他说分手的时候,心里都盼着那个人早点出现快点认错,然后他好原谅他。

    可是这一次,他却盼着对方最好不要出现,否则搬花搬到一半,碰上了多尴尬,那样显得他不够坚决,事情也不够完美漂亮。

    好在许瑞云没有让他失望。这些天他没特意嘱咐,那人在又在影视城又工作,也没说要回家。

    雷鹏趁着这段功夫清空了楼顶的花,丢掉了自己的大部分物件,包括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精挑细选的床单,大老远从商场捧回来的骨瓷小碗,还有玄关处俩人一共做纪念的照片墙

    这些年他们一起走过很多城市,当年初识是在上海,他去小山料理吃饭,跟对面的人安排在同一桌。那时的雷鹏还是个妖孽,一眼就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同类的意思,因此吃饭的时候他便故意伸脚丫子过去踩人家。许瑞云被他撩得满脸通红,最后不得不盘腿坐着。雷鹏暗自嚣张,却不妨那人在天妇罗上来的时候,拿着相机,对着他偷偷拍了一张。

    那张照片上雷鹏得意地抿嘴偷笑,这是他们照片墙的第一张,背后写了三个字,天妇罗。

    之后的每个城市,每次聚餐,只要许瑞云带着相机都会抓拍他,照片背后的名字则是拍照时上来的菜名。雷鹏觉得庸俗又无趣,可是每当什么高兴的日子,他又会去去照片墙上点兵点将,决定晚上的大餐吃什么。

    雷鹏扯到一半的时候忍不住发呆,思绪偏远的时候,他忽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又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就这样,喝一口撕一张,最后啤酒罐被捏下一个坑,照片墙也终于被清理干净。

    七月二十二这一天,正好是大暑,阳气旺极即将转阴。

    雷鹏做了一桌子好菜,拍照发给许瑞云,让他回家吃饭。许瑞云一连吃了几天的盒饭,又觉得难得碰上雷鹏下厨,于是匆匆跟剧组请假半天,开车回了家。

    然而等他回来,却看到家里如同被人洗劫了一般,空荡荡的,所有的双人物件都少了一半,墙壁地板也出奇的干净,一时间他竟然想不起都没了些什么。

    许瑞云感到茫然,心里却已经有了不好的念头。他突然打了个寒战,极其缓慢地走到了餐桌旁桌子上的确留了丰盛的饭菜,可是椅子只有一张,碗筷也只有一副,孤零零地摆在那。

    雷鹏给他留了一张a4纸,上面写着他近两个月以来的异常举动,时间地点罗列的一清二楚,他几时几刻去了哪儿,呆了多久。他找了什么理由和借口,他对别人做了什么,对家里又做了什么。其中他说过的几次慌,也被雷鹏一一点出,连圈带点。

    最后雷鹏说“不告而别,是为了成全你我的脸面。不管你是肉体出轨还是精神出轨又或者压根没出轨,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而我既然决定了要分,哪怕是错了也不会跟你复合。唯一的牵扯可能是财产,我已罗列如下,房产和车归你,存款归我,另附离婚协议书一则,同意请签字。不同意请起诉。”

    许瑞云脑子里嗡的一声,如同晴天里突然遭到五雷轰顶。他眼前倏然一黑,只得用手扶着餐桌,等了片刻后眼前渐渐恢复正常,才终于颤着手捏起了那几张纸。

    离婚协议书只有薄薄的两张,无论措辞还是格式都十分讲究,显然出自专业人士之手。他一行行的看下去,直到最后,看到落款处多出来一句这段关系由你选择开始,如今由我来决定结束。祝好,勿念。

    窗外蝉鸣阵阵,叫得人心浮气躁,外面乘凉的大叔打着蒲扇,光着膀子,楼下时不时传来孩子们放学的吵闹声,邻居下班的招呼声,谁家狗闯祸招来的训斥声

    许瑞云愣了愣,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雷鹏在楼上吆喝他帮忙的撒娇声,又像是雷鹏打游戏打不过着急的嗷嗷叫声可是他张了张嘴,半天没敢应。

    第47章

    雷鹏把东西搬去了自己的那处小公寓, 但是却没过去住,只是换了门锁, 又把备用钥匙给了杨炯。

    雷鹏道“我决定的这么突然,许瑞云估计会接受不了, 然后想办法纠缠挽回, 所以公寓我就先不回去了。出去玩几天, 钥匙放你这一把, 我回来后有事就去就找你。”他之前就订好了去内蒙古的机票,只不过是当初是打算和许瑞云一起,所以机票也是一块的。这些天下来,许瑞云那边好像忘了这回事, 不过雷鹏为了保险起见,仍换了一趟航班, 提前走了。

    杨炯来送他, 心里百味杂陈,把他的要求一一应下了,又帮他把行李办了托运。

    临安检前杨炯不舍,又请他去喝咖啡, 嘱咐道“那边现在蚊子多吧你防叮咬的东西带了吗感冒药和闹肚子的也记得买点, 要不然进了草原之后买东西不方便。”

    雷鹏笑了笑,说“没带, 不过我提前告诉包车师傅了,他明天过去接我的时候顺道给捎着。”

    杨炯嗯了一声,他对于许瑞云的事情有很多话想说, 可是想想却又觉得没必要,雷鹏做事向来有主见,这件事上他既然做了决定,别人再劝说只会给他添堵。可是他思前想后,又觉得实在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他心里仍期望着这是一场小小的误会,又琢磨着许瑞云会不会追来机场雷鹏跟他关联那么多,订个机票他有心要查也能查得到,如果他追来了,是不是雷鹏就不会走了

    他心里想这事,眼神就忍不住往楼下撇。谁知道雷鹏却了然笑道“别看了,许瑞云不会来的。”

    杨炯一愣,怕他难过,忙摆手否认“哪有,我就瞎看看。”

    “瞎看个球,转过脸来看我,”雷鹏敲了他一下,又笑道“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假如你和傅惟演闹矛盾了,现在你生气要走。如果他追到机场来,你是会留下还是会离开”

    杨炯想了想,一时间也没个答案,犹豫道“那得看为什么闹矛盾了吧”

    雷鹏却摇头笑了笑,道“这只是理论。”

    杨炯抬眼看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答案。

    雷鹏轻叹了口气道“你会不会留下,其实不是看俩人为了什么闹矛盾,而是看你自己内心想不想留,爱不爱他。你还稀罕他的话,他犯了错你会给他洗白,他闯了祸你也会为他开脱,要不然怎么说恋爱无脑呢,人一旦被感情控制,智商就会远低于平时水平,丧失正常的判断力。追回啊反悔啊,不过是走走形式,最后的结果都是抱着哭一场,闹完了还那样。”

    杨炯问“那要是不稀罕了呢”

    “不稀罕了,对方追到机场有什么用,哪怕追到火葬场也白搭,你只会觉得厌烦。”

    杨炯明白了“你现在就是厌烦了吗”

    “是,我过够了,我不想留下,许瑞云也不会来追。”雷鹏喝了口咖啡,神情清冷,笑了笑道“他那边有工作,剧组那边又不能轻易走开,所以这种疯狂赶机拼命挽留的戏码不会上演。不过他不会就此同意是真的,我估计这人会先消停两天,等我最气的这劲儿过去了,再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他没错。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估计还会去我住的地方堵我,又或者问问亲朋,找找好友好在我这边没什么亲戚,他那边我也一直不接触,算来算去最可能受到影响的就是你们几个。其他几个人我也打过招呼了,这几天你们万一遭了罪,回头我回来请你们吃饭补偿。”

    杨炯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无奈地笑着拍了他一下。

    雷鹏也笑,叹了口气又道“其实想想也挺尴尬,现在人和人的联系其实挺脆弱的。我要是真想省心,手机号一换,好友一删,随便换个城市生活保证跟他撇得一干二净。可是现在我还不想这么做,原因也不是因为不舍得,而是觉得成本太高,不值当。这几天我先好好玩,等回头玩痛快了,估计回来还要收拾烂账。”

    杨炯道“你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劝好了。”

    雷鹏抬眼看他“你本来想劝什么”

    杨炯无奈道“没什么,本来想说让你高兴点,不管怎么样兄弟都支持你。可是现在你这一说,我就觉得自己这话有些没意思了,就跟看童话故事似的,还以为到结局了。可是想想,还有后续的啊,王子公主生活在一起了,公主的婆媳关系呢,王子会不会遇到小三呢,生了孩子谁的妈来带呢”

    雷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对,就是这么个理,分手不难过,难过的是之后你之后还要继续面对这些关系。要在感情,自我,工作之间取得一个平衡。尤其是工作上有牵扯的,只要没到最坏的一步,就总要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生活是一部不到最后不剧终的连续剧,有时候人是自己往前奔着走,有时候则是被剧情推着往前挪。无论情愿不情愿,幸福不幸福,一天天的总要挨着过。杨炯举一反三,心想离婚如此,结婚又何尝不是。

    他和傅惟演在一起,不管是最初为了形婚,还是后来有了那层似有若无的感情,他们的生活每天都有各种改变。俩人的关系网开始交叉,责任开始共摊,无论做什么都要多考虑一方面。

    他的这种感慨最初来源于傅妈妈的一番对话。那天他的戏排得比较晚,收工之后再从影视城赶回家已经是半夜。谁知道要巧不巧的,那天就碰上了傅惟演他妈过去看望老太太。

    傅妈妈在杨炯进门的时候没吭声,直到后者开灯,被她吓得差点跳起来之后,才端着长辈的姿态敲了敲茶几,对杨炯道“小杨啊,你坐下咱谈谈。”

    杨炯猜着估计就是要谈工作的事情,坐下的功夫已经想好了措辞,谁知道傅妈妈虽然是谈这个,但切入点跟他想的又不一样。

    傅妈妈道“小杨,你这个工作是不是有点太累了。我听你姥姥说你早上天不亮就走,晚上回来也动不动九十点了,这样工作,你身体吃得消吗”

    杨炯端坐在一边,笑道“吃的消,我们这个就是耗时长,但是也不算累。有时候在剧组真工作也就半天,其余的半天都是拖拖拖了。”

    傅妈妈却对他的剧组生活不感兴趣,继续问道“那你吃的消,惟演那边吃得消吗他那工作时间已经够长了,你这也天天在外面,这日子可怎么过”

    杨炯一怔,愣了下问“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妈妈看着他,神情有些疲乏,叹了口气道“我的意思是,你俩得多为以后考虑考虑。”她犹豫半晌,似乎在斟酌那些话怎么说。

    杨炯累的不行,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听她继续。

    傅妈妈最后却道“这日子不是说出来的,是过出来的。家里两个人,一个人在外面的时间多一些,另一个在家里的时间就要多一些,保持好交流,这样才能内外兼顾,小家才能平衡。要不然都在外面打拼,各忙各的,三天两头见一面,再深的感情都会淡了。这哪是过日子,这是干合伙买卖。”

    杨炯心说,我跟你儿子一开始就是在干合伙买卖。要不然真为长远考虑的话,我们可能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对方。

    他之前听过太多次的类似言论,尤其是之前在江志宏家,这种话题三天两头被人提起。杨炯反感他们把别人的牺牲说的理所当然,好像他这个工作不舒坦又不怎么挣钱,就活该被砍掉,活该为了另一个人的生活铺路改变一样。

    之前他和傅妈妈接触少,后者把姥姥安排在这,他宁愿麻烦也不多跟那边联系,只偶尔提醒傅惟演过去,也是为了避免从那边听到这种言论。谁知道他躲人,人不躲他,如今还找上门来了。

    杨炯不自觉地带了点抵触情绪,笑了笑道“妈,你这话说的,要真是干合伙买卖我多吃亏啊。傅惟演工作时间长也就长了,他一人吃饱穿暖啥也不管,可是我这呢,忙完了还得伺候小的照顾老的。老太太前几天生病,我大半夜回来不也回来了吗就是赶上有夜戏的时候,我也大老远的给老人家点外卖怕她自己生火不安全。您现在过来一趟开始指点我过日子了,您可是让我跟着学你什么呢,学你把老太太丢孩子那,自己当甩手掌柜吗”

    他牙尖嘴利,一时没收住口。傅妈妈当即愣住,随后回过味来,脸色顿时被气得跟墙一样惨淡的白着,动了动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杨炯说的时候挺痛快,可是这会儿看她那样,顿时又有些后悔了。

    他犹豫半晌,只得再找补道“那我刚才”

    谁知道傅妈妈比他快一步,叹了口气道“你刚才说的算了。”

    她伸手摁着沙发,又下意识的看了眼次卧的门口,最后道“我这个长辈的确做的不好,不能成你们的榜样可是小杨,这话我没恶意。”

    她顿了下,低声道“我跟你傅叔叔年轻的时候也挺要好。可是后来,他下海经商越来越忙,又天南海北的出差一开始我是打算跟着他的,可是惟演小时候有点孤僻,我就担心孩子总换新地方适应不了,所以最后就是我跟孩子留在家。反正就那样,我跟你傅叔叔一个月见不了几面,各忙各的,都觉得是为了这个家好。可是最后呢”夫妻俩同床异梦,偶尔坐一块,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唯一的收获是钱多了,但是俩人的心也散了。

    杨炯一开始可没瞧不起她的意思,忙小声道“妈我说错了”

    傅妈妈却理了理头发道“你不用道歉,你俩结婚的时候我是不大乐意,可是现在日子都过上了,当妈的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过。这是过来人的经验,惟演不愿意听我唠叨,我就只能说给你听。你们这代人都太开放,你俩又钱也分着,工作也分着惟演那边一直追他人又多你这总要有点什么意识。”

    傅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杨炯想了想以后,却又觉得他和傅惟演之间,似乎还远未达到什么都混在一块的地步。如果他俩的收入相当还好说,可是他现在还没到那个水准,潜意识里也总怕别人说他占便宜。

    在杨炯眼里婚姻大概是分三个阶段,初级阶段如他和傅惟演,俩人互相吸引共同生活,但又各自带着不为对方所了解的过去。感情比较浓烈,潜在问题也比较多。

    中级阶段大概就是雷鹏和许瑞云这样,彼此相互陪伴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对方的一言一行足够了解,撅下屁股都知道对方要放什么屁。那时候过去如何不重要了,大家的问题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以后的陪伴。

    等到了终极阶段,那应该就是杨佩琼和杨爸爸那样,夫妻俩恩恩爱爱,相濡以沫。既不计较过去,也不太在意以后,更多的时候两口子张口闭口都是茶米油盐。杨炯的家庭观念很大程度上是受了自己父母的影响,比其他人要乐观。可是傅妈妈一而再的强调,雷鹏那边又突发变故他也忍不住受了一点影响。

    周末的时候他跟傅惟演通电话,终于没憋住,把雷鹏的事说了。

    杨炯先把许瑞云痛骂了一顿,随后又道“真没看出来,孙牧那同学看着抠抠搜搜的,竟然能把许瑞云勾搭走。”他心里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不自觉地就把问题都归到了那人的头上。

    傅惟演却道“我怎么觉得这事不能怪别人,问题出在小眼镜对象身上吧。”

    杨炯哼道“他不是好东西,那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一听傅惟演为那人说话,忍不住来气道“你是不是也看他可怜想要怜惜他啊是不是也不舍得啊我怎么说他你还不愿意了那人还是孙牧的朋友,要是我跟他有矛盾了你帮谁呀”

    傅惟演啧道“看这小脾气发的,真带劲。”

    杨炯呸了他一声,又想起雷鹏问他的问题,拿过来问傅惟演道“要是我跟你分手了,我要走,你会去机场追我吗”

    傅惟演却道“咱俩好好的为什么会分手”

    杨炯打比方说“如果你出轨了就会分啊。”

    “我才不会出轨,”傅惟演斩钉截铁道“要出也是你出。”

    “”杨炯惦记着问题的答案,随口道“那就算我出轨了,那要是我要跟你分手,你会去机场追我吗”

    “你都出轨了为什么还要跟我分手”傅惟演惊讶道“你出轨了不应该是痛哭流涕地回来找我认错,求我原谅,然后任由我这样那样吗”说完他好像还挺兴奋,立刻叽里呱啦说了几个单词。杨炯一开始一脸懵逼,以为是英语,后来听明白了,都是不可说的下流词汇。

    傅惟演道“这样那样的,说不定我就原谅你了。”

    杨炯“”

    他有些无语,傅惟演十次八次都会拐到那方面上去,这次也不知道都看了些什么浪子回头浪出花的东西。

    杨炯不想一打电话就聊这个,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挺无聊,无奈道“算了,那我还是不出轨了。”

    第48章

    在杨炯眼里, 出轨这事有时候不能全归为情感危机,人和人的感情都会有浓有淡, 可是不见得所有人都会在激情渐少的时候去找新挑战。旧人看倦了寻新欢,从个人角度来讲, 更像是道德问题。

    雷鹏走的前两天, 他这边还一直安静。直到第三天早上, 天刚亮他要去上班的时候, 在小区门口遇到了许瑞云。

    许瑞云正靠在小区门口的花坛上抽烟。他面容憔悴,衣服倒还干净。车子也像是新刷洗过了,精神抖擞地停在路边,跟车主的状态不太搭。

    杨炯初时一愣, 顿时想起雷朋的预言,心想果然如此, 许瑞云不追机, 但是等风头过去就开始到处搬救兵了。他心里仍对这俩的事情存了点希望,可是等他目光微微转开,看到副驾驶上坐着那个瘦高个的时候,脸色顿时忍不住变了, 转身就往另一旁走。

    许瑞云已经看见了他, 跑了几步,挡住杨炯的去路, 歉意道“杨炯,我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

    杨炯心里来气,勉强微笑道“很抱歉, 我没有时间,我这还要工作。您要有什么事的话要不改天再来”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您就是改天,能不能提前跟我预约一下我跟您非亲非故无冤无仇的,被一大早的堵门口不大好吧”

    许瑞云只得退开一下,却也不走,举着手坚持道“我知道雷鹏去内蒙古了,我来不是打听他行踪的,也不是非要骚扰你们什么。”他偏过头咳嗽了一下,又转过脸,恳请道“就是有几句话,你信不信,会不会告诉他,我都不强求。但是能不能麻烦你听我说一遍。”又道“我也是去影视城,正好同路,不额外耽误你的时间。”

    杨炯这天本来出门就晚,怕自己路上耽误迟到了,这会儿许瑞云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显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他心里着急,又有些诧异许瑞云到底怎么回事,犹豫片刻,转身上了车。

    许瑞云也绕到驾驶座那一边,临开车门的时候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屁股,最后把烟蒂一丢,拿脚碾碎了。

    但是这样他身上仍带了些烟味,杨炯平时不抽烟,因此觉得这味道格外刺鼻。他揉了揉鼻子,正要开窗,就见副驾座上的人已经降下了前边的窗户,清晨的空气从外涌进,冲散了烟臭味。不多会儿,又有一阵似有若无的清新气息扩散开来。

    杨炯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刚刚那人开窗后,又放了一盒柠檬色的空气清新剂上去,固体的圆形小盒,超市里经常看到,雷鹏经常嫌弃这东西造型丑,味道差。

    杨炯知道雷鹏这人买东西虽然也没有多讲究,但是喜好格外明显,不喜欢的坚决不会将就。那时候杨炯还为了省钱买过,无意中提起,才知道似乎许瑞云也不喜欢这个。

    可是这会儿,主人家不喜欢的东西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车子上,气味顿时充斥了整个车厢。

    杨炯不动声色地看了许瑞云一眼,等着他表态,又或者表现出稍微的不适。

    谁知道后者却浑然不觉,只把车子开出去一段,然后对杨炯介绍道“这位是弗朗。”

    副驾上的人随即转身,局促地冲杨炯笑了笑。

    杨炯却不看他,只盯着许瑞云。

    许瑞云看他那态度也不再转弯抹角,径直道“雷鹏可能误会了我和弗朗的关系。我和弗朗认识没多久,他初来乍到地对滨城不熟,正好又经人介绍给我当了助理,所以我可能多照顾了他几次。”

    杨炯心想屁的对滨城不熟,这人户口都是这的了。他忍了忍,憋住这一茬没说,只意味深长地问道“几次呢是三四次,还是十几次,还是几十次”

    许瑞云从后视镜瞧了他一眼。

    杨炯摊开手无奈道“没办法,你说要聊天吗,我习惯多问问题。还是说你只是希望我听,不问”

    许瑞云顿了顿,只得道“我们工作在一块,打交道自然就多。”

    杨炯嗤笑一声,嘲讽地摇了摇头。

    许瑞云有些无奈,仍尽力解释说“但是杨炯,我和弗朗真的只是同事和朋友关系,他有难我帮个忙是正常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交际圈也无可厚非吧。我既没有做对不起雷鹏的事情,也没做任何对不起家里的事情,这点上我问心无愧。”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可是雷鹏显然想多了,他之前控制我的银行卡我有察觉,但是仍由着他,随便他怎么样。可是后来他却跟踪我,最后又说分就分,一直到现在,他从来没跟我正面谈过,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杨炯忍不住打岔道“等一下,别的不说,但是你由着雷鹏管你的银行卡,是因为你手里的钱还够用吧”

    许瑞云皱了皱眉,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杨炯笑笑“雷鹏给你留两万,你这位朋友缺两千,反正够用了你干嘛要声张。可是要是你朋友缺两万一呢,到时候你想当好汉又没钱,还会由着雷鹏来吗”他停了两秒,慢吞吞道“反正钱放口袋里又不咬人,放在银行卡里也不咬人,雷鹏就是花架子纸老虎,他再警惕,你不照样给人塞了不少吗”

    他说话放慢,模仿了那天在门诊听来的口气。

    许瑞云登时怔住,一旁有救护车呼啸着路过,他忙打方向盘让路,脑门上不觉冒了点汗。

    一旁的弗朗看不下去了,扭着身子对杨炯反驳道“你好,我跟许大哥真的没什么。我借的钱也都打借条了的。”

    杨炯抬眼看他,却笑道“又不是我的钱,我才不关心。”

    弗朗尴尬地愣了愣。

    杨炯接着问他“弗先生不是本地人吗有谈过恋爱吗”

    弗朗不知其意,如实道“有谈过。”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和我前男友也是十多年的感情,后来他遇到了更好的,就和我分了。所以我知道这种事情的痛苦,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你们真不用担心。”

    “我们并没有人担心,”杨炯道“合则聚,不合则散。更何况这是别人的家事,外人有什么资格下评论呢如果非要说我点什么的话,那我只能对弗先生说一句,你被人抛弃那是你的事情,但这说明不了你的品德好,也证明不了你的人品正。所以被人抛弃如何可怜这种话,最好少说,没人要为你的倒霉买单。”

    他说话难听,也不再顾及其他,只图痛快道“不过你如果因为从这件事上获得了好处和便利,比如买房省了不少房款,求人帮忙少了许多周折所以开了窍上了瘾,习惯性借此发挥,那就当我没说。”

    弗朗原本气的不行,听到后半句才猛地一下抬起来了头。他记性很好,现在发现杨炯面熟,再一想,顿时联想起孙牧带他去找傅惟演帮忙的时候,在面馆遇到的那个年轻人。

    那时候傅惟演没谈完就冲出去追人了。他本来还要继续等,被孙牧拉走。

    孙牧道“别等了,那是傅惟演他对象。俩人估计腻腻歪歪还有不少事呢。我们别在这当灯泡。”

    弗朗当初买房的时候傅惟演给他便宜了不少,后来办户口,也的确是傅惟演的朋友出面。他心里一直又感激又愧疚,如今被人家里人说到脸上,顿时羞愧难当,脸上火辣辣得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他本来嘴就笨,这下张口结舌半天,一句完整的辩解也没能说出来。

    许瑞云忍不住解围道“杨炯,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和雷鹏的事情不要牵扯外人。”

    杨炯本来就心烦,闻言简直气笑了“人是你带来的,话也是他先说的,怎么现在反过来要求我不牵扯外人了”

    他说完呵了一声,偏过脸看了眼窗外道“其实平心而论,做朋友的都是劝和不劝分。毕竟我俩是朋友,你俩可是两口子,我现在说太多,回头你们和好了我难免难做。再者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你们两个人能这么多年在一块有你们的不容易。所以你如果自己来,又或者诚心诚意的想要解释,我并不介意做一次传声筒。但是许瑞云你太不男人了,你带他过来是什么意思”

    弗朗已经完全噤声,许瑞云也有些招架不住,刚一张嘴,又被杨炯给堵回去。

    杨炯讥讽道“你要是不好说,我替你说了。你无非就是想证明,这个人的条件无论里外都跟我们这伙人不是一挂的,他长得丑活得糙,又穷又笨又老实,所以没有威胁性,你压根儿不会对他出轨,是吗如果说这人让我瞧不起,那你就是让我恶心。”

    许瑞云脸上略带薄怒,杨炯却已经开始拍车门,冷声道“停车。我们道不同。”

    雷鹏曾说杨炯,你这个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嘴上厉害,实则别人一说好话你就心软。后来俩人关系更进一步,有时候能同吃同睡好得跟兄弟一样了,雷鹏又感慨,说你这个人其实是豆腐嘴刀子心,别看很多事嘴上不说,但实际心里看的明白想的透彻,你就是不说而已。

    杨炯跟他嘻嘻哈哈笑成一团,后来自我总结道“你还不如说我有两副面孔呢。其实也不是嘴和心的问题,主要得看什么事什么人。一般人一般事呢,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他要白脸咱唱白脸,他要红脸咱唱红脸。这些年我别的没学,天天跟人打交道,就学会看人下菜碟了。”

    雷鹏也感慨“这倒是,你的人缘就比我的好太多,要我是你,这些年干群演干跟组,早饿死了。”雷鹏除了当演员之外还有副业,收入吃喝不愁,所以这方面自然也没有杨炯钻机。杨炯笑道“我这是为生活所迫。软的好的一面是装的,本质上其实嘴很毒,事挺多,心也不软。”

    那时候他说这话,是基于最自己的一点模糊认知。可是当这天他强行下了车,看着驾驶座上的人神色尴尬,副驾座上的羞愤难当他才发现自己还挺有自知之明。

    后来他跟雷鹏打电话,忍不住说起这一茬,恨恨道“我看见那人蔫儿不啦叽的那样儿就来气,跟谁天天欺负了他似的。许瑞云也是眼瞎。”

    雷鹏在那边倒是不以为意,还跟他笑道“可不是欺负人吗,你嘴巴这么厉害,一般人被你抓住理都能被怼个半死,更何况他。我现在都能想象那俩人被你骂地抱头痛哭的样了。”

    杨炯笑着说“是,我那天还差点把傅惟演他妈给气着呢。不过”他本来想说不过我家傅惟演才是真的得理不饶人,没理夺三分呢。可是想了想这话不合适,雷鹏那边刚分手,他这一说难免又秀恩爱的嫌疑。

    于是顿了顿,转了圈道“不过他妈的确爱唠叨了点,不像我妈通情达理好说话。”

    这段时间傅惟演那边忙,杨佩琼一直没接到过问候电话,竟也表示理解,只是会嘱咐杨炯勤联系着点,别不管不问的。

    可实际上杨炯和傅惟演通话也没几次,两边时间对不上,一旦对上了傅惟演又总不挂,拖着能聊半天。杨炯还挺心疼电话费,好在后来俩人习惯了留言。只是傅惟演以前只发语音,现在却学会了不少新功能。

    比如杨炯有次打字不小心戳出了一个大表情,傅惟演不知怎么就看上了,打那之后天天用表情包给他刷屏,上来就是贱兮兮的举着黄瓜说“别说话,含嘴里”,又或者躺那 “因为怕得不到所以装作不想要”,或者“别玩手机了来玩我吧”

    杨炯有次忍不住,回他“你悠着点,要不然太平洋要被你浪出海啸了。”

    谁知道傅惟演却一本正经唱道“那我干脆坐在高高的浪尖上,趁着夜黑风高赶个来回”

    等到说两句要结束了,傅惟演又突然道“地震了。”

    杨炯当时正在做饭,被吓了一身汗,忙拨电话过去。那边接起来,却是隐约的男女叫喊声。

    傅惟演在那边小声啧道“我住一楼太他妈倒霉了,楼上一到周末就搞,地动山摇的。”

    杨炯嫌他没正经,好不容易打一次电话,又不舍得挂,于是关了火躲自己房间里,腻歪道“你羡慕啊”

    傅惟演嗯了一声“羡慕那女的声音比你大。上次都在荒郊野外了,你也哼哼唧唧的,不肯大声点叫。”

    “”杨炯心道我嗓子都哑了你还要我怎么样,那里哪是荒郊野外啊那里也有其他住客好不好你怎么不担心上下左右的邻居里有你前任我前任呢。

    他使劲憋住没提那俩,只忍不住吐槽说“我才发现,你现在怎么这么”

    傅惟演问“什么”

    杨炯咬咬牙,一口气道“这么淫荡,饥渴,欲求不满呢,以前都一块住了几个月了也没发现你这样啊”

    傅惟演哈哈笑,却道“对啊,我也没发现,估计是让你开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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