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阳羽点点头。
温文耀抓了抓头发,心里有些烦闷,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如果非要归结起来的话,他大概会用一个词操蛋
“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白崇的关系你说他是你叔叔”他问白阳羽。
白阳羽说“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他是叔叔还是爸爸,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温文耀看着他,“所以你刚才跟文然说你不恨白崇,其实是在撒谎对吗”
白阳羽摇头,“我没有撒谎。我确实不恨他,如果非要找个人来恨的话,我可能更恨我妈,她不该把我生下来,她太自私了。”
温文耀垂下目光,心里有些难受。
“其实我后来问过白崇,他为什么要和我妈上床,白崇说他做错了。我当时想,十八九岁的年龄,换成是我可能也受不住诱惑,但是我后来又想,一个成年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如果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负得起这个责任,那就不要轻易有所行为,后悔是最没有意义的,而所谓的补偿,也永远补偿不了别人为此受到的伤害。”
温文耀听白阳羽说完这些话突然愣住了。
他知道白阳羽这些话所针对的人是白崇,可是他也同样是白阳羽所说的成年人。在他和白阳羽这段关系中,白阳羽虽然已经成年,却始终不过是个还没走出校园又从小缺爱的学生,他是他的老师,他对他的引导对于他以后的生活和工作都起了很大的作用。
白崇十八岁的时候自我放纵,有了一个他自己都难以面对的白阳羽,而他们的区别无非是在于他和白阳羽谁都不会怀孕,但是行为错误导致的结果又不是在于会不会有一个孩子,而是对于彼此一生的影响。
谁能负得起责任
从他选择学医就一直崇拜敬佩着的老师都负不起这么大的责任,那他又怎么负担得起他们现在的放纵究竟有什么意义
温文耀突然伸手推开了车门,外面空气凛冽冰冷,一瞬间像是被细密的银针刺入毛孔,让他打了个寒颤,头也微微痛了起来。他朝着车后面走去,蹲在路边掏出烟来,他给自己点火,可是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太冷,手抖了两次都没有点燃,后来看白阳羽跟着下车了,他才终于点燃了烟,深深吸一口让烟雾进到肺里,尼古丁穿过血管进入血液,然后飞速运行到大脑,让他瞬间恍惚起来。
白阳羽走到他面前,担心地看着他,“老师,您怎么了”
温文耀仰起头,隔着烟雾看白阳羽,他现在已经很少会这么仔细地看他了。还记得第一次在他办公室见到白阳羽的时候,他想着长得这么好看的年轻人不去当偶像可惜了,现在再看,却想的是等他毕业进入医院工作之后,不知道要招惹多少小姑娘,就像他爸爸白崇那样。
“我没事,”温文耀最后还是用平稳的声音回答他的疑问,“等我抽完烟,我们就回去吧,太冷了。”
白阳羽点头,“回去了。”
白阳羽很贪恋肌肤的接触,所以总是会在亲热之后仍然紧紧抱住温文耀不放。
温文耀在他睡着之后,才轻轻将他的手拿起来放到一边,在黑暗中坐起来,默默披上睡袍。趁着白阳羽熟睡,温文耀把屋子里白阳羽的所有东西全部收拾在一个大箱子里面。
第二天早上,白阳羽起床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温文耀和他面前的大箱子,他愣了愣,揉一下乱糟糟的头发,问道“老师,您要出差”
“都是你的东西,”温文耀说。
白阳羽一脸莫名,他走到温文耀面前,奇怪问道“什么我的东西”
温文耀站起身来,朝他伸出一只手,“钥匙还给我。”
白阳羽从疑惑慢慢变得明白起来,他意识到温文耀是什么意思之后,竟然转身就想要逃走。
温文耀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反手将人推到了沙发上,抬起膝盖压住他后腰,说“把钥匙还给我,对面的房子也给我退了,你回去住校。”
白阳羽艰难地从沙发上把头抬起来,他说“我做错什么了吗”
温文耀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不愿意和白阳羽多说,也不想动摇自己的决心,只是用不耐烦地态度说道“我不想和你继续下去了,今天你就给我搬走。”
“老师”白阳羽挣扎着想起来,可是温文耀用膝盖压着他的腰,他害怕自己非要挣扎,会弄伤了温文耀。他干脆放松了力气趴在沙发上,说,“我做错什么了您告诉我,别生气了好不好”
温文耀看他不挣扎了,于是也松开手,冷声说道“你不还我钥匙也没关系,我晚点找人来换锁就是,今天你必须走,我不想看到你再出现在我家里。”
白阳羽坐起来,怔怔看着温文耀“为什么”
温文耀说“我说过了我们玩可以,我不会跟你来真的。现在玩也玩厌了,该结束了。”
白阳羽轻声道“是不是因为我是白崇的儿子”
温文耀顺口答道“是啊,要是被白院长知道我们的关系,你觉得我在医院还待得下去玩可以,别把脑子给玩坏了,听明白了吗”
白阳羽眼角垂下来,整个人可怜兮兮地坐着,没有再说话。
温文耀盯着他突然难受起来,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面对着他,平声静气地说道“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以后我还是你导师,还要打两年半交道,以前的事情结束了就结束了,谁也不要死缠烂打闹得那么难看好吗”
白阳羽抬眼看他时,眼睛好像有点泛红,“好,”他最终是点了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把温文耀家的那一把取下来,然后拖着行李箱朝外面走去。
温文耀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动,他听到白阳羽直接拖着箱子回到了对面的房子里,然后再没了动静。他伸手按住隐隐作痛的脑袋,心里想的全都是快刀斩乱麻,痛也不过痛一下,等到那小子毕业出去工作了,就该感谢他今天这么果断。
下午下班之后,温文耀约了几个朋友出去喝酒。
他在酒吧待到十一二点了,才一个人打车回家。酒精麻痹了人的大脑,温文耀直到用钥匙开门看到里面漆黑一片的时候,才想起他把白阳羽赶走了。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门,那扇门紧闭着,没有透灯光出来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不知道白阳羽还是不是住在里面。
打住脑袋里面的胡思乱想,温文耀回去之后关上了房门。他进去卫生间先解了小便,走到洗脸盆前面打算刷牙,结果发现牙膏用到最后一点已经挤不出来了。
“洋芋”喊出声之后温文耀就愣了,整个房间空空荡荡响起他的回声,可是并没有一个白阳羽会答应他,然后帮他把新的牙膏换上。
温文耀闭上眼睛活动一下脖子,把旧牙膏丢进垃圾桶,开始翻箱倒柜试图寻找白阳羽前两天在超市买回来的新牙膏。
接下来几天,温文耀都没有见到白阳羽,对面那扇门无论什么时候都紧闭着,没有一点动静。
直到一天晚上他回来得挺早,在厨房用微波炉加热带回来的晚饭时,听到对面有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尽管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他还是走到玄关,凑近了猫眼朝外面看。
可是他没见到白阳羽,对面房门前面站了三四个人,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用钥匙开门,把后面的人都带进去,之后敞开房门也没有关。
温文耀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意识到那个人是个中介,他应该是带人来看房子的。随后他自嘲地笑笑,离开玄关回去厨房继续盯着他的晚饭。
白阳羽搬回学校宿舍了。
他回来的那天刚好宿舍里其他人期末考试结束,正收拾东西回家。许栋是不愿意和他交流的,只有王涛奇怪地问他“你寒假不回去”
白阳羽把行李箱放在床边上没有收拾,他对王涛点点头说“暂时不回去了。”
许栋闻言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拿起自己的旅行包招呼王涛道“走啊,一起去火车站。”
王涛也连忙拉着箱子,对白阳羽说“那我们先走了啊。”
白阳羽应道“好。”
等许栋和王涛都走了,白阳羽静静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便离开宿舍去吃午饭。食堂还没有关门,但是人已经不多,许栋他们都算是走得挺晚的,现在整个学校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食堂留了几个窗口,白阳羽走了一圈没看到想吃的菜,便离开食堂朝着校门外面走去。
他想出去随便找点什么吃的,经过“回味”前面时,发现这里还没关门,温文浩坐在收银台前面,一眼看到了外面的白阳羽,与他打了声招呼。
白阳羽停下脚步,看温文浩从里面走出来,问道“放假不关门吗”
温文浩笑着说“再等两天吧,反正也闲着。怎么你们期末考试还没结束”
白阳羽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喇叭声。
他们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去,见到一辆黑色的红旗车停在街边,后座车窗落下来,露出白崇的脸。
白崇对白阳羽说“放假了吗跟我回家吧。”
温文浩有些疑惑地看向白阳羽。
白阳羽站在那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时间,温文浩都忍不住想要开口打圆场的时候,他才对白崇说“好。”
第45章
白崇带着白阳羽回到家里的时候,保姆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正等着他们回来吃午饭。
从白阳羽被他外公带去见过白崇之后,白崇就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每过一段时间会来看看他。寒假暑假到了,白崇也会问白阳羽要不要跟他回去,一般来说白阳羽都会拒绝。
中学几年,他都选择留在舅舅家里,读大学之后,大多时间他会选择留在学校。答应跟白崇回来过年,对他来说这还是第一次。
白子期坐在餐桌旁边,手里抓着筷子,冷眼看他们。
白崇对白阳羽说“先吃饭,东西吃完饭再收拾。”
白阳羽点点头,跟着白崇走到餐桌旁边坐下来。
保姆阿姨见过白阳羽两次,她的态度挺热情,给他们把饭盛出来,还对白阳羽说“你喜欢吃什么就告诉我,我这几天给你做。”
白阳羽应道“谢谢阿姨。”伸手拿起碗筷。
白崇一边吃饭,一边问白阳羽“你期末考试怎么样”
白阳羽看着他,“应该都没问题。”
白崇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碗里,“别只顾着说话,吃菜吧。”
白阳羽点头,“谢谢。”
白崇又说道“今年在这边过年,抽空还是去看看你舅舅他们,帮我带点礼物过去给他们拜年。”
白阳羽说“他们今年春节要出去旅游。”
“这么早就去了”白崇问道。
白阳羽就着菜扒了一口饭,才说道“我表弟放假他们就去了,要去海南住一个月。”
白崇点一下头,“那等他们回来了再说。”
白子期听着他们对话觉得心烦,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他吃得太快,白崇转过头来看他,说“吃那么快做什么不怕噎着”
白子期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就冲白崇说道“关你什么事”
白崇放下饭碗,正要说他,结果他自己就真的噎着了,白崇伸手帮他拍后背,保姆连忙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出来。
白子期拿起水杯就朝嘴里灌水,结果灌得太急,水呛进了器官里,开始痛苦地咳嗽起来。
他一个人在那里折腾,白崇一直帮他拍背,白阳羽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看着他。
等到白子期终于顺过气来,觉得丢尽了面子,把碗筷一推,说“我不吃了。”站起来便朝着饭厅外面走去。
白阳羽看向白崇,“要去劝他吗”
白崇说“不用管他,一顿饭少吃点不会饿死,我们继续吃吧。”
白子期中午饭没有吃饱,又涨了一肚子气,回去楼上房间之后干脆就趴在床上睡了个午觉。
白阳羽吃完午饭之后,白崇带着他上去二楼房间,先把行李放下来。
白崇带他去的是之前文倩住过的房间,粉红色的卡通床单已经被换下来了,换成了一套天蓝色的卡通床单。
白阳羽看一眼花哨的床单,蹲下来默默整理自己的箱子。
白崇站在门口,对他说“你觉得缺了什么或者还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房间里面简单整洁,白阳羽扫了一眼,说“应该不缺什么。”
白崇点点头,“那你要不要睡个午觉我帮你把门关上。”
“不用了,”白阳羽说,“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白崇双臂抱在胸前,倚靠着门框,“书房没有锁,里面有电脑还有专业书,你有需要可以自己进去看看。我今天下午不上班,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
白阳羽站起身,对他说“好的,谢谢。”
在白崇离开之后,白阳羽默默把自己的衣服挂进衣柜,洗漱用品拿到了卫生间里。收拾好了,他站在窗户前面朝外面望,却看到白崇一个人坐在楼下院子的秋千椅上看书。
院子里除了秋千椅、一副石桌凳,还有一个装在院墙上的简易篮球筐,白阳羽看到随意丢在墙边的篮球,转身朝着房门走去。
他从二楼下来走到院子里。
白崇抬头看他只穿了件毛衣,说“把外套穿上。”
白阳羽抬起手臂活动一下,“我打会儿球就不冷了。”他走过去捡起篮球拍了几下。
白崇把书放在一边,站起身对他说“要我陪你打吗”
白阳羽回头看他,有点诧异地说道“您会”
白崇笑了笑,他抬手慢慢解开厚外套的扣子,把外套脱下来丢在秋千椅上,只穿着衬衣朝篮筐下面走过去,他说“读高中时候我还是校队的,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肯定打不过我。”
白阳羽其实对篮球没什么胜负心,只是听白崇这么说了,便将篮球在手里抛了抛,说“来试试吧。”
他们两个1v1,白阳羽进攻,白崇防守,几个回合之后,白阳羽发现白崇确实有些厉害,不要说面对二十多岁的白崇,就算是现在,他也始终没能进到一个球。
当然,他自己对于篮球也不算擅长。
打了十多分钟,两个人都出了些细汗。
白阳羽站在原地一边拍球一边休息,突然听白崇问道“温文耀怎么样”
他愣了一下,手上的节奏顿时乱了,篮球砸在他的脚背上,然后滚到一边。他走过去把篮球捡起来,尽量平静地问道“什么怎么样”
白崇说“他是我教过的学生里面最聪明的,作为一个医生,专业技术自然没话说,但是我不知道他作为一个老师究竟是不是合格”
白阳羽双手抱着篮球,不自觉在用力,他说“他很好,很负责任。”
白崇笑笑道“第一个学生,肯定是特别上心的,想起来他当时也是我收的第一个博士生。”
白阳羽没有说话,盯着手里的篮球有些走神。
白崇又问他“所以你是想好了打算往临床方向发展吗”
白阳羽抬起头,对白崇点点头,“想好了。”
白崇缓缓说道“临床医生非常辛苦,等你真正上了临床,还有三年规培,一路走过来,恐怕到了三十岁都会过着忙碌辛苦的日子。”
白阳羽看着他,“您不是这样过来的”
白崇轻声道“是啊,都是熬过来的。”
白阳羽说“温老师也是这么过来的吧”
白崇觉得有点凉了,走到秋千椅旁边抓起自己的外套披上,“他也是,不过他算是非常优秀的绝对少数人。”
白阳羽第一次听到白崇这么评价温文耀,他低下头忍不住微微笑了,好像自己也找到了奋斗的方向,说“那我相信我也能做到。”
白崇在秋千椅上坐下来,微笑着对白阳羽点点头,“我很期待那一天。”
他话音刚落,便见到白子期一边穿外套一边从屋子里走出来。
白子期没有看他们两个,只是在朝外面走的同时抱怨道“吵死了要不要人睡午觉了”
白崇站起来,喊他的名字“白子期”
白子期停下脚步,朝他看了一眼。
白崇问道“你去哪里”
白子期冷着声音说道“怎么我在坐牢啊”
白崇并没有生气,而是说道“你想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白子期愣了一下,他发现白崇今天有点不按常理出牌,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才说道“不需要,你把跑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开车。”
白崇说“你有驾照了吗”
白子期大声说“我会开就行了,有没有驾照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白崇沉声说道,“无照驾驶违法,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偷偷开车出去,我就直接打电话报警。”
白阳羽站在一旁,默默拍了两下篮球。
白子期气愤过后,转过身去抢了白阳羽手里的球,“谁让你玩我篮球的”
白阳羽退后半步,问他“要打吗”
“谁要跟你打”白子期把球重重扔到一边,看一眼白崇,“我要去找吴昊。”
白崇还没说话,白子期又说道“不要你送我,我自己出去打车。”
“真的不要我送你”白崇再一次问道。
白子期摇摇头,走了两步回头说道“我不回来吃晚饭。”
白崇这回答应了他,“记得十一点之前回家。”
白子期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宋文然给文倩报名了小区附近一个幼儿画画的培训班,一共十天课程,每天上午九点开始,十二点结束,一天四个小时。
差不多这十天课程结束,就该要过春节了。
文倩对此很感兴趣,早上起床就跟着宋文然出门去上课,等到上午课程结束,宋文然又来接她去吃午饭,吃完午饭回家睡个午觉,起床了就去公园玩一下午。
宋文然把文倩送去上课之后,刚刚从培训教室的那栋楼里出来,身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到电话是张武打来的,顿时心里一紧,犹豫片刻才接通了电话。
张武说“小宋,今天上午我带你去医院换个药行吗”他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非常自然。
宋文然却不太确定地问道“换药”
张武说道“是啊,白院长说的,让我这两天有空来接你去医院换个药,你看你今天上午方不方便”
宋文然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张武回答他“就我一个人啊。”
宋文然看一眼胸前固定的绷带,说道“好吧,麻烦张哥了。”
这通电话结束之后半个小时,张武已经把车子开到了宋文然居住的小区外面,宋文然上车的时候,他还念道“白院长记挂着你的伤,一早就让我有空联系你。”
宋文然沉默片刻,问道“他忙吗”
张武说“挺忙的,今天下午卫生系统还有个会,今天上午医院里说是年终报告。”
宋文然静静听了。
张武嘴巴有点闲不住,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之前不是住白院长家里吗怎么又搬出来了”
宋文然应道“刚开始行动不方便,这几天好多了,就搬出来了。”
张武点点头,说“所以不是我说,像白院长那么好的领导也不多见。”
宋文然闻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笑了笑。
张武开车把宋文然送去了崇医,从车上下来时,宋文然听到张武在给白崇打电话。
他站在车门外面等着张武,不自觉有些紧张。
张武这通电话没说多久,很快挂断了对宋文然说“走,我带你去找董教授。”
宋文然跟在张武身后朝门诊大楼走去,他忍不住问道“白院长不会过来吧”
张武脚步急匆匆的,一边走着一边回答他“白院长正在开会,没空过来,他跟董教授交代过了,不用挂号也不用排队,我带你过去。”
宋文然点点头,“那就好。”
张武并不明白宋文然的意思是白崇不来就好,还是不用挂号那就好。
宋文然肩膀刚刚脱臼那次就是白崇将那位董教授请过去亲自给他做的固定,这次换药只是简单查看一下之后给他更换了清洁的固定绑带重新做一次固定。
董教授告诉他,一般来说三到四个星期的固定就可以了,但是白崇说了他以后要打拳,建议他多固定一到两个星期,确保完全恢复,防止以后习惯性脱位。
宋文然谢过董教授,从治疗室里出来,看张武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他。
张武见他出来,站起来说道“好了吗那我送你回去吧”
他话音刚落,又接到了白崇电话,连声回应道“哎哎已经换好了。我这就送他回去的。好的好的。”
挂断电话的时候,张武有些疑惑,“白院长怎么不直接给你打电话”
宋文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我自己回去吧,不劳烦你了。”
张武急忙道“这不行,白院长吩咐了,一定要把你送回去,要给他知道了,肯定会说我的。”
宋文然听他这么说,知道不好再拒绝,只好应道“那好吧,给你添麻烦了。”
从门诊大楼出来,宋文然下意识朝着对面那栋楼的顶层望去,那个方向是白崇的办公室。他隐约觉得好像看到有人站在窗边,可是楼层太高根本看不清楚,他又觉得大概是自己的错觉。
张武已经走到了前面,见他突然不走了,便停下来催促他,“小宋”
宋文然回过头去,对张武道“走吧。”
张武开车把宋文然送了回去,之后又急忙返回医院赶午饭。
宋文然看时间差不多了,朝着文倩的培训画室走去,接她下课。刚走进楼道里,他接了一个电话,这回这个电话是陈杰打来的。
陈杰说“有空吗下午出来玩玩吧。”
“玩玩”宋文然奇怪他的意思。
陈杰说道“上回那个泰拳馆,我下午在那里等你。”
宋文然连忙对他说“你忘了我的手还没办法活动。”
“你来看我打,”陈杰说,“马上过年我要回家了,来见一面吧。”
对于这个要求,宋文然感到无法拒绝,他只能回答道“好,那我下午过来吧。”
那天下午,宋文然带着文倩一起去他常去的泰拳馆。
泰拳馆趁着寒假的时候,组建了一个短期的儿童培训班,其实就是带着小孩子做做运动学学基本功,负责儿童班的年轻女教练一直很喜欢文倩,她看到文倩来了,就叫文倩过去跟着他们一起学。
文倩刚开始不想去,后来看一群小朋友围着擂台跑圈挺有意思的,便忍不住也跟了过去。
陈杰比宋文然来得早一些,他和人打完一场练习赛,满身是汗地趴在擂台边上看着宋文然“这么晚才来”
宋文然说“我妹妹要睡午觉。”
陈杰看了一眼站在一群小朋友后面的文倩,笑着抬手擦一下额头的汗水,说“我去洗澡,你跟我一起来吧。”
说完,陈杰翻下了擂台,朝更衣室方向走去,宋文然却没有跟过去,站在原地问道“有事”
陈杰停下来,冲他招招手,“来啊,陪我聊会儿。”
时间尚早,整个更衣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陈杰打开柜子拿出毛巾和洗浴用品,朝里面的淋浴房走去。
淋浴房和更衣室是连通的,不过半堵墙相隔,陈杰在里面说话,宋文然在外面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宋文然在衣柜前面的长凳上坐下来,听陈杰说道“你受伤了还在工作”
“没有了,”宋文然说,“一直在休息,到过完年才回去工作。”
水声从淋浴房里传出来,陈杰一边冲澡一边问他“今年不回去看你妈了”
宋文然想了一会儿,说“不回去了吧,就在这里过。她有她的一家人。”
陈杰说“想不到你和你这边的哥哥妹妹感情还挺好的。”
宋文然没有回应他这个话题,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呢什么时候回家”
“快了,”陈杰说,“就这两天吧。怎么,要不要跟我回去过节”
宋文然笑了,说“不用了,我妹妹离不了我那么久。”
陈杰“啧”一声,“傻不傻你带个那么小的妹妹,还要不要娶老婆了”宋文然被他问得一愣,还没回答时又听陈杰说道“还是说你从来没打算娶老婆”
宋文然抬起头,望向淋浴房和更衣室之间隔着的那堵墙。
陈杰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他迅速冲了个澡,伸手关水,同时说道“对了,要过年我给你买了个礼物。”
“什么”宋文然问道。
陈杰穿着一条内裤从淋浴房里出来,姿态坦然地经过宋文然身边走到储物柜前面,他掀开放在里面的衣服翻找,一个纸袋子突然从他柜子里掉了出来。
宋文然看到袋子里是一个女式皮包,他问陈杰“送我的”
陈杰把东西捡回去,笑道“送我姐的,这个才是给你的。”说完,他拿了个小盒子出来,抛到宋文然手里。
宋文然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个运动品牌的腕表,挺好的一个运动品牌,他忍不住抬起头看陈杰“这不便宜吧”
陈杰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来,往腿上套长裤,说“两千多。”
“那么贵”宋文然突然觉得手里这盒子沉甸甸的。
陈杰把长裤拉起来一半,转过头来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贵,我不敢跟那位白院长比,想送更贵的也送不起了。”
宋文然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第46章
更衣室的空气有些粘稠,隔着半堵墙从淋浴房飘散过来的雾气渐渐笼罩在两个人周围,宋文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那股湿气给包裹起来了,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陈杰站起身,不急不慢地把裤子穿好,拉链拉上去,扣子扣起来,随后又在宋文然身边坐下来,他看着宋文然,问他“文然,你告诉我,那个白崇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宋文然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语气平静地反问道“什么叫有意思”
陈杰和他的距离很近,已经超过了让人舒服的安全距离,说“文然,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觉得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你。”
宋文然捏紧了手里的表盒。
陈杰继续说道“我以为有些话你总有一天会对我说,所以我一直在等,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宋文然缓缓站起身,他朝前面走了一步,然后转身靠在背后的衣柜上,看着陈杰说道“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陈杰仰起头,双手撑在凳子上,手臂的肌肉微微鼓起,胸腹紧实,他说“要摊开来说吗你觉得我们朝夕相处,你对我怎么样,我会什么都感觉不到”
宋文然因为他这一句话,回忆起了他们在一起那些日子,他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泄露过内心的感觉,但是他一直认为陈杰不知道,如果真的如陈杰所说他感觉到了,那么宋文然也很肯定,他在假装不知道。
那之后已经过了多少年
陈杰看到宋文然不说话,也站了起来,他朝宋文然走近一步,直截了当地说“文然,我知道你喜欢男人,是不是”
这是一个不需要宋文然回答,陈杰自己就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当年宋文然苦苦隐瞒,害怕陈杰发现了之后,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可是那么多年过去,宋文然发现自己被陈杰戳穿的瞬间,竟然丝毫也不惊慌,这件事于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值得躲藏的了。
宋文然只是想问陈杰“是不是又怎么样呢”
陈杰看着他,“文然,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宋文然神情有些疑惑,他是真的不懂了,“陈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杰说“当然。”
宋文然问他“你那时候就知道我对你有意思,为什么你那个时候假装不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你来问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你真的确定你想和我开始一段感情”
陈杰应道“我本来以为我对你没感觉,但是那天看到你和那个姓白的在一起,我才知道我错了,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我们不该错过那么多年的。”
宋文然很冷静地听完了陈杰这一段突如其来的告白,他唯一的感觉就是不相信,除此之外丝毫没有其他任何感觉。
陈杰大概也是觉得他的反应太冷静了,忍不住问道“你跟那个姓白的是在玩儿真的”
宋文然说道“我和他只是老板和司机的关系,你搞错了。而且我和你的事情跟他也没有关系。”
“老板和司机”陈杰抬眼望了望天花板,“不只吧他我不了解,但是对于你,我敢说你对他绝对不只是一个司机对自己老板的态度。”
陈杰的语气和态度都让宋文然感到有些不适,他下意识想要和陈杰拉开距离,所以往后面退后了一步。
陈杰却没理解他的反应,追上前一步竟然作势要亲他。
宋文然终于忍不住用左手将他推开,说道“你疯了吗”
陈杰被他推得往后退去,站定之后干脆坐在了长凳上,仰起头看他,问道“所以,你对我真的结束了白崇他多大年龄有四十了吗看起来保养得还不错,你是被他包养了还是跟他来真的”
宋文然不想继续和他说下去,把陈杰送他的腕表放在凳子上,说“我的事情不需要和你交代,谢谢你的礼物,我也不需要。”
说完,宋文然打算离开更衣室。
陈杰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叹一口气说道“对不起。”
宋文然没有立即甩开他。
陈杰继续说道“我是嫉妒了,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文然,我喜欢你。”
宋文然并不相信他,只是说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都不可能。”
陈杰抓起身边的表盒,塞回了宋文然手里,“礼物是买给你的,我昨天去选了半天,想不到还有什么适合你的,你收下吧。”
“太贵重了,”宋文然说。
陈杰看着他摇摇头,“这只是我的心意。你如果不收,就拿去丢了吧。”
宋文然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陈杰的态度软下来了,他就变得很难拒绝,两千块钱的礼物说轻不轻,说重也重不到哪里去,他低头看看表盒,心想等到过完年,还陈杰一个差不多价值的礼物好了,便说道“那我收下了,以后不要提那些了,我们还是朋友。”
陈杰叹一口气,“好。”
从更衣室出来,宋文然看到文倩坐在馆内一边的小凳子上,默默看其他小朋友学打拳,他走过去问她“怎么不练了”
文倩摇摇头,“我穿的小裙子。”
宋文然知道她是个十足的小女孩性格,喜欢可爱粉嫩的东西,不喜欢太激烈的运动,于是对她说“那我们回去了好吗”
文倩连忙点头,“去公园看大狗可以吗”
宋文然说“可以,”牵着她的手带她朝外面走去。
转眼间便是春节。
温文浩的小餐馆关门歇业,温文耀值班的日子排在大年初二,宋文然更是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休养,打算今年留在这边城市过年。
年三十那天上午,温文浩和宋文然一起去超市买了许多食材,打算晚上那顿年夜饭就在温文耀那里一起吃,然后一起看晚会等待新年。
温文耀不怎么会做饭,宋文然手又还不方便。于是准备一桌子饭菜的任务都交给了温文浩。还不到中午他就在厨房里面忙碌起来,后来实在忙不过来,把温文耀叫进去帮忙。
温文耀只能够帮他简单打打下手,洗菜的时候听到温文浩说“大哥,你那个学生。”
“嗯”温文耀很不喜欢他说话停顿的位置。
温文浩继续道“就是那个小白,之前我在学校外面碰到他,你猜他上了谁的车”
温文耀没什么精神地问道“谁啊”
温文浩神秘兮兮地说“崇医的白院长。”
温文耀“哦”一声,“我还以为他被富婆包养了。”
温文浩看他一眼,“你都不好奇吗他们都姓白,说不定有什么关系呢”
温文耀说“关我什么事我是他老师又不是他爸。”
温文浩看温文耀对这个话题实在不感兴趣,就没继续说下去,不过心里始终觉得白崇和白阳羽之间关系可能不简单,不止如此,白崇和他二哥好像关系也不那么单纯。
宋文然这时候正在外面打电话。客厅里文倩在看电视,他拿了手机进去客房,给他妈妈拨了个电话。
他们已经挺长时间没联系了,上一次打电话,还是他刚来崇丰市找到工作那时候。
今天这通电话一接起来,宋文然便听到妈妈问他“然然,你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宋文然回答道“是啊。”
妈妈说“那你一个人在那边怎么过年啊太冷清了。”
宋文然手里捏着电话走到窗边,说“我不是一个人,我跟大哥在一起。”
妈妈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文耀吗你跟他见面了他过得还好吗”
宋文然回答道“过得很好,他是大医院的医生,青年才俊。”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妈妈问“他结婚了吗有孩子了没”
“没有,”宋文然说,“他人长得帅收入又高,日子过得很逍遥,您不必担心这个。”
“文耀这么有本事啊”妈妈自顾默念了一句,突然说道,“你跟他在一起吗能不能把电话给他”
宋文然听到妈妈这个要求却是愣了一下,他迟疑着没有答应。
妈妈说“他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宋文然听她语气失落,顿时有些不忍心,说“我去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