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却紧接着说道“没什么,你挺好的。”
宋文然不知道白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下意识握紧了放在吧台上的双手,心里因为白崇带了些情感的夸赞而有些莫名的雀跃。
白崇放下了调酒壶,从吧台出来朝餐厅走去,他说“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东西,给你调一杯酒试试。”
宋文然看白崇去餐厅里,打开了角落的冰箱,过了一会儿,见到白崇拿了一袋青柠檬和薄荷叶回来。
白崇问他“喝过莫吉托吗”
宋文然摇摇头。
“口感很清爽,可以试一试,”白崇说着回到了吧台里面,用小刀把青柠檬切开,放进榨汁器里。
宋文然盯着白崇发愣,想是跟专业的调酒师没法比,但白崇的动作还算熟练。
白崇一边榨青柠汁一边说道“后来我在专业方向沉浸下来,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钻研所谓上层社会的生活,但是一些习惯还是保留下来了。因为人总是需要休息的,看久了专业书和科研文章,就可以做点机械的不用动脑筋的活动调节,我觉得调酒挺好的,一个人在家里也可以做,就是可惜调好了也没人喝。”
宋文然轻轻点头。
白崇突然问他“你有什么爱好吗”
宋文然垂下目光,大拇指互相摩挲着,犹豫了一下说“我其实挺喜欢打拳的。”
白崇闻言看着他笑了。
宋文然说“我高中没读完就去当兵了,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读书也不上心。没什么文化,就身体条件还不错,那会儿当兵学过一段时间泰拳,觉得还挺有天赋”
“那也很好啊,”白崇说,“这个社会并没有规定人一定要从事什么样的职业,感兴趣都可以去做。”
宋文然有些怅然,“不过我已经过了当职业选手的黄金年龄了,现在也只能作为业余爱好。”
白崇说“还可以做教练吧”
宋文然回答道“我有空的时候会去泰拳馆做做陪练,积累一些经验再说吧。”
白崇点一点头,他回身找到身后酒柜里的朗姆酒,打开盖子倒进了用柠檬汁、薄荷叶和糖浆垫底的玻璃杯里。
当宋文然接过白崇亲手为他调的莫吉托时,第一反应便是凑到鼻端闻了闻味道。
白崇微笑着看他,“怎么样”
“很香,”宋文然说。
白崇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在高脚凳上坐下来,他捏着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宋文然的杯子,“谢谢你陪我喝酒。”
宋文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只是低下头,默默抿了一口酒。
白崇就是很喜欢宋文然安静的性格,有时候他并不需要听别人全解开导他一些什么,就是单纯想要有个人陪着他坐一会儿罢了。
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默默喝完了酒。
宋文然把空酒杯放回吧台上时,白崇对他说“喝了酒就别开车了,今晚留在这里休息吧。”
“我可以打车,”宋文然连忙说道。
白崇把酒杯收起来送去了厨房,声音远远传来,“上楼去睡吧,客房每天都在打扫,床铺也是干净没人睡过的。”
宋文然发现他就是很难拒绝白崇这种不带商量的语气,他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到白崇从厨房出来时,只能够点一点头。
家里保姆已经睡下了,白崇亲自带着宋文然去楼上房间。
他经常来家里接白崇,可是很少会上楼来,行走在二楼的走廊上时,宋文然突然有了不好的回忆,想起第一次被白子期充满恶意地带来这里的经历。
他跟在白崇身后,看到白崇走向了那一次他被关起来的客房。
白崇走到那间房间门口时,稍微停顿了不到两秒钟,又继续往前走去,到了另外一间客房门口。
宋文然停下了脚步。
白崇转回头来看他,“对不起,是不是让你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宋文然看一眼那间紧闭着的房门,稍微迟疑之后说道“我并不至于因为那件事留下心理阴影,是因为我经历过很多,有足够的承受能力。可是白子期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害怕他会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
有些话,宋文然之前就想跟白崇说,但是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让他说出口。今晚这种环境之下,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提醒白崇几句。
白崇点了点头,“我明白。”说完他拧开了门把手,伸手按开房间里的灯。
这是另外一间房间,要小一些,布置也更温馨。这间房间紧挨着白崇的卧室。
宋文然跟着走到房间门口,看白崇走进去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吹走屋子里沉闷的空气。
“其实后来我想过,那天晚上让你报警是不是会更好,可我又不确定我是不是足够狠心,不确定这件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会不会有什么更恶劣的影响,所以事后我一直努力安抚你,希望你不要产生报警的想法,甚至花钱也可以。”白崇说这些话时,就站在窗边一直盯着窗户外面。
宋文然靠在门边上没有动,“我不是事情的关键,您儿子才是。”
白崇回过头来看他,“他在一个叛逆的年龄,身边有一群家境优越的狐朋狗友。我曾经打过他,关过他,后来他从二楼上跳下去,摔断了一条腿。”
宋文然有些诧异,他没想到白子期性格那么强硬。
白崇说“有时候我觉得错在我,我很想努力纠正,可是他成长的那些日子我已经错过了,现在想要补回来,却是怎么都不可能。”
宋文然微微皱起眉,“可能我说话不太好听,您别生气。如果有一天,白子期真的在外面惹了什么事情,您到时候要怎么办”
白崇双臂抱在胸前,“所以我现在把他送去了学校住校,学校里都是一些家境普通勤奋好学的孩子,我严格限制了他的生活费用,而且清楚告诉他,他没有别的选择,要不然就在学校里认真读书,要是他有足够的勇气从学校里跑了说他不读了,我也不拦他,可是我不会让他回家,他爱在外面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他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就读什么学校,专科也去读,毕业了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他不要再指望我,除非我能看到他的变化。”
宋文然心想一定是酒精在作祟,他说了一句“您不是个负责任的父亲。”
白崇突然叹了口气,他苦笑一下,“我一直都不是。”
宋文然没来由地觉得情绪低落起来。
白崇看他低下头不说话了,便问道“是不是困了”
宋文然说“我也有个不负责任的爸爸。”
第21章
宋文然说“我也有个不负责任的爸爸。”
白崇安静地看着他,以为他想要聊一聊自己的过去,可是宋文然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心情有点不好,不知道是因为回忆起了那些糟糕的过去,还是单纯因为他觉得白崇不是个足够负责任的父亲。
然而对于如何处置白子期,他又提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议来。没来由地想起来在部队时,一位老指导员曾经跟他说过,有些人坏起来那是真的坏,骨子里的天性,无论如何挽回不了的。
宋文然觉得自己没有遇到过那样的人,他也希望白子期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也许能够如白崇所愿的,在一个单纯的环境里,人生渐渐走上正轨。
白崇见宋文然说了一句便不继续说下去了,于是道“太晚了,睡觉吧。”
房间的床上没有现成的被子,白崇打开衣柜的门,取出来一床被子,摊开了放在床上。
“要洗澡吗”白崇问宋文然。
宋文然想了想。
白崇很快便说道“那么晚了将就睡吧,明天早上再洗。”
宋文然说“好。”
白崇朝着房间外面走去,站在房门口时,对宋文然说“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宋文然看着他,说“晚安,白先生。”
白崇微笑着回应道“晚安。”说完他退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宋文然独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躺下来,他闭上眼睛,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直到后来逐渐睡着。
第二天早上,宋文然醒得很早,他起床之后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看白崇的房门还紧闭着,便独自去了楼下。
白家的保姆阿姨已经开始忙碌了,她见到宋文然态度很热情,“小宋,早啊。早饭想要吃些什么”
宋文然走进厨房,说“白先生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保姆说“他都喜欢喝白粥的,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怕吃不习惯。”
宋文然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退到了门边,说“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保姆转过身来看到他,说“你去坐你去坐。”
宋文然离开厨房,走到客厅里拿起自己挂在门边上的外套,从口袋里掏出来自己昨天给白崇买的礼物。他觉得这个礼物恐怕是送不出去了。
“在看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白崇的声音。
宋文然愕然回头,发现白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楼了,他正一边扣袖口的扣子,一边朝宋文然这边走过来。
宋文然立即便把小盒子想要塞回上衣口袋里,结果越是心急反而出错,小盒子从他手里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两圈刚好落到白崇的脚边。
白崇弯下腰把那个盒子捡起来,看宋文然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打开来看了。
“是什么”白崇看着里面的一对雪花问道,“耳钉吗”
“不是,是袖扣,”宋文然见事已至此,干脆直接说道,“我昨天给您买的圣诞礼物。”
白崇闻言,视线从小盒子上面挪到了宋文然的脸上,他盯着宋文然看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宋文然被他那么看着,突然抑制不住耳朵微微红了起来,说“不值钱,就是一点小心意。”
白崇把盒子关上,握在手里对宋文然说“谢谢你。”
“叮咚叮咚”温文耀第二天早上是被门铃吵醒的,他抓起被子盖过了脑袋想要继续睡,结果拉扯到头顶的纱布,顿时伤口一痛,整个人清醒了一半。
温文耀从床上爬起来,裹上睡袍黑着脸出去开门,见到又是白阳羽提着早饭站在房门口。
在温文耀发作之前,白阳羽说“老师您继续去睡,等会儿您睡够了我给您热早饭。”
对方态度太诚恳,把温文耀一肚子气憋了回去,没有大力摔门,而是丢下白阳羽不管,回去了自己房间躺下来继续睡觉。
再次睡下来之后,温文耀觉得头皮上缝合的伤口一跳一跳的痛,睡意变得越发浅淡了。他听到白阳羽去了厨房,一会儿打开水龙头放水,一会儿又走来走去弄得外面到处响,顿时有些生气地喊道“你在干嘛”
白阳羽大声回答道“老师,我帮您收拾一下屋子。”
温文耀睁开眼睛,沉默地盯了一会儿天花板,又闭上眼睛,心想随便他去吧。
白阳羽似乎心情还挺欢快,又是扫地又是拖地,时不时还哼两首歌。
温文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着,听着白阳羽在外面的动静,觉得他跟个傻子似的。
把地板收拾干净,白阳羽把温文耀丢在茶几和沙发上的杂志、水杯、药瓶都各自收拾了。他收拾药瓶的时候,蹲在电视柜前面,打开最左边一个抽屉,发现里面有一个相框。
白阳羽把相框拿出来,见到里面是温文耀和一个女人的合照。
这时温文耀实在睡不着,从床上起来想要去卫生间,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白阳羽在看他的照片,便说道“瞎翻什么东西给我放回去。”
“老师,”白阳羽将照片举起来,“这个女人是谁”
温文耀盯着照片,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他说“前女友,分手了。”
白阳羽又看了看照片上的女人,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温文耀不耐烦地说道“关你屁事叫你给我放回去听不懂吗”
白阳羽默默把照片放了回去,关上这个抽屉,拉开旁边那个抽屉开始整理药箱。
温文耀吃早饭的时候,看白阳羽还在一个劲儿擦电视柜上的灰尘,他抓着油条啃一口,说“她出国读书了,分了好些年了,一直没有联系。”
白阳羽停下手上动作,看向温文耀,说“嗯”
吃完早饭,温文耀问白阳羽“今天没课”
白阳羽说“没。”
温文耀怀疑地盯着他“那你实验进展怎么样了”
白阳羽回答他说“我打算下午去一趟实验室。”
“别下午了,”温文耀说,“现在就去。”
白阳羽显得有些迟疑,“那您的午餐怎么办”
温文耀说“要你管马上给我出门”
白阳羽把手里的抹布放回卫生间,随后一边朝大门走去一边说道“那我走啦,有事给我打电话。”
温文耀抬起一只手晃晃,“拜拜。”
那天中午,温文耀接到了温文浩打来的电话,电话里面,温文浩有些着急地问他“大哥,你受伤了”
温文耀正在吃外卖送来的鸡汤饭,他咬着勺子,含糊应道“嗯。”
“没事吧”温文浩的语气听起来是真担心,“要不要我来看你”
温文耀把勺子放在碗边上,“没事,你忙你的。”
“那你现在在家里休息吗”温文浩又问他。
温文耀以为温文浩是打算来看他,便说道“是在家里休息,不过就头上一条疤,没伤骨头没伤大脑的,不用麻烦了。”
结果电话那边,温文浩犹犹豫豫地说道“那我就暂时不来看你了,不知道你今天下午有空没有”
“什么事”温文耀有点不好的预感。
温文浩说“有空的话你去帮我接一下文倩吧,晚点二哥会去你那边接她走的。”
温文耀凶巴巴地回答他说“不去我脑袋还缝着一条疤呢你打电话安排我做事”
“我今晚实在有点不方便”温文浩小声说道。
在凶狠地拒绝之后,温文耀却没有挂电话,他问道“几点放学”
温文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温文耀的意思,开心地说道“五点大哥我就知道你向来嘴硬心软,等我最近忙完了就带点东西来看你,你保重身体啊”
温文耀不耐烦地说道“都是废话”直接挂断了温文浩的电话。
那天下午四点半左右,温文耀披上外套出门,他刚刚打开门就看到白阳羽站在他家门口,抬起手想要敲门。
“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温文耀问他。
白阳羽说“今天的计划都完成了。老师您要去哪里”
温文耀走出来把门关上,“出去一趟。”
白阳羽连忙跟上他,“老师我跟您一起去。”
温文耀看他一眼,“你是狗皮膏药啊”
白阳羽竟然挺认真地点了点头,“可能是吧。”
温文耀不想和他废话,走过去按了电梯,“想来就来吧。”
他们两个人开了车,一起去温文倩的幼儿园接她放学。
温文倩好些时候没有见到温文耀了,她一见到大哥就有点紧张,坐上车之后一句话都不说。不过对白阳羽,她的态度还显得要亲热一些,主动招呼道“白哥哥。”
白阳羽转过身来,伸手摸摸她的头顶。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白阳羽和白崇的区别,一个是敢爱敢恨,喜欢了就要放手去追的年龄,一个是成熟稳重,凡事都需要深思熟虑考虑后果的年龄
白崇这个年龄,就算喜欢上了一个女人都不一定会放手去追,何况是对男人动心,所以总会有个过程的
当然压抑越久,一旦释放了就会越激烈吧
明天入v,存稿箱已经蠢蠢欲动了
第22章
晚饭是喊的外卖。
吃完晚饭,温文倩坐在饭厅的椅子上,把一个本子摊开了放在饭桌上写作业。
温文耀经过她身边,看了一眼说“幼儿园也有家庭作业”
文倩抬起头看看他,默默地把自己的本子挪开一些,抬高了右手想要挡住温文耀的视线。
温文耀三十多岁的人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女孩生气,他伸手揉一把文倩的头发,然后回卧室去找换洗衣服准备洗澡。
文倩在他离开之后,仔细地把自己的头发一缕缕想要整理整齐,后来白阳羽靠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伸手帮她梳理了一下头发。
“谢谢白哥哥,”文倩客客气气地回应。
白阳羽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看她所谓的作业其实是在一个大册子上写写画画,就起身去把自己的课本也拿过来,坐在温文倩身边和她一起看。
白崇下班从楼上下来时,见到自己的车子停在门诊大厅前面,宋文然却没有在车上。
今天接连开了几个会,都是针对昨晚的医闹。医院并不是过错方,但是医院里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病人,没办法任由他们一直在这里拉横幅闹事,所以他要求几个负责人要加紧与死者家属和公安方面的联系,尽快解决问题。
参会的院里中高层还有当事医生情绪显然都受到了影响,一个个皱着眉头,神情严肃。
白崇看他们一眼,说“我们不妥协,一切走法律途径。最近后勤保卫那边辛苦一些,严格盘查,保护好医院里医生和病人的安全。不需要怕他们。”
他这句话一说完,参会的人员顿时精神了一些,各部门都表示会做好自己的工作。
这时候缓缓走到车子前面,白崇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疲惫,他靠在车门旁边想要抽一根烟,却意识到自己戒烟好多年,当时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碰了。
他是个非常有节制的控制力的男人,除了年轻时无所畏惧那些日子,他自从生活事业都慢慢走上正轨之后,就一直将自己的一切管理得很严格。
他跑步、健身、维持健康的饮食,尽量少喝酒,他甚至还拒绝过出差时半夜脱光了衣服钻上他床的女学生。当然他并不是没有欲望,而是他可以去压制,不愿意让这些放纵去毁了他的身体和事业。
有朋友曾经跟他说,他唯一不够圆满的地方,就是妻子去世太早,他的生活还需要一个女人。刚开始白崇也考虑过,那时候白子期还小,他想家里可能的确需要一个女人。可是那时候他的事业处于上升期,最忙碌的几年实在没有时间开始一段新的恋情。等到后来一切尘埃落定,白子期也成为一个叛逆的少年之后,他这种心思却淡了。
直到最近,这个念头又逐渐冒了出来,不是因为白崇看上了哪个女人,而是他认为自己可能需要了。
他站在汽车边上,抬起头朝周围看去,找到了宋文然。
宋文然正在帮一个中年妇女推轮椅,轮椅上坐着个老人,刚才那名妇女怎么也没能顺利把轮椅推上斜坡,宋文然坐在车上看不下去了,拉开车门便跑了过去。
白崇看着宋文然微微弯下腰,双臂用力推动轮椅,他记得自己刚刚见到宋文然的时候,对方皮肤还是健康的小麦色,现在冬天过了一半,却好像越来越白了。宋文然长得很标志,白崇觉得可以用这个形容词来形容,因为他五官英俊而毫无侵略性,看起来很适合去主持新闻节目或者进入仪仗队,短发漆黑,看起来也是茸茸软软的,并不坚硬。
一个温柔的男人,不知道是天生的长相,还是真的相由心生。
他看到宋文然圆润透明的耳廓,想起了今天早上,在他拿到宋文然的圣诞礼物时,对方红透了的耳朵。
当时白崇就捏紧了那个盒子,忍住一瞬间心里的悸动,语气平静地向宋文然道谢。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一瞬间他的心情并不那么平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了宋文然的礼物,还是为他通红了的耳朵。
好像产生了一些多余的注意。
宋文然把老人的轮椅推了上去,中年妇女连声向他道谢,他笑着摇摇头,转过头来看到白崇已经站在车门旁边了,连忙朝这边跑过来。
而白崇直到看见宋文然朝自己跑过来,才意识到已经盯着他发了很久的愣,他没有刻意转开视线,只是调适心情,对宋文然笑了笑。
“对不起,”宋文然道着歉,跑过来帮白崇打开车门,请他上车。
白崇坐进了后座,看宋文然匆匆拉开驾驶室的门,便对他说“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
宋文然说“我看他们半天上不去,就想去帮一把。”
白崇点点头,“我知道。”
宋文然从后视镜看他,见白崇神情平静,应该不至于生气,才放松下来问道“回家吗白先生。”
白崇心想他应该回家,开口却说道“陪我吃晚饭吧。”说完这句话,白崇看着自己在车窗上的倒影,突然有些烦躁。
宋文然还只当他是为了医院的事情在心烦,点了点头说“好啊,白先生想吃什么”
白崇对宋文然开口时压下了心里的烦躁,态度平静地说“去学校后面那家小食记吧。”
那是一家中餐馆,白崇喜欢在那里招待客人。不过在没有应酬的情况下,两个人单独去吃饭,这在白崇好像还是头一次。
两个人没有包间,只有小隔间。
白崇脱了外套坐下来,把菜单交给宋文然让他来点菜。
宋文然却点了三四个菜都是白崇喜欢吃的。
白崇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宋文然,他说“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宋文然回答道“见得多了,多多少少记得一些。”
白崇问他“为什么不点你喜欢吃的菜。”
“这些我都喜欢,”宋文然说,“我不挑食。”
等到服务员拿了菜单离开,白崇微微偏着头打量宋文然,“你很习惯照顾人”
宋文然没有直接回答白崇这个问题,他伸手取了白崇面前的碗筷,用茶水帮他清洗,随后说道“我这种性格是不是不讨人喜欢”
白崇问道“为什么”
宋文然说“不知道,也许会让别人感受到压力。”
“不会,”白崇声音低沉,接下来几个字说得缓慢而清晰,“我很喜欢。”
宋文然清洗筷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的耳朵从顶端开始泛红,一直蔓延到耳垂,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继续清洗完筷子,把茶水倒进空碗,筷子递还给白崇。
白崇一只手垂在身侧,不由自主捏紧了,直到他修得很短的指甲都将手心的肉掐得痛了,才又缓缓松开,冷静地接过筷子,说“谢谢。”
那顿晚饭到后来,两个人的交谈反而都变得少了。
白崇没有提医院的事情,他端起碗默默吃饭,宋文然认为他是心里烦躁,也不去打扰他,就安静地陪着他。
吃完饭之后,宋文然开车送白崇回家的路上,白崇也一句话没有说。到了白家,白崇下车时才对宋文然说“路上小心。”
宋文然点点头,对他说“晚安,白先生。”
白崇站在车子外面,一只手按在车窗顶部,看着他说“晚安。”
宋文然想要将车子掉头,却发现白崇没有立即放开手,他不好催促,只能够默默等了一会儿,直到白崇放开了手,才掉头离开。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宋文然加快了速度,将车子开去了温文耀那里。
温文耀听到门铃过来打开房门,见到是宋文然站在外面。
宋文然说“不好意思,临时有事耽误了。”他以为白崇今天晚上没有应酬,应该会很早回家,他想自己就可以早点过来接文倩,没想到还是耽误到了这么晚。
温文耀身上穿着睡袍,睡眼朦胧地侧着身子把他让进来,说“她刚才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把她抱进了客房。”
才九点多文倩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温文耀看文倩睡了,便把白阳羽赶了回去,然后把小女孩抱进了客房,给她盖上被子。
看着那么小一个女孩子,没想到竟然还挺沉的。
宋文然跟着温文耀走到客房门前,打开了房门。
里面没有开灯,不过透过客厅照进去的光线,可以看到文倩躺在床上睡得很熟。宋文然走进去,默默她红润的小脸蛋,打算把她抱起来。
温文耀站在门边上,突然问道“你明天一早送她去文浩那里”
宋文然说“是啊,白院长上班太早,幼儿园没那么早开门。”
温文耀想了想,说“她就是每天起太早了,晚上才那么早就犯困吧”
宋文然有些无可奈何,“嗯,可是我没有办法。”
温文耀心想真是烦人啊,却还是开口说道“那你把她留这儿吧,明天早上我送她去幼儿园。”
宋文然有些诧异地看他,“你不上班”
温文耀指了指自己脑袋,“工伤。”
兄弟两个从房间里退出来,轻轻关上房门。
宋文然问温文耀“你头上的伤没事吧”
温文耀说“没事,就是出门要戴个帽子,不然太冷。”
宋文然笑了笑,“很快就能长出来了。”
温文耀摸一摸头顶,“希望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多余的空行不会显示,所以增加了场景分隔的符号
其实我也没有写过多c的文,总有一种电视剧场景转换的感觉
第23章
从温文耀那里出来,宋文然开车回家的路上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看一眼,发现是白崇打来的。
宋文然接通蓝牙耳机,听到白崇的声音传过来,问他“睡了吗”
“还没有,”宋文然应道,踩了刹车停下来等红灯。
白崇说“这么晚还在外面”
宋文然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白崇可能是听到了车里的收音机,虽然他把声音关小了,但是从电话里仔细听应该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
正想着要怎么跟白崇解释他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宋文然接下来却听白崇说道“你明天早点过来接我,和我一起送一个朋友去机场。”
宋文然被打断了思路,只好立即应道“好的,几点过来”
白崇想了想,说“六点半吧。”
宋文然说“好的,白先生。”
电话那边,白崇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他对宋文然说“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文然轻轻应道“嗯。”
随后白崇便挂了电话。
宋文然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接白崇电话的时候稍微有些紧张,可是挂了电话之后,又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他好像有点太重视白崇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起床,宋文然简单洗漱之后,一手抓着车钥匙,另一只手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匆匆忙忙出门。
不过幸好时间还早,宋文然一路开车都不堵,在六点二十五赶到了白崇家。
白崇听到车子的声音便打开门出来,他走到车门前,敲了敲宋文然的车窗玻璃。
宋文然把车窗按下来,感觉到外面的冷风嗖嗖往车内灌,他说“白先生,快上车吧。”
白崇弯下腰,问他“吃早饭了吗”
宋文然说“还早,送了人去吃也来得及。”
白崇伸手去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说“下来,先吃了早饭再走。”
宋文然怕时间赶不上,进去饭厅抓了一个包子,匆匆两口吃完,又拿了一盒牛奶,一边喝一边往外面走。
白崇在车上等着他,见他上车便掏出手机打电话,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我们现在出发,十五分钟应该就能到,你准备一下吧。”
宋文然用力吸一口吸管,把牛奶盒吸得发出声响,然后把空盒子放到一边,说“走吧。”
印象中,白崇很少让宋文然帮他接送朋友,唯一一次比较私人的事情大概就是送白子期去学校。宋文然其实有点奇怪,是个什么样的朋友需要白崇也跟着一大早起来,亲自去送。
这个问题在二十分钟之后就有了答案。
宋文然按照白崇的吩咐将车子开到一个小区门口,小区大门外面站了一个女人,长头发,裹着长款羽绒服,脚边放着一个大箱子。
这个女人宋文然见过,就是那时候他送白崇去临市开会,那天晚上在酒店里,深夜了去按白崇房间门铃的女人。
在车子停在路边,宋文然打开车门下车,去帮那个女人提箱子。
虽然天还是黑的,不过借助路边的灯光凑近看了,宋文然还是发现她长得非常漂亮,年龄大概不到三十岁,笑容很温柔。
宋文然帮她拉开了后座的门,又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
等他再回到驾驶室坐下来时,听到白崇对那个女人说道“这是我的司机,宋文然。”
一般来说,很多人并不会给自己的客人或者朋友介绍司机,就算介绍,也会说这是司机小宋。可是白崇却很正经地介绍了宋文然的全名。
于是那个聪慧的女人立即从后面向宋文然伸出手,态度礼貌地说道“小宋你好,我是林慧婷。”
宋文然只好与她握了握手,“您好。”
白崇对宋文然说道“走吧,去机场。”
宋文然发动汽车朝前面开去,他的注意力放在前面的道路上,却还是能听到后座两个人的对话。
林慧婷对白崇说“谢谢你啦,白院长。”语气带着点娇羞与亲昵。
白崇说“不用客气,你一大早打车也不方便。”
林慧婷说道“算是圣诞节放我鸽子的补偿吗”
白崇笑了一声,说“不算,下次补偿你吃饭如何。”
林慧婷也跟着笑了,“那也不算。”
“哦”白崇问她,“那要怎么才算”
林慧婷“嗯”一声,“我想一想,反正我觉得算了才算。”
白崇说“没有问题。”
之后两个人的话题转到了林慧婷出差参加学术会议上,她问了白崇一些问题,白崇耐心性子,一一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宋文然开车上了高速,看一眼现在的时间,加快行驶速度。
等到达机场,他帮林慧婷把行李箱提出来,交给她手上。
白崇也从车上下来,对林慧婷说“路上小心。”
林慧婷接过宋文然交给她的行李箱,先是道了谢,随后对白崇说“等我到了给你发消息。”
白崇点点头,“一路顺风。”
林慧婷向白崇挥挥手,转身朝航站楼里走去。
宋文然把后车厢关上,站在旁边等待白崇。
白崇转回头来看他,说“回去医院吧。”
宋文然应道“好。”
回去的路上,白崇原本一直安静在后座坐着,直到汽车下了高速,赶上了市区早高峰堵在一个十字路口前面,他突然问宋文然“你觉得林小姐怎么样”
宋文然从后视镜看他,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她很好。”
“是吗”白崇轻飘飘说了两个字,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温文耀受伤的事情被他的老同学知道了,还不到中午就给他打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不吃了,”温文耀那时候刚叫了外卖,他把饭盒放在饭桌上一一打开,一只手捏着手机说,“又喝不了酒,不想吃。”
老同学很热情,“不喝酒,你来吃饭,看我们喝酒就好了。”
温文耀盯着饭盒里的牛肉盖浇,沉默一会儿说“怎么你们是为了庆祝我受伤才叫我吃这顿饭的”
“哈哈哈,”电话那边的同学听得大笑起来,“反正你一定要来,不来我们去你家里找你。”
温文耀实在推脱不了,只好答应了朋友的邀约,“好,知道了。”
今天早上是他送温文倩去幼儿园的,他开车把温文倩送去幼儿园,然后顺便把白阳羽送去学校上课。
白阳羽下车的时候,温文耀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生了两个小孩的错觉。本来以为今天把温文倩送走了,晚上就不关他的事,结果上午开着车还没到家,温文浩又给他打电话,拜托他今天再去接一下文倩。
温文耀心里估计着是温文浩知道他这些日子不用上班,一定要把他的剩余价值压榨光了才甘心,于是把温文浩臭骂了一顿之后,答应了他的要求。
挂断老同学的电话,温文耀盯着面前的饭盒继续发了半分钟愣,他在想要怎么处理温文倩,要不要给宋文然打个电话,问他今天下午方不方便早点下班,方便就直接去幼儿园接温文倩。考虑了一下又觉得不妥当,最后还是选择给白阳羽打了个电话,让白阳羽下午去幼儿园接人。
“老师您下午要出去”白阳羽向来是习惯对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温文耀说“是啊,你去接了人,先带到你那里,晚上我回来了再来接她。”
白阳羽答应了,随即又追问道“老师您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