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耀打开办公室门的瞬间给吓了一跳,他看到门外走廊对面,一个人正靠墙蹲着,直直盯着他。等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那个人是白阳羽。
“干嘛”温文耀语气不太好,“大半夜的跑这里来装鬼吓你老师”
白阳羽缓缓站了起来,拍一下屁股上沾着的墙灰,说“老师,我不想回宿舍。”
温文耀盯着他没说话。
白阳羽只能继续说道“我和我室友打架了。”
温文耀靠着门框,问他“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白阳羽说“真打起来估计能赢。”
“胆子不小啊,在宿舍打架,不怕被学校开除了”说完这些,温文耀朝着值班室方向走去。
白阳羽就跟在他身后,直到温文耀进去值班室了,在床边上坐下来,他就站在门边说道“是他先动手的。”
温文耀抬起头看着他,“你找我做什么告老师”
白阳羽说“我不想回宿舍。”
温文耀缓缓点了一支烟,“要我给你写间旅馆吗”
白阳羽问他“可以借个地方住一晚吗”
第14章
白阳羽问他“可以借个地方住一晚吗”
温文耀盯着白阳羽,许久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在想他和这个学生之间,是不是过于亲近了。
温文耀的性格有些放纵随意,甚至有人曾说过他太轻佻。说这句话的是他的前女友简秦悦,那时候简秦悦与他分手,其中有一条理由就是他不懂得和人保持适当的距离,让她心里觉得不安,不知道他们两个能走到哪个地步。
白阳羽是他的第一个学生,闷不吭声却又很听话,说实话温文耀挺喜欢他,也乐意逗逗他。可是对方和室友打架,就这么理直气壮来找他想要求收留,温文耀不禁还是有些疑惑,是不是他真的对这个学生太好了。
他一根烟抽了一大半,夹在指间,指了指外面,“不借,自己去找地方住。”
白阳羽迟疑了一下,走进值班室里,在温文耀一侧不远的床边坐了下来。
温文耀抬起脚,踹了一下他的腿。
白阳羽说“我坐一会儿。”
温文耀瞪着他。
白阳羽心理素质也挺强大,任由温文耀瞪他,就是不起来。
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温文耀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终于还是起身去外面找值夜班的护士借了张折叠床来。
温文耀把折叠床铺开放在值班室里,又从柜子里翻出来干净的枕头和被子丢在折叠床上,对白阳羽说“自己睡觉。”
白阳羽态度恭敬地向温文耀道谢,“谢谢老师。”
温文耀懒得理他,脱了鞋一翻身躺上床去,同时使唤还站在床边的白阳羽“去关灯。”
白阳羽听话地关了灯,在黑暗中摸索着躺上小床,他听到大床方向传来温文耀翻身的声音,便问道“老师,您怎么还没结婚”
温文耀沉默一下,懒洋洋地回答他“关你屁事。”
白阳羽于是安静了片刻,又想要说话“老师,我”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滚出去”温文耀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拉起被子挡住了脸。
这一次白阳羽彻底安静了。
一整晚都安宁无事,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护士把温文耀叫起来了一趟,说有个急诊的会诊。
温文耀起床的时候白阳羽就醒了,他在小床上坐起身,看温文耀把白大褂披上,抓起听诊器挂在脖子上。之后温文耀转过头来看他,说“睡够了自己回去。”
白阳羽点了点头,想躺下来继续睡却觉得清醒了,翻个身看着旁边空下来的大床上乱成一团的被子。他发了一会儿愣,坐起来翻身下床。
温文耀会诊回到科室,发现白阳羽已经走了。今天他下夜班,查完房就换了衣服开车离开医院,回去家里又倒头睡了一觉,一直睡到下午,起床看到有两个未接来电。
他裹上浴袍,踩着拖鞋去厨房煮面,一边烧水一边给未接来电拨了回去。
那两个电话都是他中学同学打来的,是一个老同学从外地回来,约他一起吃晚饭。
温文耀看水烧开了,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去冰箱里拿了面回来丢一把煮下去,跟他老同学说道“今晚是吧没问题”
今天他下夜班,而且明天又刚好是周末,他的老同学们选了个很合适的日子约他。
挂断电话,他把手机丢在灶台边上,盯着锅里的面条发一会儿愣,又打了个哈欠。
温文耀的私人生活很丰富,不过说不上乱。他有很多朋友,手机号码簿打开了长长一串名字,一时间拉不到尾。如果他愿意,每天晚上都可以跟不同的朋友赶赴不同的约会,有一次晚上喝多了酒,第二天早上查房的时候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被主任狠狠训斥了一顿,之后他就收敛了很多。
不过从他和前女友简秦悦分手之后,他就没有再谈过恋爱。不是身边没有合适的女人,而是他找不到状态,生活懒洋洋地好像没什么激情,想过要找个人恋爱,却连付出感情都好像是件困难的事情。
今年对温文耀来说,平淡的生活倒是起了不小的波澜。
一是父亲车祸去世,从小分开的弟弟从外地回来,搅得一家人生活都不安宁,还有就是事业晋升,收了他的第一个研究生。
这些事情打乱了他平静的生活,按理说不应该值得开心,可是有些时候他又觉得生活中有点麻烦好像也是好事,至少活得没那么枯燥了。
吃面的时候,温文耀发现自己放多了花椒粉,麻得一直吐气,可又懒得去重新煮一碗,勉强自己吃完了就立即去卫生间漱口,之后往脸上泼冷水洗了一把脸。
下午看时间差不多,温文耀就收拾好出门了。
今晚约的几个同学,都是他读中学时候关系最好的同学,其中有一个从外地刚回来,平时很难得见上一面,今天这种场合,喝酒肯定是免不了。
温文耀有时候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因为他酒量不好,但是又很敢喝。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敞开了喝酒必然会喝醉,到后来肯定会让人把他送回去,不吐就算是好的。可是他这种性格又很讨人喜欢,尤其是聚会的时候,能够炒热气氛,大家玩起来都开心。
今天吃完晚饭,几个老同学都是意犹未尽,嚷着一定要去k继续。
然而在k里喝到一半的时候,温文耀已经喝得近乎不省人事了。
他趴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睡死了过去,中途手机响了起来他也没有反应。手机在响了十几声之后停止了,过了几分钟,却又一次响起来。
有同学说“谁帮他接一下电话啊是不是他老婆找他”
这一回不知道是不是被坚持不懈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温文耀突然抬手去摸自己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那时候眼睛都还没睁开。
“喂”温文耀把电话放到嘴边,可是根本就还没接通。
身边的同学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拿过他的手机帮他接,“请问哪位啊温文耀喝醉了没办法接电话。”
温文耀没听到这一通电话后来说了些什么,他确实是喝醉了,记忆还停留在他们一行人到达k的那一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完全不记得。
他不知道他同学帮他接了一通电话,然后把电话给他塞回上衣口袋里,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便有人从外面进来,将他半拖半抱地带了出去。
温文耀后来就真的睡死过去了,他一整晚连梦都没怎么做,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宿醉的感觉久久没有消散,醒来的瞬间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只知道他睡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温文耀坐起身,发现自己赤、裸着上身,下面也只穿了一条内裤,他抓起搭在床边的睡袍披在背上,揉着额头想要回忆昨晚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可是没有成功。
他想应该是他同学把他送回来的,不过这么体贴地帮他把衣服脱了给他盖好被子还是第一次。
房间里很安静,温文耀看一眼时间,已经早上九点多了,不知道昨晚吐没吐,反正胃里面空荡荡的很难受。
他刚要翻身下床,突然听到了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顿时皱起眉头,踩着床边的拖鞋朝外面走去。
开门进来的人是白阳羽,他一手拿着钥匙,一手还提着一个塑料口袋,进来玄关时就看到温文耀从卧室走进客厅里,于是一边关门一边说道“老师,您醒了”
温文耀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白阳羽走到饭厅,把塑料口袋放在饭桌上,同时说道“昨晚您喝醉了,是我把您送回来的。”
温文耀还有些头晕,“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白阳羽说“我给您打电话是您朋友接的,听说您喝醉了,我就说可以送您回家。”
温文耀皱起眉头,“他们就让你带我走了,我家的地址也是他们告诉你的”
白阳羽乖巧地点头,“是啊。”
温文耀开始觉得他那些同学实在有些不靠谱,现在倒是没心情追究白阳羽为什么那么主动地要送他,只是难受地晃了晃脑袋,进去卫生间。
他觉得呼吸之间还能闻到一股酒味,抓起牙刷挤上了牙膏,然后一手打开水龙头。
温文耀埋着头刷牙,白阳羽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挽起袖子挤到他和墙壁之间,伸手去够水龙头,说“我洗手。”
洗脸盆的一侧是贴着墙壁的,在温文耀和墙壁之间的缝隙其实很狭窄,白阳羽就斜斜站在温文耀身后,下身几乎贴在了温文耀的右臀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温文耀在那个瞬间下意识就往左侧让开了一点。
他还在刷牙,不过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白阳羽。白阳羽的侧脸年轻帅气,眼睛明亮,睫毛很长微微上翘着,鼻梁高挺,嘴唇是淡淡的粉,他正垂着目光专心洗手,似乎刚才的碰触只是偶然,并没有代表任何意义。
洗完手白阳羽转身离开。
温文耀咬着牙刷看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男人很英俊,可是因为宿醉却还眼眶通红,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过了三十岁之后,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变老了,可是身体的恢复能力还是不如以前,每一次大醉过后,他都需要越来越久的时间来调整状态。
他知道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糟糕,想到这里,温文耀抽出嘴里的牙刷,抓起杯子用清水漱口,然后打开热水把整个头都埋进了水里。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温文耀的头发都湿完了。
白阳羽正在饭桌上摆放碗筷,他把塑料口袋里的东西取出来,里面是他买来的油条豆浆,还有两个茶叶蛋。
温文耀缓缓走到餐桌前面。
白阳羽抬起头看他,说“老师,吃早饭了。”
碗筷都已经摆好,豆浆也倒进了杯子里,温文耀坐下来的时候感觉依然有些怪异,他抓起油条咬了一口,把剩下的掰成小截放在碗里,抓起杯子将豆浆给到了进来泡着油条吃。
白阳羽就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专心剥一个茶叶蛋。
温文耀一边吃油条一边盯着白阳羽剥茶叶蛋,直到那一个蛋剥完整了,他看白阳羽细长的手指抓着鸡蛋递到他面前,说“老师,吃蛋。”
那个蛋就递到温文耀的面前,温文耀没有伸手去接,白阳羽好像就没打算收回去。
那种怪异的感觉到达了,温文耀把筷子一放,说“我不吃。”
白阳羽睁大眼睛看着他没说话,神情像极了温文耀小时候隔壁那家养的小土狗受了委屈时可怜兮兮的模样。
温文耀伸出一只手,摊开在白阳羽面前,在白阳羽以为他是要吃茶叶蛋的时候,说“把钥匙还给我。”
白阳羽明显愣了一下。
温文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白阳羽默默放下了剥好的茶叶蛋,用纸巾擦干净手,掏出兜里的钥匙放到温文耀的手心。
温文耀接过钥匙,说“这顿早饭吃完你就可以走了,以后我没联系你不要来找我。”
白阳羽沉默片刻,说“好,老师你慢慢吃,我先走了。”他并没有把这顿早饭吃完,直接站起来走到客厅,抓起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随后打开大门离开。
温文耀也没有开口留他,看一眼白阳羽碗里那个茶叶蛋,用筷子插起来,送到了嘴边上。
第15章
温文耀在医院里碰到了宋文然。
那时候宋文然手里抱着一套衣服,刚刚坐电梯从楼上下来。这套衣服是白崇的。
今天上午,宋文然坐在他一个人的小办公室里用电脑看新闻时,白崇的秘书突然来敲门,说白院长请他过去他办公室一趟。
宋文然去白崇办公室敲门,听到里面传来白崇的声音“请进”,便直接打开了房门。结果进去才发现白崇正在换衣服。
白崇那时候刚把衬衣套到身上,敞开的胸腹都是结实的肌肉,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线条紧致。
宋文然很少见到年过四十的男人能将身材维持得这么好,就算在部队,那些上了年龄的军官也鲜有如此严格要求自己的。
白崇把衬衣的扣子一颗颗扣上,直到颈前最上面一颗,然后对宋文然说“我刚才打倒了一杯咖啡,换了套衣服。”
宋文然注意到沙发上有一套换下来的衣服。
白崇已经在打领带,他说“麻烦你帮我把那些送去干洗店吧。”
宋文然应道“好。”走过去抱起衣服,离开了白崇办公室。
他没去找袋子,想着直接下楼去停车场,把衣服放在车里开车去干洗店就好,结果电梯在一楼停下来,正碰到在等电梯的温文耀。
兄弟两个突然在这里见面,不聊上几句似乎不太好,宋文然这么想着,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温文耀还很茫然,他并不知道宋文然已经换了工作。工作变动的事情宋文然其实告诉过温文浩,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温文耀还没有去过温文浩那里,也就无从得知。
宋文然说“我帮白院长拿衣服去洗。”
温文耀一脸莫名其妙。
宋文然于是又说道“我现在给白院长开车。”
“你给白院长当司机”温文耀吃惊地说道。
宋文然点了点头。
惊讶过后,温文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抓了一把头发,说“哦,那挺好的啊,比当保安好。”
宋文然说道“我也这么想的。”
温文耀说“白院长人挺好的,对手下人也比较照顾,你好好干吧,说不定他看上你了提拔你一下。”他心里想的是也许有机会提拔宋文然在医院做个什么保安队队长之类的。
宋文然“嗯”一声,抬起手示意自己抱着的衣服,“我还赶着去给白院长洗衣服。”
温文耀说“去吧,你去忙。”
宋文然看到电梯已经被按到了其他楼层,想着只有一层楼了干脆走楼梯下去。他正要往楼梯间方向走去时,温文耀又叫住了他“哎那个谁”
宋文然回过头来看着他,说“我叫宋文然。”
“我当然知道你叫宋文然,”温文耀手臂抱到胸前,“文倩怎么样”
宋文然微笑了一下,“她挺好的,有空你去文浩那里看看她吧。”
“知道了,”温文耀含糊应道,伸手按电梯,说,“你先走吧。”
宋文然从楼梯下去地下停车场,他把衣服放在后座,开车从医院出来时,发现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雨。
街上的行人纷纷加快了步伐想要找个地方避雨,宋文然放慢车速,缓慢从一个行人旁边驶过,汽车悄无声息滑进街道中间。
这场雨从一开始下下来之后就一直没有收拾,淅淅沥沥下了两天,雨不见小反而越来越大了。
那天晚上,宋文然一边听着雨声一边给文倩修改作业,突然就接到了白崇打来的电话。
白崇告诉他明天在邻市有个临时的紧急会议要参加,让他开车送他过去,因为单边行程接近五个小时,所以会议主办方安排了酒店需要住一晚上,后天上午结束会议之后再开车返回崇丰市,他让宋文然先做好准备。
宋文然在挂断电话之后,先给温文浩打了个电话安排文倩的事情,想着现在天气凉,又只住一个晚上也不需要什么换洗衣物,就简单收拾了牙刷毛巾抓在一个袋子里,打算明天带在车上。
第二天计划的出发时间很早,因为要赶在下午两点会议开始之前到达,宋文然不得不一大早把温文倩叫起来,先把她送去文浩那里。
温文倩还没睡醒,宋文然锁门的时候,她就站在宋文然身边,一手抓着宋文然的裤子,整个人晃晃悠悠地打瞌睡。
宋文然一低头看她都要栽倒了,连忙把她抱起来,往电梯里走去。
白崇在家里等着宋文然,他的行李也不多,就一个小包,主要是带了些资料和文献,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宋文然帮他把东西放到车上,又为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那时候天都还完全是黑的,而且又下着雨,宋文然的头发和外套已经被雨淋湿了,他帮白崇撑着伞送白崇坐上车的时候,听白崇说道“辛苦你了,文然。”
“应该的,”宋文然说道,抬手关上车门,举着伞绕去了驾驶座。
雨点大颗大颗地冲刷在车窗玻璃上,雨刮器必须不停地开着才能够勉强维持前方的视野,这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之下,加上天还是黑的,宋文然驾驶的视线受到了不小的阻碍。
在他将车驶出白崇家所在的小区之后,白崇坐在后座说了一句“时间还来得及,开车注意安全。”
宋文然从后视镜看他,发现他正在低头看手机,于是轻轻“嗯”一声。
白崇注意到宋文然这一声“嗯”并不是那么干脆利落,于是抬起头来问道“怎么有话想跟我说”
宋文然于是说道“白先生,这样看手机对您眼睛不好。要不然你闭上眼睛睡一觉,等会儿天亮了我叫您”
白崇看着他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在一边,仰起头闭上眼睛,说“好。”
已经是冬天了,这种阴雨天气里,云层厚度太厚,直到上午十点多,天色也还是阴沉沉的。宋文然开车不敢开得太快,到达邻市举办会议的酒店时,已经快下午一点。
他们两个都还没有吃午饭。
宋文然将车停在酒店大堂前面,白崇自己打开车门下车,便立即有两个会议主办方的人从门口迎出来,热情地与白崇握手,一前一后地态度恭敬地将他朝里面请了进去。
其中有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和驼色大衣,留着短发,看起来二十七八岁,长得挺漂亮。宋文然看到在白崇进去大堂之后,她笑着挽住了白崇的手。
这时另外一个工作人员上前来给宋文然发了一张出入证,让他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然后可以凭证先去餐厅吃午饭,吃完饭再来办理入住。
宋文然把车停好了去餐厅吃饭时就没见到白崇。
凭出入证用餐的是一个自助餐厅,伙食很一般,宋文然猜白崇吃饭的地方和他并是同一个餐厅。他很快吃完了午饭,拿着身份证和出入证去前台办理入住。
主办方给他安排和其他参会人员的司机同住一间标准间。
他上去房间的时候,与他同房间的司机早已经到了,正躺在床上睡午觉。
宋文然无事可做,简单洗了一把脸也躺上床去用手机上网。
过了一会儿,隔壁床的中年司机醒了过来,躺在床上与他聊天。外面下着大雨,大家都被困在这酒店里面无处可去,两个人盯着电视机闲聊了一个下午,到六点左右便相约一起去吃晚饭。
从在酒店大堂分开之后,宋文然就一直没有见到白崇。
同屋的司机告诉他,白院长那种身份的人,肯定是单独接待的,让他不用操心。
直到吃完晚饭,宋文然接到了白崇的电话。
白崇先是问他“吃饭了吗”
宋文然应道“吃过了,白先生。”
白崇轻轻“嗯”一声,接着又问“你房间在哪里”
宋文然说“605。”
白崇问他“住着还习惯吗”
宋文然回答道“环境挺好的。”
白崇说“那就好。你现在有空吗我落了个小笔记本在车上,你方便的话帮我去取一下,晚点给我送来我房间吧,我在810。”
“好,”宋文然立即说道,“我现在去取,不过什么时候方便给您送上来”
白崇想了想,对他说“等我电话。”
宋文然在挂断电话之后,立即去地下停车场找白崇的笔记本,他在后座上找到了一个牛皮封面的小记事本,上面用皮筋扎了一圈,看起来像是私人日记一类的东西。
不过宋文然并不好奇,他拿着笔记本回去了房间,与隔壁床的司机聊了一会儿之后,两个人都安静下来看电视。
宋文然一直在等着白崇联系他,直到九点多了手机还没动静,他抽空先去洗了个澡,洗澡的时候把手机也带了进去。
洗完澡出来,宋文然又把衣服穿回去。
看他穿袜子的时候,隔壁床的大哥翘着一条腿没忍住问道“你这是还要出去”
宋文然说“等会儿可能还有点事。”
他坐在床边,继续心不在焉地看电视,直到十一点左右,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白崇就问他“睡了吗”
宋文然说道“还没有。”
白崇便说“那麻烦你现在给我送上来吧。”
“好的,”宋文然结束通话,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离开了房间。
不知道楼梯间在哪里,宋文然直接坐电梯上去八楼,他在810房间前面按门铃,等了片刻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白崇穿着睡袍,头发还有点湿,他说“我洗了澡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还想着你要是睡了就明天再说。”
宋文然没说自己一直在等白崇的电话,他只是把笔记本递过去,说“白先生,您的笔记本。”
白崇接了过来,笑笑说道“谢谢你了。”
宋文然摇摇头,“没事儿我先回去了。”
白崇把笔记本抓在手里,靠着门框看着他说“早点回去休息吧,如果明天上午不下雨,还可以出去转转。”
宋文然点一下头,转身离开的同时,白崇也在他身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宋文然往电梯方向走去,还没走到时,八楼的电梯门突然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和驼色大衣,留着短发踩着高跟鞋,深夜了还没有卸妆。
她与宋文然擦身而过。
宋文然站在电梯前面时,那个女人也正走到810的房间门前,按响了门铃。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宋文然进去电梯的同时,听到白崇打开了门,之后电梯门缓缓关上,他就什么都没再听到了。
第16章
第二天依然在下雨,连给人喘息一口的时间都没有。
会议在上午半天就正式结束,吃完午饭,白崇叫宋文然收拾好东西,他们立即开车返回崇丰市。
上车之后,白崇还在惋惜,“可惜外面的雨下太大,不然可以去市区逛逛,这里还是挺不错的。”
宋文然只能应道“以后还有机会。”
白崇说“是啊,年轻人,机会还很多。”
宋文然从后视镜里看向白崇,白崇正在朝车窗外面看,不过雨势太大,一切都被笼罩在雨幕之中,城市的景色一点也看不真切。
汽车驶出市区不远便直接上了高速。
白崇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了还是在养神。
宋文然小心开着车,后来察觉前面的车越来越多,速度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直到车子在高速路上排成两列,缓缓前行。
“堵车了”白崇突然开口说道。
宋文然说“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候按理说不该这么堵。”
今天不是节假日,甚至都不是周末,高速路上的车因为下雨被影响车速,最多不过是开得慢一点,可是堵得这么厉害却是没道理的。
宋文然看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现在就算突然畅通无阻,他们也需要将近四个半小时才能到,那时候也已经六点半了,何况现在这种拥堵的状况,看来一时半会并不会缓解。
白崇说“没关系,耐心一点。”
宋文然点了点头。
这种缓慢排队前行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在下一个高速路出口前面站了许多交警。这时宋文然才知道是前面的路被封了,所有的车子都在排队从这个出口下高速。
车子经过一个穿着雨衣站在大雨中的交警身边时,白崇按下车窗,问道“警官,可以问问前面是出了什么事吗”
交警说“前面大河涨水,把桥淹了,高速路暂时封闭。”
宋文然连忙问道“什么时候恢复”
交警抹一把脸上的水,“不知道,看雨势,启动了防洪应急系统了,去绕路走吧。”
白崇说“走吧,先出高速。”
没有别的选择,宋文然只能够开车离开高速,从收费站出来,他将车停在了路边,问白崇“我们现在走省道回去”
白崇微微一扬头,“你看看导航。”
宋文然开了手机导航,路线提示走省道回去,还需要八个小时左右,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白先生”宋文然等待着白崇的意见。
白崇微微蹙眉,他想了想说道“先走吧,等会儿太晚了不方便,就随便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再继续出发。”
宋文然应了一声好,发动了汽车。
那天晚上七点多,他们在省道旁边的一个小县城停下来吃了顿晚饭,然后把车子开到了县城里最好的一间酒店。小县城面积不大,但是附近有名气不小的旅游景点,也算是个旅游城市。
宋文然去停车,白崇拿着他的身份证去开房。
结果前台小姐告诉他酒店只剩下最后一间大床房了。
“最后一间大床房”白崇有些诧异。
前台说“本来就有旅行团包房,然后好像是高速被封路了,临时又突然增加了很多散客,现在只有这么一间了。”
“附近有别的酒店吗”白崇一边问,一边回头朝外面望去。雨还下得很大,长时间在大雨中行驶,让他也添了几分焦躁感。
前台对他说“还有,不过我估计情况也跟我们差不多。”
白崇注意到好像又有客人从大堂拖着行李箱进来,于是对前台说“那我定下来吧。”
酒店停车场是在地面上,宋文然停好车冒着雨跑进了大厅,短短一段距离几乎全身湿了个透。
白崇看他冒雨跑进来,说“怎么不打伞”
宋文然抹一把脸上的水,“就那么一点距离。”
“可是你湿透了,”白崇看着他。
宋文然拉扯一下贴在身上的衣服,“我等会儿去房间里脱下来,挂一晚上也许能干。”
白崇两只手指夹着门卡递到他面前,宋文然以为是自己的房间门卡,伸手想要接时,白崇却突然缩回了手,他说“只有这一间,委屈你今晚跟我挤一挤了。”
宋文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白崇已经朝电梯方向走去,“来吧。”
进了酒店房间,宋文然才发现这一间竟然还不是标间,而是一张大床房。
他有些无措地站在电视柜前面,说“大床房”
白崇倒是不怎么在乎的模样,他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同时回答宋文然的疑问,“是啊,大床房,没有多的选择。”
拉上了窗帘之后,白崇开始脱外套,同时看一眼宋文然,“别傻站着,把你的湿衣服脱掉挂起来,然后先去洗澡。”
宋文然有些迟疑地抬手解开胸前的扣子。
白崇打开柜子给他取了一套浴袍出来放在床上,催促他道“快去,听话。”
宋文然抓起浴袍去了卫生间。
直到在热水的冲刷下,宋文然才感觉到了今天的疲惫,一个下午都在大雨中开着车,而且经历了漫长的拥堵,到了现在就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没有多余的换洗衣物,他洗完澡只能够裹上浴袍,把换下来的湿衣服都挂起来。
房间的空调已经打开了,卫生间的排气扇也开着,可他还是有点担心明天早上衣服也没办法完全晾干。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宋文然看到白崇正坐在一边床头,开着笔记本电脑在写什么东西。
白崇见他出来,把电脑放在一边,说“我刚才叫了客房服务,等会儿有人来取你的衣服,送去洗了烘干,明天早上送过来。”
宋文然点点头。
白崇站起身,“那我去洗澡了。”他站在床边脱衣服,只是脱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身体。
宋文然走到另一侧床边坐下来,低下头突然意识到浴袍下面什么都没穿,有些别扭地拉扯了一下浴袍下摆。
在白崇洗澡的时候,宋文然把湿衣服交给了酒店的客房服务,之后打开电视回到床边坐着。
白崇出来之后,什么都没说,穿着浴袍也回到床边坐下来,继续在电脑上写东西。
宋文然害怕吵到他,将电视声音开得小了点。
白崇注意到了,转过头来看他,说“没关系,你看你的。”
尽管开着电视,房间里还是显得很安静,宋文然能够清楚听到白崇手指按键盘的声音,气氛说不上自然也没有让人很不自在,宋文然在部队上待了那么些年,这种与不熟悉的男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少。如果对方不是白崇的话,他甚至乐意与人交谈几句,可是因为是白崇,他反而不好开口了。
白崇在专心看着电脑,也没有交谈的意思,直到他合上电脑放在一边,手里换成了那个牛皮封面的记事本,才对宋文然说“累了吗累了就先睡吧。”
宋文然摇摇头,“还好。”
这时,原本端正坐着的白崇突然朝宋文然的方向倾过身子。
宋文然看着他,一动不动。
白崇靠近宋文然身边,然后继续朝那个方向探身,同时朝前面伸出一只手去。
距离挺近,宋文然都能感觉到白崇身体的温度,他看白崇在伸手够一支笔,那支笔放在宋文然那一侧的床头柜上。
宋文然在白崇抓到那支笔之前,伸手先拿到了笔,白崇的手指碰到了他的手背,随后便缩了回去。
“给,”宋文然把笔递给白崇。
白崇接住了,笑笑对他说“谢谢。”
宋文然感觉到白崇的手指很粗糙,不像是一个常年拿笔用电脑的医生,更像是做了不少体力活的工人或农民。
他没有开口问白崇,只是关了电视机和自己这一侧的灯,然后躺下去盖好被子。
白崇低着头在笔记本上面写东西,头也没有抬地问他“睡了”
宋文然“嗯”一声。
白崇便伸手将头顶的阅读灯光线调暗了一些。
这种条件下宋文然其实很难睡着,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白崇,过了一会儿又翻了回来。
安静的环境下,他翻身的动静显得格外明显,白崇听到他没有睡着,突然开口问道“你和温文耀是兄弟”
宋文然睁开眼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温文耀喝醉了留宿在门卫室那天晚上,白崇当时也出现在了那里。
他稍微迟疑,心里想的是温文耀想不想要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后来又觉得温文耀大概是不在乎这些的,便说道“是啊。”
白崇合上了笔记本,“我记得文耀有个弟弟,不过年纪不太对得上。”
“那个应该不是我,我们还有一对弟妹。”
白崇点了点头,“那应该是。”随后转过头来看宋文然,“读过大学吗”
宋文然摇头,“高中没毕业就去当兵了。”
白崇问他“想继续读书吗”
宋文然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我没想过,我已经二十七岁了。”
白崇把笔记本放到一边,慢慢躺了下来,“读书这种事情,多大年纪都不算晚。”
宋文然显得有些茫然,“回去读书我该学什么呢”除了该学什么,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来支撑他回到学校读书,当然这些情况他不想和白崇说得太仔细。
白崇笑了笑,“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这些问题,时间还很多。”
说完这句话,他伸出手把房间里最后一盏还亮着的阅读灯给关了。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这种黑暗而安静的环境下,宋文然很快感觉到睡意来袭,闭上眼睛思维也陷入了停滞。
第二天早上,接连下了几天的雨突然停了。
宋文然是被一阵刺目的光线给唤醒的,他睁开眼睛,看到白崇站在窗边掀开了一半的窗帘,窗户外面的天空是明晃晃的颜色。
“出太阳了,”白崇说道。
宋文然两手撑着床坐起来。“出太阳了”他还没完全清醒,有些无意识地重复白崇的那句话。
“是啊,”白崇一只手撑在窗框上盯着窗外,“今天我们应该能顺利回去了。”
第17章
许栋有个丢在抽屉里将要淘汰的手机丢了。
白阳羽一回到宿舍,就看许栋阴阳怪气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他没有搭理,直接去了趟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