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闪不躲,暗沉的眼眸藏在阴影里,须臾后脸上便浮现清晰的淤痕。
无视手上火辣辣的感觉,顾念白拔了钢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冷着双眸将文件扔在了桌上,面无表情,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有风声掠过,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顾念白已经被那再次化身野兽的男人按在会客厅的真皮沙发上。
身上的男人双眸发红,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上古凶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凌厉的视线更是仿若实质,如同一把闪着森森冷光的锋锐匕首抵在顾念白的眼睛上。
顾念白却突然笑了起来,是没有任何声音的笑容,由眼角及眉梢,如同精砌细琢的冰雕兀然融作春水,美得令人失神。
“唐爷后悔了?……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有了伴,所幸还有些经验伺候,唐爷若是下得去口,我就当做被狗咬了,随唐爷尽兴。”
如同一颗火星落进堆积成山的干柴里,唐翊本就微红的眼眸刹那如弥漫滔天怒火,他蓦然握住顾念白戴了戒指的手,刺目的光华流转在铂金戒指上,声音压抑到近乎嘶哑“——他碰过你?!”
“唔……唐爷是说哪一个?”顾念白侧开脸,神情敛去,声线无谓而轻。
刺耳的裂帛声在下一秒在耳畔响起,身上的男人抛却了之前的温情,带着血腥味道的啃咬毫不怜惜地、伴着刺痛一路遍布,顾念白长而微翘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神情有那么一瞬间哀伤到泪将沾襟,却是一闪即逝。
他用力地闭上双眼,面无表情。
理智早已焚成灰烬,唇舌下的身体冰凉而没有反应,恍然间给唐翊一种这个人已经死去的错觉。
目之所及,青紫红痕,在白皙上显得分外刺眼,而那微微扬起的脖颈,漂亮而无声的决然弧线,仿佛是一只濒死的白天鹅。
唐翊的动作一顿,然后重新开始,只不过这一次,便成了小心翼翼的亲昵。
“点点……我知道你不会……点点……我的点点……”
“——唐翊……”赤着上身的顾念白抬起右臂,遮住酸痛的眼睛,声音压抑到极致,嘶哑的嗓音几若哭泣,“我们早就结束了唐翊——唐翊,我不要你了,是我不要你了……唐翊……”
“不,点点。”
男人火热的吻停在他的身体上,带着灼烧般的温度。
“是你自己回来的,我没有逼你,所以你这辈子都注定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没有人可以改变。”
“……骗子……”顾念白无声地笑了,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光色,不知何时抬起来的手腕抵在男人的胸口,手心里亮银色的匕首泛着彻骨的寒芒。
唐翊的动作顿住,湛黑的眼眸慢慢转望向那柄匕首,嘴角带上诡异的弧度“你还是没舍得扔掉它,点点。”
“你记得它有多锋利。”顾念白将匕首向上抬了抬,匕首尖端扎进男人的衣服里。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我当然记得。”男人抬起眼睛来盯着他,似乎毫不在意心口处的威胁;不但没有远离,男人的身体反而以一种可控的速度慢慢向着匕首压去。
可以感觉得到匕首刺破柔软的衣料即将扎进身体,森森的寒意像是要直达心底,亮银色的匕首在顾念白的掌心一个轻巧的回旋,便抵在了他雪白的颈上“若想奸尸,那你继续。”
下迫的身体倏然顿住,时间在两人的耳边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顾念白听见男人压抑的低笑从喉咙里渗出,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情绪。
“……点点,你会求我的。”
起身离开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前被压在身下的顾念白却像是被触了禁忌,黑色的文件夹挟着微啸的风声擦过男人的发梢,然后狠狠地掷在了墙上,纸页纷飞。
“你、做、梦——!”
身后传来的声音近乎狰狞,让男人向外走的背影顿住,然后留下一句话,便头也没回地踩着满地的纸页离开了——
“你知道我能让它成为现实。”
房门合上了,沙发上的人慢慢地坐了起来,双臂圈起来环住□□的身体,脸埋进臂弯里。
像是哭泣,却一滴泪都不曾落下。
☆、不期而遇
“媛儿小姐今天一早就来了,现在在一楼客厅等了许久了,顾先生催小少爷快些下去呢。”
顾家的老管家站在房门外,对着卧室里站在窗前面阳而立的顾念白笑道。
“……嗯,我这就下去。”
那人像是刚刚回神,微微停顿了片刻,才轻声回答,然后转身走过来“李爷爷,爸爸可说了今日是什么安排?”
老管家笑容慈和“顾先生让您陪媛儿小姐去趟马场,教她骑马,再打会儿高尔夫球,顾先生嘱咐过了,让您今天中午带媛儿小姐在马场那边的西餐厅吃过就是,不必赶回家了。”
去拿外套的手顿了顿,顾念白微微点了点头。
“媛儿小姐可是个好女孩儿,小少爷可要抓紧呐。”
老管家笑眯眯地“提点”着。
顾念白未作声,只是笑了笑。
甫一下楼梯来,抬眼便撞上林媛儿偷偷瞥来又匆匆移开的视线,一副单纯而可爱的小女生心态跃然眼前,顾念白向着沙发上的顾思予微微颔首“爸爸。”
顾思予视线转过来,在自己模样精致漂亮的小儿子身上顿了顿,眼底沉淀下一抹深思,便不疾不徐地开口道“你林伯父将媛儿送过来,是想让你帮忙教一下媛儿的马术和高尔夫,我记得你学的早,今日天气也不错,不如和媛儿一起去马场走一走。你回来的匆忙,我只让人照着以前的样式给你做了一双同款的骑马靴,你试试合不合适。”
从旁边站着的帮佣手里接过棕色的皮质马靴,零散的鞋带映在眼底,顾念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怔愣原地。
记忆里那一日同样是这般云朗风清,那时他和那人相识也近相熟,他陪着那人“应酬”的名义进了马场,却被那人揽着腰教习起马术。
炽热的呼吸贴着他敏感的耳尖,打着回旋进了混沌的大脑,明明只算得明媚的天气,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灼热。
“我好像有点中暑……”他有些歉意地开口。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看挂在阳春三月的天空中无辜的太阳,也未多言,扶着他便下了马,向着一旁的凉亭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