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的人 第4节

    程易禾升上初三之后，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离家就有些远了，坐公共汽车都要一个小时，程易禾便开始了住校生活。

    程林仍在村里上小学，对不能再时常见到程易禾很是怅惘，慢慢习惯之后，自己也看开了。毕竟不正常的童年已对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心底总是害怕某一天被抛弃，所以尽量的小心翼翼，所以开导自己，不能惹大哥不高兴，不能总是缠着他，不能惹任何麻烦。

    程易禾无法得知程林心底那颤抖的微弱的渺小心思，而对于新开始的高中生活却有些苦恼。

    那时花季正浓，青春年少，男女存在的地方就会有微妙的火花碰撞，发展出一段缠绵悱恻的恋情自是顺理成章。

    程易禾已长到一米八的大个子，模样英俊，爱打篮球，学习又好，女孩子们只要见到他，一颗芳心便小鹿乱撞，情书几乎雨片似的飞向程易禾。

    但程易禾脾气根本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已经陆续气哭了四五个大胆表白的女孩子。大概出于惺惺相惜的微妙心思，竟有人抱团搞起了群攻，把程易禾给闹的一个头两个大。

    特别是当年国庆节假期时，程易禾百般阻挠之下，还是被五个女生硬跟着上了公共汽车，声称要跟着他到乡下玩儿。

    人家女孩子只说出来游山玩水，又没有要把他怎么样，程易禾不好黑脸赶人，只得硬着头皮把人带回了家。

    结果把过来开门的赵瑛吓得目瞪口呆，反应了好几秒，才结结巴巴把同学们给请了进去。

    不过端杯水的功夫，赵瑛就调整过来了，心想，这感情好，以后不愁找媳妇儿。出来就对坐在院子角落的程易禾挤眉弄眼的，程易禾背过身当做没看见。

    赵瑛和女孩子们坐在一起，倒是有话题聊，但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话，便对程易禾道“同学们好不容易来了，你带着她们上山转转，咱们家地里的梨树也熟了，给同学们摘一些新鲜的带回家。”

    惹得程易禾默默翻了个大白眼，只好带着她们出门，本来也要带着程易新，他被赵瑛给扯住了。

    女孩子们说说笑笑，程易禾双手抄兜走在前面，仅仅一个潇洒的背影，就引得她们窃笑连连，结果程易禾一转道儿，向他二叔家走去了。

    站在门外喊了一声“程林”

    过了许久才听见程林惊喜的声音，“哎”

    程林跑了出来，程易禾抬了抬下巴，“走，出去玩儿。”

    程林虽双眼发亮，但犹豫了一下，“我作业还没写呢。”

    程易禾不耐烦道“什么时候不能写，我好不容易放假回家。”

    程林顿时紧张“我我我不是那个”

    话未说完，被程易禾揽着脖子就往前拽，“啰嗦”

    程林这才磕磕巴巴说完完整的话“不是不想陪你。”

    程易禾紧接着锤了他脑袋一下“傻样儿。”对那几个女孩子介绍道“我弟弟。”

    程林长得玉雪可爱，女孩子们瞬间又是一阵窃笑，“程易禾，这么可爱的弟弟，你怎么没和我们提过”

    程林脸皮薄，被女孩子们一笑，早脸红了，头一低，话也不敢说。

    程易禾心道，和你们有什么好说的。揽着程林的肩膀走在前面。

    山上的梨树已坠满雪梨，硕果累累，分量十足，将枝头都压弯了，黄澄澄的雪梨掩映在肥厚油亮的绿叶间，视觉上更是可口。

    程易禾爬上一棵树去摘，程林他们站在树下看。

    程林模样玉雪可爱，此时微仰着头，导致他的唇半张着，有点呆，像个洋娃娃似的。

    其中一个xi,ng格开朗的女孩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程林柔软的黑发，笑道“小弟弟，你真可爱。”

    程林脸瞬间就红了，别扭的躲开，话堵在嗓子里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窘迫更是引起了女孩子们的大笑，程易禾用衣服下摆先兜着四五个梨从树上跳了下来，问“笑什么”

    女孩儿嘟起嘴，顺口说，“你这个弟弟又可爱又乖，真不像你们家的人。”其实她的意思是指程林和程易禾不像，语气有撒娇的味道，完全没话找话。

    但程林的脸瞬间就白了，这从来是他的死x,ue。

    程易禾住校后，男孩子们能关起门来讨论的事实在太多，他自然明白了孩子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也尽可能的避免在程林面前提这件事，因为只要提起，程林就会伤心好几天。

    此刻这个女同学虽说是无意戳中了真相，但看着程林苍白的脸色，程易禾更烦躁，当下紧皱双眉，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们从来没见过程易禾发脾气的模样，女孩子顿时怔在原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程易禾落面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见程易禾没有来哄她的意思，扭头就跑下了山，其他几个本想推一推程易禾让他追上去，但他面罩寒霜，不为所动，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心下胆怯，简单的道声别，自行离开了。

    程易禾不耐的切了一声，自己随意找了个石头坐下，把摘下的梨放在地上，捡起一个在衣服上随便擦一擦就喀嚓咬了一大口。

    程林深深垂着脑袋，背着手，脚尖在地上前后划着，像个犯错的小孩。

    程易禾吃了大半个，见程林还是那副模样，捡起一个最小的梨扔在了程林肩膀上，程林怯怯的抬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难过。

    程易禾道“过来傻站着干什么”

    程林这才颠颠的跑去把砸他的那个梨捡起来，坐到程易禾身边，小声道“对不起。”

    程易禾抢过程林手里的梨又给扔远了，拿了一个大的塞他手里，“有什么对不起的。”

    程林迅速抬眼看了一眼程易禾，又垂下了眼眸，“都是因为我其实没关系的，那个姐姐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要不要”

    程易禾打断他，道“是我不想看见她们行了吧”

    程林眨着眼睛，疑惑道“为什么”

    程易禾道“想要做我女朋友呗。”

    程林道“什么是女朋友。”

    程易禾道“就是谈恋爱。”

    程林还是满眼迷茫，程易禾道“就是我二婶儿和二叔的关系，懂了吧”

    程林道“嗯，懂了，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呀，刚才那个长的好漂亮的。”

    程易禾哼了一声，道“漂亮漂亮什么还没你长得白呢，白当女孩子了。”

    程林的脸又烧了起来，弱弱道“这样说是不是不好”

    程易禾道“不好又怎么了我还敢当着她的面说呢。你信不信”

    程林道“当然信。”

    程易禾道“你也傻，我教过你多少次了，听见别人这样问这样说，你就说关你屁事，会不会”

    程林抿唇笑了起来，只点头不说话。

    见他终于露出笑颜，程易禾看似满脸不耐烦而沉下的嘴角，才不易察觉的翘了翘。然后掏出口袋的手绢，把雪梨给擦拭干净，重又放回程林手心。

    而经过把同学给气跑的事件，程易禾彻底“恶名”在外，爱慕者不敢往他跟前凑，收到的情书也直线下滑。程易禾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正好他彻底落得清净。

    高中生活无波无澜的度过，紧接着便是黑色六月的来临，程易禾自认胸无大志，就想考一个离家近的本省大学，且从未对人提的另一个原因是，那时程林对他的依赖更深，程易禾自己也放心不下离得太远。

    但把自己只想随便考个大学的想法说出来后，被赵瑛狠狠鄙视加训斥了一顿。

    程易禾受不得别人刺激，赵瑛这样说他，反心更重，心下暗想，总想拿我光耀门楣，那我就报个首都的最高学府，考不上，看气不死你。

    报过志愿后，程易禾专心在家等待赵瑛得知消息后扭曲愤怒的脸，但出乎所有人意料，成绩下来后，程易禾竟是省理科状元紧接着便以第一名的成绩被正式录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如梦令投的地雷

    很不好意思今天才看见，因为我看评论都是攒在一起看。

    也谢谢小天使们的热心留言，鞠躬

    第10章 第10章

    程易禾得到消息后，惊得数分钟内说不出半个字。

    赵瑛以为他是高兴傻了，也没有管他，兀自忙拿起电话，把喜事通知给程荣建，大笑的声音几乎震的整个房间都在嗡嗡作响。放下电话后，赵瑛又想了想，竟去翻起家里的电话本，挨个儿的打电话通知亲戚朋友。

    程易禾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游魂似的飘回了自己屋里。

    更让程易禾无语的是，赵瑛喜的几乎好几天合不拢嘴，出门逢人就说自家儿子学习怎样怎样好，考上了哪儿哪儿的大学，简直恨不得拿大喇叭昭告天下，程荣建也觉得面上有光，甚至为了这件事连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程易禾觉得为了这破事儿还摆酒席，脸都给丢光了，根本不愿意出去见人，整天窝在家里生闷气。另一方面也认为自己是撞了狗屎运才考了个第一，很是受之有愧，而且本想要气一气赵瑛，却弄了这么个结果，微妙的心情简直难以言说。

    外面热闹了多久，程易禾就独自萎靡了多久。

    窗外阳光灿烂，眼看着都已经中午了，程易禾还躺在床上，如果是以前，早被赵瑛揪着耳朵提溜出去了，但现在家里就数他“功劳”大，自然万事都顺着。

    长久养成的作息时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其实程易禾早醒了，就是不想起，被子卷在腰间，露出只穿着大裤衩的一双长腿，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假寐。

    突然，他感到唇边被戳上了一截硬硬的东西，他睁眼一看，撞入了一双明若灿星的笑眸中，是程林来了。

    程林这两年身量抽长，整个人脱去了孩童的稚气，眉如墨染，面若春桃，已隐隐有了颠倒众生的好相貌。

    程易禾伸手，坏心的拧了一把他雪白的脸颊，张嘴把唇边的炸ji块含了进去。

    程林怀里抱着一个大铁碗，里面放满了油炸的各种吃食，jirou块、炸平菇，还有手指粗细的小鱼，程林捧到程易禾面前，道“哥，你吃。”

    程易禾歪了歪头，躲开，道“不想动，你自己吃吧。”

    程林便捏起两块rou放进了自己嘴里，小脸一鼓一鼓的，像个仓鼠，过了半晌，问“哥，你为什么不高兴”

    程易禾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程林歪了歪头，道“就是知道。”然后捏起一条小鱼塞进了程易禾嘴里。

    程易禾叼着小鱼尾巴，心中哀戚又熨帖，果然还是只有程林最贴心，自己什么都不说，他都能察觉到自己异样的情绪。便问“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吗”

    程林摇头。

    程易禾便把自己之前的那点小心思给程林说了说。

    程林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大娘高兴，你也该高兴才对。”

    程易禾暗道，他妈可从来没让他舒心过一回，本想接着抱怨几句，只听程林道“哥，我想哄妈妈开心，她还不愿意理我呢，你这样多好啊。”

    程易禾一愣，顿时心中发酸，想到程林从小生活的氛围，再对比自己，更加无地自容，在程林面前，他还有什么资格抱怨怎么能还像个孩子似的和自己的妈妈幼稚的置气呢父母把他养这么大也不容易，让他们高兴一回又如何

    程林的话仿佛当头木奉喝，将程易禾瞬间敲醒。

    程易禾伸臂揉了揉程林柔软的黑发，道“小东西，那就听你的好了，我也出去看看。”

    程林笑弯了眼睛。

    程易禾便翻身起床，拉着程林看热闹去了。

    酒席办完，整件事才算彻底沉寂下来，程易禾自是无事一身轻，整天带着几个弟弟到处疯玩儿，赵瑛难得的没有多说什么。她从最初狂热的兴奋中冷静下来后，紧接着就是无尽的担忧，想到程易禾第一次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晚上就睡不着觉，半夜都要起来给程易禾缝新做的棉被，生怕做的晚了，赶不上时候，让儿子在学校冻着了。

    程荣建被她给折腾的也是接连好几晚睡不好，但爱子之心，大抵都如此，他只能尽力劝解，毕竟程易禾是去求学，以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总要习惯望着孩子的背影。

    而到开学的前几天，程易禾渐渐发现程林最近很少过来找他了。

    程易禾心里很是奇怪，一般只要有时间，程林定是要粘在他身边的，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易禾疑惑不已，眼看着后天就要出发了，程林却没个人影，程易禾只好主动去找程林。

    到他二叔家门口的时候，门只开了一条缝儿，院子里静悄悄的，程易禾叫了一声程林的名字，里面也没人回应，他只好自己推开门，展眼一看，看来张俊艳不在家，程易禾这才松快了很多。

    摸到了程林的屋子，从窗户向里望，程林正直挺挺的坐在桌前，程易禾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不发出声音，悄悄走近程林背后，想要看看他在闹什么小别扭。

    程易禾深吸一口气，双手突然压住了程林双肩，程林顿时吓的整个人一缩，骤然回望，程易禾紧接着一怔，他看的一清二楚，

    程林正在哭，

    泪水滴滴答答流了满脸，骤然见到程易禾，呆了似的，也不知道擦，就这样睁着泪眼望着他。

    程易禾的心没来由的一酸，接着就是怒气上涌，道“谁又欺负你了”

    程林摇一摇头，豆大的泪珠甚至都甩到了桌面摊开的本子上，啪嗒一声甚是清脆。

    程易禾深深皱眉，现在村里孩子都长大了，一般不会再有人拿那件事来欺负程林，而程进那个人比程林还要老实，算来算去，只有程易新会欺负程林了，程易禾沉声道“是程易新我去揍他”

    程林忙拉住程易禾的手腕，嗓音颤抖带着哭腔“哥，没人欺负我。”

    程易禾怀疑的看着程林，“那你哭什么”

    程林却眼神躲闪，道“我我”

    程易禾耐心等着他开口，过了半晌，程林才小声道“我就是觉得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我们就见不到了。”

    程易禾松一口气，无奈的揉了揉他低垂的脑袋，道“笨蛋，又不是不回来了，只要有假期，我就会回家，到时候就见到了。”

    程林低声嘟囔道“可中间还是要那么长时间嘛。”

    程易禾眼中，程林此时的模样又呆又傻，噗的笑了出来，坐在程林身旁，道“嗯你还可以给我打电话。”

    程林道“我不敢。”

    程易禾想到，就算家里有电话，程林又不敢随便用，不然张俊艳又吵他一顿就得不偿失了。

    程易禾道“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

    第二天，程易禾偷偷把程林给叫出来，塞给他两百块钱，那是他从赵瑛给他的生活费里拿出来的。

    程林把双手背到身后，不愿意要，程易禾道“你拿着，抽空了就能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程林仍旧犹豫，“可你在学校，花钱的地方更多啊。”

    程易禾敲了程林额头一下，“我说给你就给你，你别让其他人给你抢了，浪费我的心意就行。我话可放这里，你再这样我不高兴了。”

    程林顿时伸手抢过来，攥紧，道“不会的。”

    程易禾这才笑着摸了摸程林的发顶。

    次日，在程林的泪眼中，程易禾挥挥手踏上了离乡的汽车。

    程荣建原本去借了一辆车，想要亲自送程易禾上学，但程易禾认为自己已算是一个大男人，让家人送太跌份儿，要自己独立。所以在他的强烈抗议下，程荣建最后还是作罢。

    所以，程易禾是独自离开的。

    程易禾在家时还没有任何离愁别绪，但他刚坐上车，望着爸妈和程林那越来越小的身影，莫名的惆怅也袭上了心头。等到躺在卧铺上后，这种情绪越来越强烈。

    满脑子除了对爸妈的思念，就是对程林的担心，二婶儿对程林不好，二叔忙起来根本不管家里的事儿，程林自己受张俊艳欺负了，也不会主动去向程荣远说，偶尔有什么风言风语的传进程荣远耳朵里，在外人面前，程荣远到底还是维护张俊艳的颜面的。

    而且，程林升上初中，看张俊艳的态度，肯定会让他住校。程林xi,ng格腼腆，他能不能主动和别人处好关系同学会不会欺负他

    程易禾带着万千思绪，在火车上也睡不好，耳边尽是车轮哐当哐当前进的声音，车窗窗帘无法拉紧，从闪动的缝隙中，不时的会打进一道道闪电似的光，直到双眼极度干涩，几乎睁不开了，程易禾才眯着睡了一会儿。

    次日一早，火车正点抵达首都火车站，站台上的人仿佛洪水泻地，浩浩荡荡涌向出站口，程易禾瞬间就被冲刷的没了方向。

    好容易跟着指示灯出了站，兜兜转转才看到学校有来车站接的车，程易禾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样总不至于迷路。

    而到了学校，像程易禾这种，独自背个大包，和农民工进城似的人在少数，极目远眺，周围的同学们光鲜亮丽，多数还有私家车去送。

    随着指示，将入学手续办完，程易禾已累得满身大汗，幸好寝室在二楼，不用再爬那么高的楼。

    到寝室后，已经有两个人比程易禾到的还要早，程易禾虽然在家里有时会霸道不讲理，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特别温和而有礼貌的。况且男生之间，能聊的话题非常多，很快就相互熟悉了起来。

    寝室四人到齐，约好一起去吃晚饭的时候，程易禾先去办了一张电话卡，赵瑛也给了他自己买手机的钱，程易禾对手机要求不高，就随便挑了一个便宜又实用的诺基亚小直板，先给家里报了平安，和赵瑛讲完话，才想起来，程林还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程林脸皮又薄，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赵瑛要他的电话号码。

    程易禾和同学回到寝室后，已是晚上八点多，想想这个时候二叔也应该回家了，程林就拨通了二叔的电话，向二叔报了平安，大致就是把和赵瑛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说到最后，程易禾仿佛无意中问起“程林呢让我和他说几句话。”

    兄弟俩感情好，程荣远是十分高兴的，把程林叫了过来，很快那边响起程林压低了的惊喜声音“哥”

    程易禾道“我到学校了。”

    程林道“嗯。你好吗”

    程易禾笑道“笨蛋，当然好了，你自己在家好好学习，我好不好都无所谓，知不知道”

    程林很用力的说“我会的。”

    程林好奇心比较大，大概刚才程荣远讲电话他不在旁边，把程荣远问过的问题，又给重新问了一遍，程易禾倒很有耐心的细细重复，直到隐约听见张俊艳的声音在催促，似乎在说让程林尽快挂，不然净浪费电话费。

    程林只好不舍道“哥，那挂吧。”

    程易禾道“我给你的钱藏好了没”

    程林悄声道“嗯。”

    程易禾道“我的号码是139xxxxxxx，”又慢慢重复了一遍，“记得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程林细声道“知道了。”

    “挂吧。”

    听那边剩下了嘟嘟的提示音，程易禾才把这边挂断。

    他一个电话足足讲了快一个小时，几个室友没有仔细听，还以为他是给女朋友打，程易禾说是自己弟弟，他们才收起了调笑的语气，转而羡慕兄弟两个感情好。

    军训之后，便迎来了向往已久的大学生活。换下统一的迷彩服后，校园里的女孩子们开始展示自己蝴蝶般绚烂多彩的衣服，同寝室的哥们儿，陆续拥有了自己的女朋友。

    程易禾渐渐的就落了单，不过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反而更轻松，程易禾对此也很能自得其乐。

    程林每三天雷打不动一个电话，而程易禾果然猜的不错，程林上初中后就是住校，不过这样也好，家里的看管倒是少了很多，他也有更多自由的时间，这倒是让程易禾放心很多，离得这么远，他的担心只是多余，只盼望程林接触的人多了，也许xi,ng格会开朗很多。

    程易禾属于会来事儿的类型，不管是在班里，还是在社团，老师和上级交代下的大小事务都能办的漂漂亮亮，和他接触过的人没一个不说好。

    但时间长了之后，周围的人发现，程易禾竟然还没有交女朋友，虽说不能算奇事，但有一些同学已分分合合的交往了三四任，程易禾与之相比就有点异类了。好奇的人问起来，程易禾也只是笑着说没有遇到合适的；甚至还有人要为他牵线搭桥，但也被程易禾拒绝了。之后，渐渐的也就没人再提他的事。

    然而有一日，程易禾才对自己的感情生活真正上了心。

    男生之间，一同在寝室看些小片子是很正常的事。其实程易禾对这类片子不是很感兴趣，但在盛邀之下，程易禾也不好驳兄弟的面子，况且，就算他不看，开着外放仍旧会听到。

    片子是很正统的小日本出品，画面刚一出现，就是一个穿着暴露的娇俏少女去面试内衣广告，摆了几个撩人的ose，然后有工作人员给了她一杯果汁，喝过后就被迷晕了，再睁开眼，就是双手被吊起，几个猥琐的男人拿着小玩具在她嫩白的皮肤上游走，很快就被剥的重点部位全露了出来，少女顶受不住，润泽的双唇不断滴下大股的透明口水

    看到这里，寝室其他人响起了此起披伏、心照不宣的低笑，相互交流着视频中的少女哪个部位是极品，讨论的津津有味。

    程易禾却悄悄皱起了眉头，他也是男人，看到这种画面当然会有正常的反应，但看其他人脸上兴奋的神色，他的心境却是近乎冷漠的平静。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有次被人调笑，是不是那方面不行，才不交女友。自己行不行，程易禾最清楚，他的初次遗ji,ng在初二那年，当时他对谁也没有多说，只是自己悄悄的把衣服给洗干净。之后就会不时地涌起欲望，不用别人教，他自己也会用手指解决。

    但此时意识到自己与他人不同的反应，程易禾开始担心，他不会真的哪里有毛病吧

    程易禾之后偷偷查了查资料，但纯文字xi,ng的东西，并不能给他正面的解答，况且每人的经历都不相同，别人身上的状况根本不能套用在他的身上。

    或许是为了填补心中的不安，在一个女孩子向他表白之后，程易禾试着接受了对方。但不出一个月他就被甩了，同样是女孩子主动提出来的，她提分手时的冷漠与当初表白时的深情简直像是两个人，程易禾有些闹不明白前后反差怎么那么大

    虽说程易禾是被甩的那个，但在别人眼里，程易禾才是那个实实在在的负心汉，因为分手后，不过半月，他又接着交往了另一个，紧接着不出一月时间分手，然后再交往下一个，分分合合的时间，规律的简直可以做一个等差数列。

    程易禾此时正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阳光温暖而醉人，冬季的湖面结了冰，铺着一层未化的碎雪，仿佛钻石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你根本不爱我，分手吧。”

    “为什么陪我逛街你总和别人讲电话忘不掉前女友那就分啊”

    “嘤嘤嘤嘤嘤嘤我我要和你分分手嘤嘤”

    但他想到前几任分手时的话，头痛的揉了揉眉心，告诉别人他才是被甩的那一个，没一个人相信他，程易禾有苦难言。

    紧接着听到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程易禾起身，转身就看到现任女友踏雪而来。

    程易禾迎上几步，道“我在图书馆占了位”

    话说至一半，他自己住了口，因为对方神色冰冷。程易禾暗想，算算时间，难道又到了提分手的时候

    果不其然，女孩冷冷道“出门前我告诉自己，如果你今天不是以这句话开头，我想我一定会坚持和你走下去。”

    程易禾已习惯了，且早做好了心理准备，爽快道“那好吧。”

    女孩瞬间红了双眼，“你就只有这句”

    程易禾无言以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女孩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你整天除了图书馆就是图书馆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好糊弄”

    程易禾想说，前任都是去图书馆约会。但他cha不上嘴。

    女孩紧接着恨恨的道“程易禾，我看你就是同xi,ng恋才会对女人这么冷淡”

    程易禾无波无澜的表情顿时裂开，同xi,ng恋三个字，仿佛三支利箭，狠狠s,he向灵魂深处，魂飞魄散的剧烈震动中，他仿佛终于窥见了自己异常的根源。

    第11章 第11章

    程易禾独自在湖边坐至深夜，才踏着清冷的月色与细雪，缓步回了寝室。

    但前所未有的混乱让程易禾无法静下自己的心，他理智上明白，在面对那女孩的话时，他应该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不是”

    可事实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当时也心虚了。

    他开始自我怀疑，也许自己就是个同xi,ng恋也说不定。而同xi,ng恋意味着什么，程易禾不是不知道。

    他的世界仿佛ji,ng心摆好的多米诺骨牌，轻轻的一推，便全线崩塌。对过去的怀疑与对未来的迷茫，让程易禾顿时迷失了自我，他仿佛骤然踏入了一片迷雾森林，没有来路，没有方向，懵懵懂懂不知所措。

    夜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便顶着凛冽的寒风独自坐在顶层。

    程易禾背靠女儿墙，一条长腿曲起，一条长腿大喇喇伸着，夹着烟的修长手指已被冻僵，可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似的。

    他的思维似乎也被冻僵，伸出的腿被踢了一脚，才注意到身旁竟站着一个人。

    程易禾抬眸，黑暗中看了半晌，才认出是他的同学刘嘉阳。

    更准确的说，是他法学专业的同学，程易禾开学后，除了自己原本的专业，又申请了修双学位，选择的就是法学。刘嘉阳宿舍在他这栋楼的后面，两人关系不错，刚分手的女友就是他介绍的。

    “刚才去寝室找你，你不在。”

    刘嘉阳随意的坐在程易禾身侧。

    程易禾似乎猜到了他此行目的，懒懒的答非所问道“哦，他们还没睡啊”

    刘嘉阳噗嗤笑了出来，道“你不会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程易禾碾灭了烟蒂，没有说话。冷峻紧绷的下颚线条，显示出他此刻不愉而尴尬的心情。

    不知为何，刘嘉阳嘴角渐渐失了笑容，道“你对她是认真的吗”

    程易禾不咸不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噎得刘嘉阳半晌没有开口，因为隐藏的意思便是关你屁事啊。

    程易禾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话说的不好听，为了缓解气氛，即便心情很差，还是笑道“怎么看你搞得也像失恋似的”

    刘嘉阳勉强牵了牵嘴角，道“没，只是看你挺消沉的，难道我摆着笑脸来刺激你”他的语气，如果仔细分辨，有种怪怪的酸酸的味道，不过程易禾已经习惯刘嘉阳时不时的就会突然变得特别古怪，并没有多想。

    而程易禾并不想让别人误会他会因为和女友分手这种小事悲春伤秋，简单解释了一句，道“我不是因为和她分手而消沉。”

    刘嘉阳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男生之间，相处起来大大咧咧，很少会这样刨根问底，问完这句话，刘嘉阳也觉得自己问的太多。

    但程易禾还未收拾好自己纷乱的思绪，并没有因他的越界而不快。

    两人一时间，同时陷入了沉默。

    寝室楼前，光秃秃的树枝，被厚厚的积雪压的咯吱咯吱作响，吧嗒一声，甚至能听到雪从枝头掉落的声音，更远的地方，校园里一排排路灯仿佛威严的守卫，忠诚的洒下寂寞清冷的光。

    而他们这一小片天地笼罩在y暗的夜空下，更显得程易禾的侧颜晦涩不清，长时间的沉默，让刘嘉阳越来越忐忑，在他以为程易禾已经生气的时候，程易禾忽然开口，道:“也没什么，那女孩儿说我是同xi,ng恋。”

    程易禾语调松快，像是在说一个好笑的笑话，但刘嘉阳的心狠狠颤了一下，甚至牙关都在不自然的打颤，声音异常紧绷，问“那那你是吗”

    程易禾淡淡的反问:“你说呢”

    刘嘉阳重重喘了口气，每个字仿佛硬生生从紧绷的嗓子里跳出来似的，“当然当然不是了。”

    程易禾摇一摇头，内心苦笑，没想到，上了一个大学，竟然开始怀疑自己的xi,ng向。

    但自此，他没有再接受任何人的告白，恢复了繁忙而单调的学习生活。

    时间一晃而过，就到了寒假。

    程易禾准备回家的前一天，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只大致说了一下到家的时间。而当他随着熙攘的人群，走出出站口时，竟然望见了立在人群中焦急张望的爸爸妈妈。

    程易禾快步迎上去，道:“来这儿干嘛呀这么冷的天。”

    两人游弋寻找的目光这才定在程易禾身上，程荣建用力拍拍儿子的肩，笑呵呵的接过程易禾的行李，道“又不忙，就来了。”

    程易禾忍不住想再埋怨几句，但久不见儿子的赵瑛话还没说，眼圈先红了，程易禾看到后，把到嘴边的话就给咽了下去。

    程荣建借了一辆小轿车来接儿子，程易禾乘火车太累，上车后先歪在副驾驶上眯了一会儿。等他睡醒时，已上了入村的路。

    隔了半年，没想到变化还挺大，村里重修了水泥路，车开在上面十分平稳，不像过去的土路，只要下雨下雪的，就会泥泞不堪。

    程易禾道“这样的话去镇上的路就好走多了，程林上下学也方便。”

    程易禾刚说完，便敏锐的察觉到，程荣建的脸色沉了几分，便问“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程荣建道“你一直在外面，家里的事，让你知道的多了怕你担心，就没有告诉你。你二叔两个月前摔了腿，现在还卧病在床呢。”

    程易禾顿时着急，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告诉我我请假也能回来看看的，不知道你们整天怎么想的。”

    赵瑛坐在后排，闻言伸手锤了副驾驶的座椅一下，“你给你爸急什么你二婶儿那种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叔住院钱不够，你爸去给她送钱，她还一副该她的、又嫌少的模样，好像咱们欠她似的，你回来去看她脸色”

    程易禾还未开口，程荣建道“送钱倒是小事，毕竟是兄弟，都是应该的。就是她这种人的思维咱们正常人无法理解，不管家里再怎么样，她也不能不让程林上学呀”

    程易禾顿时瞪起了眼睛，惊呼道“什么”

    赵瑛冷哼了一声。

    程荣建把着方向盘不住的叹气摇头，程易禾转身去问赵瑛“为什么我二叔生病和程林上不上学怎么又扯到一起了”

    赵瑛道“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反正她说过完年不让程林上学了，在家照顾你二叔，等你二叔彻底好了，让他跟着咱们村在外面带工的老黑出去打工挣钱。”

    程易禾刹那间就被燎起了火，只觉太阳x,ue突突狂跳，气的脑袋都要炸了，嘴里的话憋也憋不住，机关枪似的冒了出来“她算什么程林又不是她生的，细算起来，人也不是她养大的，前几年还不是我naai帮着带的孩子，naai不在了，程林自己都不用她c,ao心了”

    赵瑛道“行了，少说两句吧你。”

    程荣建道“你自己知道轻重就好，你二叔现在摔了腿，也不能去上班，家里少了经济来源，你二婶儿心里难免着急。”

    程易禾冷哼一声，抱臂不语。

    程荣建道“孩子不能不上学，我也知道，程林上学的钱我会先垫上。但是这件事，要年后才能和你二婶儿商量，毕竟程林还是她的孩子，说的再难听一些，程林还要在她手下讨生活，就算你们兄弟感情好，但你也这么大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用我教你”

    程易禾扭头望着窗外，恨不得张口说以后程林就当他们家的人算了，省的张俊艳欺负他。可他也知道这种事根本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决定的。程易禾心里仿佛烧着一把熊熊烈火，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力量是那么的弱小。

    回到家，程易禾没有多作休息，便往他二叔家去了。

    程易禾进门的时候，程林正在院子里洗衣服，从背影看，他又长高了一些，但程易禾身体素质好，大一了还在长。所以在他眼里，程林的身高和过去差不了多少，仍旧是那个细瘦的小身板。而且，数九寒冬，程林把袖子挽到了手肘以上，细白的皮肤因浸在冷水中，冻得通红一片。

    程易禾心底叹息，每次见到程林，他总是那个小可怜。

    程易禾悄悄走到程林身后时，程林正从转筒里把衣服放到甩干桶那边，冬天浸了水的厚重衣物更加笨重，程林双手用力到指节都泛白了。

    程易禾伸手帮他把拽不动的衣服放了进去，道“怎么不带双洗衣手套这样多冷。”

    程林吓了一跳，登时回头望向程易禾，眨巴着双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喜道“哥你回来啦”

    程林不顾自己满手的水，还像小时候那样，蹦起来就往程易禾怀里扑。

    程易禾展臂接住他，揉了揉程林细软的发丝，“想我了没”

    程林道“想。”

    程易禾拧了拧程林雪白冰凉的脸蛋儿“我去和二叔说会儿话，然后带你出去玩儿。”

    程林有些不舍的放开程易禾的脖子，道“好呀。”

    程荣远在里间卧床休息，早已隐约听见了程易禾的声音，程易禾刚进屋就说，“回来了”

    屋里烧着煤火，程易禾刚进来就感到一阵暖意扑面，他脱下外套，自然的坐在床边， “二叔，你们真是的，出了事也不告诉我。”

    程荣远笑道“没什么，年纪大了，没看清路。”

    程易禾道“那现在恢复的怎么样有定期去检查吗”

    程荣远道“有，别担心，和刚受伤那段时间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

    程易禾道“嗯，想吃什么了让我二婶儿给你做，也不要嫌花钱，身体最重要。”

    程荣远道“我知道我知道，唉，就是这些日子苦了程林了，程进他姥姥高血压，也是躺在床上起不来，程林他妈说要带着程进去那边住几天，现在都是程林在照顾我，他是受我这个爸爸的拖累了。”

    程易禾心道，那么蹩脚的理由，一看就是张俊艳故意的，也就二叔太老实，竟然还信她的话。但他又不能直言，只好道“二叔，你是他爸爸，他照顾你是应该的。”

    两人又接着说了会儿话，听见程林在厨房做饭的声音，程易禾忙跑去厨房帮忙。

    虽说程易禾是家里老大，但在家里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赵瑛从没让他碰过灶台一次。程易禾自己也不会做饭，可他不想累着程林，硬把做饭的活儿全给揽了过来，过程磕磕绊绊，三人历尽艰辛才终于吃上了午饭，然后趁着程荣远睡午觉，程易禾把程林给带了出来。

    刚出家门，程易禾就嫌弃的敲了程林的脑袋一下，“笨”

    程林挠了挠头，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被骂，紧接着，程易禾将程林仍旧冰凉的手塞进了自己羽绒服口袋，程林别扭的想要抽出来，道“哥，让别人看见了，该笑话我了。”

    程易禾道“忍着，你才多大嗯手要是冻伤了，你以后每年冬天就等着受罪吧。”

    程林道“哪儿有那么夸张。”

    程易禾嫌他不争气，又戳着程林的额头道“说你你还不听，你怎么总是那么老实，你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给你爸爸做做饭就行了，还洗什么衣服。”

    程林道“主要是妈妈不在家，平时我也不会做。”

    程易禾烦他说这些，直接转身就走，但他还握着程林的手，顿时把程林给拽的一个趔趄，程林紧赶上程易禾的脚步，道“哥，你慢点儿。”

    程易禾没听见似的，程林顿时满脸的不知所措。

    程易禾眼角余光瞥见程林可怜的小模样儿，心又软了下来，放慢脚步，道“说你是白痴你还真傻。除了你爸就没人对你好，知不知道”

    程林却忽然刹住脚步，程易禾同时驻足。

    程林眨着大眼睛很是疑惑的望着程易禾，笑道“哥，除了爸爸，还有你呀。”

    下一秒寒风乍起，乌云流散，多日未见的阳光在这一刻骤然降临大地，程林乌黑的发梢与浓密的眼睫也仿佛刹那洒上了万千金粉，闪着暖暖的光晕，美好的似一副ji,ng致画卷。

    也不知是因为人美的惊心，还是话戳到了心尖，程易禾顿时怔住，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酸酸软软，一种难以言说的甜美滋味蔓延在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修双学位一般是大二开学才申请，所以还是为了剧情需要，小说里面不要当真哦。

    么么哒

    第12章 第12章

    程林本以为程易禾只是带着他随便在村里走走，结果拉着他上了开往东林的公共汽车。

    透过车窗，望着不断流荡过去的萧条冬景，程林一头雾水的，转身问“哥，我们去市里干什么”

    程易禾双腿修长，窝在座位上似乎很不舒服，换了好几个姿势，最终还是手掌垫在脑后，道“快过年了，买年货啊。”

    程林道“大娘让你买的吗还有好长时间呢，为什么这么急那咱们什么时候回来呀爸爸还一个人在家呢。”

    程易禾受不了的拧住程林的薄唇，道“你怎么那么啰嗦给我闭上嘴行不行我都问过了，你妈今天下午就回来了，瞎c,ao心。”

    程林嘴巴还被程易禾拧着，说话不清不楚的，含糊道“唔唔好”

    但两人下车后，程易禾却带着程林直奔市里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

    转了半天，程林见程易禾总拿衣服往他身上比划，终于反应过来程易禾是要给他买衣服，程林道“哥，我衣服够穿的，不用买。”

    程易禾见程林紧张的模样，心里发笑，却故意沉着脸色，道“我给你买衣服你还不高兴啊。”

    程林忙摆手“不是不是”幅度太大，还撞到了旁边人的肩上，被人瞪了一眼，程林更是手足无措。

    程易禾在这里也没看上一件好的，立刻拉着程林出来，道“反正我就要买。你不愿穿是你的事。”

    程林为难道“那你给二哥买吧。”

    程易禾道“那小混蛋天天衣服穿不完，我才不管他。”

    程林苦着脸道“可是大娘知道了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