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陈没有,现在就在开会。
厉深……
开会结束了,瞿东陈才含笑着把电话拨过去,厉深却没有接,掐断电话给他发了条短信,太忙了,一会儿联系。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更近了一步,每天都要见面,要一起吃饭,然后回家,仿佛已经过上了甜蜜的恋爱期。
想到这儿,瞿东陈自顾笑了一下。
他知道厉深说到做到,答应和许颖不再联系就真的断了联系,派去跟踪许颖的人报告他,许颖和厉深已经许久未见了,瞿东陈这才真的放心,让人撤回来。
他把微信里关于跟踪两人的照片都删了,但有些还留在家里,瞿东陈想到这儿不禁啧了一声,提醒自己要抽空回去把照片烧干净。
还有那件事,瞿东陈忽然想到,眼底掺了几许冷意,既然已经瞒了这些年,那以后他也绝对不会让厉深知晓事情的真相。
第十五章
下午快要下班,厉深打来电话,开口就是,“我爸生病了,厉嵘刚才打来电话,我得回去一趟。”
瞿东陈扯了下衣领领带,问,“严重吗?”
“突然血压高,我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你今天不用等我。”
瞿东陈看了一眼时间,顿了下便道,“那我晚点过去等你吧,去门口接你。”
“你干脆直接过来吃饭得了,反正阿姨煮的饭管够。”厉深接着他的话说,“我在门口等你,你现在开车过来。”
“不用了,我一会儿再过去接你,”瞿东陈拒绝了他的提议,道,“待会儿联系,先挂了。”
挂了电话,瞿东陈喝了口秘书刚给他泡好的咖啡,高楼外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
他知道厉深只是随口一说,但他那样的家庭背景,瞿东陈知道分寸,他和厉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厉深的家庭,他知道自己不能去涉足丝毫。
厉深回到家就上楼去看了厉明觉,刚有医生过来给他输完液,他喝了点粥,正闭着眼休息,昏暗的房间,因为拉上了窗帘,倒显得老人脸色不太好,蜡黄蜡黄的。
厉嵘走出来细心地关上门,拍拍他的肩膀,“刚睡下,咱们先去吃饭,让他休息一会儿。”
厉嵘这么说了,厉深便点头道,“行。”
“这两天换季,是不是穿的少凉到了?”两人一面往楼下走,厉深一面问厉嵘。
厉嵘点了下头,道,“估计是吧,中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不舒服,黄医生过来看了之后说是感冒了,没事,现在血压已经降下来了。”
两人一路走到厨房,因为老爷子病的缘故,阿姨忙着照顾他,就简单地炒了几个菜,厉嵘和厉深也不挑食,都是做什么吃什么,两人各盛了一碗饭,低头吃起来。
两兄弟在饭桌上也没什么交谈,厉深手机震动了下,是瞿东陈发过来的微信,问他老爷子生病严不严重。
厉深忙吃饭,直接回了条语音过去,说着,“没事,只是普通的感冒。”
厉嵘闻言望了他一眼,低头吃了几口饭,慢慢咽下去之后才道,“女朋友?”
厉深没想到厉嵘会问这个,愣了下才道,“不是。”
他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吃饭。
厉嵘眼眸幽深,打量地看着他,“那是瞿东陈?”
厉深倏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厉嵘笑得深沉,也不等厉深的回答,自顾低着头吃菜。
两人吃完饭留了碗筷让阿姨收拾,厉深追着厉嵘去了书房,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别动他。”
厉嵘没什么表情,转头看着他,“你知道他什么背景吗?”
厉深把门从里面关上,才低声回道,“我知道,黑社会,底子脏,官商勾结……”
厉嵘扬了扬下巴,像是颇为佩服他这位弟弟,“多久了?”
“什么?”厉深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俩那样,多久了?”厉嵘看着他,眼里带着质问。
厉深这才明白原来厉嵘掌握的并不是全部,应该是那次车祸,让厉嵘知道了瞿东陈的存在,不然厉嵘也不会这么兴师问罪。
厉深正在想着如何回答,厉嵘却已经再次开口道,“马上分手,我给你三天时间。”
厉深没想到厉嵘这么干脆,连答案都不要,只给他这个选择。
“我不会分开,至少现在不会,”厉深想既然都已经开诚布公了,所幸说了实话,“这是我跟他的事,你别管,但你不准动他。”
厉嵘显然愣了一下,再看向厉深的目光时便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他说,“厉深,长大了啊,跟你哥在这儿玩情种?”
顿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道,“你以为我多愿意管你这些事呢?你信不信,就算我不动他,他瞿家也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多的是人动他。”
“你什么意思?”厉深眯起眼睛,语气多了几分凛冽。
厉嵘道,“你知道瞿家这么多年靠的谁吗?”
“谁?”厉深沉着声问。
“这么跟你说吧,”厉嵘看着他,“这个月,你见到省上那位常委了吗?”
厉深脸色忽然一变。
“这几天,你们天天加班,查的是底下什么人你清楚得很,”厉嵘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今天关起门和厉深说这些,他知道他冒的是什么风险,但因为是厉深,他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不得不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瞿家还能靠谁。”
厉深似乎被这个消息震惊住,好一会儿,他才问了句,“你是说……”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盯着厉嵘看,厉嵘沉默的点了下头。
“厉深,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那如果,”厉深动了动喉结,看着厉嵘道,“他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吗?”
厉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颇为严厉的目光让厉深有些无措,他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拉开门上楼了。
厉深一个人待在书房静了一会儿,却不想容锦珏的电话紧跟着就打了过来。
“瞿凌波的事儿我有眉目了,你现在在哪儿呢,有时间见个面吧。”容锦珏这样跟他说。
厉深恩了一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道,“我在家呢,刚才厉嵘跟我说了些事。”
那边有短暂的停顿,容锦珏问,“关于瞿家?”
“恩。”
“那行呗,既然他都和你说了,他跟在那位身边,知道的肯定比我们清楚。”
虽然厉深早就知道瞿东陈背后做的那些事不会干净到哪里去,但知道这个消息,厉深也是一时无措,他比谁的明白,在这个社会,没有什么比牵扯上政治这两个字更黑暗的了。
在家待了一会儿之后厉深才离开,厉嵘让他回家休息,自己留在家照顾老人,厉深也没和他客气,等老爷子睡醒之后和他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
瞿东陈已经在大院门口等他。
“你们这儿的安保级别还真是,”瞿东陈看着大院内一排排随时巡逻的警卫队,啧了一声抽着烟对厉深道,“估计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吧。”
厉深却没怎么接他的话,只是问,“等长了吧。”
“还好,”瞿东陈发动车子,咬着烟雅痞地斜了他一眼,“之前又不是没等过。”
车载音乐里放着英文歌,瞿东陈关着窗子开空调,车里的温度刚好是温暖。
他别过头看了厉深一眼,等烟抽完了才问,“怎么,心事重重的?”
厉深扭头与他对视,又把目光移开,之后淡淡问了句,“你车祸那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瞿东陈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夜色深沉,他的眼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他问,“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就随便问问,”厉深看着他道,有些逼问的语气,“你叔半夜把你叫出去,第二天就有人开车来撞你,你别跟我说只是简单的车祸。”
车子开到一个十字路口,刚好是红灯,瞿东陈跟着长长的车队停在那儿等着,一首动感十足的英文歌传到耳边,厉深伸手去关小音量。
车里一时静下来。瞿东陈勾了勾嘴角,有些意味深长地回道,“不是说过了么,我做什么你清楚得很,人家寻仇报复也是正常。”
“三年的时间还不够吗?”厉深忽然问。
“什么?”
“我说,你都接手你爸的生意快三年了,还没洗干净吗?”厉深点了一支烟,打开车窗,抵在唇边吸了几口。
有风呼啦啦灌进来。
下午的时候就开始阴云密布,但雨迟迟未下,空气比以往还要沉闷,像是要酝酿一场暴雨。
“怎么那么容易呢,厉深,”瞿东陈沉默了一会儿,才解嘲似的继续道,“涉水而过和在河边观望,完全是两个世界。”
厉深皱了下眉,并没有让瞿东陈看到,他顿了一下,才道,“但你总不能一直在水里吧,该上岸还是要上岸。”
瞿东陈若有所思地望了望他,他不知道厉深怎么忽然想起和自己说这些,他问,“你怎么了,今天忽然和我说这些,平日我干什么你可是问都不问。”
“就是之前我一直忍着没问现在才会……”厉深忽然顿住,转头看了瞿东陈几眼,瞿东陈的目光带着探寻和疑惑,厉深在心底呼了一口气,半响才道,“东陈,别再往前走了,没路的。”
瞿东陈没有再回答,两人一路静默,直到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瞿东陈才说,“下车吧。”
“你不上去?”厉深看着他问。
“我还有点事,得过去处理,一会儿就过来。”瞿东陈解释着。
厉深有些烦,看着他问,“又是你叔的事?”
瞿东陈给他解安全带,沉着声道,“你别管这些,上去吧。”
厉深有些负气地瞪着他,他手机在包里响了几声,厉深看到许颖两个字,不自觉抬眸望了瞿东陈一眼,犹豫着掐断来电。
瞿东陈没说什么,看他在自己面前掐断电话心里有些波动,“先上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厉深没再看他,有些失望的摔了车门下车。
瞿东陈当然知道厉深生气了,却也没有办法,看着厉深上楼了,他才调了车头往回走。
瞿凌波已经等待他多时。
看瞿东陈从夜色中匆匆赶来不免皱了下眉,不满地道,“怎么这么长时间?”
他当然不能说是送厉深回家耽搁了,“临时有点事。”瞿东陈坐到瞿凌波身边,这样敷衍地解释了一句。
瞿凌波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叔侄两人见面的地方是一家私人茶室,瞿东陈知道瞿凌波喜欢喝茶,特意让老板准备了刚上市的春茶,是云南出产的顶级普洱,瞿东陈坐在茶盘前烧了热水,给瞿凌波泡茶。房间里放着悠扬轻缓的古筝乐曲。
“车祸的事,查清楚是谁做的了?”瞿凌波问他。
瞿东陈恩了一声,用烧开的水烫杯,他应着,“和您预料的一样。”
瞿凌波听了这话不禁从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嘲,他双手交叠,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瞿家为他们做了多少,现在反倒想让我们永远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