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生噎住,半响,挠挠头讨好地笑,“柏宁,不要生气,我确实没注意听。不会的了,请你继续讲吧。”
柏宁轻叹口气,“如果你不喜欢,不用勉强。”
米朗确实不喜欢看画,也挺老实的摊摊手。他目光随楼梯往上一递,眼里含着热切,“柏宁,可以去你房间里看看吗”
安柏宁眉尖蹙了道道川。
那是他和爸爸的私有空间,在他心里其他任何人都不得踏足的圣地。那个房间里,盈满了爸爸和他的味道,没一点点杂志。
米朗当然看得出他的犹豫,也明白此要求有些冒昧,“都是大男人,你含羞什么。不过,要是有秘密那就算了。”
如果,那算秘密的话嗯,秘密。
柏宁笑了笑,话题一转,“我带你去花园看看。”说着,他率步往外走。
这个时辰,阳光正好,光芒似有千种颜色。弯腰摆弄花草的男孩侧脸铺了层金色,白皙肌肤如染胭脂。
米朗舍不得移开视线,专注睨着他。
米朗喜欢男人。他素来隐藏的很好,交了三四个男朋友,他爸妈也不知道。而其中,他尤对东方男人有好感,这才是他能说一口不错中文的真正原因。
那么此次随父母来中国,米朗想他最大的收获便是安柏宁,他喜欢上了这个多年不见的幼年伙伴。
第二十五章
米朗本是个心急没定性的人,却安安静静陪安柏宁赏了一天花,也着实可贵。下午夕阳西斜,暖阳烧红了整个天穹,灿烂炫目。
安柏宁见人家半点没离开的意思,抬头看看天色,爸爸快要回家了。无论怎样,他也不能赶人,只得问道“米朗,我准备做饭了,你留下来用餐吗”
米朗心里乐开花,瞧,也不是没半点收获。
“方便吗你会做菜呀,真了不起。那,用不用帮忙”
安柏宁摆摆手,“我自己来,你在客厅看看电视吧。”他从小菜园择了几颗嫩绿的青菜,进屋。
米朗选好角度,坐在沙发上。从他这个方向,恰好可以看见男孩忙碌的身影。柏宁系着素色围裙,黑发柔顺,腰身纤瘦,双腿修长。
这是他喜欢的男生类型,而安柏宁安静干净的气质更使他心动。米朗暗暗发誓,无论如何要攻下这个男孩,将其据为己有
外面响起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时,柏宁做好的菜一一出炉,他勺子也忘了放,直接往外跑。
“爸爸。”
安昊接住扑过来的孩子,一手握住柏宁有技巧避开的勺子,手指碰到的铁勺温度不太高,他拧拧儿子的耳垂,“傻瓜,急什么,要是烫到了怎么办”
“我早就做好了。”孩子嘴角翘起。
安柏宁睨着他,笑,“小猫还偷吃了鱼,对吗”
安柏宁尝菜咸淡,嘴角不小心沾了些油渍。他扬起下巴,脸蛋白嫩嫩的,“爸爸,给我擦干净。”
安昊抬手上去一指抹过,再将指腹搁嘴边,咂摸,“唔,味道不错。”
少年白他一眼,“爸爸是狗狗的舌头吗这么一点汤沫子就能尝出味道”
“宝贝做的菜,不用说肯定是最好吃的。”
“那爸爸你要吃完所有的菜。”
“好。”
“叔叔。”
清亮的招呼声插父子亲密无间的对话,安昊扬眸瞅去,脸上微微闪过些许诧异,“米朗。”
安昊是不知米朗还没离开,而安柏宁则是完全忘了还有外人存在。故而,米朗见此一幕,颇为惊异,原来柏宁也有这么调皮可爱的一面,不由得,喜欢之情又上涨几个幅度。
一顿饭下来,安昊真觉得米朗这个大男生热情的有些过头。
第二十六章
“叔叔,明天我准备游h市,让柏宁和我一起吧晚上,便在我家用餐。”
安昊看了小脸拧成一团的孩子,说道“这要问问宁宁自己的意见,这孩子,一向不喜欢外出。”
“宁宁,愿意当我的导游吗”
安柏宁一愣,对他自动提升到如此亲密的称呼微微讶然。
他摇头,“抱歉,我对h市的景点并不了解。不过,我可以要爸爸找个好导游,带你到处看看。”
玩,他哪需人带着关键在于一起玩的人,感兴趣的玩伴才能使人心情愉悦。
“又不认识别人,不好玩。你总在家,也会无聊啊,一起去嘛”米朗锲而不舍邀约。
“我喜欢在家,所以不会感到无聊。再说,下午还要给爸爸准备饭。”对柏宁来说,这才一天里头最重要的大事。
米朗被他打败了,后又转念一想男孩与父亲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也是理所当然,那么,他何不从这方面找突破口呢
米朗转头,朝安昊露出八颗洁白牙齿的标准的灿烂笑脸,“叔叔,爸爸早说过要请你吃顿便饭,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好吗”万分难得,他终于讲对一个俗语,满眼期待着男人的答复。
安昊眸子仅勾唇笑了笑,淡淡的,脸色甚至生出些冷意。之后,他避开话题,和米朗不咸不淡拉扯些琐事。
米朗也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触犯到了男人的底线。
安昊素来不会让商场上的事和儿子扯上关系,更容不得人家拿公事左右儿子的主意。即便不过米朗想邀孩子玩耍,搭一顿本就必须进行的饭局也无可厚非,但安昊心里就是有膈应。
直到离开,米朗都无精打采的。
“米朗。”安柏宁突然唤出打开车门的大男生,他大喜,以为男孩会改变主意。
“请你以后不要叫我宁宁。”
“”
他等着一脸正色的男孩能给个解释,却没有了下文,米朗用较为生涩的普通话道“为什么柏宁,究竟为什么总要把我用千座高山隔开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说出来,我可以改。”
米朗真心觉得冤枉,他还没出手,美人就缩在盒子里不理睬人。他一连抛出数个问题,且表情别样较真。不远千里而来的朋友,安柏宁也知自己态度不妥,低下头,不予回答。
“你忘了,我们小时候是最好的朋友现在就不行了吗”
“不是,这样就好了,米朗,我不喜欢和任何人做很好的朋友。”他沉声解释道。在安昊的宠爱下,柏宁从不做勉强自己的事情。在爸爸面前,他纯粹是一只可爱又调皮的小白兔,对外人,封为北极冰山也名副其实。
米朗浓眉挑高,眸光幽深。
说实话,他家境不错,外配一副玩世不恭的英俊外表,追求人从没败北而归。而在安柏宁这,他处处碰壁,心中不是不郁闷。不过,越高的山越能燃起男人强烈的征服欲。
中国有句成语来日方长安柏宁,他势在必得第二天,米朗再次造访安家。
“柏宁,叔叔让我接你出去。”他笑眯眯的,模样端正。
安柏宁一脸疑惑,“爸爸他要我去哪里”
“我爸爸打电话回家,让妈妈准备晚餐,他和你爸爸谈完事,就去我家吃饭。所以,我赶过来接你了。”
安柏宁不疑有他,脱下沾满黄泥巴的手套,洗净手准备出门。米朗眼睛瞪大,唤住他。
“你打算就这么出去”
安柏宁低头打量一圈自己,皱眉,“不可以吗”
他一身黄色的带帽棉质运动服,胸前一顶夸张的大帽子,皮肤白皙透着粉红,可爱而阳光的乖乖仔形象。
米朗想在圈子里,这样的男孩不就像一碟坏烂水果里摆放了唯一一颗新鲜欲滴的樱桃吗自己不更有面子他笑笑,连连道“没关系,我们走吧。”
他将人迎进自己刚买的红色跑车,发动引擎,出发。虽说才来h市没一个月,这个城市的gay吧他都了如指掌了。
暮色四合,夜拉开帷幕,天穹繁星点缀,城市中霓虹灯光渐欲迷人眼,米朗驱车行驶在繁华的城市,心情格外好。
“你家住在这里吗”与他相反,柏宁脸色冷冷的。
米朗眼珠一转,打哈哈,“在这附近,我先去找个朋友。”
“那你可以先送我去你家吗”车窗外的人流愈加密集,一个个高高大大的男人闪过眼底,安柏宁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流失,他闭上眼睛,道“我觉得不舒服。”
“就在前面,一会儿就行了。”
“米朗,带我去见我爸爸。”
米朗打趣,“柏宁,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那么黏你爸爸。”
安柏宁不悦,凉凉说“那又怎样,他是我爸爸。”他是注定要疼自己的人,是一辈子会爱他的人。
米朗不知这算什么解释。
柏宁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就是心底不舒服,再次要求道“送我去我爸爸那里。”
米朗嘴上“嗯嗯”应着,却没打转方向盘。他并不是安了坏心眼,只是想将柏宁从封闭的世界拉出来,看更大更完整的天地。
“出来吧”
安柏宁坐在车座上,不肯移臀,“你去找你朋友,我在这里等你。”
米朗硬是不由分说将他拉出车,半拽着往酒吧里拖。安柏宁从没与人如今亲近,陌生的气息让他心悸,加之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他呼吸急促,意识动作不由自己控制。
力气不够大,动作却利落,他一把反扣住米朗的手腕,用力一捏。脉门受袭,米朗大痛,松手。同时,他肩上受到重重一记刀手,不设防的米朗身子一歪。
钳制一松,安柏宁拔腿就往前没头没脑的冲。他双手捂住自己的双耳,低头快步朝前走。
四周不停穿过隐藏着巨大力量的高大身体,安柏宁知道凭现在的自己完全不用惧怕。但他毫无办法阻止幼时痛苦的记忆上涌,少年抱着侧脸的手越发用力。
“你位同学,怎么了”
有人看出这个跌跌撞撞的男孩的不同寻常,伸手便来抓他。安柏宁灵巧一躲,顺势攥住人家手腕,有技巧一扭,对方当场痛得“哇哇”叫。
“走开。”他抬腿欲走。
“妈的,好心没好报。”本着做好事的心,却被帮助对象伤害,谁都受不了。好心人不知道柏宁的情况,口气极恶,“疯狗崽子,老人叫警察来把你这个疯子抓进去。”
说着,他挡住男孩匆忙疾走的道路,要拨电话。
暗色浓浓,安柏宁抬起一张惨白的脸,眉宇间笼着一层生人勿进的冷色,“走开。”他重复,眸子已不受控制溢出戾气。扪心而问,安柏宁害怕至极,十指无一不在哆嗦。形形色色的陌生人,高大的黑影,简直像恶魔一样罩住他整个神经。
神色看上去明明虚弱惊惶的孩子,偏偏全身营造出一层冷人头皮发麻的寒气,好心人微微怔愣。
就此片刻间,安柏宁侧身,瞬间走远。同时,这人提醒了脑子一片空白的他一件事。
安柏宁沿着路边走,掏出安静状态的手机,开机。号码还没按完,来电铃响起,显示的熟悉名字不由使他红了眼眶。
“爸爸。”
“宝贝,你在那呆着不要动。”定位系统很快搜到孩子所在一地。
原来,丢了人的米朗知自己闯了大祸,赶忙通知安昊。男人扔下工作,心底一片荒凉,痛恨责骂都比不上快些将人寻到,他一边拨儿子号码一边开车。
安柏宁放慢步调,缓缓靠在冷硬的石墙上,以此来纾解悬在嗓子口剧烈跳动的心,“快点来接我,爸爸。”
“爸爸立刻就到。”他是他的勇士,只要他开口,断不耽搁一秒披荆斩棘便来,“宝贝,不要挂电话,和爸爸说说话。”
睫毛不知不觉湿漉了,大地晕着一层模模糊糊的光彩,如同一张朦胧图像。他不需要看清什么,只剩耳畔电波中传来的声音即可。
“我很想你。”
小车川流不息,车尾灯晃着眼睛,安昊觉得心也连着在颤抖。
他羽翼日渐丰满,不过为了能更精心保护一个人,而现今,他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一样珍视的人,黑发凌乱,蜷膝坐在黑暗与昏黄交汇处,脸庞泪痕交错。
“宁宁。”
少年循声望去,水光潋滟的黑瞳与男人深邃的眸子缠在一起。
那一刻,人间太过冷清,灯火太过迷离,一股暖暖的不知名的物质重重撞入男孩的血液骨骸,引得他浑身战栗
男人张开手,“宝贝,不要害怕,爸爸就在这里。”
少年扑进温暖的怀抱,“爸爸,我不乖,可你一定要记得找我,永远别丢下我。”安柏宁终于安心,一瞬间,全身失去了所有力气,他紧紧环住爸爸的脖子,鼻子里都是他熟悉的味道。
“不会抛下你的,宝宝。”安昊轻轻拍打着孩子羸弱的后背,“爸爸会一直在身后保护你。”
乌黑的眸子蒙上一层水气,安柏宁觉得,只在爸爸面前,他才觉得自己是可以软弱,需要保护和能够流泪的人。
“爸爸,你只要在我身后陪着我。”这样就可以了,我并非时时刻刻要你保护。我已长大成小小男子汗,虽身体有病,有无数缺点,但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一样能保护你,以生命为代价也不惜。
“爸爸。”孩子如小猫一样低低啜泣。
“嗯”
“我是的宝贝吗”
“当然。”
他问“独一无二”
男人答“宝宝是举世无双的”
“那,我要你”安柏宁说到一半,顿了顿,直起身,深深凝望着安昊。
你一定好好爱我,因为这个世界,我只有你。
这个时候,安柏宁还不清楚他问男人索要的爱是哪一种,更不懂心中一直居高不下的占有欲究竟为哪样他生性纯净,对情爱的知晓仅来自书本,从没人告诉他,什么样的感情叫爱情
又或者,他只生活在有安昊的日子,亲情和爱情对他来讲,尚无需分辨,那是一样的。无论哪种感情,他心里只住得下一个人。
“你要什么,爸爸都给。如果我没有,爸爸会千方百计拿来放到你面前。”
少年绽开笑容,白皙的肌肤渗着柔光,“爸爸说话算数,不能骗我。”
“骗人是小狗。”男人少见的孩子气。
少年唇边的笑意加深,“拉钩。”
尾指相勾,体温相缠,许一时意,换一世情。两人之间,那种只将对方揉进眼里的默默无声的气息,旁人无法插足。
米朗在不远处看着,打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怪异。他捉摸不透这种感觉,摇摇头,他快速走过去。
“叔叔,柏宁。”唤男孩的时候,米朗心怯,他记得当时少年失踪前那股近乎疯狂的模样。
安柏宁神色不变,把脸埋在男人胸膛。有时,无言的拒绝比什么都让人伤心。
这代表着厌恶。
安昊睨着米朗,眉尖透着一丝凛冽,慑人之极。
第二十七章
在这种视线下,什么怪异的念头都不翼而飞了,米朗讪讪的,解释“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知道出现这种情况,柏宁他突然”
“我以前和你提过,宁宁怕生。”
米朗老老实实的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执意带他出来”安昊眉宇间锁了层层不悦。
给十八岁的米朗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讲出自己内心原本的真实想法,故而只得沉默。
安昊对米朗自是有无数怒意及不满,嘴上淡淡道“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家孩子。”
“叔叔”
“就这样吧。没有别的事情,我们要回去了。”安昊说完,带了儿子离开。
米朗愣了愣,反应过来,忙拦上去,“柏宁。”
安柏宁抬起脸,一言不发盯着他。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莫说愤怒,连半点责备都没有,静静的无一丝波澜。米朗就收声了,沉默片刻,他沉声道“柏宁,你相信我并不是有意的。”
安柏宁敛下长睫,“恩。”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是。”
安柏宁话里头并无半点敷衍的意思,因为朋友对于他来说并没有特殊意义,与陌生人无异,他常年宅家里、事事围着父亲打转的。
原本,他认定自己会被打入万丈深渊,此时,死灰的心又燃起丝丝希望之光。
所以,第二天,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冒出来在眼前,安柏宁吓了一跳,“这,这是干什么,米朗”
“赔礼道歉啊。”米朗笑的灿烂无比,“你接受吗”
“不用了。”安柏宁认真道“昨晚的事并不是你的错,是我的身体原因。你不需要道歉。”
“可,如果我没带你出去,你也不会那样。”米朗执意要他收下。
安柏宁见过的人少,但这种把错误拼命往自己身上揽的人还是少见。他有些反感,这人出现在生活中的次数太多,几乎算的上干扰。
“我不需要,你走吧。”安柏宁说。
米朗憋了一口气,深深呼出,他道“我走可以,花你收下。”
第二十八章
最终,鲜花被米朗硬生生塞入他怀里。
作为一个爱花惜花之人,眼睁睁看其死去真于心不忍。安柏宁拿了瓷瓶,撕走紫色壁纸,将一朵朵玫瑰装进瓶子里,浇上适量清水。
安昊处理完公事,回到家。他帮儿子解开围裙,让人坐定,自己去厨房将菜一一端出来。完了,他视线被桌上层层花瓣含珠的鲜艳玫瑰吸引住,“宁宁,后花园里的玫瑰开花了”
“没有。”
安柏宁拿了根筷子一端含在嘴里,等父亲盛好了饭,才继续道“是米朗送来的。”
安昊狭长的眸子一眯,挑眉,“道歉礼物”
“恩。”安柏宁满嘴饭菜,简单的含糊应了一声。
安昊若有所思。
“爸爸,你不喜欢吗那我去扔了”安柏宁说着,起身。
安昊拿手背碰了碰少年的后脑勺,笑笑,“没有,爸爸在想事情。”他略一使力,便把屁股刚离椅子的孩子按回座位上,“既然是道歉礼物,宁宁喜欢就收下好了。”
安柏宁嘴张了张,又埋下头扒饭。
“爸爸。”忽然,他放下筷子,扬起水亮的黑眸正色将人看着,“我是不是有病”
此话一出,安昊当场愣住,久久不能言语。
“昨天的事,我真的没有怪米朗,是我太没用了。”柏宁脸上荡开一圈圈难受的涟漪,说话的音调降下几个度,“爸爸,我心里其实明白,事情过去那么久,坏人不会再出现了。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很无能,很没有用,我想改变的。”
“好了。”
“安然哥哥都能帮君慕哥哥做事情了,只有我,看着爸爸整天忙里忙外,却什么忙也帮不了,如同一个废人一样整天呆在家里。”
“宁宁。”安昊提高音量,探手过去捂住孩子说着伤害自己话的嘴,“你胡思乱想什么要是你不在家,爸爸怎么能每天吃到干净美味的晚餐,要是你不在家,这么大的房子爸爸怎么呆的下去”
安柏宁双眼含着泪花。
“没有宝贝在家,爸爸就没有家了。”安昊吻吻孩子透着浓浓悲伤的眉间。
“爸爸”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正是为赋新愁强说词的年纪,这种愁绪随性情起,也极易消失。待安柏宁情绪稳定,安昊抓抓儿子头顶黑发,松开他。
“嘴角的饭粒留着明天吃吗”捂人嘴巴的手掌躺着一颗米饭。
安柏宁道“给爸爸吃。”
“行。”当父亲的尤其不地道,又将刚捻下来的饭粒重新摁在儿子嘴角,“你可要保护好我的早餐啊。”
小孩舌尖一伸,把饭粒卷入口中,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没了,爸爸明早饿肚子吧。”
第二十九章
安昊倾身过去,笑“是吗”
安柏宁点头,还挺有劲的嚼一嚼。
嘴巴被适当的力道掐住,安昊身子一手抓着儿子的要往自己身上靠,两人鼻尖碰在一起,“我看见了。”
安柏宁挑眉,不太明白爸爸话里的意思。
“还在舌头上。”
安柏宁倏地睁大黑溜溜的眸子。这么近的距离,呼出的气息已然成为一体。红唇幼嫩,静静的,更引人心神驰往,炙热而暧昧的在两人之间愈演愈烈。眼见安昊削薄的双唇就快贴上来,安柏宁忙向后仰。
“爸爸。”
安昊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却也不过片刻,便噙上戏谑的笑,“还敢吃爸爸的早餐吗”
退离到安全区域,安柏宁隔着长桌又得意起来,“当然敢,现在已经没了。”
安爸爸眸子里的笑意更浓,放下筷子,也不说话,起身就往外走。
安柏宁呆住。半响,他着急的追上去“爸爸,你怎么了”
男人不答话,打开门。
同时,少年纤细的手掌搭在他手背上,“莫名其妙的,我要生气了,爸爸。”
随即,男人反手握住男孩的手,轻轻一拉将其拉进怀里,“吃完饭,去散散步。”
“哦那你怎么不早说。”少年嘴一撅,埋怨。
“因为某个小孩不乖,要被打屁股。”
安柏宁一听,忙扭着身子要挣开。
“好了,爸爸骗你的。走吧。”安昊半抱半拖着孩子,出了门。
晚霞染红天际,如女子涂上好看的胭脂,阳光洒下,温暖汇入每一缕空气。来到后花园,安柏宁双眼霍的一亮,“爸爸,你快过来看。”他拉着父亲朝一处角落跑去。
只见几朵玫瑰长出深红的花苞,片片花瓣由内收拢,花下,绿叶娇翠,枝蔓新嫩。
安柏宁弯下腰小心翼翼拂向鲜花,一旁的男人睨着他,黑眸子幽深如雨后的深潭,让人望不见眸底深藏的东西。
安昊久久没有转开目光。
新生的玫瑰再美丽,都不及含苞欲放的男孩,美好的使人不由屏住呼吸,仿佛轻轻一个微响,就会其让惊扰。
一如刚才在餐桌上,稳重如他竟失了措,像铸成大错的孩子,惶惶逃离开。
第三十章
天色暗的很快,浓墨泼染整个天际,安昊带孩子回了房间。安柏宁弄得满手泥巴,安昊拿来针,抓住儿子的手,“都多大了,还玩泥巴。”
他轻轻责备,语气中一点都不掩藏自己的深深宠溺。
“反正,在爸爸面前,我永远是小孩子嘛。”安柏宁笑嘻嘻的回道。
这话落下,使安昊心里如同数只疯猫在抓挠一般,那种痛痒是从身体骨髓深处而来,无法拔根而起。若要剔除,必会痛死
是的,他是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是。
安柏宁见爸爸脸色暗沉,眉眼间凝重的神态让他心惊,“爸爸,你究竟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少年稍微回忆,一句话里并没不妥。
“没有,爸爸在想事情。”安昊对他笑了笑,用针钝的一端细细挑去孩子指甲缝里的黄泥。未免伤及孩子白嫩的肌肤,安昊倍儿用心,眼珠一动不动盯着。
“我觉得今天爸爸很怪。”偏偏某小孩不知好歹,短短几字让好不容易心神聚集的男人心头一跳,手上动作也跟着一动。
“唔”少年立刻吃痛,轻呼。
安昊忙捏捏他的手指,“对不起,宝宝痛不痛”
安柏宁摇摇头,眉尖微蹙,“爸爸,你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
安柏宁才不信。弄干净手,两人坐在沙发看电视,爸爸没再抱他,洗漱好,父亲竟迟迟不愿上床睡觉,半会,搂了一床薄被竟然准备去书房休息。
“爸爸”安柏宁真难过了。
男人望着他的目光依旧温柔似水,说的话却如同鱼刺般梗在他喉咙里,“爸爸今天不舒服,宝贝一个人睡。”
“爸爸感冒了”安柏宁连忙朝他走近,探手上他的额头要试试体温。
安昊不着痕迹的避开,“没有。只是不舒服而已,你早点休息。”
这种拒绝的姿势安柏宁怎么会看不懂。除去刚回国那段时间,安柏宁从来都是和父亲同床同枕。如今这般,他有点手足无措。
“我会乖乖躺好,不压着爸爸的。”安柏宁几乎举起手来发誓,“一定不乱动,爸爸,和我睡啦。”
安昊面无表情,“宁宁,听话。”
安柏宁抿紧双唇,一双黑瞳溢满委屈。
“晚安。”
“”
安昊长叹一声,重新走回去亲亲孩子眉心,“宝宝,晚安。”
安柏宁还是没反应,他已经难过死了,这个时候一点都不想和爸爸说话。
而一方面,独自来到书房的安昊也不好受。他不知今天中了什么魔障,竟会生出那种念头,离自己毫米近的唇微微翘起,唇瓣生嫩中泛着淡红,引人采撷亲吻。这种亲吻,并不是指西方亲亲嘴的礼仪,而是
安昊按了按太阳穴,正准备抽本书看,书桌上的电话响起。“爸爸,我睡不着。”
孩子糯糯的声音从冰冷的电话线传来,弄得安昊的心一片纷扰,“那宝宝放点轻音乐听。”
少年不应声,耳里只剩浅浅的呼吸声。
“你打开iad,你最喜欢的卡农在第六首,宝宝可以循环播放。”他轻轻说道。
对方还是沉默,安昊知道孩子在跟自己置气,要是搁其他事,他一定会想着法子逗孩子开心。可,这次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安昊随他的沉默而沉默,许久,他准备道晚安挂电话时,那头的小家伙出声了,
“爸爸真的不能和我睡觉吗”
“宝宝长大了。”
“可你说过,我永远是你的孩子。”小小的声音带着哭腔。
安昊呼吸一窒,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一辈子都是爸爸的孩子,对不对”
“恩。”
“那么,爸爸过来睡。”
“宝宝,听我说。别人家都是这样,孩子大了,要跟父母分开睡的。”
他忘了他的孩子虽羞涩,却是一头小犟牛,“那是别人家,他们不是爸爸和我。”
安昊无法,只得硬起心肠道“自己睡。这么大了,还怕这怕那,哪里是男子汗”
“”
说完,他便觉得自己话重了,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听筒里一片寂静,却无端凝重的压抑人神经。
“宝宝”
“爸爸讨厌我。”
这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叙述,带着伤心的语调。
“可是,我也不想成为这样的我。”
没有一人希望自己生一个孤僻的性子,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想融入这个社会中,也想呼朋喝友,他也想,成为能帮父亲解难分忧的优秀的孩子。
安柏宁挂了电话,他拉高被子,把自己捂在被子里。
即使闭上眼睛,泪水还是不听话的流出眼眶,滚热的,灼烧眼角肌肤。
安柏宁攥紧拳头。
他知道,他这样的性格,很多人都不喜欢。总有一天,要惹所有人厌弃。
他,以为爸爸不是一样的。
这个人,是端着一颗心在疼爱他的人。
安柏宁腿屈高,双臂抱住双膝,将整个脑袋埋下。他弓着身子,如回到母亲胎盘中,温暖而安心,外界一切的伤害都隔绝在外,。
他不想被父亲讨厌,从明天起,他爸爸,你真的不喜欢我了
第三十一章
这时,“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安昊站在门外,露出一个疲惫而无奈的笑。终究,他对自己心底那份日积月累的疼爱妥协。
他捧在手心的孩子,他实在不忍将他伤害。
安昊安慰自己,下午的一切或许只是一种错觉。孩子已经长大,青葱美好的年纪,加之使人向往喜爱的相貌,当时光线柔和,时光静好,心受了蛊惑而产生了那种微妙的心情。
“宁宁。”
没听到答话,安昊扭动手柄,径自进了两人共同的卧房。床柜的台灯发出橘色光线,昏暗的,淡如水。
“宝宝,不要生气了,爸爸跟你道歉。”安昊躬下身,一脚跪在大床上,轻轻去拉把儿子卷成一条幼蛹的被子。
安柏宁固执的从里面扯紧被子,即便双脚肚子都露在外头,他也尽量拿薄被捂着自己的脸。
两人对峙一小会,拉动的动静停下来。
竖起耳朵呆在黑暗中的安柏宁小兔子,慢慢松了攥被的力道,伸头缓缓外探。
蓦地,被子由人大力一掀,安柏宁泪痕交错的脸立刻暴露在灯光下,他赶忙闭上红红的眼睛。
安昊见他这样子,又心痛又生气,“兔崽子,你这是要捂死自己吗”
安柏宁用鼻子重重出气。
“闭眼不理人,你还有道理了”
一激,男孩霍的打开眸子,“是爸爸有错在先。”说完,又皱眉将脸撇向一边,十足闹脾气的幼稚小孩。
安昊扳过他的脸,爪子捏上去,“我道歉。”
这么好说话安柏宁惊疑的瞧着他。
安昊把被子重新给两人盖上,抱着孩子躺好,“爸爸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
儿子十七岁,是该分床睡。可,如果自己突然一股脑隔开宝宝,铁定会使这个心性敏感的孩子受挫受伤,所以,他得给他一个过渡期。
“真的吗”
“恩,宝宝还生气吗”
“当然了。”
“”
“不过,我还是最爱爸爸的。”
安昊抱了抱缩在怀里的少年,“我也最爱你。”这才无法对你狠心,才使做事果断决绝的自己如此反复无常。
第二天,安柏宁像忘记了昨天下午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煮好营养早餐,如同往常一样叫爸爸起床,父子俩吃完餐点,安昊便驱车去了公司。目送爸爸离开家不久,安柏宁也跟着出了门。
第三十二章
他说过要改变,他要变成一个不能让爸爸小瞧的儿子。
第一件事,就是练胆子。
但脑子虽然转了七弯八拐,但实际行动起来真的颇有难度。社交恐惧症是一种心理疾病,一时半刻并不能靠人的意志而将其完全消除,何况他这种重度患者。
前面一段,是从别墅群出来的种满法国梧桐的马路,这里住的人们常常以车代步,这样,此路段鲜少有人迹。
当来到人多的主干道时,那种强烈的压迫感,那股从心底里钻出来的恐惧,使安柏宁无法控制不住自己。他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苍白的脸上有细汗冒。
安柏宁捏紧拳头,指甲陷入肌肤。
他继续往前走,没走一步,心就沉闷一分。但,他不想放弃,甚至,他鼓起勇气试图和别人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