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打开一看,是一颗碧绿圆润的珠子,在星光的照耀下,珠子周围发出一圈耀眼的光芒。
猫眼绿?吴家的猫眼绿宝石。
陶土虎看着这颗夜明珠,心里百感交集,他不知道,这颗宝石,咋就到了秋红的手里,这到底是一个宝物还是祸害,到底还要多少人为它付出珍贵的生命。
秋红一只手握紧青鹅的手,又一手抓住陶土虎的手,虚弱的说“小姐,土虎大哥,我对不住你们,是我骗了你们,其实……我是大日本黑龙会的人,是被叔叔派来吴家偷珠子的。”
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奉天城,在小鹿恒泰的贸易货栈里,十二岁的小鹿秋子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正在婶子陈子的指点下,干着活。
小鹿恒泰从里屋走出来,对着秋子招招手,让他到里屋来,陈子一脸怒意,刚想说话,就看到小鹿恒泰瞪起眼睛,一阵冷冷的目光射过来,就赶紧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秋子来到里屋,看到叔叔坐在高背椅子里,眯着眼,手里正玩弄着一把日本武士短刀。
看到秋子过来,就放下刀,对着秋子生硬的说“大日本特高课的井田先生派人送来我们这几年的任务,就是找到一颗从宫里流出的猫眼绿宝石,上交天皇陛下。”
站起来,围着秋子转了几圈,又坐回椅子里,说“秋子啊,我们小鹿家历来就是大日本对天皇陛下最忠心耿耿的家族,你父亲和母亲已经为天皇捐躯,叔叔让你加入黑龙会,是因为你身体里也流着小鹿家的血,为天皇陛下效力,是最至高位上的光荣。”
“经过这几年的打探,已经知道,那颗珠子已经到了山东泰安,在一个叫吴大桥的地主家里。”小鹿恒泰眯着眼沉默了一会,“那颗珠子里有大日本帝国的秘密,所以,不能动用皇军部队,要是硬抢的话,那些支那人,就会知晓其中的秘密,或者是毁坏了它。所以……”
小鹿恒泰睁开眼,紧紧地盯着秋子,“只有让你打入吴家,寻机盗出珠子。”
几日后,秋子化名秋红,被小鹿恒泰派人送到泰安,佯装成流浪孤儿,被卖到吴家做了丫鬟。
☆、第六卷 小鹿秋子 第二章 樱花梳子(这个,也得抓紧)
前几年,秋红先是在老太太身边服侍,后来又跟了大小姐。
秋子不忘自己的职责,得机会就在吴家打探夜明珠的下落,可是一直一无所获。
虽然平时,也知道老爷和吴大海是有些秘密在佛堂里,可是,他们防护的严,一直也没打探出任何消息。
直到老太太因猫眼绿被柱子山的土匪劫持,才打探到了一点消息。
小狗蛋被打死的那晚,正是秋子潜到佛堂,找寻宝物,看到了吴大桥从密室里出来,溜走时,却被他看到身影,以为是小狗蛋,就为了灭口,打死了他。
前几日,正好秋子又被派到佛堂,所以就在深夜悄悄地打开密室,溜了进去。
等到拿到宝物一出来,却看到在神龛上长明灯的照耀下,吴家的大少奶奶韩素华正站在佛堂的当地里,手里举着一只勃朗宁短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
“秋红,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你也是为了这个东西吧?”韩素华一改往日恬淡的风格,微微一挑嘴角,讥讽的笑了一下,“把东西拿过来,我可以让你走,饶你不死,不然,我就告诉老爷,让你活不成。”
秋子一惊,随即镇静下来,举了举手里的猫眼绿,看着韩素华说“大少奶奶,你深夜来此,也是为了它吧?你哥哥让你嫁到吴家,也真是用心良苦啊。”
韩素华把手里的枪晃一晃,眉头一皱,脸一凛,厉声低喝“别废话,快把东西给我。”
秋子没有办法,只好走过来,把猫眼绿交到韩素华手里,在韩素华垂下枪接东西的时候,秋子迅速拿起神龛上的一只铜烛台,一下打在韩素华的头上,韩素华一声没哼就昏死在地上。
把宝物往怀里一掖,秋子赶忙跑出佛堂,正好碰上许三牛,告诉他说,陶土虎已经跑了,韩继忠正带人往外追呢,她就赶紧放出了青鹅,两人就这样逃出了吴家。
秋子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话,脸色越来越苍白,仿佛全身的力气已经随着鲜血从伤口流走了。
她休息一会,攒攒力气,又抬手从头上费劲的摘下一只银制的小梳子,放到陶土虎手里,眼里含满了泪水,“土虎大哥,我活不了了,如果以后能见到我叔叔,就把这个梳子交给他,让他带回日本……埋在我妈妈坟前。”
陶土虎眼含热泪看着手里的小梳子,轻轻巧巧的,造型别致,上面镶满了盛开的樱花。
把梳子郑重的放在怀里,陶土虎向着秋子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放心吧,秋红,我一定把它交给你叔叔。”
“我家在日本的和田县,一到春天,漫山遍野就开满了洁白的樱花,妈妈就抱着我在树下和我一起思念在中国的爸爸,妈妈的头上落满了洁白的花瓣,真好看。”
秋子眼神一亮,苍白的脸上是一副幸福的神色,眼里却含满了泪水,别转头向着东北方向,喊了两声“妈妈,妈妈。”
头一歪,就垂下了手,没有了声响。
青鹅抱着秋子的身体摇了摇,哭喊道“秋红,你醒醒,你醒醒啊。”
陶土虎心里一堵,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用手拉了拉青鹅,说“大小姐,秋红已经去找她妈妈了,你也别太伤心了,让她安心的去吧。”
几个人围在一边,心痛着,沉默着,只有青鹅低低的呜咽回荡在这寂静的芦苇荡。
一阵秋风吹过芦苇丛,惊起了一只沉睡的水鸟,从草丛里惊叫一声振翅飞走了。
过了一会,陶土虎觉得,这样耽搁,并不是个好主意,韩继忠的兵,很快就会找过来。
他招呼夏平,一起在河沿上,扒了一个大坑,从青鹅怀里把秋红抱过来,埋在了里面。
埋葬了秋红,一行人又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此时,天色微明,那颗闪亮启明星像一只有神的眼睛,在冷冷的看着这披着清露的万物。
刚转过一个河湾,就看到前面的芦苇丛一阵乱动,随即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断喝“谁?站住。”
陶土虎他们一阵紧张,赶紧都蹲在地上。
接着,就听到一阵拉枪栓的声响,几个持枪的人,从芦苇丛里窜了出来。
领头的一个人手里端着一只手枪,朝着他们这边喊道“是谁?快滚出来,不然老子开枪了。”
陶土虎乍一听到这个声音,心里竟然就莫名的一跳。
这声音太熟悉,熟悉的让他都来不及激动。
他不禁站起来,从芦苇丛里走了出来。
看到那个大汉高大的个子,黝黑的皮肤,短短的头发,正是刘山炮。
“山炮哥,山炮哥。”陶土虎心里一阵的翻腾,张开胳膊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刘山炮壮实的身子,同时,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刘山炮擦擦眼睛,待看清了他,也紧紧地抱住了陶土虎,他又抓着他的肩膀上下看了看他,借着黎明的曙光,看到陶土虎憔悴的模样,眼圈一下红了,激动地喊道“土虎……土虎……土虎兄弟呀。”
陶土虎透过泪眼,看着面前这个清爽的汉子,咬了一下嘴唇,哽咽地说道“山炮哥……我……我差点就要见不到你了。”
刘山炮还在上下的打量着他的全身,说道“你没事吧?兄弟,没事吧?是我来晚了。”
说完,又张开胳膊,把陶土虎搂进了自己宽厚的怀里。
“兄弟,这几天你受苦了,”刘山炮拍着他的背,眼睛发红,满脸疼惜的神色。
“自从那日遭到伏击,我跑了回去,当晚,就带人来到王家庄,藏在芦苇荡里,昨天就去村里摸了摸情况,打算天一亮就动手救你。”
陶土虎眼圈一红,就拿拳头锤了一下刘山炮的肩膀,笑道“要是天一亮,我们就要分别了,今生也就见不到面了。”
“兄弟,咱们俩命都大,大难不死,该当今世还做兄弟。”刘山炮哈哈一笑,抱住陶土虎的肩膀摇了摇。
说完,让人拿出干粮让大家一起吃了一些,又在河沟里喝了些水,才站起来向着安海和夏平说“这两位兄弟也是被韩继忠抓起来的吧?”
陶土虎给他们作了介绍,安海和夏平都过来见了。
这时候,就听到芦苇荡外远远的传来几声枪响。
刘山炮赶忙说“两位趁着天还未亮,你们也赶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安海挣扎着起来吗,一抱拳,对刘山炮说“大哥,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求大哥收留我,随你鞍前马后,讨碗饭吃。
刘山炮一愣,正沉吟间,夏平也走过来求他说“你就让我们跟你走吧,大哥,我们的家……也不能回了,让我们跟你干吧。”
“两位兄弟,我们干的可是打家劫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你们都是庄稼人,还是过安稳日子的好。”
陶土虎看他俩非常坚决,就走过来帮着求情,“山炮哥,就让他们跟我们走吧,他们就是回了家,韩继忠也不会放过他们,到时候还要家里人跟着遭殃。”
刘山炮想了一下,抬头哈哈一笑,说“好吧,既然两位兄弟愿意跟着我们干,那当然好,这个鬼世道,那里就会让你安心的种田养家,走吧,趁着天还没亮,我们先到鲁村躲上一天,天黑了再走。”
一众人又在芦苇荡里顺着河沿急速往西走去,眼看着就转出了野鸭湖,走了不远,就来到了离陶家营子不远的姜太公钓鱼台上。
☆、第六卷 小鹿秋子 第三章 搂抱(为小宇专门解禁)
这个土堆围成的高土台子,突兀的竖立在广阔的野鸭湖上,上面没有一点沙石,只在顶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上面平整光滑,千百年来,默默地接受着日月光华。
与周围山石嶙峋的小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土堆周遭种满了怀抱粗的杨柳树,只有土堆顶部,光溜溜的,寸草不生。
据老人们相传,这里是姜太公垂钓的地方,想当年,他坐在土堆顶上,用手一划拉地上,从此以后,土堆的顶部就寸草不生了,那块大石头,就是姜太公的座位,后来就忘了带走了。
陶土虎爬上土堆,站在顶上,青石已经被夜露打湿了,手摸上去,一阵清凉。
土堆下的湖水还是那么不急不缓的荡漾着,偶尔有夜里捕鱼的水鸟,翅膀划了水,发出一声“哗”的轻响。
他抬头远望着远处那黑峻峻的小村庄,在那两株大榆树的下面,那个狭小的土墙院子,就是自己的家。
想到家里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爹和娘还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子,现在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还有山牛和山菜,以后怎么办。
想到这些,陶土虎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
刘山炮在他身后,看到他这个样子,就一下抱住他的双肩,安慰他说“兄弟,放心吧,等我们回了山上,过几天就派人来把你一家都带到山上去。”
陶土虎点点头,回头看了看他的脸,心里就好受了些。
一行人起身又行走几个时辰,天微亮时,到了鲁村,敲开了小村西边的一户小宅院。
从里面出来了一个老年妇女,刘山炮喊了一声“大姨。”她边系着衣服的扣子,出门往四面看了看,然后就招呼着这群人进到院里。
院子不大,是两进,正面有五间茅草屋,从屋里出来一个老头,和众人打一声招呼,就引着大家往后院里走去。
一边走,刘山炮对陶土虎说,这两位老人是冯狐狸的大姨和姨丈,姓苗,平时这里就是柱子山的一处落脚点。
后院是三间茅草屋,屋里桌椅土炕非常齐全,不一会,老太太就做了一大锅的面疙瘩汤,热腾腾的端上来,大家一人吃了几碗。
青鹅趴在炕上还在伤心,一点也不想吃,陶土虎劝了好大一会,才勉强喝了一碗汤。
天要亮了,一行人在湖里跑了半宿,都已经累了,就分房躺下睡觉。
青鹅被老太太扶到自己房里去睡了,陶土虎他们就都睡在后房里的大炕上。
陶土虎挨着刘山炮倒了下来,虽然很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前院里,萧瑟的秋风里,偶尔还能带过来青鹅小声的哭泣声。
经过了这几件生生死死的事情,他心里一时还安静不下来,就像风雨中的野鸭湖水,翻腾不止。
刘山炮背对着自己,已经睡过去了,并且微微的打起了酣。
陶土虎看着他露着青色头皮、短发的脑袋,真想靠上去,抱住他,那样,自己的心也许就会平静下来,就像一只汪洋里的小船,暂时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木桩。
在胡思乱想之中,他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天上半晌,太阳高高的升起了,他才醒了过来。
一挪动身子,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厚重的类似檀香的气味,一睁眼,就看到自己拱在了刘山炮的怀里,一只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刘山炮粗重的大腿,紧紧的压在了自己的腰上,粗壮的胳膊搂着自己的脖子,粗重的鼻息还在呼呼地吹着自己的头皮。
陶土虎心里一阵慌张,赶紧抬头,就看到大伙还在熟睡,并没有人看到他们。
他赶紧从他怀里钻出来,爬到了炕下。
回头看,还好,刘山炮翻了一个身,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陶土虎快步来到院子里,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这是咋回事呀?这要让别的人看到,都成啥了?还好,没人看到,刘山炮也没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