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看似镇定的人并没有起身,反而像在地上爬行般,挪动手肘向他们爬了过来。
没爬几下,他一看到高锡泉的大腿,竟安心似地喘了口气,还伸手拍拍紧实的腿,像在确定软硬度是否适中,随即一股脑地躺了上去。
一气呵成的流畅动作,满脸愕然的高锡泉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任他枕上自己的大腿。
天知道他这双中看不中用的长腿,由于之前疏于练习,至今仍残留些许痠疼感。
嗯嗯,恭喜你找到枕头了。猛点头赞同的学长,或许是头晃得太大力,咚地一声栽倒在桌上,瞬间无声无息。
高锡泉赶紧摇摇学长的肩膀,怕人就此猝死过去。不过,当巨大的鼾声从桌面传来,他知道自己多心了,还不小心听见我才不是早x这种让人不忍心也不想听的禁语。
左一个、右一个,为什么自己会惨遭醉鬼围绕啊?
高锡泉长叹一口气,四周的人还是维持着他们的小团体,根本没有人理会这里发生的插曲。
但同时,他也对至今才察觉梁宥君喝醉的自己,感到懊恼不已。
不是早该发现了吗?
这个平常看起来沉稳的人,就算喝了酒也很安静,一副完全没事的模样,甚至连脸都不会红,真的喝得过多时,顶多在面颊上染上淡淡的粉红色,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只是因为室内空气太闷而已。
你啊……真是的……不知不觉中恢复到以往的口气,高锡泉摘下梁宥君的眼镜,梳理着他的头发,手感还是滑顺到令人留恋不已,压在腿上的重量,提醒他似曾相识的依赖感。
回忆再度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将他淹没在思念的洪流当中。
端整的脸孔、后脑勺的翘发、触感极佳的面颊……他曾经吻过这美丽而柔软的唇,曾经为了这个人的背叛而失控。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以为早已亲手掩埋的情感,也跟着从沉睡中苏醒。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直到现在,喜欢这个人到疯狂的心情,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勾起了呢?一定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彻底抛开吧!不管他再怎么催眠自己早就压抑住情感,摊在眼前的事实,给予了他重重一击。
他还是爱着这个人,思念随着时间的迁移,有增无减……
我可以……继续喜欢你吧?不自觉地低喃出声,高锡泉的自言自语一下就被吞没在周遭的喧嚣中,彷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孤单却不寂寞地共处于这片寂静。
他无法强迫对方接受他,但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自由的。
他不再固执地否认这份情感,只是警告自己絶不能重蹈覆辙,就算他的心意得不到回报,一旦对方还愿意靠近他,就算只是酒后的无意举动,他也该感到欣慰了。
好几次抚摸着令人眷恋不已的脸庞,高锡泉暗自祈祷时间能够无限延长,一边忍住低头亲吻他的欲望。
你没吻下去,才是真的错了。
当时,这么说的人,和他交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热切亲吻。但没有多久,他们终究在最糟的情况下分开。
自己早就错了。
打从三年前,他提早跑进会长室的那个早晨,就什么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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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当天,学长看到高锡泉的第一句话就是……呜哇,好想死喔!
虽然宿醉早就醒了,学长仍难忍疼痛似地抱着头,在原地跳来跳去。我跟你说了那件事对不对?我一定说了啦!
高锡泉没有白目到问他指的是哪件事,因为他听到太多不该听的了,故作镇定地耸耸肩,表示没什么。
实际上,他只对自己一再错失重要机会惋惜不已。
那天的聚会,终于在凌晨一点多结束,而梁宥君在校友们的争相抢夺下,由清醒的同系学长送回租屋处。哼!仗着有药学系通讯录就夺人所爱。
反观连他住在哪儿都不知道的自己,分配到的就是这位同为田径队成员的学长。
光是喝到茫这件事就够糗了,亏我还是主办人……学长夸张地垂下肩膀,嘀咕着不提伤心事了,在有些陈旧的高中制服外,套上代表高中校友会出赛的号码背心。对了,你们系的大队接力成绩如何?有你在的话,至少也该拿个第一名吧!
第三名,也算是不错了。只靠他这最后一棒,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追上前面造成的落后,加上田径队的指导教练特别交代过他,他也只能衡量自己的能力,尽量跑出可以接受的成绩。
至少有前三名,我们系上都是一堆废咖,什么比赛都得不到好名次。学长无奈的叹息,拖长到突显他的满腹委屈。
这时,一只手拍上他俩的肩膀,一个校友会学姊的笑容在身后出现。所以说,你们得趁着这个机会,在校友会的趣味竞赛里大显身手啊!这可是唯一可夺得荣誉的机会啦!
为了替他们这些选手加油而聚集过来的校友们,无论目前就读大学几年级,都和他们一样穿着保留至今的高中制服,一个个笑咪咪地望着他们。
但不像是给予鼓励,比较像在看戏。
什么嘛!在大考中互相厮杀还不够啊?为什么还要延长到大学里?
喂!亏你还是校友会的干部,说这种话太没志气了吧!
学长的抗议引来一记敲头,他不服气地揉揉头顶。我只想问是谁想出这种无聊的活动?把那个家伙抓出来好好教训一番。
拜托,大家都已经健康运动一整天了,来点余兴节目也不错啊!
我就知道你们根本不是来加油,而是来取笑我们的!为什么我非得套着面粉袋,像只袋鼠一样跳来跳去啊?
听学长咕哝着又不是小学生,其他校友纷纷以这可是适用于各年龄层的运动会传统打发他,他还是不死心地继续抱怨。
小泉就好多了,他只要依照抽到的指令把东西带回来就好,这不是简易版的支援前线吗?
谁说的,听说学生会的那些人很坏心,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变态指令,一不小心就会抽到找人在终点舌吻之类的恐怖指令。
就算要我当众舌吻,我也办得到啊!学长的反驳立刻招致不要脸的批评声浪。
后来,不知是谁提出谁叫他是我们校友会里腿最长、跑最快的人,原本吵闹不休的学长乖乖闭嘴了,表情依旧很不情愿,高锡泉也只能陪笑脸,说些因为你的专长是跳远之类的话安慰他,嚷着我们一起努力吧。
其实他也很想抱怨,为什么他们学校的制服要打领带?不但不容易活动,又很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