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说的没错,橙色的短促的火光,枪口吐出的子弹嗖嗖射向的不仅仅是韩今宵带来的那些来路不明的雇佣兵,还有下面全副武装的警察们。
这路人是黄雀,螳螂和秋蝉他们都不会放过。
黄雀们是这场注定血影重重的死亡之路中第三波出现的人,和韩今宵的山魈们不一样,和制服兵器们也不一样,他们沉默地攻击,灵活而有序,在分散和凌乱中打出职业军人才有的秩序和章法,有在秩序和章法中打出职业军人不会有的分散和凌乱。
这是吴越出生到现在见到的第一场真枪真人发了疯的火拼,不是单独两个小劫匪或者流窜犯。
而是一群各怀鬼胎,各有目的的疯子,在暴雨中暴发着鲜血和兽性。
山谷间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在迅速的弥漫。
韩今宵早已在换过弹夹,看清形势后从石头掩体后冲了出去。吴越拦不住他,咒骂一声也跟着冲进雨幕里。他的目的很明确,他不会去费心管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黄雀们是谁,此时此刻,谁是捕猎者和他并没有关系。
他在呼啸的子弹中跃进,那些山魈们也默契地怀有着相同的目的。他们都在朝关着韩辉的那辆警车跃进。
制服们更不会管这两拨人是不是一伙的,因为不管怎样,他们都是食物链最底端的诱饵,他们应战。
后来的黄雀和韩今宵他们不一样,如果说韩今宵还出于某种原因,在一开始的战斗中只废其行动力和战斗力,并没有恶意去伤人性命。
那么后来的黄雀就是一帮真正的亡命之徒。
短点和攒射在雨声中怪异地唱和着,林木在瑟瑟摇晃,泥浆在飞溅流淌,石块儿滚落,鲜血横流。
韩今宵像熊罴般的凶狠,猎豹般的敏捷,豪雨中那个泥泞高大的身影犹如一张离了弦的箭。
他扑杀的实在是太凶太快,太过势不可挡。
特警的子弹向他射来,他是雷的般的速度,子弹是电一般的凌厉,没人看得清他到底受伤没有,但至少他没有被打中要害,他还在疯子般不畏惧地前行。
黄雀和山魈同时扑向他们最终的猎物——斗志,经验,乃至人数上都劣势明显的警官们在绝路上演一出四面楚歌。
警员的人数在不断缩水,先前就已经受伤的,先前没有受伤的。
黄雀们的厮咬毫无顾忌,满口是血。
他们在用枪声咆哮着,他们不是黄雀,是食腐的乌鸦。
深陷泥潭的警车周围早已是防守人手不够。
韩今宵的枪瞄准最关键一个位置的特警。
“砰!”
但一发子弹从斜侧飞来,比他先破入那个特警的脑颅内,特警霎时血浆横爆。
韩今宵转头就看见开枪的那个陌生人身手敏捷地从高处越下来,他第一个落在盘山公路上。
他凶狠地与仅剩的几名警员搏杀。
他干掉了两个,然后第三个特警干掉了他。
尸体已经横丢在这条狭小偏僻的公路段,土黄色的泥水被冲下来,和尸身周围流淌出的汩汩血红汇聚成一片斑斓。
雨点像是战鼓,在整个死亡之路上擂个不停。
现在这条路上,山坡上都有死人了,死了的人有黄雀,有山魈,最多的是警察。
山上的人一个个下来,现在穿制服的只有寥寥三个,吴越是其中一个,他在杀人,尽管他从来没有杀过。
他强忍着胃里头翻涌的恶心,鼻腔里涌动的雨腥味和血腥味。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他开枪的手没有颤抖,他在向那些山魈和黄雀们开枪,他在和他的队友们汇合。
后退中他绊倒一具尸体,大头朝地,背对着战场,子弹窟窿在背后冒着血。
他认出那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队长。
队长手边抓的不是枪而是对讲机,机身还在兹拉拉的冒着杂音,但早已听不清里面传来的声音。
几发密集的枪声里最后两个条子倒下去。
那是黄雀们的“头”开的枪,但奇怪的是吴越明明离他最近,站在视野比较靠左的位置,他却没有拿枪首先崩了吴越……
吴越是最后一个。
韩今宵手一挥,山魈们心领神会,离吴越最近的那个拖曳着他,几个人制服住这头挣扎着的小野兽,他们把他拉进山魈的圈子里。
现在无疑是很明显了。
死亡之谷里只剩下黄雀们和山魈们,他们的目的是不一样的,黄雀们要杀人灭口,山魈们要救人逃出生天。
一场猎豹和豺狼的撕咬开始了。同样泥泞不堪的人潮争先恐后玩了命的向警车涌去,如同一大群黄蜂在叮咬同一块儿蜂蜜。
吴越没有犹豫,他没有时间思考,他站在山魁这边。
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因为韩今宵也在其中大一些,还是因为他本身的职责就是要保护犯人大一些,吴越不知道,也没有精力去知道。
最后的死斗开始了。
他们都在抢时间,都在玩命,因为谁都知道,决战要在武警赶来之前结束,否则那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经过一番浴血厮杀,他们现在都是强弩之末,末梢和末梢在较着劲,这时候他们谁都挡不住随便一个排建制的攻击。
速战速决的搏斗远比之前的和警察们磨磨唧唧的扭打更加疯狂,更接近原始的兽性。
硝烟,枪声,惨叫,肉体倒下的声音,枪托敲打肉搏的声音。
吴越一枪爆了一个黄雀的头,那个人倒下去的时候离吴越很近,甚至他是在吴越身上歪了一下的,吴越看到他脖子里有一个观音吊坠。
血染在上等的翡翠上,纯洁的白色翡翠被染的鲜红。
吴越那时不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没有多想,他甩开那具温热的尸体,他往警车身边跑去。
韩今宵在那里。
“让我上去!”吴越踉跄着跑过去,挨近车身边,“让开!”
那辆警车现在正在山魈们的掌控下,韩今宵没有吭声,他只在逐渐开始稀疏的枪弹中看了吴越一眼。然后举枪瞄准进攻开始缓滞的黄雀。嘴里沙哑地说。
“让他过去。”
吴越冲到车上,他一把抓住歪倒在后座上的一名警员,此人应是在战斗一开始就被击杀的成员之一,他的体温已经渐凉。
吴越在他制服口袋里摸索着,从上衣急促地搜到下面裤子口袋里。最后他摸出一串钥匙。
“咚咚!”吴越飞快地敲击警员车厢和后头关押着韩辉的车厢间的防暴玻璃。韩辉跪在那里,满面苍白地从栏杆之间看着窗外的人间地狱,他转过身来朝向吴越的时候,吴越看到他脸上已经哭得全是眼泪。
“操你大爷!你哭啥啊!!你儿子都没哭呢!老子都没哭呢!你哭啥啊你!”
吴越一边咒骂着,一边一点也不耽搁地开始开锁,开锁的时候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他嘴硬,但额头冒着冷汗。
忽然“咔嗒!”一声。
不是锁开的声音。
而是子弹上了膛的声音,一管冰冰冷的东西从吴越浑然不顾的前方副驾驶的位置猛地杵过来,一下抵在了吴越的腰上!
作者有话要说卧槽总算快完了,明天这段血案袭击的剧情就差不多结束了,不虐不虐,一点让这俩人尽快凑在一起的波折~~~抱抱各位妹子~
☆、生死与共!
忽然“咔嗒!”一声。
不是锁开的声音。
而是子弹上了膛的声音,一管冰冰冷的东西从吴越浑然不顾的前方副驾驶的位置猛地杵过来,狠狠抵在了吴越的腰上!
“我本来打算毙了的是姓韩的。”一个嘶嘶的嗓音低声道,“怎么上来的是你?”
“……”吴越被手枪抵着,整个血都凉透了。他余光看到驾驶座和副驾驶中间探出来的半张黝黑的脸。
那是这辆车里的一名警察!刚才在伏到在副驾驶位置佯作殉职的那个警察!
“你是内鬼?!”吴越死死咬着牙根挤出这句话。
“对!但你知道的太迟!你们都知道的太迟!”
“你不是韩今宵的人……是谁派你来的?谁他妈指使的你?”
“你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了,今天这个案子,黑锅姓韩的背定了!”
吴越的冷汗和雨水一起在身上湿淋着,鸡皮疙瘩窜起一阵阵的寒意“你……”
“有什么都留着,让下头的人去和你说吧。”
内鬼扣动扳机。也就是这“咔”的一声闷响,电光火石之间吴越就猛的警醒过来!谁都还来不及反应这声闷响意味着什么,吴越一跃而起,起脚横踹踩在那个人手上,泥泞污浊的皮靴以千钧之力狠狠碾过去!
“啊!!!”
内鬼惨叫着,手松枪脱。
对方可遇而不可求的疏忽,枪的保险竟然没有拉开!
吴越最惊人的快速反应,在别人根本没觉察这一声响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一击夺械,他和那个内鬼都丢失了武器,在狭小的车内厮打搏命。
窗外的死斗到了尾声,发觉不对的韩今宵猛兽般侧冲过来,他要给车内的那个警察一梭子子弹,但吴越和他扭打的太近,这个时候没人敢贸然开枪。
“韩今宵!!”
吴越嘶哑着嗓子吼着,“后边!!你老子!!救你老子!!”
“你们休想!”
警察掐住吴越的脖子,吴越单手青筋暴突,去撕扯着他的铁掌。另一只手一下子把钥匙抛掷给韩今宵!
“接着!大的舱门,小的手铐!!”
说完这句话吴越就被那个警察一把完全掐紧掐死,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韩今宵一把接了钥匙,二话不说跃身上车,吴越在前面以死挡着,每一秒耗费的都是吴越存活的可能性。
韩今宵开锁的手,第一次有了些略微的颤抖。
身后就是肉体撞击相搏的声音,吴越发不出的喊叫,踢打的闷响,韩今宵的眼睛血红着,含混着血丝和模糊的水汽,可怖而悲恸,厉鬼般的狰狞,疯狂……
“你们……姓韩的!今天姓韩的一个都不能活着回去!!”
眼看着舱门被韩今宵打开。那个警察忽然把吴越一松,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扑向驾驶座的方向,胸膛贴着方向盘,一把抓紧,后视镜里映出那个男人凶煞癫狂的脸庞,他猛地一脚踩下油门,方向盘狂打!!
“韩哥!!”
外头的人惊叫着,被车头野蛮地撞出几米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