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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恶少 第19节

作者:春溪笛晓 字数:21030 更新:2021-12-19 02:57:29

    光阴飞逝,流年荏苒。

    一九九九年六月的高考刚过,莫平就直奔墨海市。

    墨海是西北地区偏北的一个城市。目前华国分为五个行政大区,东北地区、东南地区和中南地区相对富裕,西南地区和西北地区的发展就比较落后了,而且“两西”辖地以下有很多“多民族聚居地”,管理起来比较困难。一般被外派到“两西”地区的官员都是挤破脑袋地往回调,莫建东却与众不同,他明明和已经当上中南区委书记霍继海成为至交,居然自动加入“两西计划”,要到西北地区发展。

    别人无法理解莫建东的做法,却不知道是李香云和莫凡促成的决定他们都认为在落后地区搞建设比在权利漩涡挣扎要好。

    莫建东一向很重视李香云的意见,他和霍继海商量过后,很快就提交了西调申请。“两西计划”本来就缺人,报告打上去没多久,调令就下来了。

    在西北地区打拼了五年,莫建东顺利当上了墨海市的市委书记,是墨海市实实在在的一把手。西北的特点就是地广人稀,一个墨海市的地理面积其实可以媲美东南、东北那边的好几个市了,更别提旁边还有个理论上也归墨海市管辖的“第一沙漠”。

    莫凡常开玩笑说自家老爸是全国“最大”的市委书记。

    因为莫建东调动时莫平的学习永远卡在关键时期中考和高考,所以一直寄住在他大伯家。莫建德的“华夏美食”已经有了非常响亮的名声,不过一家人相处时还是一个样,新房子倒是买了,可为了莫平和莫雨上学方便连家都没搬。

    莫平走出出站口,个儿高又帅气的小伙子到哪都引人注目,不少小姑娘都偷偷地盯着他瞧。这种目光莫平早就习以为常,他往外围扫了几眼,立刻就看到了一条差不多有一米六的大狗。

    大黑都在了,莫凡自然也在。比之莫平的帅气逼人,莫凡没那么显眼,不过微微扬起的眉头看起来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早熟,虽然年纪小,同样也吸引了不少关注。

    这是肯定的,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弟莫平对自家弟弟的回头率很满意,乐颠颠地朝莫凡挥手“小凡,这里”

    两兄弟出了火车站,一辆野性十足的跑车就刷地开到他们面前,接着张习远从里边探出头来“莫凡他哥是吧,上车,我送你们回家。”

    张习远的老爸几年前调到了西北军区,他觉得首都呆着没劲就跟了过来。虽然出身军人世家,张习远对家里的安排却没什么兴趣,跟莫凡一商量,决定弄个影视公司玩玩。

    张习远是标准的纨绔,小时候他病过一场差点死掉,从那以后张母就开始无条件宠溺他,听见他的想法后张母二话不说就赞助了启动资金比起出去打架闯祸,这已经出息很多了

    张习远这小老板当得很欢,他这人天生就爱看美人,男的女的都很爱,所以旗下搜罗了一水的俊男美女。

    后台够硬、钱够多、人够猛,折腾了几年还真被他拿下了不少地方台的黄金档,有几个节目连央视都看上了。

    不过就算当了“老板”,张习远还是那个仗义的张习远。这不,听到莫凡要来接车,张习远就自告奋勇来当司机其实看见莫平以后张习远习惯性地想调戏两句,但一想到莫凡护短的个性,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得罪谁也别得罪莫凡啊记得有次有几个人想给莫建东添乱,莫凡把对方收拾得没了脾气,还要挤出笑容给莫建东送政绩,莫建东一头雾水,还以为这边的地方干部特别热情。

    这些事莫凡可都没瞒着张习远。

    等莫凡兄弟俩带着大黑上了车,张习远随口拉起话头“莫凡,施余英对你上次提的那个合作节目很感兴趣,你有空可以跟他见个面。”

    制片鬼才可不是盖的,眼下远东娱乐大多数项目都要施余英拍板才能开始筹备,以前莫凡有什么新想法都是直接跟张习远商量,现在还得过施余英那一关。莫凡倒是不介意,施余英可是他和张习远费了老大劲才挖过来的,这才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不过自家老哥在,莫凡不想讨论远东娱乐的事“哥,你这次考得不错吧”

    莫平想到自己估算的分数,点点头说“我觉得应该上线了,不过还是要成绩出来才知道。”

    莫凡当然知道自家老哥报了首都大学的法学系,也知道他想当个律师。理了理思路,他说出自己的意见“哥要真想用好大学四年的话,就把这个暑假先省出来吧。家里有不少适合入门的书,你先花两个月看完,不懂的地方我给你介绍几个人,通过网络也好电话也好,甚至直接上门请教都行,总之打个底子。等差不多开学我帮你联系个好一点的事务所,到时你可以先去熟悉一下大环境。”

    莫平老半天都没能消化他的话。

    张习远从后视镜看见莫

    平的表情,笑道“别这么快被这家伙吓到,他能耐大得很,有时我看着他就觉得自己这十几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莫凡撇撇唇“张老板最好不要说这种话,小心犯了众怒。”

    莫平也点头。自家弟弟再厉害也没法像张习远这样搞得有声有色,光是他这辆车就羡慕死其他人了吧这么拉风的跑车,就算首都也不一定有第二辆。

    张习远不说话了。装吧装吧,莫凡爱装就让他装去,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何必自找麻烦

    他不接腔,莫凡就转移了话题“远哥你这两天不用往外跑吧”

    张习远脑瓜子好使得很,一听莫凡的语气就知道有自己的活儿“不用怎么要我陪吃陪玩陪睡”

    “差不多。”莫凡笑着说“你现在可是墨海一霸,带我哥出去见识见识吧。”

    “你说的见识是指什么”

    莫凡伸手松了松自己的衣领,露出个“你懂的”的笑容,意有所指地说“就是哪里够诱惑你就带他去哪里,明白吧”

    张习远差点把车子开岔了。

    莫凡的意思他当然懂,但他马上都要十八了,能不懂吗可是莫凡才十四

    瞥见张习远狐疑的神色,莫凡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听说过一点而已,难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真枪实弹地玩过”

    真枪实弹

    话都挑明了,莫平当然也明白过来,他有点恼羞成怒“小凡,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吧哥又不是那种人”

    “我是怕哥以后被骗了。”莫凡说“首都不是临阳,也不是墨海这边,那里的水深得很,不先打个预防针,万一有人设套让哥你钻进去怎么办现在多和远哥一起去见识一下,有好处。”

    张习远忍不住笑了起来。莫凡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想这么多他就不嫌累得慌吗他打趣道“干脆今晚你们一起出来得了,莫凡你也是时候该见识一下了吧你高中不是也准备去首都念吗”

    莫凡琢磨着莫平脸皮薄,让他自己一个人出门的话他可能会不肯去,于是同意了张习远的提议“也好。”

    莫平的注意力却被转移了“小凡你去首都上高中”

    提到这事,莫凡脑仁隐隐发疼。小学初中他都是跟着莫建东到任上随便念的,霍劲也没意见。高中就没法商量了,霍劲表示已经“忍让”了这么多年,莫凡再不去首都,他就到墨海来。眼看这问题已经不能回避了,莫凡只好把提前“串供”好的话搬出来“杨姨说有个老同学可以把我安排进首都一高,教学条件比这边好很多,老妈也同意。”

    首都一高可是号称升学率百分之百的好学校,能进去当然就最好。所以一听到首都一高的名号,莫平就赞同地说“这样也好,你也该收收心了,考个好大学比什么都重要。”

    张习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莫平疑惑地抬头。

    张习远胡扯“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别管我,你们继续聊。”莫家人大概都不知道从莫凡小学开始就有不少学校在打他的主意吧某些教授每年招生都恨不得莫凡马上长大,他要想上好大学还不容易不过莫凡不想说,他还是别多事地点破他们了。

    哼着歌把莫凡兄弟俩送到家门口,张习远挥挥手“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安排好再过来接人。嘿,远哥带你们领略一下墨海的夜生活”

    他们都不知道远在首都的霍劲忙碌了大半个月,昨天总算忙完手上的事。霍劲觉得自己可以适当地放松一下,于是他拿起了电话“梁凯,帮我买一张去墨海的票,要明晚就能到的那趟车。”

    算算路程,火车应该快要到站。

    对此一无所知的张习远三人正奔向墨海夜生活

    当霍劲被迎进监控室的时候,底层的大厅里正进行着无数赌局。他并不急着下去找人,反而还交叠着双腿坐在监控室里,准备好好观察一下张习远想带莫凡“见识”什么。

    这时莫平正在和人对局,莫凡在一边看着。之所以到这边来是因为张习远说安排的人一时还不能到齐,怕玩得不尽兴,就先来大家常混的赌场玩玩。莫凡当然没意见,权、财、色对于男人而言都是诱惑力极强的事物,小赌一把也能刺激一下自家老哥。

    可怜莫平从来没想过赌也有这么多花样,一下子被晃花了眼。不想玩吧,莫凡还不许,硬是逼他继续玩下去。莫平也是爱玩的人,可真的不适应这种环境,那明晃晃的灯光落在自己身上,简直是煎熬啊他觉得每一次出牌都像把自己摆在火炉上烤

    正要跟劝莫凡离开,一个侍者忽然走过来对莫凡说“莫少,张少找你。”

    张习远却是遇到了麻烦。

    他这次却碰上个强悍的对手,一连输了五六局。只是输倒也没什么,这点小钱他还输得起,关键是对方的态度太嚣张,张习远咽不下这口气。

    这才叫莫凡过来帮自己找回场子。

    看见莫凡和莫平从外围走进来,张习远立刻咬牙切齿地说“好弟弟,过来帮我玩一把。”

    这晚莫凡本来不准备玩的,可一看到坐在张习远对面的那个男人就改变了主意。

    他认识这个人或者说他在“未来”里认识这个人。

    那人是周其炜莫凡因为霍劲的关系和这家伙打过几次交道,霍劲给他的评价是“那是个天才一样的疯子。”当“天才”成为“疯子”的前缀,后果总是不那么美妙的。比如眼前这家伙就是因为倒卖军火而触及国家底线,不得不亡命海外。据说直到最后他都没被抓着,反而在美洲一些战区频频露面。

    这是个天生就热爱“危险”的家伙。

    周其炜怎么出现在墨海在脑海里搜索着跟周其炜相关的消息,他唯一的弟弟周其烨好像就在墨海,在沙漠边缘那个研究所当研究员。难道是为了这个弟弟不过周其炜的情绪有点不对就算年轻了几岁,周其炜那种人也不会来这种小赌场找乐子,更不可能有闲心把张习远气得咬牙切齿。

    莫凡皱了皱眉,决定亲自试探一下。哥哥发现就发现吧,反正也不能瞒一辈子。他让侍者送来足够的筹码,在周其炜对面落座“那这位先生,我们来赌一把吧。”

    周其炜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兴味“这么小也是这里的会员我不欺负小孩子的,不如这局就不用筹码了,改成别的的赌注怎么样”

    “什么赌注”莫凡眉头微挑。

    “黄毛小子也学人来这种地方,真有趣如果你输了就脱光衣服给我们看看你的发育程度”周其炜讽刺地笑笑“怎么样”

    “也好,如果你输了也照这个办吧。”莫凡笑了,他扫了对方一眼,一语双关地说“就让大家来看看你到底行不行。”

    周其炜闻言眯起了眼,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对手”。这种年纪的小鬼不是最容易被激怒的吗言语挑衅可是他最得意的手段,这一次竟然失灵了,而且他还被这小鬼挑起了心头的一丝邪火。

    好家伙,看来值得让他拿出三分实力周其炜体内的好战因子开始活跃起来

    娱乐厅的灯光设计得非常巧妙,除了对局中的两个人以及赌桌以外灯光都有些昏暗,这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赌局中。

    对局中的人则把目光集中在对手身上。

    周其炜有条不紊地翻牌。

    莫凡同样稳如泰山。他以前跟周其炜玩也不见得会输,面对好几年前的周其炜就更不用担忧了,尽力就好。

    当然,一开始先不要用力太猛。

    莫凡很有技巧地延长了停顿时间。

    周其炜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和动作,到开局三分钟后他就松了口气虽然这小鬼比刚刚那些家伙要厉害一些,可他什么人没遇到过这小鬼在他遇到过的对手里勉强只能算三流。

    莫凡当然也在观察着周其炜,又拖延了几分钟,等周其炜彻底放松警惕,他才开始加快布牌动作。

    周其炜刚把节奏放缓,他突然的“快”无疑是致命的。

    很快地,周其炜就不得不把三分实力变成五分,然后是七分、八分、九分

    可惜迟了他一开始就没把莫凡放在对等的位置,后面即使发挥出十二分的赌技也回天乏力。

    耀眼的灯光下,莫凡抬起头笑着说“你输了。”

    居然被这小鬼阴了周其炜面沉如水地看着对面的莫凡,从齿缝里蹦出一句话“再来一局。”

    莫凡可不是傻子,刚刚自己是抓住周其炜的心理才赢得比较轻松,周其炜要是认真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他给张习远使了个眼神,微笑说“有人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张习远兴奋地一拍掌“脱”

    刚才被输给周其炜的人也不少,张习远一发话立刻有人哄笑应和“脱脱脱”

    周其炜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会儿更是盯着莫凡“再来一局。”

    莫凡慢悠悠地说“先脱。”

    周其炜静默几秒,竟然真的伸手去解衬衫的衣领。这家伙是混血儿,本来就长得不错,身材又高大,看着那慢慢显露出来的健壮身体,众人不由安静下来。

    周其炜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唇角弯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莫凡。

    张

    习远咂舌“人不要脸起来真可怕。”

    莫凡拉着莫平的手“哥,我们走。”

    他的反应让周其炜很不满意“站住”

    莫凡转过头,笑眯眯地说“你还没脱完吧赶紧地。”

    周其炜继续也不是,停下也不是,不由有些恼怒。

    作为始作俑者的莫凡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赌场。

    张习远和莫平当然也走了。

    见他们准备到别的地方去,一直呆在监控室里的霍劲终于站了起来,朝旁边的人吩咐“找人盯着那个周其炜。”

    “是。”赌场的管事恭敬地应完,站在原地目送霍劲离开。

    那边的三个人一迈出大门,张习远就伸手搭着莫凡的肩“干得好这种人就是要让他自己挖坑自己跳走,那边应该人齐了,我们过去庆祝一下。”

    莫平对张习远的印象已经从“弟弟的好友”变成了“疑似带坏弟弟的家伙”,听见张习远这话皱起眉“不要再带小凡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这次莫凡的变化太大了,莫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接触这些东西是因为爸妈太忙,自己这个哥哥又不在身边,莫凡才会整天跟张习远混在一起吧莫凡以前是不是经常来这些地方

    莫平越想越不安,板着脸说“小凡,哥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想这么多知道吗像刚才那种地方我以后都不会去,你也不要再去。”说完他还不满地扫了张习远一眼。

    张习远觉得自己有点冤,莫凡是自己能带坏的吗看他刚才露的一手就知道了,谁带坏谁还不一定可这也没法解释,谁叫莫凡平时装得好张习远只好自认倒霉地摸摸鼻头“都安排好了就一起过去吧,我保证就今晚,下不为例为了招待你们,我可是下了血本啊,猜猜我把什么人请来了我们远东娱乐的一哥一姐,还有”话说到一半,还准备卖力游说的张习远猛地住了口。

    他他他、他看见了谁

    霍劲

    霍劲啊

    张习远牙齿发颤。

    霍劲是什么人就连自家老头子听到他来都要以正经地迎接,你说他是什么人那个卫旭据说是第三代里挺有出息的,在霍劲面前也吃过好几次亏而且是大亏。

    莫凡和霍劲的关系张习远也是知

    道的,这会儿“带坏” 莫凡被抓了个现行,他能不心惊胆颤吗

    似乎没看见张习远扭曲的表情,霍劲微笑着发问“还有谁”

    语气之平和,神情之平静,真是真是可怕太可怕了

    不过张习远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眼珠子一转,哈哈笑道“还有我们的制片鬼才施余英啊,我们要一起商量个新栏目。就是华夏美食和远东娱乐合作,搞个美食中国大赛,如果反响好,以后就一直做下去。都说民以食为天啊,我觉得这节目肯定会火的,霍少你说是吧”

    幸好张习远机灵莫凡也忍不住在心里擦了把汗。他要是知道霍劲会过来,说什么也不会跑出来“见识”真要被霍劲撞见了什么不该有的场面,后果就严重了。

    等等霍劲刚刚没看见他跟周其炜的对局吧

    莫凡有些忐忑地看向霍劲。

    霍劲也看着他,然后微微掀唇,宣判了他的死刑“我也这么觉得,而且如果你们这档节目由莫凡上场的话,收视率肯定会更高吧像刚才那样多刺激,多能带动观众情绪连我都很好奇谁、会、脱、光啊。”

    这边的张习远和莫凡战战兢兢地面对即将发飙状态的霍劲,“见识事件”的另一个主角却更痛苦。

    周其炜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疯子,至少这时候还不是。他过去二十几年里犯贱的次数不多,每次都跟周其烨有关。

    这次他之所以到赌场发泄就是因为周其烨避而不见。

    他可没想到会碰上个赌技比自己好的小鬼。

    心情更糟糕了。

    周其炜开着车来到华国最大的沙漠边缘,拿出手机拨打“墨海研究所”的号码“我找周其烨。”

    “我就是,有事”

    冷漠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仿佛在周其炜眼前勾勒出那张跟自己毫不相似的刚毅的脸。

    那个人太正直,明明是周家的私生子,那直挺的背脊却怎么折都折不弯。

    自从知道什么是感情和欲念以后,周其炜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这个跟自己同年同月出生的弟弟身上。

    但周其烨并不买他周大少的账,就算他脱光衣服站在他面前也会被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

    “我在沙漠外面,”周其炜的声音带在几分决绝“你不见我,我就开车进去。”

    “周其炜”周其烨严厉地斥喝“回家去,别再胡闹。”

    “瞧你这气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哥哥,”周其烨低笑出声“回家你明明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周家。”

    他母亲是海外大财阀的唯一继承者,嫁过来生下周其炜就不明不白地去世了,周其炜年岁渐长,才知道当初周父娶自己母亲只是想拿到她的财产。

    所以周其炜最恨的就是周家。

    “我不是同性恋,更不会跟你在一起。”周其烨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见你。”

    “妈的,你不是同性恋那我十七岁生日那晚算什么事儿虽然大家都是男人,睡了也就睡了,但你做了却不敢认,算什么男人还跑到西北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躲着。”周其炜咬牙切齿“我就是犯贱,才会追着你跑”

    “这几年你的情人少吗”周其烨声音也拔高了“东南地区的小周少爷到处留情,谁不知道床上的人换了又换,还把几年前的事拿出来说,有意思吗”

    周其炜看着无垠的夜色,沙漠的苍穹幽远而深邃,仿佛一汪深蓝的海水。温柔的星光点缀期间,就像细碎而平和的浪花。可是夜里的沙漠是危险的,它就像一直蜇伏在夜色中的猛兽,随时准备吞噬误入其中的一切活物。

    “那些绯闻,我都解释过的。”周其炜一字一字地说。除了在周其烨面前,骄傲无比的小周少爷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我不信。”那边斩钉截铁。

    “总之你就是不见我是吧”周其炜启动引擎,一脚踩下油门“那好,这一次我死,你解脱;我不死,你也会解脱。”他咬牙挂了电话。

    也许只有跟危险作伴,才不会再有任何眷恋

    墨海研究所那边的电话很快就变成了忙音。周其烨还是第一次被周其炜挂断,心头蓦然一跳,强烈的不安让他坐立难安。

    如果周其炜真的跑进了沙漠的话

    周其烨一阵胆寒,犹豫片刻,他敲响了顶头上司罗老博士的办公室门。

    罗老博士见是他,和气地问“其烨,有事”

    周其烨想到周其炜那言出必行的执着个性,面带歉意“老师,我想退出这个项目。”本来这几天他刚过了考察期,马上就要签保密协议开始展开封闭式研究。

    罗老博士沉默片刻,叹息着说“是因为那个小周少爷周家人都是唉,你去吧。不过你要知道,这一次擅自退出,以后就很难拿到机会了。”

    周其烨闭上眼,自己的梦想和周其炜之间孰轻孰重很难说清楚,但他知道如果周其炜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必然会后悔终生。

    回到房间,周其烨拨通周其炜的号码,却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他心头一紧,正准备出门找人,电话又突兀地响了起来。

    “周其炜在桑干镇,阻止他往沙漠里跑的人为了打晕他不小心下手重了点,你去领一下吧。”

    “你是谁“

    “霍劲。”

    也不管周其烨那边是什么反应,霍劲就挂了电话。他正享受着莫凡做的宵夜呢,没心思跟周其烨闲聊。李香云和莫建东去罕雅江做调研,准备筹建造福西北的灌溉工程,最近都不在家,张习远和莫平又被霍劲赶去享受“余兴节目”,于是就变成了莫凡和霍劲独处。

    出了“见识事件”莫凡很心虚,哈巴无比地钻进厨房做宵夜。嗯,哄好霍劲的胃,一切好商量。

    霍劲其实没太生气,也不想想莫凡的赌技是谁调教出来的以前他和莫凡在一起时,更奢华或者更混乱的地方都去过,更疯狂的事也都做过。莫凡不喜欢出头,他就逼莫凡出头,逼得他适应了,也就成功了。

    莫凡只是想用同样的方式给莫平灌输一些东西而已,霍劲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过周其炜提出那种赌注确实让他有点不爽就是了这几年连他都没看过莫凡的裸体,周其炜想看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搁下手机,霍劲颇有深意地瞅着莫凡“我们要不要也来赌一把赌注不变,谁输谁脱衣服,怎么样”

    莫凡很明智地拿起汤匙给霍劲喂甜汤,喝吧喝吧,忘掉这想法。

    霍劲哼哼两声,享受莫凡难得的殷勤。

    他当然是开玩笑的,莫凡才十几岁,他也大不到哪里去,哪里是想那种事情的岁数有那个精力还不如多学点东西。反正以后要走的路还长得很,不必急于一时。

    霍劲伸手理了理莫凡的头发“周其炜的事你不用担心,这时候的小周少爷还是很好解决的。”

    莫凡追问之下

    才知道周其炜当初真的一个人从沙漠里走出来了在没有水、没有食物更没有同伴的情况下一个人横穿华国最大的沙漠,那种坚韧的意志无疑是惊人的。然而那时他却并不知道,周其烨在寻找他的过程中意外地遇上了沙尘暴,被永远地掩埋在沙丘底下。

    更要命的是,种种迹象表明周其炜应该是爱周其烨的即使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霍劲最后总结“这大概就是周其炜后来为什么会变成那种疯子的原因。”

    莫凡在见到周其炜时也发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但没往别的地方想。如果不是霍劲早早派人跟着周其炜,悲剧说不定会再一次重演吧

    莫凡还想再问点什么,霍劲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周其炜。霍劲微微一笑,按下通话键“有事”

    “去你妈的霍劲”那边的声音充满愤怒“你敢叫人把我绑起来他妈的还是绑成那个样子你他妈的还叫人打我,我跟你没完嘶”那边的家伙似乎扯到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不要满嘴脏话”电话易手了,周其烨冷硬的声音警告完怒火中烧的周其炜,又对霍劲说“谢了,霍少。”

    “你谢他干什么我要做什么用得着他多事吗我要做什么用得着你多事吗你他妈的也给我滚”

    “你再说一句脏话试试看。”

    那边没声音了。

    脑海里勾勒出小周少爷委委屈屈忍气吞声的模样,霍劲满意地挂断电话。不要以为重生了霍劲会就变了个人,他骨子里的恶劣永远不会变的。谁让霍少不爽,霍少就会让他好好“爽一爽”。

    莫凡也听到了对话的内容“你找人打了周其炜”

    霍劲的理由很充分“他硬要开车往沙漠里钻,我派去跟着他的人拉不住他,只能用点暴力手段把他弄晕。”

    莫凡才不会被他唬住“你还绑了他。”

    霍劲更理直气壮了“万一他醒来又犯傻怎么办当然得绑着。”

    莫凡不说话了。只是绑着的话这样也说得通,可周其炜刚才还大骂说是“那种绑法”“那种”是哪种这个问题有点微妙,莫凡理智地压下好奇心,没去追问。

    霍劲却转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意味深长地说“我用一下你家的电脑,给你看点有趣的东西。”

    莫凡跟着霍劲进房,看着他点开邮箱,点开新邮件,点开附件,点开点开几张照片。

    很很漂亮的照片。

    瞅了瞅在照片里那半裸上身、诱惑无比的姿势,莫凡客观地评价“如果我是周其炜,我一定会杀了你。”难怪周其炜暴跳如雷,任何一个男人发现自己被这样摆弄都会受不了,何况是周其炜那种自负的家伙。

    霍劲把下巴搁在莫凡肩膀上,伸手环抱着他,一脸无奈地叹气“虽然乱脱衣服是种不良嗜好,但小周少爷那么喜欢我也不忍心阻止啊所以只好勉强成全他一次”

    莫凡“”

    这是在杀鸡儆猴呢还是杀鸡儆猴呢还是杀鸡儆猴

    不管是不是,这话题绝对不能接腔

    见识事件完

    第79章 番外之南行琐事上

    1992年的春天,载着郑老南行的专列在中南停靠。车上先下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穿着长外套,系着薄围巾,料峭春寒倒也冷不着他。只是他看起来有点不苟言笑,仿佛天生就冷淡无比。

    紧接着才是郑老,他已经八十来岁,脸上微微带着笑,瞧着很和气。他把手放在背后,沿着月台漫步。

    这儿可不是中南省会开阳,只是个小山城,依山傍水,静得喜人。这次他出行很低调,即使是专列需要补给也会绕过大部分大城市。

    与郑老同行的少年是霍劲,霍家的孙儿。那个老家伙豁下老脸说“郑老哥,把我家这混小子带上,让他见识见识。”

    郑老自然同意了。他一向挺喜欢这个肯学敢干的少年人,无论他在去年那场大辩论中扮演的角色是别人在背后指使,还是自发地去做,这小娃儿都当得起一个字敢。他敢当枪杆,不惧出头。

    这是郑老最欣赏的。他们这一代小辈,不是被惯得有点儿骄横就是被教成窝窝囊囊话都说不利索,好不容易出两个有志气的吧,长辈又爱闹腾。

    都怕枪打出头鸟,可华国需要的不是聪明到可以躲过所有子弹的鸟

    华国需要枪杆。

    枪杆不伸出来,怎么能打到鸟儿

    郑老看着远处空濛的山色,神情怅然。自建国以来,华国熬过了不少风雨,锐气却也被磨掉了,上头不敢锐意进取,下头索性伏低做小。

    真正要站起来,还得往前看,看下一代。

    正沉思着,霍劲那带着稚气、却又沉稳无比的嗓儿就飘来了“郑爷爷,我把您的老军医给你带来了。”

    郑老定睛一看,原来霍劲跑出去是找人的,那人约莫六十几岁,穿着老旧军大衣,背一点儿都没弯,脚步也矫健,像有用不完的劲。

    郑老记性极好,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他乡逢故知,他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脸上皱褶般的老人纹似乎也都舒展开了“小林不不不,该叫老林了。上一次见面你才三十多,胆儿大得很,总板着脸对老领导说你赶紧吃饭,不然没收公文啦,还勒令我少抽烟少喝酒来着。后来老领导病重,我们可都念着你,都说要是小林在就好了,敢吼。”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怀念。他上前握住林老军医的手“不过你也苦啊,你当初说要去找女儿,现在找到了吗”

    林老军医用力地反握住郑老的手,眼角闪着泪光“找着了,前年找着了,找回来过年哪。对不住啊,郑老,那时候我没坚持住,走得太早了,是我私心重。”

    “头发都白了,还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干什么”郑老又笑了“这次我要去南国走一走,你呢,要不要去正好让我捡个不要钱的医生。”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随时候命”林老军医声音依然洪浑。

    郑老怅惘“就是这嗓儿啊,听着浑身是劲。”

    “不过,”郑老迟疑地说“我恐怕要带个拖油瓶,他爸妈把他扔在我这儿。”

    “你外孙”

    “不不不,”林老军医有点儿失落“我两个外孙都十几二十了,不黏我啦,倒是这娃儿我看着长大,心里亲近。对了,我能找回女儿,还是多亏了这娃儿啊”他把前年才发生的事和郑老说了一遍。

    郑老点点头“是他啊莫建东的小儿子上回听窝在开阳搞教改的那小子激动地说他碰上了理想的东方,也是这娃儿吧”莫建东的调动经了霍老的手,这个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人物自然也进入了许多人眼中。再加上开阳一小的校长又是郑老一系的后辈,一来二去,郑老也就注意上了莫家。

    林老军医并不知道莫凡入学后捣腾了什么事儿,不过听郑老的语气好像是好事,也就笑呵呵地说“这娃儿哪能啊,前两年还是个黏人的小鬼,这两年才变得懂事起来,也就是成绩不差,拿过点儿小奖罢了。”说得谦虚,他脸上却挂着自豪的笑容,仿佛郑老夸的是他一样。

    这种看到后辈有出息就高兴心情,郑老当然也懂,他笑着说道“那就带那娃儿一起来吧,他过来了吗”

    林老军医说“来了,正跟霍劲一块玩儿,那两小子一到假期就凑在一起,感情黏乎得很。”

    郑老转头看去,霍劲果然和个比他小几岁的娃儿呆一块,脑袋碰着脑袋,不知在嘀咕什么。他哭笑不得地说“难怪霍劲这小子半路跑来忽悠在这个站停一会儿,敢情他老早就算计好了”

    和霍劲呆在一起的自然是莫凡。霍劲在信里说有个林老军医的故人要经过这边,但又怕林老军医不见人,让他把林老军医哄到车站。莫凡不疑有他,按时来到月台。

    结果

    “郑老”莫凡不淡定了。

    要知道郑老去世时他才十几岁呢,根本没机会接触,甚至连了解都说不上。后来就不同了,后边互联网发达,还能拿到霍劲原始资料,莫凡对于郑老的一生了解得透彻无比,要问莫凡心里最景仰的人是谁,那郑老绝对排在第一位。

    现在那个只出现在史料、传记、纪录片的郑老,这一刻就站在他面前

    “别激动。”欣赏完莫凡鲜活的表情,霍劲才拿额头碰碰他的脑袋“郑爷爷虽然对小朋友和蔼可亲,但要跟着他南行,你这话都说不溜的模样儿可一点都不受欢迎。”

    小朋友莫凡一下子被人泼了瓢冷水,这才想起自己还不到十岁。他很快冷静下来,但那小眉毛小眼睛透出来的笑意是藏不住的“南行我可以一起去”

    霍劲被那欣喜的小模样儿煞到了。

    继而有点儿怔愣。

    “未来”的莫凡即使旁人再高兴,他那沉静的眉宇之间也带着点消沉。他最恨莫凡身上那股子郁气,所以一直在逼他,以为一直把他逼绝处,他就会活过来,变成鲜活的、能够感知快乐的正常人。

    可惜适得其反。

    霍劲突然有点感激起命运来,它把那些永远不能回溯的时光还给了莫凡,同时还把终于得偿所愿的莫凡送到了他面前。

    霍劲抵着他光洁的额头说道“是的,我们一起去。”他语气郑重,仿佛在宣告着什么。

    兴奋中的莫凡并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

    这时候林老军医朝他们招手“小鬼,快过来”

    “哎”莫凡立马抛弃霍劲,撒腿跑过去。

    霍劲走在后边,过去时林老军医已经在介绍“这句是小凡,他们兄弟俩起名时刚好碰上革新思潮,决定起个简单的,哥哥叫莫平,哥哥叫莫凡。”

    “不错,好名字。”郑老摸摸莫凡的脑袋瓜“叫郑爷爷。”

    莫凡顺着杆子往上爬,麻溜地喊道 “郑爷爷好。”

    这算是见过面了,霍劲插话“上车吧,天还是有点冷,这又老又小的,病不起”

    郑老指着他直笑“老林,你瞧这小子是不是有你当年的虎胆”

    林老军医也乐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郑老边往车厢里走,边笑道“这家伙可不是初生牛犊,他呀,在首都名气大得很,别家的小孩见了他大气都不敢喘。年纪大一点的倒有几个和他处得来的,可你没瞧见他们那唯霍劲马首是瞻模样,这还是小孩子吗要不是刚刚见着他和你们家小凡腻乎,我还以为他根本不和年纪小的玩。”

    林老军医说“小凡倒是很合群,和谁都玩得来。你们首都来的那群小祸害经常来找他玩儿,同学也好,邻里也好,没有和他处不来的。”

    两个老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叙旧,莫凡已经被霍劲拉进车厢。这是郑老的专列,除了警卫员没有别人。郑老和林老军医坐一头,霍劲和莫凡窝到了另一边。

    霍劲从行李箱抽出一叠资料“这是最新拿到的关于苏联那边或者说是关于新苏联的最新情况。”

    之所以说是新苏联,是因为在“未来”的这个时候苏联老大哥已经解体了,苏联这个称呼彻底成为历史。可是在这边,苏联依然存在,只是新的领导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台,一方面雷厉风行地肃清内乱,另一方面又果决地斩断了那些企图混水摸鱼的触手,像是一只含着沙子的蚌,紧紧闭着壳儿,开始了艰难的孕育过程。

    莫凡知道这些资料自己是拿不到的,于是埋头看了起来。

    苏联的锁国政策一出来他和霍劲就嗅出了其中的不寻常,因而如今的新苏联是在他们的紧密关注下诞生的。霍劲推测,除了他们以外,恐怕这个时代还有其他的“变化”,或者说知道“未来”的人不止他们两个人。

    那个隐藏的“先知”敌我未明,可他们如果想要改变霍莫家的命运总会露出痕迹的如果对方熟知未来轨迹,没理由瞧不出端倪。

    霍劲不是怕事的人,当机立断地选择了站出来如果怕死,就拿起枪杆朝敌人开枪。

    当莫凡知晓一切时,已经上了霍家这艘贼船。

    莫凡当然也清楚和霍家绑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莫家目前太弱了,经不起半点风雨。

    所以他很快就接受现实。

    霍劲要谈正事,莫凡也很快从见到郑老的兴奋里缓过神来。他和霍劲挤在一起翻看密密麻麻俄文资料,试图从里面分析出隐藏在暗处的那只手。

    可惜的是琢磨了老半天,却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无所获。

    对方很谨慎。

    莫凡一大早赶来车站,又对着俄文琢磨了那么久,感觉有点累了。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靠着椅背休息。

    霍劲推了推莫凡,指指自己的肩膀。

    莫凡盯着他看,小眼神里透出的意思是“您老身体变小了,心理年龄也负生长了吗”。

    霍劲回视,目光从容淡定毫不羞惭。

    莫凡说“我要睡一下。”

    霍劲坚持“靠着我的肩膀睡。”他笑眯眯“不靠我就亲你了。”

    莫凡“”

    见他一动不动,霍劲按住他的后脑勺,在他漂亮的的额头上吧唧吧唧地亲了两口,然后让他靠到自己肩上“亲完还是得靠着我睡。”

    莫凡“”

    霍劲没再出声,放下胳膊调整姿势,让莫凡睡得舒服一点。

    莫凡懒得和他闹腾了,耳边听着列车哐啷哐啷的声响,说服自己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霍劲熟知莫凡的性格,莫凡从来不拒绝他,可也从不主动要求什么。

    更多的时候莫凡都乖乖地让他从身后搂着,把下巴枕在他颈窝,在他耳边说话。莫凡的耳朵敏感极了,既怕痒,又容易发红,他喜欢得要命,最爱轻轻含着它,让莫凡绷直身体死死忍耐,又被泛红的耳根彻底出卖。

    从来都是他索要,莫凡给予。

    可是人总是贪心的,他不满足,不满足值得到这一点点,他想要更多。

    所以那时候他一直逼莫凡走出过去。

    也逼莫凡走进自己的生活。

    结果结果惨烈无比。

    “我就不明白了,”霍劲低头看着莫凡的睡颜,低声询问“莫凡,明明那么热爱生活,明明有能力往前走的莫凡,怎么就选择朝自己开枪呢”

    回应他的是莫凡那依然平缓的呼吸。

    跟以往一样,他要,莫凡给;他给,莫凡也要;他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敷衍解释,莫凡似乎也平平静静毫无疑惑地接受。

    那个彼此一致避讳的伤疤似乎已经彻底愈合了,永远不会再有揭开的一天。

    真的吗

    霍劲也不确定,他只能尽力把莫家拉进自己这边,尽量把莫凡贴上自己的标签,慢慢完成圈养大业。

    看着车窗外飞驰的景色,霍劲微微地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有了第二次机会。

    第80章 番外之南行琐事下

    莫凡没想过会在南方碰上何健飞。

    对于他们这种小孩子而言自然没什么叙旧可言,而且这个岁数的“莫凡”连何健飞的面都没见过。在“未来”他和何健飞还算熟悉,最后一次和老友就是何健飞了。那时候何健飞劝他“熬不下去了就让它结束吧。”

    重新审视那一切,其实最苦的并不是他,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以犯官之子的生活苟且偷生,可也并不尽是绝望。大伯一家始终在试图寻找他的下落、张习远始终站在他这边,就连卫旭,也曾给过他一些关怀。

    相较之下,何健飞的遭遇反而更让人唏嘘。他本来和霍劲一样有机会振翅高飞的,他出类拔萃、聪明过人,他有名师、有家世,后来偏偏又被恩师和家世拖累由于他的恩师和何家犯了原则性的错误,何家表面上依然风光,实际上何家子弟却已经开始被雪藏。若非后来海洋战争爆发,何健飞恐怕永远无法再出头。

    莫凡这种从一开始就被剥离了所有念想的,可能还会有重获新生的可能。何健飞却是从云端栽进了泥潭,摔得够狠、摔得够痛,几乎让他一蹶不振。而且这种痛楚是不能对外人说的,若非从霍劲那知道了一些秘辛,莫凡会和张习远一样认为何健飞本性就是放荡不羁的浪荡子。

    可何健飞,他有能力,也有理想和抱负,只是硬生生被折断了翅膀。

    鲜血淋淋的伤口始终跟随着他,无法愈合、无法忽视。

    莫凡犹豫了,没有上前打招呼。毕竟他们这会儿连相识都算不上。倒是霍劲也注意到了何健飞,他眉一挑,微笑打招呼“何健飞,好久不见。”

    何健飞似乎在想着什么事,始终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听到霍劲突然这么一喊,他浑身一震,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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