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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劫难逃 第4节

作者:中年少女 字数:28910 更新:2021-12-19 02:46:11

    既然面对所爱的人无法谋求进一步的发展,楚然希望那至少能够留在他的身边。无论自己对楚铭所持有的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楚然都希望他在今后的人生中能够一如既往的开心快乐并最终收获幸福,哪怕这份幸福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与他无关。

    楚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应该没有盯着天花板到太晚,因为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并不觉得困乏。一夜无梦,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万分期盼着梦到些什么的时候,往往却会事与愿违的收获一片空白。

    今天虽然是周六,但是楚然早在几天前就知道了楚铭今天上午会有一个很重要的面试,所以早早的就设置好了闹钟。楚铭从进入大三的第二学期开始就一直奔波于各种研讨会、招聘会和面试,不过今天的这个似乎格外重要,楚然想来想去都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能为他做的,那么至少要让楚铭在家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早饭再去面对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所以,当楚铭着上身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楚然把冒着热气的早饭往餐桌上端,一时之间还有点搞不清状况。

    “哥,早。”楚然放下手里的碗筷说道,脸上的笑容却在看了楚铭一眼之后僵了一下,“赶快去刷牙洗脸,早饭都做好了。”

    “哦,嗯。”

    楚铭答应着往卫生间走去,楚然那看似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的笑容突然出现了那么明显的僵硬,他不可能察觉不到。然而直到刷完牙又用冷水洗了几把脸之后楚铭才找到了原因,悬挂在洗手池上方的半身镜里映s,he出着上身的自己,而左侧的锁骨上赫然印着一个无比清晰的牙印。

    看着自己身上那个大方昭示着昨天发生了什么的咬痕,楚铭有些懊恼的甩了甩头。要是放在平时,他绝对不会在和心上人滚过床单之后还裸着上身出现在楚然面前。只不过昨天刚刚开了个头就让楚然撞见了,这么个突发事件已经杀了楚铭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没能做了全套导致自己早就忘了还被陆辉咬过这么一口。

    于是楚铭决定先回房套上件衣服再去吃早饭。楚然对整件事情接受的过速态度也异常平淡的这个问题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困扰着他,楚铭就算神经再粗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刺激到楚然,无论他是真的平静还是装作平静。

    餐桌旁,楚然坐在那里等楚铭来一起吃饭。这也是他们从小便养成的习惯,一定要等人都到齐再开始吃饭,提前动筷子,特别是小孩子提前动筷子,是一种很没形象同时也是对他人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哥,快吃吧。”楚然看了一眼身上多了件t恤的楚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早上看你还在睡,就没问你想吃什么,随便做了点。”

    “谢谢你,小然。今天是周末,你应该多睡一会,早饭我在外面买点吃就”

    “那怎么行。”楚然说着,把桌上那盘白灼芥蓝往楚铭那边推了推,“哥,你别光吃馄饨。今天的面试那么重要,万一在外面买着吃吃坏了怎么办还是自己做的放心。”

    “那倒是,外面卖的也没小然做的好吃。”

    楚铭一面说着一面特意夹了一根芥蓝先给楚然看了一下然后才放进嘴里,见他微微笑了下才又舀起一个馄饨紧跟着送进嘴里。楚铭一直对绿叶菜不太感兴趣,究其原因的话既不是因为会过敏也不是像楚然那样因为接受不了某种食物的味道才不吃,具体的还真说不上为什么,大概只是因为不喜欢它们的颜色吧。

    一开始,楚然对于楚铭不怎么爱吃绿叶菜这件事并没有过多的干涉,毕竟他自己也属于挑食挑得比较厉害的那种。直到他发现楚铭仅仅是因为觉得绿叶菜的颜色让人提不起吃掉它们的欲望来才一再回避的时候,就开始天天改着样儿的做各种绿叶菜给他吃,大多数时候是作为配菜出现,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整盘都是绿色。

    “芥蓝也好吃吗”

    “好吃好吃。”

    楚铭应和着又加了一根芥蓝塞进嘴里,这次就了多半个茶叶蛋。楚然看着楚铭勉为其难地吃着芥蓝的样子,心想以后还是尽量包馅儿或者是做配菜吧。思绪一转,莫名又想到了以后也许就不用他来张罗楚铭的饭菜了,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痛。

    那个人知道楚铭喜欢吃什么吗知道他有什么忌口的吗知道该怎么劝他或者应该说是哄他吃掉不甚喜欢的东西吗楚然甚至不知道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做饭,如果他不会做的话,那就是楚铭来做

    不知不觉间楚然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幅幅楚铭忙着做饭以及和那个人一起有说有笑吃着饭的画面,他连忙甩甩脑袋想把那些令自己感到心疼和沮丧的画面驱散。

    理智告诉楚然应该接受那个人,因为那是他最最喜爱的哥哥的恋人,哪怕他们无法走到最后也终究会有另一个人能和楚铭携手白头共度一生。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这个可能xi,ng和机会,所以他除了接受没有其他办法。楚然想自己会尝试着去接受,但不是现在,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舔舐心底的伤口,来埋葬这份无望的爱情。

    送了楚铭出门又收拾好碗筷锅灶之后,楚然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今天是周末,所以不用去学校,这也是楚然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到不用去学校反而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也不想出门,周末是情侣们扎堆出没秀恩爱的大好时光,虽然觉得有点没出息但楚然真不认为自己现在的状态能够平静地看着街上那一对又一对的情侣。

    而且昨天还和蒋确锌说好了今天来家里吃午饭,楚然也想过要不要打个电话告诉他不要来了,对象是蒋确锌的话也不需要多么高明的借口,只要告诉他楚铭在家基本上他就不会来了,真不知道蒋确锌当年是被他哥揍得有多惨。然而转念一想,有个人来跟自己说说话也好,省得他一个人待在家里胡思乱想。

    楚然靠在沙发上,脑袋里转过这许许多多的想法,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一阵声响震天的敲门声吵醒的。楚然愣了半晌又用力眨巴了眨巴眼睛,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连忙起身去开门。

    “楚然楚然你干什么呢再不开门我就”

    蒋确锌站在楚然家门外砰砰砰地敲着木门,如果不是防盗门能拧开,他都怀疑楚然是不是没在家了。正当他一边敲门一边嚎得起劲儿的时候,那扇深褐色的木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了,而蒋确锌却在看到来开门的楚然的瞬间没了声响,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似的半张着嘴杵在那里。

    “楚然,你这是怎么了”

    “嗯什么怎么了”

    楚然不明所以的开口询问,感觉嗓子有些不舒服声音听上去也是哑的。然而,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问个清楚就被蒋确锌推着进了屋。

    在蒋确锌去关他家大门的时候,楚然转过身对着门口的穿衣镜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镜子里面映出的自己头发有点乱,两只眼睛肿得厉害,脸颊通红,饶是谁看到他这副模样恐怕都得问上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发烧了”蒋确锌关上门走到楚然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没等楚然答话就有点纳闷的说“不算烫啊。”

    “没事,哪儿那么容易发烧啊。”楚然清了清嗓子让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沙哑,只是喉咙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我刚在沙发上睡着了。”

    “楚然,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啊”蒋确锌跟在楚然身后往客厅走,眼睛却止不住的直往厨房的方向瞟,“我都饿了。”

    “这刚几点啊你就饿了。”

    “都快12点了”

    蒋确锌一听这个站着不走了,拉了楚然让他看墙上挂着的石英钟。楚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表盘上时针的确已经偏向了12,就连分针也已经爬过了数字9。楚然不禁心下诧异,早上送楚铭出门的时候刚不到8点,那之后自己除了刷锅洗碗和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之外也干别的什么了,然后就是靠在沙发上发呆。

    “楚然,你真没事吧”

    见楚然一直盯着墙上的石英钟发呆,蒋确锌有些不放心地拉了拉他的胳膊问道。但凡认识楚然时间长点的人都知道他打小身体就不太好,三天两头跑医院,一冬天来三波流感保准三波都有楚然的份儿。也不知道就楚然这么个弱了吧唧的身子骨,他哥为什么还总拽着他东跑西颠爬墙上树的。

    楚然摇摇头,表示自己真没事就是刚睡醒确切的说是刚被蒋确锌的砸门声吵醒有点懵,洗把脸ji,ng神ji,ng神就好了。不过鉴于蒋确锌再确认了自己真的没生病这个事实之后,就开始继续吵嚷着要吃饭,楚然只好放弃了去卫生间洗漱一下的打算,转身拖着一个人形犬进了厨房凑合着用凉水泼了把脸。

    冰箱里还有昨天剩下小炖rou和醋溜白菜,电饭煲里也还有米饭,楚然又看着家里现有的食材超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小炖rou里放了土豆胡萝卜和豆角改成了简单的杂烩菜,再把醋溜白菜下锅一热,转眼又是四个菜上桌。

    本来楚然还想再做个汤的,奈何饿死鬼投胎似的蒋确锌早就等不及了一个劲儿闹着说再等下去就要饿死了,只好到了两杯热水充数。两个人刚刚在桌子旁坐下身来开始吃饭,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第20章 第章

    楚然和蒋确锌两个人听到门口发出的响动都愣了一下,虽然后楚然很快反应过来能有他家钥匙的人就只有自己和楚铭了,于是连忙放下碗筷起身往门口去迎。所以当楚铭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距离门口还有几步却一脸潮红的楚然,以及站在餐桌旁手里还攥着双筷子的蒋确锌。

    “哥,你怎么回来了”

    “啊,就回来看看”楚铭显然没想到什么好借口,眼珠转动着思索,瞥到蒋确锌后直接强行换了个话题,“小锌子来了啊。”

    “楚楚铭哥好”

    蒋确锌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点名,紧张得说话都有点磕巴了。自从幼儿园事件以来,楚铭和自己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其实应该说是楚铭单方面把他拉进了黑名单,蒋确锌从小到大见了他都像个避猫鼠似的。

    要说当初楚铭到底是揍得蒋确锌有多惨,其实凭良心说也真没什么。毕竟一个是刚上幼儿园没两天的nai娃娃,一个是还没够格上学前班仍在幼儿园大班混的小混蛋,还当着好几个阿姨的面儿能严重到哪儿去。不过要说一点儿没打着就给蒋确锌吓得这么多年都有y影也着实是冤枉他,当时楚铭刚冲进来的时候阿姨没拦住,蒋确锌还是挨了他几拳的,好像还被咬了一口。

    但是这件事之所以给蒋确锌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被楚然额头上的血迹给吓得,再加上楚铭被拎来他家道歉之后又被自己的亲爹给揍了一顿。可偏巧这两个场景中都有楚铭的身影,当时只是个两岁瓜娃子的蒋确锌就在自己幼小的心灵中将可怕和楚铭之间画上了等号。以至于到现在楚然开玩笑叫他个锌锌他都能给人家来个锁喉,换成楚铭叫他小锌子就丝毫不敢有怨言。

    蒋确锌正在心里追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的时候,楚铭已经走到了餐桌边还看了看上面摆着的饭菜,跟在他身旁的楚然随即问道“哥,你吃饭了吗”

    楚铭应了声“吃过了”,转过头看到楚然的时候却不禁皱起了眉头。刚才在门口的时候就觉得楚然的脸有点红,不过那边光线比较暗看得不太真亮他也就没在意,现在又一看才发现那哪儿是有点红,楚然的两颊根本就是通红得厉害仔细看还能看到丝丝缕缕的血丝。

    “小然,你哪儿不舒服吗”

    楚铭抬手摸了摸楚然的额头,复又贴上自己的。那是一种很微妙的热度,没有到热得烫手一摸就知道是在发高烧的地步,但又让楚铭觉得比自己额头的温度要高一些。一旁的楚然则撇着嘴看向蒋确锌,正巧蒋确锌也在看他,似乎也想起了自己方才和楚铭几乎如出一辙的言行举止,挠着头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哥,我没事。”

    “没事怎么脸那么红”

    “可能是刚在厨房忙活做饭弄得,过会就好了。”楚然解释着,见楚铭似乎还要问立刻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强转话题,“哥,你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其实楚铭今天中午本不应该回家的。就像楚然前一天跟蒋确锌说的那样,上午有一个很重要的面试,因为是大企业的初试所以参加的人很多结束也差不多要中午了,下午楚铭还有个兼职要做。通常这种情况下楚铭就不会再特意跑回家来吃饭,考虑到往返路途和周末的交通状况还是在外面随便吃点更便捷。

    只是楚然并不知道今天去参加这个面试的不止楚铭一个人,和他一起去的还有陆辉。说起来,楚铭会去参加这个公司的面试也和他这初恋情人陆辉有很大的关系。

    原本楚铭对这种知名度颇高的跨国集团公司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双亲过世之后他和楚然的日子虽然算不上过得好但也还过得去,比起挣更多的钱来他更希望能有更多时间陪在楚然身边,毕竟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只剩了彼此。

    然而,人终归是感情动物,并且在很多时候温稳厚重的亲情很难胜过新鲜浓烈到甚至会令人盲目的爱情。因为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还有退路”的这种心理多多少少都会让人变得有恃无恐起来,而因血缘关系缔造出的亲情对于大多数人无疑便是那条永远不会被切断的终极退路。

    楚铭自然也是这大多数人中的一员,虽然打小就疼这个弟弟疼得要命,但眼下要让他跟热恋期的情人天各一方也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事情。他和陆辉去面试的这家企业,是一众大型知名集团企业中少有的会接受大三在校生来实习或是做兼职的公司,同时他们也有一个相应的附加条件如果通过面试并顺利工作到毕业就可以正式被录用,但必须前往位于意大利的海外分公司进行为期三到五年不等的历练。

    陆辉实打实是奔着这个附加条件去的,出国在那个年代还是一个充满瑰丽幻想并相当令人向往的词,如果能顺利前往海外分公司历练一番,不仅是件值得骄傲和炫耀的事情对今后的发展肯定也是益处多多。但楚铭这边就有多一半是冲着陆辉才去的,正处在蜜里调油怎么腻歪都不够的这个阶段,他可舍不得和陆辉分开,虽然一切顺利的话他们也得在至少一年半之后才有机会分开。

    今天的午饭楚铭也是和陆辉一起吃的,昨天事出突然只能急匆匆地先让他回去,上午两人虽然在面试场外碰了面却又都因为这难得的机会而无暇他顾,只能等都结束后再说。吃饭的时候,楚铭跟陆辉大致说了一下昨晚和今早的情况,还说了等确认楚然是真的能接受这件事后再找机会正式介绍他们认识。

    “哥”楚然有些担心地看着面前愣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的楚铭,不禁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出什么事儿了吗”

    “啊,没,没什么。”楚铭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就是有点担心你,昨天”

    “哥,我没事”楚然听他说起昨天,顾虑着一旁虽然处于静音状态却并依旧真是存在着的蒋确锌,连忙打断道“我真的没事。”

    “嗯嗯,那就好。”

    楚铭似乎也想起了蒋确锌还在旁边这件事,想说的话没说出来,对于楚然给出的答案也只能含糊应着。就这样,楚铭像阵旋风一样突然出现,在楚然尽量想要去维持平静的心中留下一片狼藉后又顷刻过境一般的转身离开了。

    对于昨天晚上楚家兄弟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蒋确锌一点都不感兴趣。为了今天中午能多吃些楚然做的饭菜他可是连早饭都没怎么好好吃,结果先是站在楼道里像个暴力狂似的砸了半天门,然后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好不容易等到饭菜上桌的时候楚铭又突然回来了。蒋确锌不禁在心中感慨着以后出门要先看看黄历。

    心满意足的吃过迟来的午饭之后,蒋确锌非常仗义的提出要帮忙洗碗,楚然也不和他争回到客厅翻看起蒋确锌带来的碟片。警匪片和喜剧片而且都是香港的,十分符合蒋确锌的喜好。现下看什么影片对楚然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更需要的是蒋确锌能够留下最好还能多说说话哪怕是提前剧透一下电影的内容也好,别让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胡思乱想就行。

    从厨房归来的蒋确锌先选了一部警匪片,说是刚吃过饭不能看喜剧片,理由是那种以周星驰为代表的典型港式无厘头喜剧片肯定会笑得他胃疼。然而蒋确锌挑中的这部纵横四海比起单纯的警匪来说更应该归为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动作片,原本应该令人ji,ng神紧张的枪战和对峙之余又加入了对荧屏之上那两男一女情感的细腻描绘。

    但从演员的角度来看楚然是喜欢张国荣的,然而片中周润发所说的一段话却像一发正中靶心的羽翎箭一般击穿了他的心房。直到多年以后,楚然依旧记得那个画面,古堡外周润发对中弹受伤的张国荣说道“其实爱一个人并不不一定要她整辈子跟着你。我中意一朵花,不一定要把它采摘下来;我中意风,难道叫风停呀让我闻一闻;我中意云,难道叫云飘下来抱着我吗我中意海,难道我就去跳海”只是此刻经年,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鉴于蒋确锌无意选中的第一部 影片触碰到了楚然心底里的痛,接下来的第二部在便在他的坚持下挑了个有很大可能让蒋确锌笑到胃疼的喜剧片。不过即便是如此欢快的影片也依旧没能调动起楚然的情绪,纵横四海播到最后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晕晕乎乎的,现在更是两只眼睛的眼皮都直打架,慢慢地在电视里搞笑的台词、夸张的表演和蒋确锌夸张的笑声中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电影开始没多久就笑得前仰后合的蒋确锌像是看到了这辈子最好笑的场面大笑着拍打着沙发,似乎又觉得不过瘾抬手又向身边的楚然拍去想得到好兄弟的认同,只是这一拍却拍了个空。

    蒋确锌依旧笑得没心没肺还边笑边转过头,这一看才发现原本应该坐在他身边的楚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倒在了沙发上,紧闭着双眼眉头微蹙,脸颊一片通红额头上甚至还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意识到不对劲儿的蒋确锌连忙从沙发上跳下来,只不过他之前一直蜷缩着着两腿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时间长了脚有点麻,跳下地的时候还歪了一下差点没摔倒。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楚然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毋庸置疑确确实实是生病了。

    “楚然楚然,醒醒楚然”

    蒋确锌扳过楚然侧着滑倒在沙发上的身子摇晃着,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怎奈蒋确锌摇晃了半天,楚然也只有一次挣扎着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那样子似乎都没对准焦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就又无力地合上了眼皮。

    第21章 第章

    蒋确锌急坏了。楚然的额头烫得吓人,不用试表也知道是发高烧了。中午来的时候就觉得他的样子有点不太寻常,虽说当时也摸过楚然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后来楚铭莫名其妙的回来了一趟的时候也试过,怎么突然就烧成这样了。

    想到楚铭,蒋确锌不禁打了个激灵。这要是让楚铭知道了自己不会又要挨揍了吧虽然说楚然发烧不是他闹得,可凭楚铭那个但凡事关弟弟就找不见脑子只剩拳头的脾气秉xi,ng,少不得会被迁怒。

    蒋确锌不敢给楚铭打工的地方打电话,一个人又实在没办法把楚然送去医院,只好先架着人往卧室走。楚然其实并不重个头也和蒋确锌差不多高,只是现在人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完全使不上力气全凭对方拖拽着走,再加上蒋确锌本身又瘦跟个小猴子似的,两个人从客厅折腾到卧室时都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把楚然弄上床盖好被子,蒋确锌又开始犯愁,这不看医生也不行啊楚然看起来烧得挺厉害被自己折腾了这么半天都没醒,万一要是烧坏了哪儿自己恐怕就不是挨顿揍那么简单了。

    蒋确锌坐在床边正反复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给楚铭打电话叫他回来,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应该可以在危难关头解救自己的人。于是,他给躺在床上的楚然掖了掖被子,拿起挂在门口鞋柜上方的备用钥匙跑了出去。

    不一会,蒋确锌就带着自己的救世主吴帆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也算是和楚铭相识的周亚晖。万幸这位就住在楚然家楼上两层的吴大帅哥并没有趁着今天是周末就出去疯,不过这多半得归功于来找他讨论分组小论文的周亚晖。

    吴帆他们跟着蒋确锌进了卧室,看了看楚然的情况之后决定先叫胡同里开诊所的小王大夫来家里看看。蒋确锌不住这一片儿,所以不知道他们这条胡同里还有个私人诊所。说是私人诊所其实就是个开在小平房里类似简易卫生所的地方,除了小王大夫就只还有一个护士,平时街里街坊谁有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的小毛病,一般都会去他那里拿药打针或者输液,碰上老人小孩行动不方便的也可以出诊。

    由于周亚晖也不住这片儿,所以请小王大夫来家里看诊这事就只能吴帆去了。吴帆交代剩下的两个人先帮楚然换身衣服之后,便蹬蹬蹬一路小跑着下楼去了。不多时,一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跟着吴帆一起回来了,先给楚然量了量体温又问了一下发烧前后的情况,然后开了两天的药说是让先吃着,如果热度一直退不下来的话再输液。

    于是楚铭这天晚上从打工的地方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发小吴帆、吴帆初中到大学的同学周亚晖以及中午的时候就在他家蒋确锌齐聚于客厅的画面。最后还是吴帆自告奋勇的担起了去向楚铭汇报他宝贝弟弟发烧了的这个重大使命,令人颇感意外的是楚铭听了之后似乎并没有想揍任何一个人的意思,只是沉着脸往楚然的房间去了。

    楚然刚吃过药睡下了,在楚铭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醒过来两次,然后为了吃药被客厅里的三个人逼迫着喝了碗粥,这粥居然还是周亚晖那个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做饭的体育系青年煮的。

    可能是因为当时在座的几位都对楚然的体质有些了解,知道他身子弱爱生病但通常吃几天药再不行就输两天液也就好了,所以谁也没想到这一次楚然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

    小王大夫给开的药吃完了之后楚然的烧还是不见退,白天还好一点大概能在37c到38c左右,可一到晚上就直逼40c,别说楚然身子弱,这就是个身强体壮如狼似虎的人也禁不住这么烧啊。

    折腾到第五天白天的时候,楚铭实在是有事儿脱不开身,吴帆他们系里组织去临市参加活动还没回来,他跟周亚晖不算熟不过就是熟也没用因为周亚晖和吴帆是同学自然也去参加那个活动了,而蒋确锌是高中生白天更不可能有时间来照顾楚然。

    楚铭思来想去,他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陆辉时间上比较合适。虽说因为之前发生了突然被抓包的事情,无论对楚然或者陆辉来说现在都不是太适合和对方见面,尤其是楚然还病着。可也正是因为楚然一直高烧不退身边不能没人看护,才不得不勉为其难地拉了陆辉来帮忙。

    所以当楚然在星期三快中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陆辉正待在隔壁楚铭的房间里时,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然而,昏沉胀痛的脑袋和席卷全身的高温争相向他诉说着眼前看到的并非梦境而是现实。

    和楚然比起来陆辉就显得平静许多,他先和楚然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然后拿着楚铭留给他的小王大夫的电话去打电话请人家来扎液,最后看了看时间问楚然中午想吃点什么。

    如果可以直抒己见地说心里话的话,比起中午想吃什么来楚然更希望陆辉能够立刻离开这里,离开他的家,离开他和楚铭的家。楚然就像一头尚且年幼却有着极强领地意识的小兽,更何况这头小兽现在还生了病,对一切被视为危险的因素都表现出小心翼翼的警惕与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样子。

    不知道是陆辉的突然出现刺激了楚然还是病情总不见好的缘故,中午强忍着吃下去的面条在晚上楚铭回来之后全都吐了出来,大部分还是没被消化的状态。楚铭又给他重新熬了大米粥,可楚然照旧是吃了就吐。

    “小然,明天让陆辉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楚铭等在卫生间门口,有些犹豫的说道。半晌,门吱呀一声打开,吐得昏天暗地的楚然倚在门边似乎在为迈出下一步积蓄气力,楚铭连忙扶住他慢慢往房间走去。

    “哥,我没事。”躺在床上的楚然变得有些虚弱,原本有气无力地垂着的一双眼睛此时正望着楚铭,“前两天刚去过医院,医生也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烧退了就好了。”

    “可你都输了这么多天液烧也没见退,今天还吐得这么厉害。”

    “没事,可能是今天新换了药的缘故,毕竟我之前也没用过先锋四号。”

    “可是小然”

    “哥,真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就再看两天吧。”

    总之,无论楚铭怎么劝楚然就是不肯去医院。楚然因为连日的高烧整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的,再加上今天本就没吃多少东西又吐了个ji,ng光,现在可以说是强打着ji,ng神再跟楚铭说话。虽说楚然从小到大没少生病,但自从上了初中就已经好转了许多,更是没有病成过这样。

    楚铭自然是担心,但劝到最后楚然看向他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哀求的意味,他也只好同意再观察两天看看。作为交换,也让楚然答应了自己提出的周末再没好就一定要去医院的条件。

    其实楚然也不是不想去医院,毕竟生病的是他难受的也是他,但是让他单独和陆辉两个人去医院却是他怎么也不能容忍的。领地被侵入,爱人被分享,病恹恹孱弱的一面也被看在眼里,初初交手便已连败数招。如果可以的话楚然根本不想跟他相处哪怕一分一秒,哪怕这样做会显得自己幼稚到了极点。

    第二天,楚然与陆辉的相处模式也是极其诡异。楚然一整天基本上都在昏睡中度过,除了吃东西和呕吐之外几乎都在床上躺着,要么真睡要么装睡反正就是不想面对陆辉,就连摇晃着去卫生间呕吐的时候都坚持自己举吊瓶。

    陆辉倒是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而觉得不自在,但他很明显的感觉出了楚然的回避。楚然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很失礼的事情,甚至在拒绝自己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可那种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客套和疏远终归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而且陆辉还发现,楚然对自己出现在这里的这件事整体都感到不甚欢迎,但似乎尤其介意他出入楚铭的房间。从这几次的接触来看楚然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恐怕在上周五之前连楚铭喜欢男人这件事都不知道,但陆辉却对楚铭经常挂在嘴上的宝贝弟弟并不陌生,也知道如非必要最好不要招惹他。因此,在发现楚然的介意之后便改成待在客厅里研究自己的课题。

    下午晚一点的时候,去临市参加活动的吴帆回来了,看到给他开门的陆辉也是一愣。吴帆和楚铭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混,可以说楚然出生之前楚铭整个人都是他的,所以楚铭的xi,ng向也好陆辉这个人也好,自己都是最早知道的。不过吴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在楚铭家看到陆辉,至少他不认为陆辉应该在现在这个节点出现。

    “他知道了。”

    可能是吴帆脸上混合着不可思议和难以理解的复杂表情太过明显,以至于陆辉在侧过身让开门口请他进来的时候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他”吴帆顿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你是说楚然知道了”

    “嗯。”

    “楚铭告诉他的”

    “不是。”陆辉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告诉了吴帆,“他自己看到的。”

    “你们”

    吴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楚然这个年纪不仅是把叛逆ji,ng神发挥到登峰造极地步的时候,还是对xi,ng充满了好奇或抵触的时候,再加上他们家只剩这两兄弟相依为命的特殊情况,就是撞上自己哥哥和个女生亲热怕也是会翻脸,更别说对方还是男的了。

    “楚然在屋里呢”

    “嗯。刚吐了一次,现在应该睡着了。”

    “怎么还吐上了”

    “不知道,好像是从昨天开始的。楚铭本打算今天让我带他去医院的,不过他好像不肯去。”

    “这孩子”

    吴帆皱皱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没再往下说。两人在客厅坐了半晌,吴帆复又起身,说了句“我去看看楚然”便往里手的那间屋子走去。

    第22章 第章

    吴帆进到屋里的时候发现楚然并没有睡着,尽管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但不自然抖动着的睫毛和因为紧咬着牙而略微有些鼓起来的腮帮子很快就出卖了他。

    “楚小然,别装了。”

    果然,正在一本正经装睡的楚然在听到吴帆的声音后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就要坐起来,可是把吴帆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

    “小祖宗,你赶快躺好躺好,有什么话好好躺着说。”

    “吴帆哥,你怎么来了”

    楚然一开口,声音还是沙哑得不像话。吴帆想把放在床头的水杯递给他,楚然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头发在枕头上蹭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怕吐”

    “嗯。”

    “怎么又吐上了”吴帆说着又伸手附上楚然的额头,掌心感受到的热度依旧是明显高于正常体温,“烧还没退”

    “吴帆哥,你又跟我哥问一样的问题。”

    “废话,换谁都得这么问吧。”吴帆说着下意识就像抬手在楚然头上敲个爆栗,还好半途醒悟想起了对方是个病号这件事堪堪收回了已经近在楚然眼前的右手,浅褐色的眼珠转了转问道“你哥呢”

    “我哥”楚然撇了撇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他学校里有事脱不开。”

    “所以他就让陆辉来照顾你”

    楚然没说话,只露出了一个“果然你也认识那个人”的表情,然后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吴帆。不出半分钟,吴帆就认命的打消了想为陆辉说两句好话的念头。他和楚铭可是从楚然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认识,因此对于吴帆来说楚然也和自己的亲弟弟没两样,虽然他不像楚铭那样宝贝这个弟弟,可若是让外人欺负了去也是绝对不行的。

    没错,陆辉对于吴帆来说就是个稍微特殊了那么一点的外人。倒也不是说陆辉这个人不好或者是品行上有什么比较严重的问题,也不是说吴帆接受不了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儿喜欢男人,他只是不明白楚铭为什么会被这样一个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人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在没摊牌之前就把人往家里带以至于伤到了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弟弟。

    楚然从小就是个有些内向的孩子,但却从不掩饰自己对楚铭的喜爱,楚铭亦是疼这个弟弟疼得要命,从小没少因为楚然跟大小孩子们争吵甚至拳脚相向。然而,从那场夺走他们父母的意外发生之后,楚然就开始变得更加封闭自己,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已经不再和任何人诉说自己真正的想法,而是选择将他们默默埋藏在心底独自忍受。

    “明天我没课,会在你哥去打工之前过来。”吴帆伸手摸了摸楚然有些汗shi的头发,继而一改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样子换上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地说道“但如果过了这一天再没有好转就必须去医院。楚小然,这不是再跟你商量,听明白了没有。”

    “嗯。”楚然轻声应着,“我知道了,吴帆哥。”

    “成,那你赶快睡会吧,我在这儿陪着你。”吴帆说着刚要在床边坐下来,就看到楚然一直往门口的方向看,很快就明白他在想什么,“放心睡吧,我去告诉他回去。”

    “嗯。”

    楚然答应的声音比方才更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那点儿小心思被吴帆看透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整个人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这要是搁在平时肯定会被吴帆大肆嘲笑一番,不过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这个傻弟弟开开心心的快点好起来。

    只是最后楚然依旧没有逃脱再一次去医院做检查的命运,还是被楚铭和吴帆两个人联手弄到医院去的。抗生素从近年常用的先锋四号一路更换到了这次生病才听说的先锋六号,无奈楚然的情况就是不见好转,找不到病因也检查不出别的什么问题,只能一天四瓶点滴就那么挂着。

    折腾了大半个月,正当楚铭犹豫着要不要再换一家更大的医院带楚然去做检查的时候,楚然的病突然之间就好了。就连楚然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觉醒来就不觉得难受想吐了,多少能吃一些东西进去之后渐渐的头也不晕了、热度也慢慢降了下来,差不多两天的时间里各种病症就全部消失不见。

    这应该是楚然迄今为止病得时间最长也最严重的一次,不仅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身体也比以前虚弱了不少,这方面就得慢慢调养恢复才行了。楚然痊愈后没多久,楚铭那边也传来了最终面试合格的好消息。

    楚铭开始去创旌集团实习后就变得愈发忙碌起来。在经过三个月的初期工作阶段并获得了部门领导和前辈同事们的一致肯定后,楚铭便十分有信心能够留到最后,一边兢兢业业的做着手头的工作一边等待着毕业后的正式录取和外派学习,同时也开始着手准备学习意大利语以及对自己目前的英语实力做进一步的提升。

    新学年开始之前,楚铭把顺利的话自己一年后会被创旌集团正式录取并派往意大利研习深造三到五年的事情告诉了楚然,并表示如果楚然感兴趣的话可以考虑在高中毕业之后去意大利念大学。

    对于从小就在设计方面表现出了浓厚兴趣的楚然来说,能够去意大利留学攻读设计方面的专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想到再那之前很可能要和楚铭分开两地就有些难过得喘不上气来的感觉。毕竟自打楚然降生到这个世界,无论他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婴幼儿时期,无论在他们的父母尚且健在的时候亦或是意外去世之后,他和楚铭都从来没有分开超过一个星期。

    但与此同时楚然也很明白,这是一个机会,是一个对他对楚铭都十分有益处的、千载难逢的良机。因而他决定按照自己一贯的处理方式,将离别之苦和相思之情全部都藏进心底默默忍受,并同样开始为将来的留学生活做起了准备。

    就这样看似平静的又过了大半年之后,突然发生了一件另楚然感到意外并对他今后的人生都造成了一定影响的事情。

    楚铭和陆辉分手了。就像他们最初开始交往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楚然一样,分手的事情楚然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日后回想起来,事情从楚铭异常消沉的回到家把自己锁进房间里不出来的那天晚上就已经初现端倪。

    楚然记得那天楚铭回来的时间并不算太晚,大概只有点钟,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显得没什么ji,ng神,脸色也不太好。面对楚然有些担心的询问,楚铭也只是说有些累了想多休息一下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十分罕见的关上了门。

    楚铭的这种状态差不多持续了一个月左右,有时候回来的早有时候又回来的特别晚,但无论早晚都是回来后直接扎进自己的房间鲜少再出来。楚铭虽然还只是个实习生但似乎颇受赏识,这一点从他开始工作之后就日渐变得忙碌中也能窥得一二,之前也有过因为要跟项目连续几天都住在公司回家也只是换个衣服就又匆匆赶回去的时候。

    楚然知道很多工作上的事情楚铭都不太方便跟自己说,尤其是楚铭现在所在的部门主要负责招投标方面的工作,也包括前期项目情报信息的收集和跟进,因此很多东西在没有正式公开之前都具有高度的保密xi,ng。因此,楚然虽然对楚铭近来的状态有些担心也没有太过于干涉,只是提醒他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有时间就多休息一下。

    这一天,11点多楚铭都还没回来。楚然因为转天有个校内辩论的活动要参加,便不再等他先睡了,只是客厅里依旧为楚铭留着一盏灯。深夜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的时候楚然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直愣愣地在床上坐了两秒钟之后立刻往客厅跑去。

    “喂,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嗯,是小然吗”

    楚然握着红色座机的听筒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大半夜打来的电话多半不会是报喜的,而且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不像是认识的人,说话倒是听客气可一上来称呼自己却又用了“小然”这两个字。

    楚然原本就是睡梦中被惊醒的状态,再加上他家的座机款式比较老旧没有来电显示的功能,因而虽然听到了有人颇显亲昵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却也一时之间愣住了没能答话。

    “喂请问你是楚先生的朋友或家人吗”电话那边的人也有点不太确定的样子,等了半晌又问了一遍,这次楚然反应过来了连忙答道“是,我是他弟弟。”

    “那就好。”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楚先生有点喝多了,我们也马上要闭店了,麻烦你来接他一下好吗”

    楚然答应着,对方又报了的店名和具体的地址后便挂断了电话。举着手里的便签纸,楚然尽管心急却又无可奈何的陷入了短暂的静默之中他既不认识这家店,又不知道这大半夜的该怎么过去,现在这个时间自己家附近怕是连辆出租车都打不到。犹豫再三,楚然还是重新拿起了听筒按下吴帆的号码。

    吴帆这个人很有点意思。早在楚然家搬来之前吴帆一家就住在楼上现在这间屋子里,后来他爸妈在全国xi,ng的下海经商热潮中凑热闹赚了不少钱,很快就换了更大的房子。所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非要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的吴帆,可以说是隐匿在他们这几栋红砖楼里的富二代,不但用着最新型的滑盖手机还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汽车。

    “吴帆哥,我是楚然。”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但电话播出后没多久就被吴帆接了起来,有些模糊的应答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困倦。楚然先是对这个时间打来电话表示了歉意,然后把事情的情况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吴帆很快便答应会带他一起去接楚铭。

    放下电话后,楚然有焦急又有点不知所措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然后才像突然醒过神儿来似的跑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刚才跑得急甚至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虽是六月但光着脚在水泥地上站了半天楚然的脚也已经一片冰凉。

    不过楚然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他换好衣服后又趿拉着拖鞋跑去门口,拿过一双很普通的旅游鞋三两下穿上,手里拿着装了钱包和钥匙背包焦急地等待着。

    第23章 第章

    京城当年还没有那么多的车可以把三环都堵成停车场,就算有,凌晨两点这个时间段的路况也应该还算优良。吴帆开着车,一路都在思考稍后可能出现的情况,却总觉得无论如何今天得出事。

    听楚然说出店名的时候,吴帆立刻就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想了好多遍,到底有没有办法能不带他自己一个人去接楚铭。然而答案是否定的,别说楚然了,就算是他自己大半夜接到这么个电话也不可能自己不管让别人去接。

    问题出在楚铭喝醉的那家店,确切的说那是一个酒吧,而且还是一个看似普通酒吧实则在圈内非常有名的gay吧。现在吴帆只能寄希望于临近打烊店内没有什么客人,至少没有那种直接纠缠在一起的客人,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拖出楚铭扔上车走人。

    坐在副驾驶的楚然很紧张,这一点从他双手紧紧抓着放在身前的背包并时不时的就要抬起头看看外面再低下的动作里就能很轻易地看出来。不过当车在一栋看起来像极了废旧厂房的建筑前面停下来的时候,楚然立时就从紧张无缝衔接到了懵的状态。

    真的是这里吗眼前的这栋建筑怎么看都不像是楚然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类型的店面,就连大门也是灰色的铁皮门,在橙黄色门灯的照s,he下甚至还能清楚看到那上面的斑斑锈迹雨水滑过后留下的痕迹。

    楚然那一双黑亮的眼睛中写满了怀疑,他并没有看到类似招牌的东西,无法确认这里是不是他要找的地方。然而,在楚然转头看向吴帆的时候却见他略带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那两扇门闩落锁紧紧闭合着的铁皮门前提起闩木敲了几下。

    不多时,左侧灰铁皮门上套嵌着的小脚门先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类似防盗窗的东西,有人向外看了看却不说话。

    “我们是接了电话来接人的。”吴帆似乎来过这里似的不闹也不打招呼便直接说道,顿了一下见对方抬起眼看着自己又补了一句,“姓楚,年纪不大,你们这儿有人给他家里打了电话。”

    那人听吴帆说完之后便关上了那扇小小的防盗窗,随后传来了金属摩擦转动的声音,紧接着那扇小门被向内拉开。门的旁边站着刚才防盗窗里出现过的那个人,冲他们点了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然后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里面说道“后面找去吧。”

    听到“后面”两个字吴帆立刻非常明显地皱起了眉头,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劝阻楚然就急切而诚恳地遵从着店员的指示往里面跑去。

    “啧,楚然”

    吴帆喊了一声,自然是无人应答,楚然也没有停下脚步。吴帆只好任命地连忙追上去,心里默默吐槽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他楚家的,这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然而并没有跑出去多远,吴帆就看到刚才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的楚然硬生生的戛然而停。

    吴帆紧走几步来到楚然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只见斜前方半圆形的沙发卡座里楚铭正压着一个身量差不多的男人啃噬着亲吻。那人被楚铭扣住后脑,用力地仰起头将颈侧拉扯出一条漂亮的曲线,无法闭合的唇角挂着透明的津液,隐约可以窥见内里交缠的舌。

    不知是听到了脚步声还是怎的,男人原本微微眯起的双眼睁开了一些,发现了不远处站着的两个男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那样子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亲昵的情侣或是金主和小情儿,黑着一张脸倒像是来捉j,i,an的。

    “唔”

    楚铭似是发现了身下的人走了神,为了惩罚他的不专心而在那柔嫩的舌尖上轻咬了一口,诱他发出吃痛的声。

    吴帆感到楚然整个人都像被冻住了一般杵在原地,间或令人不易察觉的细微地颤抖着,仿佛对方才那声缠绕着和不满以及些许撒娇的充耳不闻。预感成真,吴帆却只想撞墙,心里暗骂着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楚铭”

    被吼了名字的男人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稍稍撑起上半身分开彼此纠缠的唇舌慢悠悠地回转过头,看到吴帆的时候居然还咧了咧嘴角笑了一下。

    “帆帆儿,你这怎么来了。”

    楚铭整张脸几乎都是红的,眼睛半眯着仿佛含着水光,漂亮的嘴唇微张着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说真的,如果不是楚然也在旁边,吴帆想自己很可能还会调戏楚铭两句,然而现下他只想扇他两巴掌帮楚铭醒醒酒。

    然而,楚铭背对着他们身下还压着一个人,基本上就是半俯卧的姿势,艰难地回过头也只勉强能看到站在左边的吴帆,像根棍子一样戳着的楚然正巧杵在他视线的死角里。

    “楚铭,你他妈给我起来”

    吴帆几步绕过面前的桌子,一手揪住楚铭衬衣的后领用力将他往起拽,一手扳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更大幅度的扭过头去。楚铭可能是被硬掰着下巴有点疼,因而微微地皱了皱眉,隐约看到斜后方好像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只是还没等他看清就又被身下的男人揽着脖子拽了下去。

    那人带着一副好整以暇又有些得以的神情用眼睛斜睨着吴帆,一张嘴却又吻上了楚铭的,甚至还晃了晃腰臀令两人原本就紧贴着的下半身更加亲密。楚铭任他揽着脖子亲吻,被酒ji,ng浸泡过的头脑更加昏沉,迷迷糊糊的发出舒服的声,似乎早就忘了刚才看见的吴帆更别提那看都没看真亮的人影了。

    突然,楚铭感到身下一空,嘴唇被牙齿划过顿失温热的触感不说,脸还差点磕到沙发上。他甩了甩头,有点费力地撑起身子,耳边传来了两个男人的争吵声。

    “你干什么”

    “干你”

    男人显然对正在亲吻时被人从情人身下拎出来感到不满,同时被一个年纪身量都跟自己差不多的人生拽起来也挫痛了他的自尊心。所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挥出了拳头,却明显不是吴帆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拆了招背折过手臂丢在一旁。

    “吴帆哥”

    吴帆心头冒火转手又去拽楚铭,只是一只手才堪堪碰到楚铭的衣领,就被身后传来的一声微弱地叫喊施了定身咒。那声音里充斥的哀求和委屈像是快要满溢出来将人淹没,吴帆甚至怀疑楚然是不是哭了,一时半会都没敢回过头去看他。

    楚铭明显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只见他缓缓撑起身子朝向声音的来源坐正,一双眼睛眨了又眨,好半天才像终于对准了焦距一样看清了对面的人。

    “小然”

    “哥。”楚然并没有哭,脸上平静到看不出任何情绪,“咱回吧。”

    楚然说着,从桌子的另一侧绕到楚铭身边,拽着一只胳膊拉他起身。楚铭本能的感觉到事情不妙,然而头脑在酒ji,ng的侵蚀下已经无法正常运转,甚至连路都走不稳当,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楚然身上。

    吴帆瞥了眼刚才被自己摔倒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过去的男人,叹了口气追上那兄弟俩,架起楚铭的另一只胳膊连拖带拽地往外走去。

    好不容易挪动到车前,两人先是合力把楚铭扔进了后座,楚然绕到另一侧也坐进了后排的位置,抱起整个人呈状歪倒在座椅上的楚铭,将他的脚摆好上半身搂抱着放在自己腿上甚至还贴心的把包垫在楚铭的脑袋下,另一只胳膊则护住他的头顶。

    驾驶位上,吴帆通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切,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觉得此时此刻仿佛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于是他只好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将这辆满载着一室沉默和各种纷繁复杂情绪的车子驶入夜色之中。

    第二天是周六,一夜没睡的楚然顶着一脸的疲惫和两只硕大的黑眼圈去学校参加辩论赛。然而他明显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不仅令同组队友大跌眼镜,甚至连分庭对抗的对方辩手都不止一次地投来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楚然后来干脆不再发言,结束后下台的时候还差点踩空栽下去,吓得等在一旁的蒋确锌连忙跑上去扶他。面对一众询问,楚然只说昨晚没睡好,又道了好几次歉之后便被蒋确锌硬推着提前离开了。

    原本蒋确锌是想一路跟楚然回家的,他今天的表现也太过异常,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没睡好。然而一句“我哥今天在家”就让他打起了退堂鼓,最后只能撇撇嘴告诉楚然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打电话给他。

    楚然回到家的时候楚铭已经起来了而且吴帆也在,看样子是刚来不久,一个睡眼惺忪另一个顶着个ji窝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俨然一副国家级领导人会面谈判的架势。

    “哥,吴帆哥。”

    “啊,回来了。”楚铭看到楚然脸上的黑眼圈后有些诧异,不禁问道“小然,你昨天没睡好吗”

    楚然眼底闪过一丝夹杂着怔愣和疼痛的复杂情绪,连嘴角勉强勾起的微笑都快要无力维持。楚铭还没等到答案就被一旁的吴帆踹了一脚,虽然因为两个人都坐着也没用上多大的力气,但自觉平白挨了一脚踹的楚铭还是有点想骂人,只是刚转过头就看到吴帆瞪着眼睛看他,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又重新吞回了肚子里。

    很不对劲儿。

    楚铭觉得自从自己被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吵醒之后,所有的事情就一路朝着十分诡异的方向在发展。

    首先,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个常在那家酒吧混的男人过来搭讪并送了一杯后劲儿颇足的酒。三两杯酒下肚之后,楚铭就觉得眼前像是蒙了一片水雾,两个人从吧台换到靠里面一些的沙发卡座,少不得又抱又亲的,不过再具体的事情他就记不太清了。

    然后,是吴帆顶着个ji窝头把他家门敲得震天响,门一开就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紧接着进屋就要找楚然,他不过就说了句不知道楚然去哪儿了毕竟楚铭自己也是被吴帆砸门砸醒的,所以他是真不知道楚然去哪儿了,就见吴帆气得鼻孔都张开了一副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两口的样子。

    再后来,楚铭就被吴帆指着沙发喝令过去坐好,结果两个人刚刚坐定楚然就回来了。楚然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疲惫,眼圈都是青黑色的,一看就是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楚铭觉得自己作为哥哥关心一下总没错吧,谁知道刚张嘴说了不过两句话就被吴帆又踹又瞪的,简直莫名其妙。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了

    第24章 第章

    短暂而诡异的沉默之后,楚然只轻轻地点了下头没再说些什么,就那样转过身回自己房间去了。楚铭盯着那扇大白天就关起来的房门看了一会,突然回过脚用力踹上了吴帆小腿的迎面骨。

    “你平白无故踹我一脚干什么”

    “嘶”

    迎面骨也算是人身上的一处要害,轻轻敲上一下都会有明显的痛感,吴帆冷不丁被楚铭踹了一脚在上面当下疼得直抽气,一只手指着他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楚铭这边说实话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就是在宿醉未醒的状态下遭遇了声振屋瓦的无间断砸门,震得他从耳朵到太阳x,ue再到脑仁儿都突突突的跳着直疼。紧接着又发生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和自己从小混到大的铁哥们儿像是吃错了药,吹胡子瞪眼的不说居然还妄图动用武力

    “他妈的到底怎么了”

    “楚铭,”吴帆揉着自己的小腿骨缓了半天,这才咬着后槽牙开口说道“你到底是真他妈喝酒喝傻了,还是跟我这儿装傻呢”

    “你丫才他妈装傻呢”楚铭压着声音吼回去,突然一愣,然后拎起自己身上的衣服使劲嗅了嗅,“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我身上也没酒味啊。”

    “我怎么知道你喝酒了你他妈还记得你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吗”

    楚铭下意识的就想接着吼回去,不过想了想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这个问题他刚才就已经思考过了,遗憾的是完全没有印象。可如果吼上一句“我他妈怎么知道”的话,听上去又不是那么有气势的样子。

    “老子大半夜开车跑去thefactory给你接回来的,你这孙子”

    “什么”楚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继续说道“谁告诉你我在那儿的”

    “谁告诉我的这你可猜不着。”吴帆说着挑了挑一边的唇角,脸上露出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笑容,“恐怕你也不记得我们到的时候你自己正在干什么呢吧”

    “”

    楚铭继续切换成半张着嘴发愣的模样,心头却闪过一丝不妙。刚才吴帆说了“我们”吧他说“我们的到的时候”。这个“我们”的“们”指的是谁总不会是周亚晖吧

    一连串的问题不分先后也不懂得排队捋顺一下关系,只是争先恐后地在楚铭那饱受宿醉折磨的大脑中来回蹦跳,呼之欲出的答案却总是飞快地闪过令人抓它不住,又或者说是楚铭潜意识中在抗拒抓出事情的真相。

    “来来来,听爷告诉你。”吴帆勾了勾手指抚平方才挑起的唇角,继而咬牙切齿地说道“咱大半夜被人从床上挖起来穿过半个城区找到你丫这傻逼的时候,你他妈正抱着个一看就是出来卖的压在沙发上啃呢”

    “这他妈不是重点”楚铭愤愤地低吼着,虽然他是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但这种情况也在预料之中,按说并不会对彼此造成什么ji,ng神伤害。然而楚铭的脑袋瓜子不知道是卡壳了还是抽了,顿了一下突然来了句“帆儿,你是不是暗恋我”

    “我他妈”

    吴帆气结,站起身来就要脱鞋抽他,心里狂奔过一万匹脱缰的野马鉴于那时候炎黄子孙还不太知道有个物种叫做草泥马,所以脱缰的野马已经是吴帆能够找到的最贴近自己心情的形容词了,并且这每一匹马都还在飞奔的途中疯狂啼啸着“老子是有暗恋的人但他妈不是你这丫这二货”

    楚铭再怎么没睡醒也知道说错话了,抬起一侧的胳膊象征xi,ng地遮挡了一下有点浮肿的脸,任吴帆打了两下。吴帆当然也没真脱鞋,就用手可劲儿地照着楚铭的小臂来了几下还给自己手打得生疼,便换了个方向直指楚然的房间还点了点,说道

    “当时在场的还有楚小然你那个宝贝弟弟就眼睁睁的看着你抱了个少爷来回啃,那傻逼还他妈跟我这儿示威来着”

    吴帆后来似乎又相当气愤地说了什么,楚铭却没在听了,心里脑里都只盘旋着“果然如此”这四个大字。看着那扇轻轻关合却明显将两个人的身心都逐渐隔离开来的木门,楚铭心里翻涌出混合了酸涩和苦楚的莫可名状的复杂情感。

    最后,楚铭在吴帆竭力控制着压低了的叫骂声中弄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于他自己,因为有陆辉的事情搅合在里面也算是有个勉强合理的缘由,但之于楚然来说的确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即便他能够想象得到楚然大半夜接到一个陌生的人从完全没听过的地方打来电话,还要他去接回自己酩酊大醉的哥哥时那种焦急不安的心情,也绝对无法体会到当楚然看到他和另外一个男人搂抱在一起亲吻时内心所感受到的钝痛。

    那种感觉就像是试图用一把并不锋利的小刀一点一点切割着心尖上最碰触不得的那块软rou。虽然明知道切不开割不掉却依旧不停地划过,一点又一点,一次又一次,直到血rou模糊也无法对那疼到高声尖叫却也只能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的折磨感受到一星半点的麻木。

    一墙之隔的两个空间里,楚铭将两肘撑在膝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埋头任吴帆教训,而楚然则躺倒在床上紧缩着睡去。在迷迷糊糊陷入沉睡中之前,楚然的脑海里甚至飘过了宁愿陆辉还和他哥在一起的念头。

    有人说,这世界上唯有时间是公平的。时间会公平公正的对待每一个人,既不会因为你的欣喜若狂而驻足停留,也不会因为你的悲伤难过而加快脚步。快乐转瞬即逝才显得难能可贵,痛苦经久不散则教会我们如何成长。

    那次的事情之后,楚家相依为命的两兄弟之间发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无论是当天还是第二天又或是之后的任意一天,楚然从未提起过任何和那晚有关的事情。他一如既往的起床、去学校、回家、做饭吃饭、洗澡收拾屋子,就连楚铭晚归时客厅留给他的那一盏灯都还在。

    但楚铭还是觉得有什么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现在的楚然看起来就像是裹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壳,将自己隐藏在薄弱不堪的防御壁之后。他不止一次地想要和楚然谈谈,谈谈他和陆辉,谈谈他所经历过的、正在经历的和即将要经历的人和事。

    然而楚铭不知该如何开口又该从何说起,生怕一个不小心碰破了坏了那层薄薄的壳却无力去接受楚然真实裸露出的情感。让这个唯一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脸上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都是楚铭所不愿意看到的,却又似乎突然弄不明白应该怎样去疼爱他才好。

    因此,楚铭同样选择了逃避。以另外一种方式,逃避楚然、逃避陆辉、逃避一切不想去思考和面对的东西。

    没课的时候楚铭就会把白天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拼命的汲取着无法在学校和课堂上接触到的知识。晚上能加班就加班没班可加就会跑去酒吧厮混,和一个又一个驻店的少爷调笑,揽着一个又一个前来寻求慰藉或是刺激的男人滚上酒店的床,只是不再让自己喝醉。

    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捋顺内心那些纷繁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本是最亲最近的那个人,只好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包裹起来独自去消化那些苦闷心情,又或是将它们塞进心与脑的角落里假装视而不见,以谋求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然而,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回避与改变日积月累,却仿佛正在慢慢蚕食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就像陷入沼泽的逃亡者,无论是拼命挣扎还是静滞不动,如若无人救援最终都难以逃脱沉入泥潭深处溺毙的命运,要说区别大概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很快的,楚铭因为对工作倾注到了公司里的大小领导只要不是眼瞎就绝对能看出来的地步,在一众原本就是经过了层层筛选才能够留到最后且各自优秀的实习生中脱颖而出,破例获得了提前半年前往意大利分公司进修的资格。

    楚然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检索意意大利人文艺术或是设计方面比较有名望的大学,只是转过头看了看靠在敞开着的卧室门板上的楚铭,淡淡地说了句“可能不会在同一个城市”。

    而原本没有和楚铭他们一起参加面试也丝毫不曾对此显露出过一丝半点兴趣的吴帆,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直接内定进入了创旌集团的市场部,并被安排到了全公司最被看好的销售一部。这种无异于空降的行为在进入职场的初期阶段就明里暗里地为他树立了不少“敌人”,并在他再次破例被允许不去海外分公司进修的时候进一步达到了惹人非议的一个小高潮。

    周亚晖选择了留校考研,每天抱着成摞的书本和笨重的笔记本电脑穿梭在图书馆、自习室和研究室之间。而那台又厚又重的黑色长方形笔记本电脑还是吴帆送他的,如果不考虑价格的话完全可以在危机关头充当大号板砖来用。

    成绩一直保持的还不错的蒋确锌在楚然决定留学的刺激下更加发愤图强,虽然无望进入清华北大这类的世界级名校,但还是将本市的一所一类院校作为第一志愿而不断努力着。他家和吴帆家差不多,都是做生意的,只是没有吴家做得大,蒋确锌虽说没有太大的野心,但也还是希望能使父母投入了诸多心血和经历的产业不至于在自己手上付诸东流。

    那一年的夏天将要结束的时候,随着楚然独自坐上了飞往异国他乡的航班,五个相对彼此或年长或年幼的年轻人,在经过多年嬉笑打闹争吵又和好的年少时光后,终于各奔东西踏上了人生的新征程。殊不知,在或远或近充满迷茫和诸多变数的将来,他们还将会重逢并再次成为彼此生命乐章中纠缠跳动着的音符。

    第25章 第章

    楚然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意大利北部的博洛尼亚。这座有着“柱廊之城”美誉的城市始建于公元5世纪,是意大利最古老的城市之一,至今仍保留着浓郁的历史特色。然而,它却从未因此而显得沉闷无趣,相反四处充斥着明亮的色彩和热闹的街市以及欢快往来的人群。

    尽管楚然在国内念高中的时候,也曾利用课余时间学习过意大利语,但考虑到这里的本科是三年制以及想要尽可能的减少大学课业中因为语言问题带来的困扰,最终楚然还是决定要在意大利本土重读预科。

    在意大利,大多数城市的语言预科都是从11月开始上课,但博洛尼亚大学为外国留学生们开设的意大利语进修班却是从9月开始,而且第一个月还免费,从时间的衔接上来看也非常合适。

    在楚铭的帮助下,楚然并没有通过中介而是几乎全部自己经手并成功拿到了语言签证,甚至还在临行前找到了合租房子的室友。楚然的室友也是个中国人,他已经在两个月前结束了预科课程,将先于楚然成为博洛尼亚大学海外留学生大军的一员。

    博洛尼亚然是艾米利亚罗马涅的首府,但城市规模并不大,整体可以看做是一个大学城,而楚然选定的这所被誉为“世界大学之母”的博洛尼亚大学无疑是独特的。它的规模非常大,几乎和这座城市融为一体,大学的主要建筑坐落在市中心,各个分院部系则散落在市区,并在切塞纳、拉文纳等十个城市设有教学及研究机构,拥有超过十万名的注册在校生。

    楚然沿着长长的拱廊来到一座纵向四层高的建筑面前,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摸出钱包又在里面拿出两张照片,对比着眼前的这幢黄墙红顶的楼房来回确认着。不多时,楚然便重新装好钱包,提起之前一直拖拽在身旁的行李箱走进一个撑着红色遮阳伞的咖啡馆旁的圆拱门里,一路爬到了三楼。

    来开门的是一个有着墨绿色深邃眼瞳的高大白人男子,楚然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你好,楚”

    “你好,路易斯卡恩先生,我是楚然。”

    对方率先打了招呼,一开口却是字正腔圆的中文,让楚然略感吃惊。

    “路易。”男人侧过身把楚然让进屋,在关上门之后又向着他伸出了手,“你可以叫我路易。”

    “好的,路易。”楚然握住对方伸来的手,笑着说道“你可以用你喜欢的任何方式来称呼我。”

    “iikeyou”路易斯下意识地说了句英文,随后又连忙将双手掌心向外放在胸前说道“哦,请不要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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