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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依舅在 第12节

作者:刀刺 字数:8903 更新:2021-12-19 02:43:13

    朗毓被他指名道姓的一点,顿觉脸上一阵火辣,“谁怂了?谁怂了我朗毓都不会怂!不就仗着比我们高点儿么?看我照样赢他!”

    凤把头对朗毓的精神气十分欣慰,可又刺激他“你小舅舅在身高上是占你们点儿便宜,但是人家一直是单手啊,我知道你为了不丢面子给自己找借口,放心,等会儿让阿槐让你几招。”

    “呸,”朗毓气愤地跳出来,“谁用他让!小爷我要赢就赢得光明正大,看招——”

    他知道自己要想赢有些困难,但想来自己在校场上向来是佼佼者,怎么也不会输的太惨。结果他一冲上去就觉得小舅舅像是逗他玩儿似的,木剑重重抡下去,又被他轻飘飘地挡回来,要使个巧劲儿挑他的手腕儿,又被小舅舅以同样的技巧更高超地反使回来,不出几招木剑脱手,小舅舅拿手背一推,就给他推了个驴打滚儿。

    “你小舅舅腿上功夫不到家,”朗太辉在一旁兴高采烈地指点,“对准下盘使劲儿!”

    朗毓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拾剑,摆出摔角的姿态,围着胡愧槐左右乱转四下飞腾好一番混淆视线,然后瞅准空当一把扑上去,抱住胡愧槐的腰,抬起右脚去别胡愧槐的腿,结果人家早料到他这招把戏,与他错开动作就是不给他如意。俩人在沙滩上你推我往地挣扎了十来米,两双腿眼花缭乱地较劲了好一阵,朗毓突然感觉到头顶着的腰身传来一阵颤动,他纳闷儿地抬头去看,见小舅舅一脸哭笑不得地瞅着自己,完全是拿他寻开心的戏谑态度,当即就急了,胳膊猛地一使力,两腿一蹬,就给胡愧槐摔倒在沙滩上。

    “好!”凤把头带头鼓掌,众人也都叫好。

    但朗毓从小舅舅身上爬起来,见人家对输赢全然不在乎,赢得好生憋屈。垂头丧气地走到凤把头跟前领赏,又把胜利的硕果一块儿包着彩衣的糖球儿给推回去,“我不要,他让着我,我看出来了!胜之不武,哼!”

    凤把头便把那糖球儿远远丢给胡愧槐,搭上朗毓的肩膀诱拐道“你也看出来你小舅舅功夫好吧,那你怎么没想想,他现在就住在家里,你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和他搞好关系,让他得空指点你几招。”

    朗毓扭过头去瞅,小舅舅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进船坞里了,让自己跟他搞好关系?委实落不下面子,毕竟俩人分别前还吵过架呢!

    “我才不稀罕他教呢!”他傲娇地嘟囔着“不就一点儿活把式么,我沉下心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练几天,早晚比过他!”

    ☆、第十五章

    胡愧槐这个外人在狼鱼岛上的再次出现,使无聊的人类在五年后再次找到了焦点。

    他总是打赤膊穿一条长裤,裤腿时刻挽起,肩上总扛着钓鱼竿,似乎随时都在准备出海钓鱼。白天船坞里不忙的时候,他就会到田埂上给余月凤帮忙,他默不作声的勤劳赢得了众多劳动妇女的一致好评。

    他出色的容貌也使得这些妇女终于擦亮眼睛,在看惯了岛上数十年如一日的熟悉面孔后,胡愧槐那双奇特的眼睛和他扎眼的肤色成为她们竞相议论的谈资,议论的结果是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实在太独特了,岛上的姑娘任凭哪一个跟他站到一块儿都不相配。

    她们没用漂亮、好看、英俊这些字眼去形容他,是因为经过她们的探讨,觉得哪一个字眼都无法准确概括他的样子。他的长相超出她们在容貌上的认知范围,所以只能归纳到独特一列。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独特的小子是个好孩子,没有传说中那么张牙舞爪吓人捣怪。

    余月凤一边满怀骄傲地听女人们讨论她的弟弟,一边嘱咐干活儿的胡愧槐累了就歇会儿。田地里的女人们由长相探讨到晚上该吃什么,消失许久的余春梅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一看到胡愧槐就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捞起地上的镰刀对准他的后背猛劈下来。

    田埂上尖叫声四起,胡愧槐后脑勺像长了眼睛,灵活地躲避开笔直落下的镰刀,但余春梅毫不气馁,她披头散发又哇哇乱叫,将手里的镰刀在胡愧槐面前舞得赫赫生风,动作非常具有疯子的迅捷和大开大合。

    在她数不清第几次将镰刀擦着胡愧槐的脖子剌过去的时候,胡愧槐一把攥住她的手。那一刻他俩四目相对,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令人生厌的形象,胡愧槐纳闷儿于一个疯子是怎样炼成的,余春梅愤恨于一个灾星为何平安无事地长大,她再想用镰刀割掉这个小子的脑袋,发现自己的手动也动不了。

    于是她转而求其次,用粗鄙不堪但极其有效的方法狠狠报复了一下,“啐!”她看到自己面疙瘩大小的浊绿色浓痰从那张讨厌的脸上慢慢滑落,嗓子里爆发出一阵与她身材极不相符的嘹亮又粗旷的笑声“你个灾星!你个祸害!你还有脸回来?”

    接下来的话因为她过快的语速就听不清了,而胡愧槐的注意力被余春梅身后的朗琪睿所吸引,他发现这个在小时候曾与自己交好,又加之朗毓的关系带领一帮小孩子试图将他也划进那个小圈子的孩童,此时已经长出了另一副面孔。

    他身上像笼罩着乌云般漂浮着沉甸甸的怨气,眼中浓郁的恨意是胡愧槐从未见过的,这股怨气和恨意的隐而不发使他看起来像个含恨而终、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静静走上前,两条胳膊一左一右绕过母亲的腋下勒住两个肩膀,用一种滑稽的姿势将他四肢扑腾的母亲背朝黄土面朝天地拖走了,整个过程丝毫没放过胡愧槐的眼睛。

    匆匆跑过来的余月凤踮着脚用袖子擦掉胡愧槐脸上的痰渍,满腹担忧地望着他,直到胡愧槐低下头给她一个宽慰的微笑才得以好转。

    事情很快传到凤把头耳中,他怒不可遏地想教训一下这个装疯卖傻的婆娘,但是吃了闭门羹。朗琪睿不卑不亢地跟他对峙,等凤把头抬手搭上他的肩膀,他整个人才吓到似的猛地一哆嗦。凤把头心下起疑,这个少年在秋老虎肆虐的天气里仍旧裹得密不透风。他强硬地攥住朗琪睿的手腕儿,把袖子往上一撸,就从他这块鞭痕交错的皮肉窥探到他饱经毒打的生活。

    凤把头又是自责又是愧疚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朗琪睿却比他先开口,“我和我娘过得很开心,我不会找胡愧槐麻烦的,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回到船坞的凤把头又羞又怒,“如果我当初能坚定点儿,把这孩子带走就好了!”

    余老爷子从窗口望出去,正看到朗太辉和奔福一本正经地探讨着什么,“一个人一个命,天注定,改不了。”

    这天下午朗毓放学回家,余月凤便跟他说“你小舅舅心情不好,也不知他去哪儿了,你去开解开解他。”

    朗毓心说我去了估计他心情更差,嘴里嗯了声,毫不犹豫地就往狼山的方向走。

    这不是说假,他已经感觉到了,以前小时候,小舅舅大多扮演默默无言的守护者,虽然后来随着自己的长大逐渐有了别的小伙伴,但他和小舅舅之间就像心有灵犀似的,一个眼神儿就知道对方什么意思,甭管他在外面怎么疯玩儿,私底下还是能跟小舅舅撒泼耍骄,小舅舅永远包容他。

    但小舅舅这次回来后,俩人的那种默契就不见了,他越来越看不出小舅舅表情下的真实心里。而且小舅舅的笑容虽然比以前多了,可都是对着别人,俩人单独在一块儿,多数都互不干扰,好像彼此是空气一样。

    小舅舅对他这种疏离冷淡的态度,令他非常不痛快,但隐约想起以前,又觉得小舅舅这种态度是正确的,毕竟自己伤了他的心不是?

    他爬上狼山的时候就见到这个成为妇女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的人正在干坏事儿,他在抽烟。

    狼山之巅野草丛生,狼山面前的大海波涛起伏,小舅舅形单影只地站在悬崖边,赤膊抽烟的模样非常具有朗毓梦想中的潇洒气派。他瞥见那道宽阔的肩膀和削瘦的窄腰,心里不由得心生向往。

    他闷闷走上前去,说“你别理那个疯婆子,她就那样,估计都忘了自己姓啥了,就会记仇、传瞎话!”

    小舅舅听到这儿就转过脸来,风把他半长的头发吹得零零碎碎,烟雾也顺着风飘到朗毓脸前,朗毓在飘散的烟雾中看到小舅舅透着无所谓的眼睛,和他嘴角扯出玩味的笑容。

    朗毓突然就心虚了,他又蹲下身,揪着地上的野草,“你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你临走前,我、我说的那些话生气了?”

    小舅舅面向大海,仿佛没听见一样。

    朗毓又嗫嚅道“对不起!”他知道自己的语气既不快又别扭,但他已经做到最好了,“你、你要是生我气,要么打我两下?反正、我、我真心给你赔不是,我那会儿什么都不懂,瞎说的。”

    胡愧槐难得看到朗毓扭扭捏捏的神色,心想他作为一个小孩子,能记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屁事儿已经不错了。但自己当时确实有点儿生气。

    于是朗毓看到小舅舅挂着那抹似有似无的笑容,朝自己勾勾手。

    朗毓英勇就义地走到他面前,“你说吧,你想咋样?”

    他尚且青涩但心思从不外露的小舅舅,嘴角叼着那根燃到半截的烟,微微扬着下巴,狭长的眼睛因此眯成两道幽深睥睨着他,然后一把就扣住了他的后脖颈,猛地往悬崖边儿一带,像要把他压下去似的。

    朗毓“啊呀”一声尖叫,赶忙手脚乱晃地扳住那条手臂,胡愧槐又把他往悬崖边儿带了好几下,每次都只是吓吓他,最后收手时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

    朗毓心有余悸地吞着吐沫,惊慌且失控地瞪着他,“你至于吗?你让我从这儿跳下去?我就说了那一句!非得我死一次你才能原谅我啊!你怎么这么记仇!”

    海风呼啦啦地在耳朵边乱窜,朗毓吓得两腿发软,又蹲下身,这当口正瞧见小舅舅的手腕儿上戴着平安结,那红绳子都磨得翻毛、褪色褪得不像话了。

    他想起那天给他系上时,小舅舅比现在小的多,也不像现在这么坏,现如今人变得他不认得了,这绳子倒还在。

    他又站起来,气鼓而心虚地问“是不是我从这儿跳下去,这事儿就算一笔勾销了?”

    问完后心里直打鼓,暗自腹诽又笑!又笑!瞧他笑的那德行,怎么看怎么都像瞧不起人,有什么好牛气的!

    他探头朝悬崖下面瞅了眼,感觉这至少有七八十米高,下面还一堆奇形怪状的大石头,心里这个突突,能比得过□□了!

    随后小舅舅突然拍拍他的肩膀,朗毓疑惑地看过去,就见他拿脚尖儿点了点悬崖边儿一块凸出的峭壁,接着不等人反应,把烟头往地上一丢,拿脚捻灭了后直接两步起跳,在他刚才点过的峭壁上作为翘板,身体腾空而起,一猛子扎下去。

    距离太远,朗毓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他落水的声音,每过几秒就看到小舅舅从海面上冒出头来。

    “老天保佑!”朗毓摸着胸口,“天灵灵地灵灵海神爷爷快显灵!保佑我跳下去不缺胳膊不少腿儿,我回头吃两天素报答你们。”

    他深吸两口气,走到刚才那个峭壁上,又干脆利落地走下来,在悬崖边儿纠结的头痛欲裂,可又不想被小舅舅看不起,于是这漫长的纠结中就多了一丝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他巴不得自己快点儿跳下去,赶紧解决这个揪心挠肝儿的困扰。

    他不再给自己做心理准备,踩到那个峭壁上后直接闭上眼睛,身体像风中的落叶似的,毫无阻力地跳下去,可地球引力却拉着他不断下坠,不断下坠、飞速下坠、风简直能把他的头皮给掀起来。

    于是海里的胡愧槐听到一声不绝于耳的、声线颤抖成波浪型、声音跑调吓走万千飞鸟的惊吼声

    “啊——啊——啊——啊——”

    “扑——”

    朗毓落水的那刻感觉脸上挨了千刀万剐似的火辣辣地烧起来,海水都把他拍晕了,他顾不得憋气,呛了好几口海水,跟着有人拉住他的衣服,把他从海里扯上了沙滩。

    他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恍惚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好多个人影,海平线上的夕阳估计是他被撞坏的脑袋里的血吧?他摸摸身下的沙子,感觉自己还飞在空中,所以干脆直挺挺地倒向地面,海水忽而漫过他的脚踝,忽而又褪去,头顶的景观在他逐渐清晰的目光里逐渐明朗,他发现天空如此湛蓝,树木青翠欲滴,就连峭壁上的枝桠也扭曲得格外富有幽默感。

    他摊开四肢,像瘫痪的大王八似的胡乱挥动,浸透海水的沙子俏皮地摩擦着他的皮肤,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他再撑起胳膊坐起身,看着波浪从远处打下白色的泡沫,奔腾到他脚边,又一望无际地向远处延伸开来,回归广袤的大海。

    小舅舅往他身上丢了什么东西,朗毓没心思去捡,只是扭头傻呆呆地看着除自己以外唯一的活人,小舅舅脱掉了长裤,那两条笔直的长腿也有着瓷白的肤色,腿根儿间的那个什物,光洁的一根,挺长,模样秀气干净。他眼瞅着小舅舅晃悠着三条腿从面前走过,又看到那两瓣儿屁股也是小而翘、白又嫩。浑身上下看起来都滑滑的,淌着肆无忌惮的水珠子又扑进海里。

    这白瘦的身体被浪潮在海面上抛来抛去,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

    朗毓四肢酸软地在沙滩上坐着发呆,难得有这么静心的时候看看风景,享受一下微风,夕阳的纱幕在天边飘啊荡啊,把什么烦恼都荡没了,什么杂念都吹走了。

    他怀揣着寂静的欢喜等着小舅舅从海里游回来,这天的这一幕他将永远记住——有个宽肩窄腰、肤白长腿的妖孽男子,从碧海蓝天中走来,浪潮不能阻挡他,海风是他的伴奏,潮汐是他的披风。他的脸庞滴水,眼神深邃,一往无前地走向自己,带着漂洋过海的气度,和光风霁月的韶华,静静在他身旁坐下。

    朗毓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发现他对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光着屁股大剌剌地坐在沙滩上,嘴里嘎啦嘎啦地响着什么东西。

    朗毓纳闷儿地问“你在吃什么呢?”

    去海里游一趟,不会含着珍珠回来了吧?

    胡愧槐没搭理他,因为他觉得这个小外甥有点儿智障。

    朗毓再问“你吃什么呢?”

    然后他看到小舅舅站起身路过他,路过的刹那突然俯下身捏住了他的两腮,从那只手上流下的水珠淌过他的下巴,眼前出现一片阴影,小舅舅冷俊的眉目在背光里骤然逼近,近在咫尺。

    朗毓闭上眼睛,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闭上,但是他的嘴唇感觉到一阵令他心颤的柔软,接着有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他的牙齿,他毫无心理障碍地敞开牙关,一个苹果味儿的糖球儿就滚到他的舌头上,然后另一条舌头也碰到他的舌尖,柔柔软软,又滑不溜丢。那条舌头把糖球儿更深地送到他的嘴巴里,灵活地抽走时,在他牙齿上轻轻勾过,接着他们的嘴唇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再然后,小舅舅直起腰,眼前的光线重新恢复,这个仅仅靠着一颗糖球儿,在他一无所知时就掠走他初吻的人,竟然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朗毓傻呆呆地保持着被他亲吻的姿势,等人穿上裤子走得快没影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嘴唇,那儿仍在颤抖,心想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们亲嘴儿了!小舅舅!他跟我亲嘴儿了!

    ☆、第十六章

    被小舅舅亲了嘴儿的朗毓,在一看到他时就会像做了坏事儿般紧张无措、面红耳赤,仿佛他才是那个厚颜无耻地抢走人家初吻的人。

    算了,他压根儿连“初吻”这个词儿都不知道。总之从那天起,他一看到小舅舅就条件反射地咬嘴唇,不知道是在捍卫还是在回味。

    而整个狼鱼岛都处在喜庆的兵荒马乱中,男人们在忙着整修地道,女人们忙着收拾庄稼,小孩儿在体能锻炼和武器训练上的课程也日益加重。

    这三个被凤把头悉心调|教过的大孩子,以无可撼动的高强本领在孩子群里战无不胜。当胡愧槐看到朗毓在朗太辉的激怒下屡战屡败时,他似乎难以忍受小外甥给自己丢脸,因此那天一回家就拎着朗毓的后脖颈拖到院子里,丢给他一把木剑。

    朗毓对小舅舅的私相授课感到受宠若惊,“你、你这是做啥嘛,别以为……”他装腔作势地梗起脖子,结巴道“我、我会感谢你!”

    胡愧槐懒得理会朗毓的小心思,在院子里的老槐树的见证下,风雨无阻地训练了朗毓三个月。

    事实证明朗毓不仅仅有小聪明,他专注于做一件事儿时简直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三个月之后他除了小舅舅已经可以打遍岛上的孩子无敌手了。

    两个孩子积极上进的态度令余月凤倍感欣慰,但同时她发现家里迎来了令人头痛的饭桶时代,俩孩子就像头总也喂不饱的小猪崽子,本来就是长身体的时候,朗毓一顿饭呼哧呼哧吃的比他爹还多,阿槐的吃相倒是不急不缓,可是一顿饭下来也不比朗毓吃得少,再加上他爹……

    余月凤一边自豪于自己的饭菜这么受欢迎,一边儿为家里的米缸感到忧愁。

    她要是卡着每个人的饭量做得刚刚够饱,那盘子里连油星儿都不带剩下的,要是因此而心疼他们多做一些,孩子他爹就会说

    “嗯,再努努力,不要剩饭,一家分点儿,下顿再吃新鲜的。”

    于是这顿比平常多出小半锅的米饭仍旧剩不下,爷仨儿吃得满嘴流油,饭毕还能咕咚咕咚罐一大杯水,然后拿手背一抹嘴,心满意足地打几个响嗝儿,挺着鼓鼓的小肚皮出去各忙各的。

    不,鼓鼓的小肚皮只有孩儿他爹才有,那俩崽子的肚子就像是无底洞,两锅大米饭下去丝毫听不见响儿。胡愧槐吃的饭菜大概全拿来长骨头了,个子窜高,骨架见长,要不是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老远儿看过去简直像个骷髅架子。

    随着他的回来,朗毓似乎也被他传染了,本来敦实粗壮的小屁孩儿拔苗助长似的窜个子,骨头把皮肉都撑开了,敦实变成了结实,吃得比以前多,却不胖反瘦。

    余月凤撑着下巴颏目送着他们爷仨儿出去干活,该说幸好胡愧槐的午饭由船坞解决么?山上的几亩地应该再往外扩扩,不然地窖里的粮食也仅仅够过冬。

    她不知道的是这俩无底洞的饭量已经够收敛了,因为朗毓每天傍晚回家前都跟着小舅舅到海边儿抓鱼,大的就少抓几条,小的就多抓几条,抓上来就在沙滩上架一堆火,把鱼鳞鱼肚处理干净,烤得喷香吃个小半饱。

    胃越吃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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