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伤口已在聂潜到达医院时经由急诊室医生做了处理,怎可能让聂潜带伤等著。
当确定聂潜很健康,而聂潜又强硬的表示出比他们更大的不乐意後,几人互看一眼,退了出去。
等等……聂潜突然又叫住了走到门口的他们,手术室有个人,希望劳烦几位照看一下。聂家会记住这个人情的。
几人中年纪最大的老人点了点头。
出去後,老人问,聂家还有人受伤了?
另外的人都摇头表示不清楚。
老人长叹一声,看来今天睡不成了,可怜我的老骨头。身为医院的外科主任,老人的技术毋庸置疑,你们也不要回去了。
几人应声称是。
聂潜的人情,可比钱有用多了。
聂文在聂潜身边说道,主人,天要亮了,休息会儿吧。
不要让那些记者乱写。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聂文向他鞠躬後,走出去替他关上了房门。
经过这突来的变故,一番折腾下来,聂潜也真的有些倦了,只是他闭上眼,却并没有多少睡意,躺了几分钟後,乾脆掀开被子走到窗边坐下。
直到聂文早上到来时。
办好了?聂潜问。
聂文朝他点了点头,已经打点好了。您一夜未睡?
聂潜没有回应,聂文也没有追问。
聂潜的眼严重布满血丝,跟来医院的刘妈端来了热水,少爷,洗把脸,我带了你爱吃的粥。
对待伺候自己多年的刘妈,聂潜还是很有感情的,谢谢。
待用毕後,放下勺子,聂潜用纸巾擦了擦嘴,问了一句,他怎麽样?
聂文手术已经结束了,很顺利,现在在加护病房。
他醒了以後通知我。聂潜说。
聂文点头,说道老爷子已经知道了,他搭十点钟的飞机过来。
聂潜的眉心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却也没说什麽。自己虽然派人去抓齐希,但是毕竟没有要他的命,相反地,对方昨晚明显是要置自己於死地,虽然父亲和何敬轩有些交情,但是经过了暗杀事件,父亲的态度应该会有所改变。
揉了揉太阳穴,聂潜看了下时间,下午和我一起去接机。
是。聂文道。
人流熙攘的机场,聂锡却能让人轻易从人群中将他找出来,虽然已经近六十岁了,却依然西装笔挺,和军人出身的何敬轩相比,身上的严峻威严之气毫不逊色。
跟在聂锡旁边的,是给他做了半辈子助理的旗渝,退休後,成了聂锡的生活助手。他的右手提著简单的行李,里面除了衣物还有聂锡的药,左手臂上搭著聂锡的大衣。
这个呼风唤雨了数十年的男人,即使见了自己的儿子,也不过是点了个头而已。
聂文从旗渝手上接过行李,引著他们到车上。
虽然是为了昨夜的事而来,一路上,聂锡却只是闭目养神般靠在座椅上,没有提半个字。
到了家里之後,聂锡才淡淡的说了句,没事就好。然後就去休息了。毕竟年纪大了,几个钟头的飞行已经觉得疲倦困乏。
聂潜看著父亲上楼,才暂时松了口气。
聂文也迎上来,说,老爷看起来并没有不高兴。
聂潜坐下来,嘴上没有反驳,心中却想著未必……
三个小时後,聂锡从床上起来时,精神较之前并无多大区别,即便体力不支,他也不会在人前显露。
聂潜正拿著一叠文件在沙发上批阅,看见父亲下来,立刻起身恭敬的说了一句,爸,让人给您沏一壶新茶吧,何老也说茶叶不错……
试试吧。
聂锡在他对面坐好,目光如炬,待茶水端在手上,浅喝了半盏後,才猛地将茶杯放在茶几上,沉声道,什麽事都不和我说,聂仪的事情也是从外人口中知道,那是我亲孙子,你唯一的儿子。你大了,不知不觉已经飞得太远了,也觉得自己可以飞得更远,飞得比我高了!
聂潜沉默了片刻,爸……
好了!聂锡向後一仰,长出一口气,躺倒在柔软沙发背上的他,脊背不再笔挺,彷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了去。
聂潜看著他,这一刻,他觉得父亲真的老了。
我会解决的。聂锡说完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你不要插手了。何敬轩也是不想无端生事才会去找他,他们都老了,也抱著同样的想法,才愿意偃旗息鼓,哪知转脸没清净几天,就闹出这等事。
聂潜低下头,咬咬牙,硬是回嘴道,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孙子差点栽在齐家手上,我就算要报复也没真正动手,可是对方却想置我於死地,事情已经开始,人也到了河中央,哪有回头的道理……
聂锡又是叹了口气,这个儿子的脾气硬得像石头,认准的事只会一条路走下去,到了现在还是没变,就算你们要打擂台,也给我打到明面上来,你是黑帮吗?什麽年代了,还敢找那些不乾不净的人办事,这事不像是何敬轩做的……
父亲,齐希做的和他做的有何不同,百年之後,齐家和何家都是他的。
罢了罢了,多说无益……我老了,你看著办吧……
聂潜如释重负,我明白了。
聂锡看了下时间,五点半,今天约人是来不及了,用过晚饭後,给你那几位叔伯打个招呼,你亲自去,就说我回国了,明儿中午请他们聚聚。
是。
晚饭正用到一半,聂文从门口进来了,望著聂潜似有话说。聂潜回望了他一眼,聂文走过去,附耳说了一句。
聂潜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聂锡打量著自己的儿子,问了一句你还有什麽事瞒著我。
聂潜手上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没什麽,一点小事,一会儿要去医院一趟。
聂锡以为是关於他受伤的事,就没有再过问。
等用完了餐,聂潜就坐著飞艇出去了。
凌越躺在床上,看著推门而入的聂潜。两人都没有说话,凌越因为失血过多很虚弱,很快又睡了过去。
聂潜摸了摸身上的烟,走出了病房,回到飞艇里。
连口也没开,就浪费了两个小时。聂潜坐在飞艇里点燃香烟,狠狠的吸了一口,不过,就算开口,也不知道说什麽吧。
聂文坐在驾驶座上,本想劝他不要吸烟,可透过後视镜一看聂潜的表情,就知趣的闭了嘴。对於凌越,不止聂潜,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凌越会做出这样出人意料的举动。
聂潜一向恩怨分明,这救命之恩未免来得太重了。且不说聂潜是否会报答他,至少之前的打算全盘皆空,怎麽也不可能再玩腻後将他卖掉。
这让聂文不得不怀疑凌越是否是刻意而为了。拿命去赌一个可能。如果死在枪下,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後悔?
聂潜何尝不知道凌越不过是为了自己求个机会,这种以命相搏换机会的人他见过不少,可是这一回他的心情却并不平静。
也许是因为事关他的命吧,所以格外有点不一样的感受。
但除此之後,聂潜心里还另有些纠结,一些说不清的感觉,在看见凌越的时候分外明显。
从医院回到家里,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可是聂锡并未休息,整个房子灯火通明,异常安静。聂潜心中正狐疑著,在踏进客厅的那一刹那,才明白了原因。
原来是有不速之客!
何敬轩和聂锡坐在一起说著什麽,气氛却并不僵持,反而是一种很自然的相处。
聂潜更不解了,走过去一看,原来不远处的沙发侧面,还跪著一个年轻人,赫然是何敬轩的宝贝孙子———齐希。
爸、齐老。聂潜道。
聂锡嗯了一声,何敬轩却笑了下,世侄太客气了,不嫌弃的话就喊我声伯伯吧,说起来,我比你爸爸大八岁呐。
聂潜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只好回了几句客套话。
聂锡道;来,阿潜,给你何伯伯道个谢。
聂潜?
聂锡接著说是这样的,近来有个开发计画,负责人是你何伯伯的旧战友,他给你牵了线,应该没什麽问题,具体的你们以後慢慢谈。和你伯伯道声谢。
聂潜望著父亲。
何敬轩开了口,这个谢字可当不起,就当是伯伯给你的赔礼。何敬轩话锋一转,指著跪在一边的齐希,我何敬轩一生光明磊落,怎麽会出了这麽个祸害。
聂锡说道齐希还小,等大了就好了。齐希今年才二十出头。
何敬轩像是气极,身体微微发抖,做出这等下作事,哪里像我何家的孩子。说完,何敬轩站了起来,对跟著自己的管家说,东西给我。
比何敬轩小不了多少的老人递给他一物,看上去像是拐杖。老人对何敬轩来说,就像是旗渝之於聂锡,虽然是下属,但其实无论说话还是办事都很有分量。
齐希看著那拐杖,忽然打破了之前的沉默,他咽下一口唾液,但刚开口喊了一句外公,就绝望一样闭上了眼。
聂锡和聂潜则都静静的看著。
何敬轩拿起拐杖,抬起,接著,是实木撞击肉的闷声,还有骨头断裂的声音。
齐希的下唇一下子被咬出了血,身体往後一缩,可是碍於何敬轩对他从小到大的积威太深,膝盖还是一直跪在原地,不敢挪动。
左臂骨折了,却只是开始而已。
不是教训孙子,更像是虐待敌人,下手之重让人侧目,十几棍後,齐希几乎血肉模糊,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何敬轩的狠烈连聂潜都心中一寒。
又是几棍过後,齐希失去了意识,身体被棍子打得微微动弹,却做不出反应。
虽然何敬轩紧闭的唇在细不可察的颤抖,可是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似乎要将他活活打死。打在齐希身上,何敬轩也好过不了多少,如同每下都打在他的心上,滴出鲜血。
好在聂锡开口了,总算是开口了。
聂锡说年轻人,哪有不做错事的时候,阿潜也没事,这件事就这麽算了,怎麽样,敬轩啊?
聂锡一说完,跟在何敬轩身边的老人就立即从何敬轩手中抽过拐杖,站回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