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屋也是黑的,他在门口徘徊了一阵,轻轻地敲门“小”
门就这样开了。
他进去一看,屋里却没有傅南生。
陈飞卿有些疑惑,去院子里四处找了找,突然看到前院学堂里似乎有些烛火灯光,便轻轻地过去了。
傅南生果然在学堂里,正盘膝坐在桌案前,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翻看面前的一册诗经。桌案上还另外整齐地摆放着其他的书,无外乎是四书五经之类。
傅南生看得很认真,却也偶尔有些困惑的样子,提笔写写画画。
过了许久,傅南生搁下笔,似乎是疲倦了。他捏了捏眉间,却又不知道为何,忽然拿手心用力地擦眼睛。
陈飞卿定睛一看,傅南生居然好端端的哭起来了。
他是当真捉摸不透傅南生的心思了,看个书都能看得哭起来,说实在的,很令他莫名。
傅南生正拿掌心胡乱擦着眼睛,听到声响,抬头看见陈飞卿。
他忙笑了笑“你怎么也没睡”
陈飞卿蹲在他面前,问“睡不着四处走走,你怎么看着书就难过起来”
傅南生忙道“没有,是油灯有点熏眼睛。”
陈飞卿看了眼油灯,里面是上好的灯油,并不会熏眼睛,连青烟都几乎没有。他也不说破,只是继续看着傅南生。
傅南生被他看了一阵子,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去,终于道“我怕我考不好。”
陈飞卿道“怎么会”
“我所学甚杂,没专心念过几天私塾,都是有什么书看什么书。”傅南生低着头,低声的,“可是我不想落榜,多丢面子。”
陈飞卿哑然“原来你是怕丢面子。”
他倒还真是第一次在身边见到有人说怕落榜丢面子而哭的。
但转念一想,却笑不出来了。
他自幼身边多是些权贵子弟,尤其是要科考的人,再如何都不会有傅南生这样的身世,也不至于过度的在意科考。
这样一想,那点笑意全变成了疼惜。
傅南生向来好强,会这样想也不稀奇。
陈飞卿轻轻地叹了一声气,拿好的那只手擦了擦傅南生的眼角。那里已经没了泪水,只觉得滑嫩细腻,忍不住多摸了摸。
傅南生却忽然又有点不高兴似的,往旁边躲了躲,道“我在看书,你别招我。”
陈飞卿原本压根就没想招他,但听他这么一说,反倒觉得好玩,故意凑过去亲他。
傅南生虽然由着他亲,却越来越不高兴了。等他亲完了,道“我若考不好,就全怪你。”
陈飞卿笑道“你这么聪明,一定不会考不好。”
傅南生不理他,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一点,拿起书继续看。
见他这样认真,陈飞卿也不闹了,拿起另一本书翻了翻,上面也有傅南生做的记号,似乎是不太明白之处。
“你这里看不懂吗”
傅南生凑过来看了看,道“嗯,一并记着,白天去请教书院的先生。”
陈飞卿有点小小的得意,道“怎么不来问我”
傅南生讶异地看他“可是所有人都说小侯爷不爱读书。”
陈飞卿咳嗽了一声,道“我虽然确实是比起其他人来,有那么点不太爱读书,但也不是很差。”
这一点傅南生自然也想得到。陈飞卿自幼跟着太子一起读书,无论如何也不会太差。
可傅南生却更难受了。
他突然很讨厌这样的陈飞卿,什么都很好,哪一样都把他远远的甩在后头,无论如何也赶不上。
这样下去,终有一天,难免会变心,并且挽留不住。所以那个病篓子才故意送假的文书过来,一副故作怜悯的姿态。陈飞卿和那个病篓子才是一样的人,出身显赫,高高在上。
傅南生突然的怨恨起陈飞卿来。
陈飞卿正滔滔不绝的讲解着,忽然停下来,不解地看着神色恍惚的傅南生“怎么了”
傅南生猛地清醒过来,看了他一会儿,抱着他的脖子去亲他。
陈飞卿“”
不是说要好好读书吗
他困惑地想,傅南生究竟在想些什么,恐怕是一个难解之谜。
傅南生亲了他半天,抱着他不说话。
陈飞卿忍不住又道“你若有心事,可以和我说。就算我无法帮忙,至少说出来会好过一些。”
可是傅南生如何可能告诉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心事。
傅南生自己都憎恶起那个居然会怨恨陈飞卿的自己。
半晌过后,傅南生道“我困了。”
陈飞卿“那去休息吧。”
傅南生看他一眼,问“你是不是想接着做那事”
陈飞卿一怔,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也不说话,只是有些缠绵地去吻傅南生。
傅南生却难过起来。
他也不知道这难过从何而来,只知道那个令人憎恶的自己突然在脑子里面说起话来,说陈飞卿和那些嫖客是一样的,所以他拿被子盖你,还盖了两次。
第85章
半晌过后,傅南生道“我困了。”
陈飞卿“那去休息吧。”
傅南生看他一眼,问“你是不是想接着做那事”
陈飞卿一怔,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也不说话,只是有些缠绵地去吻傅南生。
傅南生却难过起来。
他也不知道这难过从何而来,只知道那个令人憎恶的自己突然在脑子里面说起话来,说陈飞卿和那些嫖客是一样的,所以他拿被子盖你,还盖了两次。
他努力地骂那个人,努力地辩解,陈飞卿和那些人不一样,就算一样,他也愿意,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那道声音却说你不愿意。
他想了想,好像确实是不愿意。
陈飞卿正渐渐地沉醉,却突然被傅南生推开,惊讶地看着傅南生背过身,似乎是很痛苦的干呕起来。
陈飞卿整个人都懵了,忙去拍他的背,很难得的忐忑起来,脸也有点发烫。
或许傅南生还是不愿意的但也不对,这明明就是傅南生先开始的。
但无论如何,他倒也说不上不高兴,只是越来越困惑了。
陈飞卿的脑子里有些混乱,胡思乱想着,却又见傅南生微微的发抖,忙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是我不对,你别怕,我什么都不做。”
傅南生沉默一阵,忽然看着他,很认真的“若我想我想做男人的那一方。”
陈飞卿“”
哎
他是当真一时没回过神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傅南生在说什么,又一时有点懵。
陈飞卿确实是,完全没考虑过这件事。
如今傅南生一说,他才想起来有这回事。
该怎么说呢他真没考虑过这件事啊倒也不是说不愿意,但真的真的没想过
陈飞卿懵了一会儿,突然又回过神来,暗道,这也很正常,毕竟傅南生也是男人,没道理说他就没那个权利。
然而吧
呃。
陈飞卿胡乱地想着,终于道“也没”
傅南生打断了他的话“我胡说的。”
陈飞卿“哎”
傅南生站起身,后退了两步,道“真的很晚了,我真的要去休息了。”
陈飞卿“”
他回过神,忙道“小南,你误会了”
傅南生却逃也似的走了,不听他说。
陈飞卿莫名其妙地坐在那儿,满头雾水。
接下来的几天,傅南生就不跟陈飞卿亲热了。
见面仍然有话说话,非常恭敬,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鬼才信。
陈飞卿只要朝他靠近一点,他就立刻闪避,倒像是陈飞卿是个恶霸似的。
陈飞卿几次想要解释,可总也找不到好的时候。傅南生滴水不漏,打死不跟他独处,陈飞卿又总不好当着别人的面来说这种事,只好一拖再拖,心里越来越有些不明所以的失落。
那晚傅南生说出这件事之后,他倒是认真地想过。说实话,他以前确实是有些理所当然,但转念一想,确实是太理所当然,也难怪傅南生会生气。
傅南生自幼被他娘那样教着在花街长大,偏偏比常人又更心高气傲些,说不定心底里其实早就厌恶这种事透顶,更说不定还曾被人欺负比如那个苟珥。
想起苟珥,陈飞卿便皱起了眉头。
傅南生倒是说过他与苟珥没那种干系,但说实话,陈飞卿并不是太相信。
苟珥这人无利不起早,又向来手段蛮横不讲道理,看待傅南生的态度更是显而易见。傅南生能在他的手下逃出生天,说不定受过多大的委屈。
陈飞卿又想起傅南生畏惧排斥的样子,难免得出了些不好的结论。
“又走神了,想什么呢”玄英的大嗓门仍然非常的震撼人心。
陈飞卿笑了笑“没什么。”
玄英却很了然的“那小子呢这几天都没跟你出来。”
陈飞卿笑道“他在忙书院的事,也忙着为乡试准备。我是跟你来忙我爹的事,当然不好拖着他一起来。”
玄英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吵架了吧”
陈飞卿装傻“什么”
“唉,你们这些人哦。”玄英摇头,很不忍直视的模样。
陈飞卿被他逗笑了“英叔,你这说得好像是一副过来人似的。”
玄英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就你们懂,我不能懂是吧你英叔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倜傥,名声在外。”
陈飞卿忍俊不禁。
玄英又糊他一巴掌“别看不起我”
“当然不敢。”陈飞卿连连拱手,“不敢,真不敢。”
他的手本来也伤得不是很重,大夫太c,ao心才给包得那样骇人,这些日子早就养好了。
玄英一副很想看热闹的样子“说吧,怎么吵架了”
陈飞卿摇了摇头“还是不说了。”
玄英搂着他的膀子,哥俩好似的“说啊,别这么生分,你小时候可是什么心事都跟你英叔说的。”
陈飞卿一脸正经的道“我长大了,总得有点秘密。”
“得了吧你”玄英来了兴致,“我猜猜啊。是不是拈酸吃醋的事”
“不是。”
“别装了,那小子看起来就一副喜欢拈酸吃醋的样子。”
陈飞卿看他一眼“真的不是,他不是那样的人。”
玄英啧了一声“难道是为了侯爷满京城都知道你跟你爹打架了,当然,大都只说是为了你娘,不过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你还是为了那小子吧”
陈飞卿招架不住一心看热闹的玄英,忙道“兵部到了,该办正事了。”
玄英又啧了一声“那办完正事,咱爷俩接着说。”
谁要跟你接着说啊
陈飞卿开始思考怎么找机会开溜。
最终也没溜成,被玄英抓去酒楼继续逼供。
陈飞卿没办法,只好道“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理我。”
玄英很感同身受的“女人都这我不是故意的,顺口而已。”
陈飞卿闷闷地道“我没拿他当女人,而且女人也不是你说的那样。”
玄英反倒大笑起来“你这说得好像比你英叔还懂女人一样。”
陈飞卿不接话,端起茶杯喝茶。
玄英劈手夺过他的茶杯,把茶倒了,把酒倒进去“喝什么茶,陪我喝酒。”
陈飞卿也没拦着,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酒。
玄英嘿嘿地笑“知道为什么让你喝酒吗”
陈飞卿笑了笑,道“人喝了酒,话会多一点,你想听热闹。”
玄英哈哈大笑“知我者,我们小侯爷是也”
陈飞卿心道,喝两杯我就装醉。
玄英接着又道“还有一点你没说到。等你喝点酒,好做事。”
陈飞卿讶异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玄英朝他挤眉弄眼的。
陈飞卿原本以为还是正事,见他这样子,便明白了不是正事“什么”
玄英又很不忍的叹气“有时候侯爷吧,也管你管得太严了。”
“哎”
玄英凑他耳边,小声道“借酒行凶你会吧”
陈飞卿不假思索地问“你要打谁”
玄英沉痛地捂着脸“我现在想打你。”
陈飞卿莫名的“我又怎么了”
玄英很快振作起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很是豪迈的挥了挥手,道“直说了吧,一个字,干,两个字,干他,三个字,往死里干”
陈飞卿第一次发现自己拿来附庸风雅的纸扇挺有用的,他刷的打开纸扇遮住脸,挡着周围食客投来的目光,低声道“英叔你小点声。”
玄英越说还越起劲了“小什么声啊,这都是男人,谁不知道啊你都这么大了还害什么羞啊,我跟你说,你别以为我跟你说假的,你要不信,随便去问问谁都行,这一招绝对有用管你们吵什么,都听过那句话老话吧床头打架床尾和”
可得了吧
就是这件事闹出来的
陈飞卿彻底懒得理他了,闷头喝酒。
是夜,傅南生洗漱完,去院子里倒水浇花,一抬眼就见陈飞卿站在身前。
他很客气地道“喝酒了还要吃点东西吗树哥怎么没一起回来总之你先进屋休息,我去沏茶,不然明天醒了难”
陈飞卿一言不发,把他打横抱起来往屋里走。
傅南生也不慌,只是平静地道“我知道你没醉,别来这一套。”
借酒行凶嘛,老掉牙的招。傅南生也说不上不高兴,更说不上高兴,只是觉得有点烦。那道声音又开始叫魂似的他和其他的人一样。
傅南生把心一横,在心里回道一样就一样,我甘愿,我乐意
那声音道你不甘愿,你不乐意。
傅南生道我不乐意我也愿意闭嘴
陈飞卿把他抱进房里,搁在床边站好,沉默地看着他。
傅南生犹豫一下,抬起手解自己的衣裳。
陈飞卿却按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吻他。
傅南生都配合。
无外乎都是这样,反正是这样的命数,早晚都是这样,所有的人都这样,陈飞卿至少比其他人好那么一点,也就一点。
只是仍然很难过,非常的难过。
傅南生都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渴望陈飞卿,渴望了这么久,可是当真可以得到了,却又莫名的厌恶起来。
他从小就厌恶那种事。
嫖客和娼妓才会做的事。
他不想做一个娼。
第86章
陈飞卿松开他,有点口干舌燥的紧张,咽了口唾沫,往床上一躺,僵硬得跟条死鱼一样。
傅南生疑惑地看着他。
陈飞卿抬起手覆盖在自己的脸上,道“我不是不愿意,但我确实有点紧张,你看着办吧。”
傅南生“”
这回轮到傅南生懵了。他懵了好一会儿,道“什么”
陈飞卿仍然盖着脸,低声道“我那天也不是不愿意,只是确实没想过这事。这我要向你道歉。也不是我把你当做女人,我绝无这样的念头,就是就是没考虑过这事,抱歉。这些日子我认真地想了想,你生气也很自然,我那样也没什么道理,或者该说很无礼,我诚心地向你道歉。”
傅南生“”
陈飞卿听他不说话,接着道“但是我确实也有点紧张,所以喝了点酒,希望你别介意。”
傅南生“”
陈飞卿许久还没听到他说话,便偷偷地从指缝间睁开一只眼睛去看,见傅南生的神色十分复杂。
陈飞卿挠了挠额头,坐起来,道“我这样好像也不好,你要实在介意,我先去”
傅南生突然的扑在他身上,死死地抱着他,两条胳膊非常的用力,甚至勒得陈飞卿有点疼。
陈飞卿不说话了,耐心地等着他说话。
屋里很安静,陈飞卿甚至疑心自己听到了傅南生的心跳声,砰砰的,十分用力。
过了很久,傅南生求他似的“你杀了我吧。”
陈飞卿一怔“怎么又说这种话”
傅南生像做梦似的说“我爱你。”
陈飞卿笑了笑“我知道。”
傅南生又做梦似的摇了摇头“你不知道。”
陈飞卿疑惑地看着他,又道“我真的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傅南生很认真很认真地道,“因为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陈飞卿“哎但是你以前就说过”
傅南生用力地吻着他,十分没有章法的吻着,半晌,抵着陈飞卿的额头道“你不要管以前的我,只要喜欢以后的我就好。我再也不干坏事了,也不说别人的坏话了。”
陈飞卿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说过别人的坏话”
傅南生道“心里也不说了。”
陈飞卿好奇地问“你心里说过谁的坏话疼”
傅南生用力地拧了他一把,面不改色地继续深情款款的语气“这种时候你不准问东问西,别这么煞风景。”
陈飞卿又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你继续说。”
傅南生道“我也不撒谎了,再也不对你撒谎了。”
陈飞卿道“嗯。”
傅南生还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来。
只是忍不住惶恐起来。
他活了二十来年,从来没遇到过好事,却突然,遇到了陈飞卿。
第一次害怕遭到报应,因为他只有陈飞卿可以失去,若有报应,就一定只有失去陈飞卿。
他不想失去陈飞卿。
半晌,陈飞卿咳嗽一声“那个”
傅南生心满意足地抱着他“别那个了,你赶紧睡吧。”
陈飞卿“”
他忍不住委婉地道“其实,有的时候我不太懂你在想什么。”
傅南生还是很心满意足的,道“我在想明天吃什么。”
陈飞卿“对,我就是不懂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会想明天吃什么,类似这样的事。”
傅南生亲了他一口,仍然心满意足的,道“因为你笨。”
陈飞卿“刚才似乎有人说过不说人坏话了。”
傅南生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道“我不说别人坏话了,我只说你的坏话。”
陈飞卿莫名其妙的,过后却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抱着他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道“好。”
只觉得,这一刻再温存不过。
隔日再见玄英,玄英拿手肘杵陈飞卿,挤眉弄眼的。
陈飞卿正色道“英叔,我之前忘了和你说,我娘要我见着你了讲一声,你也该成家了,得空了跟她去见一见对方。”
玄英笑意一僵,问“真的假的这时候夫人还有空管这事”
陈飞卿道“我又不会拿这事骗你,真的。”
玄英道“好打住,到此为止,你就装作不记得跟我说了,我也不知道这事。正事要紧。”
陈飞卿笑着摇了摇头。
玄英常常自命天煞孤星,因此直到如今也孑然一身,无妻无子无女,也不打算要。可他虽然没有亲近的家人,但一众亲近的兄弟朋友的夫人却都颇为疼他,眼看着也心疼,总给他张罗合适的女子。若是对着男人,玄英还能撒个泼,对着一众嫂夫人,他那是难得的听话乖巧,大气也不敢出,常常被兄弟朋友们拿这事调笑,连陈飞卿也学会了这一招。
叔侄俩一道去办事,路上忍不住又聊了起来。
玄英问“听说之前那事还有你那个姓鲁的兄弟在里面掺和,他人呢”
陈飞卿道“找不到他,之前好不容易在街上碰见,又让他跑了。”
玄英却有些怀疑似的,盯着陈飞卿看了一阵子,问“是找不到,还是没去找”
陈飞卿一怔。
“看你这样子就是没去找了,至少没认真找。”玄英叹气。
陈飞卿反倒笑了“知我者英叔是也。你怎么知道我没认真找”
玄英信口开河“因为你其实是我的崽,被侯爷和夫人看着可爱,非得抱去了。”
陈飞卿大笑起来。玄英自然是胡说的,这话也不新鲜,小时候便总有人笑他俩,说看这亲热疼爱劲儿总觉得陈飞卿不像侯爷亲生的,倒像是玄英亲生的。
当然,这话没拿到陈飞卿他娘面前去说,也并非出于恶意,因此都只当是男人间的玩笑,安国侯也不是很在意。
笑完了,玄英道“时候还早,去找找吧。”
陈飞卿的笑便淡了一些,欲言又止。
玄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这时候倒是婆婆妈妈的你当他有难言之隐,那也得问一问。”
陈飞卿道“若他当真有难言之隐,我问了也是无济于事,他并不会说。”
“那好歹也揍一顿。”
陈飞卿笑了笑,摇头道“兄弟一场,我如今也没事,就这样吧。他帮过我很多事,也救过我几次,就当还了他,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玄英皱眉拽住他,教训道“你以为你这叫宽宏大量”
陈飞卿“我没这样说。”
“你这叫恩断义绝”玄英叹气摇头,“还没我说的揍一顿来得好,你这连揍都懒得揍了。”
陈飞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陈飞卿想了一阵,道,“他有他的打算,我又何必强求。”
“我看你适合做和尚。”玄英没好气地拖着他走,“行了,你不去找我去找,带路”
“英叔”
“别磨叽了,我真有事找他,你肯定知道他在哪,快讲。”
“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
“你讲不讲”
陈飞卿没法子,只好领着玄英去找鲁鼎。找鲁鼎是一件既容易又不容易的事情,容易在鲁鼎虽然除了安国侯府外居无定所但肯定是要往花街跑的,难在鬼才知道他会去哪里的花街哪里的楼。
玄英问“你不知道他相好的是谁”
陈飞卿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
玄英道“总有一个两个他最喜欢的,往常最喜欢去找的,咱们直接找那一个两个问。”
陈飞卿想了会儿,道“好像没有,至少他没跟我提起过。”
玄英法子多,拽着陈飞卿去找了鲁鼎的酒rou朋友问,一问却还当真是没有。
狐朋说“他哪儿来喜欢不喜欢,是个人就成。”
狗友道“那倒不至于,还是要长得好看的。不过真没见他喜欢谁,全是逢场作戏,天一亮就什么都不做数了。”
玄英若有所思的“这倒也有趣。那你们这段日子见过他吗”
那几人想了半天“见过一次吧,在万花楼,也没在意,打了个招呼就各自散了。”
玄英道“好,多谢。飞卿,咱们就去万花楼哎,几个小哥一起吧,今天我请”
那几个人倒是乐呵,忙对着玄英称兄道弟的。
陈飞卿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去。
万花楼之前遭过火,死伤了许多人,亏得老鸨厉害,重新把生意给做了起来,新楼比以前更气派些。
陈飞卿便想起了傅南生他娘。
傅南生似乎和他娘的感情很淡薄,以前提过几次,也都是不太在意的样子,只说他娘自己乐意过那样的日子,就不管了。可陈飞卿却无法理解这样的想法,若是换了他自己,恐怕会直接把人锁起来都要制止。
陈飞卿心不在焉的,见玄英和其他几个人都吃喝得热闹,便悄然离席,去了后院。
他记得,傅南生曾说过,这里的老鸨算不上顶坏,那些年老色衰的女人往往也无处可去,便都留在后院里,有生意就做生意,没生意就打打杂活,当个耗不了多少钱的牲口养着。
傅南生就是在后院里长大的。
第87章
后院不比前院,前面尚且还有些纸醉金迷,光鲜亮丽的堂子在,后院没那些讲究了。
陈飞卿一路过去,都是不绝于耳的人声,反倒有点肚子疼起来,隐约的觉得嫌恶。他想起傅南生那复杂又敏感的xi,ng情,不由得叹了声气。他甚至在想,若当初自己是傅南生的身世,今日又会是怎样的。
他左右看看,见院子里有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在泼水,便问道“请问,你认识傅莺儿吗”
那女人看他一眼,很有风情地笑了笑“这位公子看着挺眼熟的呀。”
陈飞卿没见过她,但多少来过许多次花街,知道这里的人都是逮人就说面熟,便笑了笑“我来找傅莺儿。”
那女人扭着腰朝他走来,伸手便要去搭他的肩“莺儿有客了,不如”
陈飞卿后退了一步,笑道“多谢姐姐,劳烦告诉我傅莺儿在哪一间房,我在外头等等。”
那女人便不乐意了“你倒还挺钟情哟。”
陈飞卿摆了摆手“在下是替她的孩子传话,忠人之事,姐姐别见怪。”
那女人一怔“南生”
陈飞卿讶异地问“你也对,你自然认识他。”
那女人随即冷笑了一声“他自己怎么不来究竟是死了还是富贵”
陈飞卿解释道“他有些事在忙,一时无法脱身。”
“得了吧,死了还是富贵了给句话就行,那些话还好意思拿来搪塞我们,也不看看都谁教他的。”这女人倒也爽快,一挥手道,“看到最后那间房没傅莺儿就在那,走吧。”
陈飞卿跟着这女人去到最后那间房,一打开,里面乌烟瘴气,半天才看清楚床上躺着的女人,拿着烟杆子在吞云吐雾。
陈飞卿想起傅南生说过,他娘沉迷于吸食神仙散。
那女人走上前去推了推傅南生他娘“你的好儿子叫人来看你。”
傅莺儿笑了笑“又送钱来的吧,怪不得你这么殷勤,自己拿吧。”
“拿个屁,没给钱。”那女人瞪一眼陈飞卿,“不过挺英俊潇洒的也他娘当不了饭吃”
陈飞卿看着她一时一个变脸,心道莫非傅南生的变脸就是跟她学的
傅莺儿坐起来一些,伸手挥了挥烟雾,眯着眼睛看陈飞卿“你是”
陈飞卿朝她拱手道“我叫陈飞卿。”
傅莺儿想了想,有点讶异地问“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