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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他们要分开 第4节

作者:而今不多情 字数:28469 更新:2021-12-19 02:26:21

    柯庭云上了楼,电脑上方安静发来了一长串,大概说了她在学校成绩不好,没有好朋友,老师也不愿意搭理她等等。柯庭云正准备回复,那边她又发来“不好意思啊,给你说了这么多,我现在心情好多了。你先忙吧,等你考试完了来我们这玩吧。”柯庭云刚想回复她却下线了,秦渝洗完澡出来,看见柯庭云呆呆地盯着电脑,视线不由自主地从柯庭云的脸上转到床上,咳嗽了一声“还没睡”

    柯庭云也有点尴尬了。从他告白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在同一张床上睡过。秦渝有时候回家睡,有时候是在一楼的沙发上,柯庭云有心说自己睡一楼,可秦勉还在楼下,而且看样子可能要在店里呆一晚,两个人眼神都有点飘忽,刚一对上就又闪开。

    秦渝走过去坐在床上“那我还是睡外边吧。”这一下把柯庭云准备打地铺的想法也堵死了。他梦游样地爬上床,侧过身笔挺挺地对着墙壁。秦渝哭笑不得“墙上有蚊子,你别贴这么近。”柯庭云弓了弓身子,往后挪了一厘米。

    其实柯庭云没想那么多,他觉得,能这样和秦渝在一起,每天一起吃饭一起上课,再一起放学一起睡觉,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他从小听老人说,人这一辈子的运气是已经算好的,他现在就已如此幸运,几乎是拿前十七年的不幸才能换来的,因此实在不敢再多求什么了。

    迷迷糊糊到了半夜,柯庭云感觉到床铺嘎吱响了一声,是秦渝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过了几分钟,他才裹着水汽躺了回来,长臂一伸,把柯庭云往外面拉了拉,柯庭云不敢睁眼,乖乖地缩在秦渝怀里。他没睁眼,但感觉到秦渝应该是在看他,因此连眼球也不敢转动,呼吸也不由放轻。可时间越久,心跳的越快,脸上也热热的。柯庭云知道,自己肯定是脸红了,不知道黑暗中秦渝看到没有。

    他仰着脸,感觉到脸颊上落下了一个shi润的、温暖人心的吻。

    第16章 死亡

    谢鑫一和秦渝坐在桌子的左边,柯庭云坐在他俩对面,谢鑫一得了热感冒,因此秦渝也没开空调,只搬出了老旧的电风扇,让它嘎吱嘎吱地慢悠悠转着。不一会秦渝就满头大汗,把数学卷子一推,决定去二楼冲个凉。

    等他下楼的时候就看见谢鑫一站在柯庭云后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两人离的有点近,谢鑫一左手还撑在桌面上,远远地看起来就是一个把柯庭云揽在怀里的姿势。秦渝放重脚步,谢鑫一扭头看见他下来,就喊他过来“你来看,庭云这字写的多好看”秦渝看过,确实是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下苦功练过的“是很好,老姚看了一定特喜欢你。”老姚是秦渝他们班语文老师。

    柯庭云听过许多人的夸赞,但每一次秦渝夸他都让他特别开心,今天因为有谢鑫一在,他不好喜形于色,就特别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

    谢鑫一抖落着旁边秦渝的作业本“还有你的衬托啊。你看看你这字,每个字都往上吊着,看着跟吊死鬼一样。”

    柯庭云“我觉得还可以哎,主要是他写字太快了容易连笔。我之前给他买了字帖,现在已经在练了。”

    秦渝微微一笑。

    谢鑫一来回看了他俩,莫名觉得这两人之间有自己不明的暗流涌动。

    中午秦勉执意留谢鑫一吃饭,谢鑫一不吃海鲜,厨房又只剩下昨天买的鱼和虾,于是秦勉就和秦渝一起去买菜,店里一时间只剩下了谢鑫一和柯庭云两个人。谢鑫一从上次柯庭云受伤后就一直很照顾他,此时他作业写完了,干脆挪到了柯庭云旁边,帮他改写好的文综卷。

    天气热,两个人都穿的短袖又坐的近,此刻正是rou贴着rou。柯庭云就不住地往旁边挪动,谢鑫一发现了,以为他嫌热,就去把空调打开。

    柯庭云连忙阻止“你不还感冒着呢嘛。”

    谢鑫一“已经吃过药了,就是还有点头晕,昨晚上都没睡好。”柯庭云看他眼睛下有点青色,确实是睡眠不足的样子,就把沙发收拾了一下,让谢鑫一躺下休息,怕空调吹到他,还找了秦渝常穿的外套给他披上。

    谢鑫一本来只是躺着刷手机,结果看着看着还就真犯困了,他睡姿不好,整个后脑勺朝外,脸都蒙在外套里,看着让人透不过气来。

    柯庭云心想,幸好他还没到一米八,换了秦渝长手长脚的,每次都是在沙发上窝成一团,看着都让人心疼。

    这时门口传来了风铃声。秦渝他们才出门不久,没那么快回来。现在又将近中午,外面太阳正毒,一般都没人来药店。柯庭云就有些好奇地望过去,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脸色剧变。

    居然是柯父。

    柯父看见秦勉出了门才特意进来的,一进门先看到沙发上躺着的人,还以为是秦渝,下意识地停了一步,柯庭云也紧张地站起来。

    柯父用脚踢踢客厅里的纸箱子,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因为误以为是秦渝在睡觉,所以柯父也降低了音量,声音被嗡嗡的空调声和窗外的蝉叫声盖住了大半,但柯庭云仍听得清清楚楚。

    柯庭云“考试后。”

    柯父冷笑了一声,心想你以为考上大学就摆脱了我是么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好时候,他掏出口袋里的烟,又因为店里贴的“请勿在店里吸烟”的标志而烦躁地骂了一句,把烟夹在两指间捏来捏去“这小子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这话总算说了出来,柯父憋了这一周的愤懑可算是找到了出口,他向前跨了一大步,拽紧了柯庭云的胳膊,以一种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会很亲密的姿态搂住他。

    因为营养跟上了,柯庭云开始抽条似的长高,现在已经将近180了,不亚于柯父的身高和与柯父极其不相像的清秀的外貌给柯父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这种感觉瞬间就把柯父那摇摇欲坠的愧疚因为那天晚上过于没有底线的暴力行为而造成的给冲散了。他凑近自己儿子的耳朵“看来他是不知道,不然,怎么还会这么安心地躺沙发上睡大觉呢。不过你记住,我时时刻刻盯着你呢,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妄能想和他在一块。”

    这么热的天,柯庭云居然出了冷汗,一小半是柯父常年威压下的惧怕,一大半却是恶心。好像被看不见的塑料膜慢慢从脚缠到头,挣不开逃不脱的窒息感。

    柯父走了柯庭云还呆坐着,直到秦渝进来才发现坐太久腿都有点发麻了。吃过饭洗完碗,等秦勉和谢鑫一都走了,秦渝问他“今天怎么了,吃个饭掉了两次筷子。”柯庭云正在擦头发,闻言顿了一下,似笑非笑“这么注意我啊,这样我很有压力哦。”

    秦渝无奈,接过柯庭云手里的毛巾把他的头毛好一顿揉,觉得柯庭云跟自己初见时候那个文静冷淡的青年越差越远了“别撒娇,到底怎么了”

    柯庭云被他揉的很舒服,整个脑袋都轻轻地随着他的节奏晃来晃去“我爸下午来了。”他把柯父来的事情大概一说“他知道我喜欢你。”

    秦渝在柯庭云背后皱了皱眉“知道就知道呗,反正迟早也要告诉他的。”

    柯庭云“可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我。”

    秦渝的动作停止了,把毛巾往前一抻,盖住了柯庭云的双眼“傻瓜。”

    半夜柯庭云感觉秦渝起夜,和上次一样,裹着一身shi气回来,在自己的脸颊上映了一个吻。这次柯庭云没有装睡着,他猝不及防地侧过脸,在秦渝要离开的时候贴了上去。

    黑夜里柯庭云感觉到了秦渝的僵硬,揽着柯庭云腰的手也在用力。嘴唇下是秦渝干净光滑还带着水汽的脸,再往下挪几厘米就是秦渝的唇。隔得太近,柯庭云感觉秦渝的呼吸都能拂到自己的毛孔里,烫。

    秦渝终于动了,他抽出手,把夏凉被往上拉了拉,盖住了柯庭云露出来的小肚子“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早上的时候秦勉看见两个人都神色萎靡,秦渝还打了个哈欠,很是关心地问“是不是看书看太晚了”秦渝摇摇头,他一晚上辗转反侧,不仅没睡好,连带着早上也没胃口,就吃了个小面包。秦勉就站起来给他盛了碗小米粥“再喝点,今天早上现煮的。”

    柯庭云埋着头吃菜,心里模糊地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秦勉。对方对自己那么好,不仅收留了他,还对他和秦渝一视同仁。可自己却要抢走他最珍惜的亲人,简直是狼心狗肺了。

    秦渝看着柯庭云越吃头越低,整张小脸都要被碗盖住看不见了,在桌子下轻轻地踢了他一脚。上学路上柯庭云问他“秦叔没结婚哪”

    秦渝“有过女朋友,要结婚的时候女方出了车祸走了,从那之后他就没再找过。”

    柯庭云“他很疼你。”

    秦渝“要不是我一个人在国内,他应该也不会回来。”秦渝猛蹬了两下车轮,觉得车后座的人比之前要胖一些了,很欣慰“你都知道他很疼我了,所以只要我幸福,他不会干涉到我的生活的。”

    柯庭云的那点心思被戳破,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他一只手臂抱着秦渝的腰,另一只手提着他的,经过校门的时候看见了大分家的车。

    大分正开着后座的车窗四处张望,看见柯庭云了,连忙挥动着手臂喊他“小鱼儿,庭云”眼看秦渝飞一般的骑过去,又急忙喊“庭云你妹妹是不是快回来啦”

    柯庭云看着离大分越来越远,远远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大分看见没“下周二。”

    第一节是数学课,陈先锋看着自己试卷上大写的七十,再看看同桌柯庭云试卷上刺眼的一百零三,痛苦地捂住脸“你能不能让你家小鱼儿也给我补一补,我妈说我成绩再提不上去她就要把我的武侠小说都扔给卖破烂的了。”

    柯庭云听到“你家小鱼儿”这几个字很是荡漾了一会,把这五个字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咀嚼了一遍。

    陈先锋“不然你跟他说说,考前帮我画个重点呗,他们学霸不是都特擅长猜题嘛。”

    柯庭云“”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他这个手机号只有秦渝谢鑫一等几个人知道,下意识地就以为是秦渝发短信问他中午吃什么。

    陈先锋趴在桌面上,看见柯庭云“一脸”地掏出手机,脸上开心雀跃的表情还没散去,五官就已经凝固成了一个僵硬的形状,以至于开心和惊诧都混合在一张脸上,显得有点诡异。

    柯庭云猛地站起来,用力过猛膝盖“嘭”地一声磕到了桌腿上,他却没有停下,越过要伸手拦他的陈先锋,穿过走廊,直接到了秦渝他们班门口。

    当先碰到的是谢鑫一,他抱着一沓试卷,似乎没有料到会撞见柯庭云,微微迟疑地住了脚“你找我”眼神躲避着,在试卷上游离,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直视柯庭云。但柯庭云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他越过谢鑫一,一眼就看到了教室里的秦渝。两个人一对上视线,秦渝就立刻快步走出教室,用高大宽厚的后背遮住谢鑫一,把柯庭云带到了走廊的另一边。

    谢鑫一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个人走远,直到他们经过拐角看不见才低下头,有些懊恼和放松地叹了口气。

    柯庭云并不知道谢鑫一的这些动作,他神色慌张,两腿一阵阵发软,好像经过了一场恶战一样。现在半靠在秦渝怀里,闻到熟悉的气息,才觉得稍微能呼吸了“方安静死了。”

    柯庭云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个女孩和他素昧平生,但经历相似,真诚善良。柯庭云有时候觉得自己对秦渝都难以言明的事情却可以和她说,也许正是因为两人从未见过面,所以格外地可以敞开心胸,什么好的坏的,暧昧的清楚的,都有那么一个人,会默默地倾听、安慰。也是人生的一件幸事。

    可现在人却没了。柯庭云的手机上躺着一条短信,是方安静的号码发来的,落款是方母,只寥寥的几句一看就是群发的宣告了这个花样年华的结束。

    秦渝默不作声地搂住柯庭云,他没有安慰“不要难过”,他只问“你想去看看她吗”柯庭云紧搂住秦渝的脖子的手说明了答案。

    秦渝找到班主任给自己和柯庭云请了假,高三的假很难请的下来,班主任执意要家长的书面同意,秦渝没有办法,动用了自己过硬的专业成绩给班主任再三下了保证书不会耽误学习时间,才拿到了假条。柯庭云那边就简单的多,秦渝拿到“通行证”,连回家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两个人出了校门就坐上了开往临市的大巴。

    方安静在qq上给柯庭云发过自己家的地址,柯庭云翻着聊天记录,觉得喉头一阵阵泛呕,好像晕车一样。秦渝把他拉过来躺自己腿上,立起来挡住了正对着阳光的那扇玻璃窗。隔壁座的是一对夫妻,打量了秦渝几眼,笑着问他“学生哪怎么这个点不在学校上课”不等秦渝回答,另一个人就指着柯庭云说“晕车了吧,哎呦上车前怎么不买点晕车药啊。”秦渝“他今天不舒服。”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拍柯庭云的背。

    先前搭话的女人就笑笑“你俩是同学还是兄弟啊感情真好。”秦渝把头转向车外,车开的很快,路上的行人、建筑很快就模糊了,仔细听,还能听见日光照在柏油路上滋啦作响的声音,好像小时候秦母在家里炒菜,油刚刚下锅的那一瞬间,听的人心里发颤。

    快下雨吧,秦渝想。

    第17章 愤怒

    方安静的家在闹市旁边的一个胡同里。两个人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直接从车站打了出租,领路的司机c,ao着当地的方言跟两人唠嗑,换做平时的柯庭云,伸手不打笑脸人,怎样都会跟着聊几句。但他今天全没这个心情,全程趴在秦渝的腿上装睡。

    下午近三点的时候两个人找到了方家。开门的是方母,身材有点胖,看起来很和气,听到柯庭云的自我介绍,微微睁大了眼睛“你就是安静说的那个朋友哦”

    她把两个人让进屋,屋里很空旷也很干净,电视在开着,不过声音极小,只能听到空调呼呼作响的声音。沙发上还放着一沓刚刚叠好的衣服,怎么看都是岁月美好的样子。

    这时里面的卧室咔哒一声从里面拧开了,跑出来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胖乎乎的,剪了个齐刘海,看见家里来人了,也不认生,但也没打招呼,直接绕到方母的身后去够电视机上的铁皮盒子。

    方母就一边把他往后拽一边招呼着两人“坐吧坐吧。”她说“安静她身体一直不太好,上个月就说自己头疼睡不着,整盒整盒的吃安眠药,我白天上班,下午还得接孩子,也没看住她,结果上周就出事了”

    柯庭云已经从短信上知道方安静是安眠药自杀,他不相信网络上那么乐观向上的女孩子会选择轻生,现在对方母这个镇定淡然态度也有点怀疑“我能去她的卧室看一看吗”

    方母似乎有点诧异,犹豫了几秒才有些不愿意地点了点头。

    方安静的房间还小,只有一张桌子和床,二者之间的空隙如果来的是大分,估计就都挤不进去。桌上干干净净的只一张黑白照片。柯庭云知道那就是方安静了。

    秦渝看到床上放了一堆男孩的衣服和书本,心想,人才去世没几天,这房间就挪作别的用途了,看来真是人情淡凉薄如纸了。

    柯庭云看着照片里微笑的女孩,两个人聊天的那些片段,一幕幕从他的眼前闪过,走马灯一样。柯庭云迷迷茫茫地想,那个时候,方安静在想什么呢

    她说“我最近心情不太好,不想上学。”

    对方明明是告诉过自己的,可自己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柯庭云从没这么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吝啬,吝啬于一句安慰的关心的话,吝啬于去回报给过自己温暖的人。

    真是太恶心了。

    不一会方安静的养父一个身材高大神色萎靡的中年人回来了,动静很响。他看见柯庭云和秦渝,只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秦渝问他能不能去方安静下葬的地方看一看,中年男人并不理,只是掏出打火机开始抽烟。方母皱了皱眉“别在屋里吸烟,小虎在呢。”又和秦渝说“太晚了,明天再去看吧。”秦渝察觉了方母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方母已经转身准备去厨房了,这是一个赶客的信号,秦渝“那我们先回去。不过不知道她生前有没有什么东西方便留给我们做个纪念,可以吗”

    方母似乎有点不耐烦的无奈“哦,可以可以。她屋里有个日记本,粉色的,你们去找吧。”

    秦渝在床边看到了方安静的遗物,很少,只有几本书一个相机,最上面的是一个设了密码的日记本。方母抱着男孩在门口盯着他的动作“她留下的,本来她爸爸说要给烧了的,但我觉得这孩子也狠心,走了也不给我们留了话,就把它给留下了。”她叹口气“我们也不知道密码,就这么放着了,可现在看到它也难受。”

    她怀里的男孩挣扎着要下地,被方母搂住了,才不情愿地消停下来,问“姐姐去哪了”

    这似乎戳中了方母的伤心处,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近似于“悲伤”的表情,背过身子搂着男孩去客厅了。

    秦渝按照方母说的试了方安静的生日和学号,都不对。想了想问柯庭云“她有喜欢的明星或者数字吗”

    柯庭云回忆了下“有的。”

    是个叫盛显的十八线小明星。秦渝用手机查了下他的生日,一输,果然对了。秦渝扯了扯嘴角“这么明显的密码都猜不出来,看来你对她的了解比她家里人多多了。”他要翻开日记本,又犹豫了一下,看了柯庭云一眼“要不,回去再看”

    柯庭云知道秦渝是担心自己看到了日记本里的内容伤心,他摇摇头,从秦渝的手里把日记本抽出来。

    秦渝无声地叹了口气,夕阳西下,把窗外染得一片红。一点点的微光落在窗沿上,在破旧的书桌上映s,he出了一块光点。他出神地看着窗外,心想如果方安静还活着,是不是每天都这么看着夕阳呢

    他看柯庭云一页页翻着日记本,他和方安静并不熟悉,不愿看别人隐私,就轻轻关了门走了出去。那中年男人等在门外,看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来。秦渝看他欲语还休,耐着xi,ng子问他“叔叔有事”

    中年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卧室门哐当一声,柯庭云出来了。秦渝看见他双目赤红,嘴唇都泛着惨白,心里就先咯噔一声。柯庭云太阳x,ue突突直跳,眼睛又酸又涩,转眼看见那男人,顿时觉得肮脏恶心,仿佛有人在自己胃里打了一拳,嘴里都泛出了一股子酸味。

    秦渝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就见柯庭云一跃而起,如同小豹子一样扑到了那人身上,抬起拳头就揍。秦渝不是第一次看见他打架,知道他下手稳准狠,打起来就是丝毫不留情的。他身形没那中年人高大,但来势突然又煞气满满,瞬间把中年人压制住。

    方母愣了一瞬后回过神来,立刻尖叫着扑上去,秦渝一手拦住她,一手拖着柯庭云的腰往后拽,他看柯庭云这架势,是要把人打死啊。

    屋里闹哄哄的,秦渝自己的额角也挨了一拳,那小男孩在一边,拼命尖叫,声音之尖细让秦渝的耳朵一瞬间就嗡了一声。秦渝仗着力气大,死命摁住不住扑腾的方母和柯庭云,喝道“冷静点”

    他知道柯庭云一向是内向稳重的,必然是看了日记本知道了什么才怒气大发,他也从方母和养父的神态里猜测出来他们是对方安静做了什么,自己和柯庭云的到访才遇到了这既心虚又厌烦的对待,所以这声喝几乎就是冲着方母的。方母也看出了他的偏袒,又尖叫着扑向了电话机,要报警。

    那中年人被压在地上,余光看见了这些,立刻生出一股蛮力,把柯庭云掀翻了出去,大叫“别报警。”

    这三个字如同魔咒,几个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秦渝扶起柯庭云,发现对方手腕红肿一片,立刻握住他,不让他再动弹以免伤了骨头。方母眼泪决堤地冲过来,开口说了一长串方言。秦渝他们听不懂,猜测是说人不能被白打,要让警察来抓人。那中年人脸上红肿一片,头垂着,看不清神色,开口说“让他们走。是我对不起孩子,她都不在了,是我对不起她。”这句却是普通话。

    方母脸上似乎被扇了一巴掌,红彤彤的脸上翻过来一对白眼,愤恨地看了秦渝他们一眼,嘟囔了一句。

    柯庭云说“是你强迫她的,你还敢报警吗你敢对警察说你害的她怀孕,害她不敢去学校吗”他扑腾起来力气极大,秦渝几乎都箍不住他“你敢说你对她在学校的遭遇一无所知吗你敢说你不知道她被虐待吗你敢说你不知道她自杀过吗”最后一句柯庭云是哑着声音吼出来的,都能感觉声带撕裂般的痛。

    方母被他的样子吓的瑟缩了一下,用方言嘀咕了几句,那小男孩就凑过来,恨恨地盯着柯庭云。方母蹲下来抱住他,开始默默地哭泣。

    秦渝眼看柯庭云又要暴起,连忙摁住他“不是要报警吗正好,警察来了我们就把这证据交上去”秦渝知道这日记本并不能当做证据,方母和方安静的养父也没有被这句话威胁到,中年男人半跪在地上,缩着脖子,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

    柯庭云双手都在抖,他觉得很冷,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似的直泛恶心,一张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两个人连夜回了家里。日记本也被方母和养父强硬留下,柯庭云没有反对,他一上车就靠在了秦渝肩膀沉沉睡去。路上颠簸,车里开着空调,柯庭云就披着秦渝的校服外套,裹着脑袋靠在秦渝的肩上。秦渝揽着他的腰,假装没有听见他的抽噎,轻轻地摸着他的背“睡吧,到家了我叫你。”

    柯庭云嗯了一声,声音沉闷闷的“我也对不起她。”

    “我只知道跟她说自己的烦恼,却从来没有听她说话。”

    “她一定很辛苦吧,还要开解我。”

    “可我什么都没能为她做,连帮她讨公道都没办法。”

    秦渝从上到下一遍遍地顺着他的脊梁骨“不是的,你帮她打了那混蛋,你把她当做好朋友,而且你会永远的记住她。这些对她来说,应该也是很珍贵的。”

    柯庭云吸了下鼻子,把鼻涕眼泪都蹭在了秦渝的肩膀上。秦渝有些明白了,对柯庭云来说,方安静不仅仅是一个朋友,她是面对生活和家庭的压力时不屈服保持乐观的勇气,是柯庭云笼罩在家庭的y霾下的一缕阳光。可这阳光被乌云遮住,再也不能重现世间,对柯庭云的打击是巨大的。

    这认知让秦渝觉得自己心里柔软的地方被捏了一下,很酸很软也很疼。他不着痕迹地搂紧了柯庭云,轻轻说“别怕,还有我呢。”

    大分是第一个发现柯庭云的变化的人。他觉得柯庭云更加的敏感多疑,而且很黏着秦渝。秦渝去打饭,柯庭云的目光就胶水一样地黏在秦渝的身上,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来。另外就是比以前要主动开朗,开始和他、谢鑫一主动约一起学习。而且更加用功,大分有一次在食堂碰见他,他手里居然还拿着英语书在背单词

    然后谢鑫一也发现了,他面对大分的询问迟疑了一下,圆珠笔的笔尖立刻在试卷上戳出了一个洞。谢鑫一就放下笔,心烦地抓了把头发,决定要直视这几天来一直盘绕在他心里的一件事,他第一个去问秦渝,问他柯庭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不是学习上的事,是否需要他的帮忙。

    秦渝看了这个品貌皆优,热心善良的好友一眼。这个从上到下,充满了审视和对比的眼神让谢鑫一有点毛骨悚然,也有点心虚“好汉你要干嘛”

    秦渝脑补了一番,最后得出了一个“自己绝对不输于对方”的结论,心满意足的把他打发走了。柯庭云当然是没事的,他简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如此明朗地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未来。模拟成绩也给了他信心,再争取一把,和秦渝考上同一所大学可能xi,ng非常之高。他们班主任对于他的进步也很惊喜,特意从自己家端了锅砂锅鱼头,说是给柯庭云补一补。

    晚上柯庭云和秦渝围在砂锅前,筷子勺子打成一团。为了让他俩安心学习,秦勉最近特意搬了出去,夜晚一到,这店里就彻彻底底地成了两个人的世界。

    不过今晚还有大分,他明显不是为了蹭饭的,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出坐立不安四个字来。柯庭云感觉他有话想对自己说,不过屡屡被秦渝打断。几次下来柯庭云觉得有点不安,他不喜欢秦渝有事情瞒着他,就停了筷子看向两人。

    “没什么事,等考完试再说。尤其是你,”秦渝看向柯庭云“状态很不稳定,太容易被别的事分心了。所以为你着想,等考试后再说。”

    秦渝看着就不好说话,实际也是个执拗无比的主,他当面发话了,大分也就闭了嘴,过了一会魂不守舍地走了。

    晚上柯庭云好奇心发作,缠着秦渝问什么事。秦渝在厕所前被他拦住,无奈伸手捏住他嘴角往两边扯“不告诉你,大嘴巴。”

    柯庭云和他凑的近,嗅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顿时脸涨的通红。夏天穿的少,两人又挨得近,对方的反应真是一清二楚。秦渝没躲避,笑着把下巴搁在柯庭云头顶“想什么呢,好下流哦。”

    柯庭云重重地喘了口气,锲而不舍“那他找你到底什么事”

    秦渝“你这劲头要是放学习上,我保证你数学成绩能再提升二十分。”他知道柯庭云心思重,不说出来肯定会胡思乱想“他还能想什么事,就是男女之间的事呗。”

    柯庭云那一瞬间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今天英语课上陈先锋跟自己说的“最新消息,步淼淼要追秦渝了,俩人私下都见过好几面,还被人碰到她给秦渝写情书。就是于尚宗帮忙递给秦渝的。”

    于尚宗就是大分的大名。

    第18章 相爱

    柯庭云没有问秦渝。

    他知道秦渝一定会说是胡说。而且他几乎时刻都和秦渝在一起,对方根本没有时间和步淼淼见面。可柯庭云忍不住又想,总有他们俩不在一起的时候,昨天、前天,还有上周,秦渝都没有和自己一起回家,他说什么来着对,是说和大分一起被老师留下来补习单词了。

    他有疑惑,可是不敢问。这种虽然明知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去怀疑和揣测的毛病,柯庭云想,这是病。他不愿让秦渝知道自己有病,不愿听秦渝说“你不相信我”正如他不愿意秦渝不相信自己。

    晚上挑灯夜读的时候,秦渝催他去睡觉“明天再写吧,黑眼袋都有三斤重了。”他已经洗过澡,带着柯庭云熟悉的沐浴ru的香气,柯庭云抵御着身后美色的诱惑,继续头也不抬地继续做他的笔记。秦渝站在他身边,看他先前行云流水一般的字越写越歪,越写越乱,最后抖的像个小墨点,故意问他“抖什么很冷吗” 柯庭云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把,胳膊肘无意间碰到了秦渝的臀部。秦渝没有像以前一样迟疑一下,而是迎合着抓住了他“大胆刁民,敢这么吃朕的豆腐。”

    刁民嘿嘿一笑,他天生敏感,从秦渝今晚格外明朗的言谈举止中察觉到了对方的松动和多情,立刻意识到此时是个绝佳的表白机会。

    “我喜欢你。”

    表白可能就这一秒,可在柯庭云的脑海里却转了无数个念头。先是喜悦,再是忐忑,最后就是愧疚。因为他以前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也就这样了,忍耐这样的人生,享受暗恋的感觉,再找一个差不多的人结婚或者不结婚,一辈子就停留在这样的y影下。即使是遇见谢鑫一,他也从没想过要和对方坦白。可这一次,想要说出口的愿望如此强烈,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告诉自己,快说啊,如果不说你大概就再也碰不到这样的人了。他这么的好,以至于柯庭云如此自私,想要把他也拖进这看不见前景的一滩苦水中,宁愿两个人一起挣扎也好过一个人孤独前行。

    那一刻柯庭云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有分寸,对外人是疏离而感激的。可现在才发现,所谓的不能承受,只是因为自己太贪心,想要的太多而别人可以给的却太少。

    秦渝微微松开了他,看见柯庭云两只眼睛。瞳仁很大很黑,极其专注的时候泛着浅蓝。那一刻他rou眼可见对方紧张的心情,也许是因为等的时间长,柯庭云胸膛开始起伏,放在秦渝身后的手也开始不自觉地用力地。

    “如果我不答应,你要掐死我吗”秦渝拍拍他的手“放松点,你要把哥勒死了。”

    柯庭云皱起眉,秦渝知道他是第二次告白,怕他受不了刺激钻牛角尖了,连忙干咳一声“那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我喜欢你,和谢鑫一没有任何关系。他很好,可是我之前对待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情。我想要”

    想要和你在一起,哪怕去地狱,哪怕去天堂,死也要拖着你。

    秦渝摆摆手“我不是问这个,”他一脸不可思议“我这么好,你更喜欢我也很正常啊。我是想问你,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未来会有很多阻力很多困难,家里的学校的社会的,也可能有朋友的,你能答应我,决不放弃吗”

    柯庭云连忙点头。

    “能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坦诚相待,不会抛下对方吗”

    “我能。”

    秦渝感到一阵掺杂着甜意的疲惫,对方答应的太快反而让他有种突如其来的压力,可是他叹了口气,实在是舍不得。他们从隔壁市回来的路上他就知道了,舍不得啊。舍不得看他一个孤身前行了那么久,舍不得他和自己一样的年纪却一个人背负着爱恋苦苦挣扎。

    “哥也喜欢你。”

    柯庭云像是饿了很久终于找到食物的小猫咪一样,呜咽了一声,撞进了秦渝的怀里。秦渝亲亲他的头顶,然后要把他的头从自己怀里,可柯庭云死死搂着他的腰,秦渝拉不过他,又舍不得用蛮力,直到感觉怀里半shi了,才威胁似的说“不许把鼻涕蹭我身上,衣服是新的,蹭上我打死你啊。”

    柯庭云的回应是更加用力地搂住他,力道几乎把他对折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柯庭云懵懵懂懂这就在一起了

    秦渝倒是很镇定,在柯庭云一夜缱绻后蹭过来抱他的时候一掌推开他“我刷牙呢,别挡我照镜子。”

    和之前态度一模一样。

    什么早安吻都他妈是骗人的。

    秦渝不理会他的怨气,悠然自得地背单词买油条。柯庭云坐在他对面,一抬眼就看到顶着满脸倦意一头ji窝喝豆浆的男朋友,就像戴上了千度滤镜,仍然觉得对方貌若潘安,目光中都充满了爱意。秦渝在他的注视下吃完早餐,扔下一句“今天轮到你收拾,别迟到”,就自己去换衣服了。

    这周是秦渝值日,他要提前去班里查早自习,所以就比柯庭云早一步走,柯庭云还在吃饭,秦渝就背着包匆匆走过,刚到门口,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凑过来在柯庭云脸上啪叽一下“我走了,我的男朋友。”

    剩下柯庭云红着大脸拿着油条呆在当地。

    下晚自习的时候秦渝看见了在他们班门口等着的柯庭云。他现在开朗许多,和大分他们也熟悉了,进进出出的人都会打个招呼。秦渝和谢鑫一一起出来,看见柯庭云满面放光的迎上来,本来打算立刻踏出去的步子就略微收了下,等对方奔过来了,才显摆似的搂住了,对着谢鑫一说“那我们先走了啊。”

    柯庭云立刻明白他的用意,不好意思地看了谢鑫一一眼,对上了对方迷茫的有些刻意回避的眼神。

    两个人去了烧烤摊,路上看见有人摆了个小摊在现场作画,柯庭云就好奇地凑上去看。他记得秦渝也会作画,尤其喜欢画简笔。两个人立在一旁看了一会,晚上回去秦渝就顺手画了一幅,一个下垂眼瘦高个的是柯庭云,另一个狂炫酷拽大背头的是他自己。柯庭云乐不可支,拿笔在秦渝的小人旁边添了个歪歪扭扭的胖头鱼。这外号是秦渝死x,ue,他立刻龇牙咧嘴的扑上来扣杀,柯庭云被他压在床板上,鲤鱼打挺一样弹了一下不动了“投降投降,我投降。”

    秦渝满意了,两人就着这别扭的姿势对视了一会,亲了个嘴。

    第二天柯舒朗回来了。柯母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叫上了柯庭云一起去火车站接人。短短的两个星期不见,柯舒朗时髦了许多,穿着短裤吊带,外面披着一件薄而透明的外套。柯萍没有跟着一起来,但路上给柯舒朗打了电话,询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柯庭云跟在柯舒朗后面,看着柯舒朗的右手背在身后,指甲上的寇红已经扣掉大半,拇指不自觉地摸索着小指的指甲盖,柯庭云知道,那是柯舒朗恐惧和不安的时候常做的动作。

    在柯萍姑姑那过的不好吗为什么接她的电话会这么害怕

    柯母没有注意到柯舒朗接了电话后明显低落的心情,她絮絮叨叨的说“你爸前几天跟着他朋友的员工去进货,路上把别人的车给擦了,明明是那个人的错吧,你爸还死要面子,自己给担下来,我说你也没有钱赔给人,你总得理论两句吧,他也不去,还冲我发火。我是伺候不起他了,一天到晚的冲我发火,外面装孙子回家是大爷,活该人瞧不起他。”

    柯母越说越气,她内心还是偏爱柯舒朗多一些,觉得柯舒朗既然招柯萍的喜欢,就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给自己的将来铺路“你姑姑觉得你是个有出息的,想培养你,你可别像你爸一样,空长个正经样,办不出一点正经事。这家啊,迟早得毁了。”

    柯庭云帮着把行李搬回家,在门口就看见了柯父经常骑的那辆摩托车。他转身就想走,柯母拦住他“老是不回家算怎么回事,你妹妹都回来了你还不回来让人看了笑话。”

    柯庭云不说话。柯舒朗在后面扯着他的衣袖,她也怕柯父,觉得柯庭云在的话能壮壮胆。柯父在厨房抽烟,看起来心情不错。柯庭云看着柯父问柯舒朗的近况,嗅到劣质烟草的味道,触目可及的都是油光水渍的桌面和沙发上摊着的、永远都洗不完似的脏衣服。他想走。柯父余光一直注意着他,看见他抬腿,浓眉立刻皱起来。

    柯母“你爸给你俩买了个水晶闹钟,你俩去看看。”

    两个人对这小玩意都没兴趣,但能有个借口不和柯父同处一室也是好的。兄妹俩进了屋,果然两人床头各摆了一个。

    柯舒朗“你别去药店了,就回家住呗。”柯庭云摇摇头,并不想谈这个话题,问她“在姑姑那住的怎么样”

    柯舒朗叹了口气。稚嫩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愁苦的、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表情。柯舒朗说“刚开始挺好的,她家房子特别大,还是两层。我有自己的卧室,每天就是逛街吃饭看电影,可是”

    可是柯萍的控制欲很强,她几乎是要求柯舒朗随时汇报自己的行踪,控制着柯舒朗的社交、饮食和生活作息。

    “连我每天看几个小时的书,几点睡觉,几点起来喝牛nai都要按她说的做。如果我不这样,她就很生气,”柯舒朗咬了咬嘴唇,像是回忆到了什么“把我关在地下室里。那里又黑又脏,还有老鼠。哥,我不敢回去了。”

    柯庭云“你和妈说了吗”

    “说了。”柯舒朗脸上浮现出一个近似于冷笑的表情“可她不管,她只知道要我听姑姑的话,要我乖乖的,别惹姑姑生气。”柯舒朗问他“姑姑她说她过几天还会过来,把我彻底接过去,还要给我转学,我该怎么办啊”

    柯庭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以柯父柯母现在的态度,如果真的要把柯舒朗送过去,两个人多半是不会反对的。他摩挲着手机,遏制住了想打电话问问秦渝的心思“那我再和爸说说吧。”

    怎么说,柯庭云没想好。甚至于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可柯庭云不得不去做,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柯舒朗掉入另一个深渊里。

    当天晚上柯庭云没回药店,他给秦渝发了个短信,秦渝回的很快,问他“你确定没事”

    柯庭云“嗯,舒朗和我妈都在,没事的。”他这么说,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等柯父吃过饭,开始他惯有的看新闻的时间时,柯舒朗和柯母已经准备去洗澡睡觉了。柯庭云离柯父远远的,目测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和柯父说了关于柯舒朗的事。

    柯父漫不经心的,实际上他觉得自己饭后的闲暇时光已经被这谈话毁了,但他今天并不想和柯庭云撕破脸,就含糊地答了几句,越过柯庭云去冰箱那拿冰好的啤酒了。柯庭云看他拿酒,知道今天这话题不可能再继续,很失望。

    柯父经过他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柯庭云脑袋里还在想柯舒朗的事,没有注意,不自觉朝后退了几步,耳边传来一阵柯父的嗤笑“躲什么,那兔崽子没这么碰过你”柯庭云顿时不想再和他说话,他默默回了自己屋,柯舒朗还在洗澡,柯庭云仰躺在自己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忽然窗户上一阵哔哔啵啵。柯庭云一跃而起,他好像有心灵感应,推开窗户的那一刹那心就开始狂跳,打开一看,窗外的果然是秦渝。

    柯家周围都是杂草和废木料,秦渝摸黑过来,一路很是小心,即便如此球鞋也不小心踩到了一滩软软的东西,脏了一片。秦渝都不敢仔细看那脏东西是什么,怕自己留下心理y影。他用手肘的力量撑住窗台,不切实际地觉得自己有点像话剧里的罗密欧,残酷的浪漫。

    第19章 离家

    柯庭云看他胳膊肘都蹭红了,顿时心疼,要去给他拿毛巾。秦渝哭笑不得地拽住他“哪那么娇气了。”柯庭云拉着他的手,知道他怕热,这一路过来肯定大汗淋漓的,果然掌心都潮shi的一片汗。

    秦渝的视线往柯庭云身后看去,通往客厅的门关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你没挨打吧”问出口的那一刻心都在吊着,秦渝算是体验了什么叫感同身受,要是柯庭云点头了,他估计自己都能心疼的从窗户里跳进去帮他揍回去。

    柯庭云摇头。他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户,把秦渝汗shi的刘海 上去,抵着他光洁的额头,两个人的手掌贴在一起,差不多的温度和大小让柯庭云觉得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温暖。

    秦渝在他鼻子上亲了一下,小声说“你跳出来,我接你回去。”

    柯庭云还没说话,就听到身后通往客厅的门碰的一声打开。他不用回头就知道必定是柯父,柯舒朗是不会弄出这个大动静的。

    柯父有些困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去睡觉,而是打开了柯庭云卧室的门,脑子里还有些混沌和酒ji,ng作用下的兴奋感。可柯父看见窗户边浓情蜜意的那一对后,这点不清醒就立刻烟消云散,他像一头被别的动物闯入领地的雄狮,危机感和躁郁感急剧而升,他狂怒地咆哮了一声。

    柯庭云身上的肌rou都在rou眼可见地绷紧了,他当机立断地从窗口一跃而下,仗着身材瘦削和灵活跳到了秦渝怀里。

    也许是因为秦渝的怀抱给了柯庭云安全感,那一刻他居然从狂奔而来却卡在窗户那的柯父身上看到了滑稽和可笑,原来柯父并不是如自己想象的一般巨大和不可战胜,他就是一个中年的失意的、也会衰老和无力的一个普通人。他已如落日,而自己才是朝阳。

    柯庭云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有点嘲讽的笑容,然后这点笑容就越扩越大,最后他趴在秦渝身上,笑的几乎直不起腰。

    他从没觉得这么自由,可以不惧柯父的震慑,可以嘲笑对方的无可奈何。柯庭云跳下来的时候光着脚,他牵着秦渝,在夏日未散的暑气中,赤着脚踩在碎石和粗糙的地面上,脚底板生疼,可是心里却无比的快活。

    柯父简直要气疯,等他追出了门,只能看到柯庭云的背影了。他远远的喊“你们给我等着”此时洗完澡要出门的柯舒朗被他这一嗓子吓倒,立刻钻回了自己房间。柯父没有理会她,只是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把自己摔在了沙发里。他知道这两个人可能会去秦家的药店,也可能不去,不过这没有关系。他并不打算现在就追过去,他不想当着围观的人撕扯,不想把自己的面子折进去,平白让人看笑话。

    柯父想,无法无天了,当着自己的面两个人就敢这个样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目光y郁地扫视着家里,似乎是想从这一陈不变中寻找生机,最后他模模糊糊地想得先去找秦勉,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这俩兔崽子得逞

    秦渝把柯庭云背回了自己家。进屋的时候他也没有换鞋,一口气把柯庭云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去洗手间找了条毛巾给他擦脚。柯庭云俯视着秦渝的头顶,对方发色很黑,发质又极好,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出了一圈暖色的光晕。柯庭云手痒地把左手放在他头顶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然后他就感觉秦渝的动作顿了一下,在自己的脚心惩罚似的捏了一把。

    很痒,但柯庭云没有缩回来,反而把脚往秦渝怀里伸了伸,几乎要怼到他的鼻子下面。而且很异常嚣张地左右摆动着,不给秦渝避开的机会。

    秦渝无奈,只好扣住他“别动。”

    柯庭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擦脚。”

    秦渝“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给人擦脚。”

    柯庭云“那我以后给你擦。”柯庭云想说,以后自己不仅会给秦渝擦脚,还会好好照顾他,给他做饭,帮他整理衣服,参与他人生中每一件大大小小的事情。可是这对未来的展望终于提醒了他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将来要面对的现实。他的心,在这一刻重重的落到了谷底,几乎能听见那“砰”地一声摔的四分五裂的声音。

    柯庭云说“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他可能会去找秦叔,跟他说咱俩的事。”

    秦渝直起身子,给柯庭云找了双拖鞋“我知道。”柯庭云察言观色,他知道对于秦渝来说,秦勉无疑是他最重要也可能是现如今唯一的亲人,而秦勉对自己和秦渝在一起会是什么态度,柯庭云不知道,但他猜测,十之八九也是反对的。他不怕秦勉反对,也不怕秦渝会反悔,但他怕秦渝难过,怕他被迫要在离经叛道的爱情和骨rou至亲的亲情中做一个选择。他怕秦渝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崩塌,死于对选择的恐惧和不信任之中。

    秦渝“如果他知道了,我会好好和他说的。”秦渝这么说,多少也在安慰柯庭云柯父未必会把这件事告诉秦勉,何况高考迫在眉睫,他还是希望秦勉不要知道这件事,这样也不会让柯庭云分心。可柯庭云听了却想,他果然还是不想让秦叔失望的。

    这个话题让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尽管还未成年,还未真正的踏入社会,但两个人都可以预见到未来的艰辛和困难。

    还未相逢,我却已经在计算着别离了。

    那一年的高考季分外闷热。每个挣扎在高三这个临界点的学生都忍受着天气和心理的双重煎熬,每一天的空气都是一触即发的紧绷。

    谢鑫一肩负着尖子班尖子生的双重压力,三天两头被班主任拎去训话,因为有些偏科,不得不在班主任的施压下每天晚自习后,多留堂半个小时来和秦渝“互相鞭策,共同进步”。他这边脸色不好看,秦渝也是一样。他自己的成绩稳定,但柯庭云和谢鑫一有点类似,偏科严重,英语总是在及格线徘徊,他担心柯庭云,所以每天眉头紧锁,讲题的时候脸色浓的像化不开的墨。大分偷偷吐槽说他是死了老婆似的脸。

    柯庭云来找秦渝的时候,他正在和谢鑫一讲题,大分趴在他俩对面,脸上全是“你们学霸之间的交锋我看不懂”的茫然。因为走的晚,整个走廊都静悄悄的,教室里也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柯庭云把买来的包子、零食和冰粥给他们放到桌上,大分一眼瞧见了一杯包的严严实实,分量满满的粥“这份这么多,你可太偏心了啊。”

    谢鑫一正伸出手要去拿粥,闻言立刻僵了一下,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拐了个弯,伸到零食那边了。

    秦渝扔开笔,伸了个懒腰“我去洗把脸,困了。”

    谢鑫一犹豫了一下“我也去,等等我。”他不管身后大分“你俩是女生啊,还结伴撒尿”的吐槽,跟上了秦渝。

    秦渝真是有点困了,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脸色都有点不健康的泛青。厕所里弥漫着一股臭味和烟味交杂的味道,秦渝厌烦地皱着眉,在脸上泼了把冷水,一抬头看见对面镜子里现出了谢鑫一的脸,顿时像是闯入了夜半凶兆的现场,当即吓的骂了一声c,ao。

    谢鑫一神色复杂地看着秦渝,不理会对方被吓得铁青的脸色,问他“你知道柯庭云喜欢男的吧”

    他俩久不回来,柯庭云看大分等的无聊,就劝他“要不你先回去”反正你在这也不做题。大分立刻挺直脊背,摆出一副我在努力学习的模样“没啊,我这卷子还没看完呢。”柯庭云不忍心戳穿他十道题错了八道的残忍事实“也行。你怎么突然这么努力了。”

    他只是随口一问,大分却扭捏了一下,他似乎在等柯庭云继续问下去,可柯庭云并没有追问的欲望,甚至连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愿也没有。大分磨蹭了一会,按捺不住地问他“你妹”柯庭云抬头望他,大分“你没有把这个数算进去。”柯庭云“哦”了一声,把原来的答案擦掉,继续挣扎在学海里。

    大分叹了口气。柯庭云“你要是想说什么就说吧,老是这么叹气折磨的我什么也看不进去了。”

    大分舔舔嘴唇“秦渝不让我说。”

    秦渝这个名字一下子戳中了柯庭云的神经,他上下打量着大分,从对方脸上紧张的神色确定他没有撒谎,那么“秦渝他有事瞒着我”

    “也不是。”大分咔擦咔擦掰着手指“其实吧,我挺想和你说的,不过我怕说了对你影响又不好。”

    柯庭云皱眉,他的脑海里第二次想起了陈先锋和自己说的话,除此之外几乎想不出秦渝瞒着自己的理由“是和一个女生有关”

    大分胖胖的脸上的肌rou都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你知道了”

    厕所里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了。秦渝确定自己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但谢鑫一和他朋友多年,已从他不正常的自然的表现里推论出了自己的结论“你果然知道。”

    他微低着头,垂下长长的睫毛,这个角度显得他小脸尖尖,格外秀气,是他平常最不喜欢的一个姿势,不过他现在已经顾忌不到这些了“我都听见了,就是那天我去你家的店里的时候,我听见他爸和他说话,也听见了他他喜欢我。”谢鑫一露出一个有点迷茫的表情“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的,刚开始真的有点儿不知所措”

    秦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迅速的回忆起了那天发生的事,隐约记得柯庭云是提起过他爸来药店的事情,可是秦渝说“你弄错了吧”

    谢鑫一摇头“我确定。当时他们都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睡眠很浅,一点动静就醒了,你知道的。”他没有看见秦渝猛然握起的右手,自顾自地说“所以上周我都一直躲着他,可后来想想,这么一直避开也不是办法。他是你的朋友,也应该是我的朋友。而且”谢鑫一咳嗽了一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而且我对他也挺有好感的,我觉得他笑起来特好看,冰雪乍融的那种感觉。要是没见到他吧也有点想他,可是见了他吧我又浑身难受。我也说不太清楚,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我也有问题啊”

    睡眠不足的恶果也开始显现,秦渝觉得双腿都有点发颤,整个人头重脚轻,明明每一句话都能听懂,却好像每一句话都那么轻飘飘地,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他喜欢我”这几个字。他想起自己最开始遇见柯庭云的时候,对方就在暗恋谢鑫一,两个人在一起后,他从未问过柯庭云“你对谢鑫一还有没有感觉”这样的话,秦渝觉得不问,是给对方信任,可这份信任,对方能否又给自己呢秦渝不知道了。

    而教室里的柯庭云也同样脸色发白,他在心里被自己的想象凌虐了好几遍,才克制住立刻冲出门去大喊的欲望。

    大分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用圆珠笔戳着桌子,想起了自己那天跟秦渝说的“我想追柯舒朗。”秦渝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对了,他并没相信。可大分的热情rou眼可见,往柯舒朗她们班跑的次数堪比去食堂旁边的小卖部买零食,这么热的天,他满身胖rou浑身大汗,去楼下一次上来都要喘半堂课。大分自觉自己用行动说服了秦渝,想要走捷径地通过柯庭云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把,被拒绝了“先别和柯庭云说。”秦渝那时才和柯庭云从方安静的家回来不久,很郑重地嘱咐他“他现在是学习的关键时刻,不能再为别的事情分心了。”末了还不忘安慰他“你要真喜欢人家,想告白也等考完试了再说。你自己也努力一把,给人小姑娘做个榜样。”

    第20章 巨变

    大分这边思绪万千,差点没听到柯庭云的问话“是步淼淼吗”大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什么”等柯庭云重复了一遍,大分才做出一个拒绝的表情“人可是校花,前男友还是谢鑫一这样的大帅哥,能看上一般人么我觉得她跟秦渝挺般配的。”

    他这话是揣测,孰不知这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件事听在柯庭云耳里,恰恰就是同一件事了。这习题是做不下去了,柯庭云身体比意识先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

    大分“你干哈”他有些紧张,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说漏嘴,为什么柯庭云的脸色这么难看是猜到了自己想追他妹妹么

    柯庭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去问秦渝吗如果是假的,秦渝会觉得自己不信任他,如果是真的,那以秦渝的xi,ng格,应该不会再瞒下去,他会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分手吧。”然后自己就会躲在后面,重现变成一个畏畏缩缩的、不能见人的偷窥者,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人郎才女貌,自己除了死缠烂打获得一点同情的可怜的感情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如此吗

    大分瞪着门口“你俩可算回来了,去那么久,掉坑里啦”

    秦渝和谢鑫一的表情都算不上好,两个人回到座位上,一时间除了大分咔嚓咔嚓吃薯片的声音外,寂静无声。

    柯庭云之前是坐在秦渝旁边,秦渝和谢鑫一去了厕所后,柯庭云就挪到了秦渝对面。现在秦渝回来了,他也没有坐过去的意思。柯庭云自己也说不好,就好像是种心理意识,希望能通过这反常又别扭的一点小cha曲来引起对方的注意一样。

    可秦渝一切如常。他右手拿笔,左手撑在额头上,一直没有抬起头,仿佛是拒绝和对面的人有任何视线和情绪上的交流一般。

    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快11点。学校大门已经锁住了,值班室老师也不知去向。大分带路,四个人轻车熟路地拐到了偏门那,谁知偏门也锁了,好在围墙不高,大分就提议说翻过去“就是得注意,上面有几个钩子,小心别勾着rou了。”

    谢鑫一第一个翻过去,秦渝跟在他后面。两个人都是身形灵巧,一跃而下。柯庭云退了几步,双腿用力一蹬就蹿了上去。谢鑫一下来的时候踩在了一块石头上,差点摔了个跟头,此刻就多叮嘱了一句“小心啊,这边有碎石头,你往这边跳。”边说边挪了一步。他看柯庭云蹲在墙头,以为他不敢跳下来“你跳吧,我接你。”

    柯庭云摇头“不用。”他向秦渝的方向看去,可夜色太黑,偏门这边又没有路灯,他看不清秦渝的表情。谢鑫一等他跳下来,下意识地过去扶了一把,因为是下意识,也就没怎么注意到柯庭云立刻避开了他的手。最关键的是,本该最后一个跳下来的大分并没有如他所料的安全着落,而是被围墙上的钩子绊了一下,以一种看起来很危险的姿势摔了下来。秦渝好险在下面托了他一把,摸到了大夏天那一身脂肪下的热汗。

    秦渝把大分的裤管 起来,果然小腿那一道巴掌大的血痕。大分也是反应迟钝,看见伤口了才后知后觉的嚎了一声。其实痛倒是不痛的,就是天太晚了之后的疲倦感和用脑过后的懒散让大分觉得不想动弹和委屈“我妈要知道了,又得说我。”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踝,骨头没事“她就老说我笨手笨脚的,走路都能平地摔,一想到她唠叨我就心烦。这么晚了我不想去医院,小鱼儿我去你家睡一晚行不正好你给我消个毒。”

    谢鑫一“天太晚了,就别折腾了,要不我们都去吧,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

    柯庭云沉默。谢鑫一和大分并不知道他和秦渝已经住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今晚有好多的话想要和秦渝说。柯庭云知道如果自己找个理由拒绝,也不会有人怀疑,可是

    “好。”柯庭云听见自己这么说。他明白自己还是太过怯懦,既想知道秦渝的答案,又怕知道秦渝的答案,所以干脆选择了逃避。这一点,和柯父一模一样。柯庭云悲哀的发现自己最讨厌柯父,却又不得不屈服于基因和血缘的力量,继承了柯父令人讨厌的这一点。

    说什么信任,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罢了。他只是一个y暗的敏感的可怜虫,远不配去信任别人。

    谢鑫一给自己和大分家打了电话,报备了行踪,一回头就看见柯庭云在橱柜上翻找药箱,他和柯庭云差不多高,看柯庭云仰头去拿药箱很费力的样子,就问他“要不喊小鱼儿过来帮忙”他喊了秦渝,可秦渝正在给大分换药,偏偏消毒水还没了,正准备骑车去药店拿。

    柯庭云想到秦渝没戴眼镜,路又黑,连忙拦住他“我去吧。”秦渝没有回绝,他看着柯庭云走到门口,穿上鞋子,看着他弯着腰,肩胛骨都因为用力而凸显出一个锋利的形状。今晚在学校种种的不愉快和猜测都抵不过这一刻突如其来的缱绻,秦渝走上前,因为有别人在没有像以往那样抱上去“路上小心。”

    柯庭云回给了他一个微笑。他出门的那一刻和秦渝心电感应似的,察觉到了对方微妙又相似的心情,毕竟还有未来,所以现在的都会过去,该来的还是要来。

    这个时候柯庭云还没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和他开这么大一个玩笑。他骑着单车,穿过那天走过无数遍的小巷,在快到药店门口的时候看见了在门外徘徊的柯父。

    柯庭云立刻停车躲到了一边。因为离的远,他无法判断柯父为什么大半夜的来找他,只能凭本能躲着他,希望柯父赶紧发现药店没人的事实然后离开。

    可是柯父敲了药店的门之后不久,门就开了。柯庭云大脑空白了一瞬,后知后觉秦勉今晚留在药店过夜。那柯父会把自己和秦渝的关系告诉秦勉吗柯庭云咬住嘴唇,从裤兜里掏出了捂的温热的手机,准备打电话给秦渝。可是要拨出的那一刻他犹豫了,他看着药店,那里并没有亮灯,因为翻修的关系,周围没有别的商铺和住户,都是一片漆黑。

    药店的玻璃门在这片漆黑中透着一点闪烁的光,像一只怪兽的眼睛。

    柯庭云也不记得自己犹豫了多久,就听到“砰”的一声,药店里响起了细碎的一阵声音,紧接着药店的门就被撞开,柯父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柯庭云立刻紧张起来,但柯父并没有走多远,他像一个肢体不协调的病人一样,双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就重重地倒了下去。

    柯庭云吓了一跳,他观望了一会,屋内的秦勉没有任何动静,他才从墙角走过去,犹豫着低下头去看呈大字型躺在门口的柯父。

    对方还是自己熟悉的、厌恶的脸。就是有一点的消瘦,柯庭云的目光从他的脸往下巡视到他的胸膛、手臂,然后停在了他的腰侧。

    那里正在流血。已经染红了他深色的长裤,开始丑陋地攀爬到了地面上。

    柯庭云“蹬蹬蹬”地后退,因为惊吓过度而重重地撞到了身的门上。他回过头,看见了如同鬼魅一样惨白着脸,左手握着刀的秦勉。

    而此刻的秦渝已经觉得到了极限,他眼皮开始在打架,眼部周围的肌rou都酸痛的厉害。秦渝强撑着看了眼时钟,判断着柯庭云应该回来的时间“到两点了你们喊我一声。”

    大分看着他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朝也在困得打哈欠的谢鑫一撇撇嘴“我看他都快把柯庭云当儿子养了,费心费力的。”

    谢鑫一“我也困了,昨晚做了两套测试题,夜里做梦都在涂答题卡。你往旁边挪挪,我躺这歇会儿。”

    柯庭云哆嗦着手要给秦渝打电话,秦勉死气沉沉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忽然说“你好好照顾秦渝。”

    柯庭云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傻愣愣地望着他。

    秦勉“我杀了人,要去坐牢的。”

    柯庭云觉得脑袋一阵阵的发晕,他软着手脚想捂住柯父还在流血的伤口“他没死,你看看,他没死。”

    秦勉笑了一下,月色透过玻璃门照在他脸上,显得分外恐怖“我知道。可我捅了他,我把刀扎到了他身上,我就是犯人。”他喃喃自语“我听到他说你和秦渝是一对,他还说要把你带回去关起来,要去学校里告秦渝,让他不能去考试,要毁了他这辈子。”

    秦勉没有理会柯庭云因惊恐而毫无血色的脸“我就想拦住他,可他力气太大了,一直要往楼上冲。我就拿刀吓唬他,我真的是吓唬他,”秦渝看着自己手上的刀“可怎么就扎到他身上了呢”他重复了一遍,忽然醒悟似的把刀丢在了一边,刀身和地板相撞,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噪音。秦勉痛苦地捂住头“我怎么就扎到他身上了呢。”柯庭云闻到了柯父身上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这股令人反胃的味道反倒让他滚烫的、乱成一团的脑袋清醒了下来。他挣扎着爬起来,去找绷带止血。

    秦勉“报警吧。”

    柯庭云回过头,他嘴唇已经被咬成了紫红色,眼眸却异常地明亮和坚持“不。不能报警。”柯庭云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茫然地飘荡在半空中,含着怜悯俯视着自己的rou体。他看见自己说服了秦勉,两个人合力把他抬到了后院运货的车上,然后再一路把他送到了医院。

    他还看到了陌生的自己,看到自己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冷静地看着手术室,看着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每个人都神色匆匆,目不斜视地穿过立在正中间的自己。

    有人大声呵斥“不要挡路”

    柯庭云让开了一下,看见了不知从哪推进来了一个大腹便便,脑袋冒血的中年人。

    众生皆苦。

    众生太苦。

    秦渝这一觉睡的不安稳,梦里模模糊糊地有个人在跟着自己,他很恼怒,可回过头又什么都没有。秦渝梦见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中央,问那个似乎在又似乎不在的人“你是谁”

    没人回答。可秦渝迈开步子要走了,那个感觉又如影随形地来了,并且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下就把秦渝烦醒了。看一眼闹钟,才五点不到。胃里空荡荡的,因为起的过早而泛着酸涩。他去倒了杯冰水,然后敏锐地发现柯庭云不在。

    秦渝皱着眉,从沙发底下掏出自己的手机,里面显示一个小时前柯庭云发来了一条短信,里面只有几句话“家里有事,我回去一趟,不用担心。”

    秦渝噼里啪啦地给他回了过去,然后准备出门。这动静惊醒了谢鑫一,对方被大分压住了手臂,此刻浑身都酸麻的厉害“怎么,你要去哪”

    “药店。”

    因为没有车,秦渝是走路过去的。这一路太阳也渐渐地露了头,热气开始慢慢蒸腾,也许是因为没吃早饭,低血压的毛病犯了,秦渝就觉得眼前先是忽明忽暗,再是一阵急促的、打鼓似的心跳仿佛要出什么事了一般。他从不迷信,可这不安来的强烈且邪门,让秦渝不自觉的很是烦躁。

    离药店几百米秦渝就看见了药店的门关着,门口停着常拉货的车,车门开着,秦勉蹲在那,像是在洗车的样子。

    秦渝走过去,发现秦勉脸色很不好,像是一夜没睡“叔,昨晚柯庭云来了没”

    秦勉含含糊糊地咳嗽了一声,秦渝才发现他浑身都是烟味,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像没晒好的咸菜干“来了。拿了消毒水。”他把后座的垫子拆下来“然后他接了电话,说家里有事要回去看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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