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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神vs学渣 第4节

作者:heerolee 字数:20994 更新:2021-12-19 02:16:06

    一点一滴的细枝末节,如数家珍,温暖窝心。

    阖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随意找了个得体的理由。“你让人放心不下。”

    第二天上午谢森没有赛事,继续看护夏晴。二人直到下午才回学校。

    由于5000米男子长跑是本届运动会最后一场,吸引了全校师生观看。三个年级仅有5位选手参赛,这场比赛不分年级同组进行。谢森一如既往的引人侧目。

    夏晴坐在离终点不远处的长凳上,身旁放着谢森的。无法穿透散落四周的人墙,无论多努力都看不到谢森的比赛身影。

    上场前谢森叮嘱夏晴坐好,自己果真乖乖听令。不禁觉得好笑。夏晴啊夏晴,你也算是遇上克星了。

    站在身旁的林仁杰压低声音说“有人说看到扔玻璃瓶的是卢海鹏。”那个玻璃瓶,让王大川摔伤,并殃及夏晴。

    夏晴眉头皱成一团,“哼,他来阴的,也就这烂水平。”想想为这种卑鄙之人生气着实不值,眉头很快舒展开来。受伤不全是坏事,至少他深刻体会了谢森的无微不至。

    别人都被寡言少语的谢森误会了,以为他不近人情、淡漠疏远。谁又想象得出他的手如此温暖,如此温柔。初夏的阳光洒在堆满笑容的脸上,阳光与阳光笑容相辉映。他闭上眼想象着谢森跑步的飒爽英姿。

    林仁杰受不了他魂游四海的样子,由于他站着,又长得较高,开始直播着谢森的比赛。“男神屈居第二,和排第一的相距极近。男神面无表情又帅得掉渣,到底有没有争胜的决心呢”

    夏晴笑了笑,纠正他的怀疑。“这叫保留实力。”

    “排第三四的奋起直追,有超过男神之势。”“不会吧难分难解”夏晴开始为他捏把汗。

    “接近终点,排第一的似乎体力不支缓缓落后,男神作最后冲刺,到底哪颗精子会跑赢呢,哦说错了,是哪颗种子会出胜呢”

    夏晴没留意他吐出的玩笑敏感词,一个劲夸他“林仁杰你挺有旁述天赋啊”

    欢呼声响起,夏晴听到人群喊着“谢森”的名字,笑得更灿烂。真心替他高兴。

    谢森冲过终点后,缓步走向夏晴,双手撑在膝上。喘息放松完,取出包里的毛巾悠然拭擦。似乎刚才遭遇的不是一场你死我亡的争夺,而仅是再平凡不过的晨练。

    所有笼罩的光环,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他从不需要粉饰,仅需依着自己的步伐前进。

    接下来是颁奖礼和闭幕式。领奖时夏晴坚持不要任何人搀扶。一拐一拐走向颁奖台,单膝跳上冠军该站的位置。

    张城管脸上有光,这次运动会,同级组的几乎被他班包揽冠军。学渣多的班级,校运会的成绩总是优胜。是喜还是忧,张城管既高兴又苦恼。

    才下午四点,校运会结束。这时候王莹秀还没下班。夏晴计划先去谢森家,先把奖杯藏在谢家,明天再给王莹秀一个惊喜。

    双臂紧抱着两座奖杯,一路上夏晴想象着把它们送给王莹秀的样子。谢森左手认真搀扶着夏晴,右手垂于身侧,随意拿着所谓的荣誉1000米和5000米的奖杯。

    夏晴因一对父子的对话驻足。玩具商店的橱窗前,七八岁光景的孩子脸贴橱窗玻璃,指着一款新到的机器人模型,蹦跳着双腿向他爸撒娇“爸爸爸爸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摸着孩子的头,他爸和蔼地说“宝宝玩具够多了,再买妈妈会生气哦。孩子郑重承诺“不怕的,爸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我们偷偷买,我躲起来玩。”

    他爸投降了“好好好,咱们买。”说完拉着他进入商店。

    夏晴想起他爸夏敬修。同样的情形也出现过他们身上。王莹秀老为玩具的事生气,夏敬修试过偷偷买给自己。要让敏锐的女生不发现,怎么可能女性比想象中细腻,家中少了一根火柴,多了一丝头发,都不会轻易被瞒过。

    只是为什么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时,又会变得毫无知觉。是因为她太迟钝太信任前夫,还是因为他藏得好隐得妙

    转念不禁担心他。他离开多久了有想自己和妈不那女人对他好不好

    一路上思绪混乱、心事重重。即使进入谢森的书房,放下奖杯,他坐在飘窗上,一言不发。

    没到做饭时间,谢森在案台上醺墨。墨香四溢,吸引了夏晴的目光。铺开宣纸,大笔挥毫。写下繁体“晴空万里”四字。笔锋苍劲有力,字迹俊美飘逸。

    夏晴惊叹不已,顾不上右腿的伤,立即扑过来。“你会写毛笔字写得真好”他原本以为案台上的笔墨纸砚仅是附庸风雅的摆设。

    以他的词库,想不出比“好”更华丽的词藻来赞美。一如既往的朴实,谢森嘴角浅扬,放下毛笔。不是要在夏晴面前显摆自己多才艺,仅为转移他的视线,暂时抹去他额上的愁云惨雾。

    还是晴天,最适合他。

    、谢母

    “晴空万里。”夏晴默念着。他不懂书画,却也知道别人一般会写些励志话语,例如“奋发图强”“廉洁奉公”。继续问“为什么写这几个字”

    为什么应该是,我手写我心吧。

    “送给我送给我,我要把它挂在房里” 夏晴嚷着。玩具满布的房间悬挂着书墨,总觉得极不协调,不过他就是喜欢这副字。

    谢森放下毛笔,热好水,取出茶坛茶具,坐到大飘窗开始沏茶。不久,茶香飘满屋子。

    夏晴好奇问“谁教你书法的”

    “我妈。”谢森敛了敛心神,说。

    夏晴从没见过谢森妈妈。只记得某年妈提醒他,不要在谢森面前提他妈。只是说“那孩子可怜,好好待他”。

    “你和我一样,爸妈离婚了”夏晴用手指捏起功夫茶杯,送至唇边前问。

    谢森轻轻摇头。“七岁那年,我妈走了。”

    走了,比几年前谢森说的“我妈不在了”更直白。夏晴虽懂得不多,却也知道这不是好事。芳姐母亲去世时,他也说过“走了”这词。

    茶杯滑落,杯身虽并未摔碎,茶水瞬间溅洒满地。七岁,就是小学一年级。这么小就没有妈了夏晴忧伤地凝望谢森。

    离世,本应距正值花季的他们极为遥远,夏晴完全无法想象。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在他面前老是抱怨自家妈妈的不是,在他父母离婚时失魂落魄唉声叹气,但比起离世,离婚不过是暂别,他要是想见爸,以后总会有机会。

    而谢森,再无机会见妈妈了

    小一到初二,经历了八个年头,才知道他的家事。为什么平常不多倾听他,不多关心他,而仅是自己一个劲儿闲扯平时他又是怀抱着什么心情看着自己和妈打闹的

    夏晴站起,抱着谢森。谢森微愣,头靠在夏晴胸口,没有抗拒。就像当初父母离婚时,夏晴靠在谢森胸口痛哭时一样。不同的是,当时他们二人站着,现在一站一坐;当时夏晴痛哭,现在谢森没哭。

    手掌抚着谢森的背,渐渐用力。深刻感受到掌心伤口因碰触生出的疼痛。但这种程度的苦楚和丧母之痛相比,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如此苍白无力。

    “对不起。”夏晴低语。他想说些安慰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就这样,静静拥抱,过了好些时候。

    反而是谢森安慰他,口吻像平素般平静无澜。“都过去了。”松开他的怀抱,让他坐好。谢森拾起地上的杯子,不紧不慢地用壶里的水清洗,继续沏茶。

    “你这么讨厌车,她是不是”夏晴问得小心翼翼,但他深信无论如何谨慎,问话仍会伤害谢森,尽管他从不表露情绪。

    谢森点点头,“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在街角等我放学,被失控的车辆”他深蹙眉头,眼睛并无焦距,沉默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目击现场。”

    我目击现场。这几个孤零零、血淋淋的字让夏晴心头巨震。他亲眼目睹自家母亲被车撞亡所以他有足够的理由讨厌车甚至憎恨车于七岁的小孩来说,是怎么一个永生难忘深可见骨的折磨上天这个玩笑开得何其血腥何其残忍

    自己呢竟在他面前毫无底线地炫耀玩具车子他无法克制地哭出来。连同谢森的份,一起哭出来。

    “不是有你吗”轻轻拭走夏晴眼角的泪水,谢森说,“把车修好,避免灾难。”

    车,谢森确实讨厌车,只要走在街上就无可避免要面对它们。理性的他当然清楚有错的不是武器,不是车子,甚至不是使用武器使用车子犯下无可挽回悲剧的人。那不过是无法预料的意外,每日都可能在世界任一角落上演的车祸而已根本,没有理应记恨的对象。

    夏晴顾不上掌心的疼痛,握着眼角处谢森的手,凝神坚定。“我一定会成为很优秀的修车师傅。”

    “嗯,我深信不疑。”

    经过此番对话,藏于心底的往事摊展开来,如释重负。为避免碰触到夏晴手心的伤口,谢森心里再不舍也不得不松开它。

    他们又聊了一会。时间变得无足轻重。夏晴想到什么,问,“但是,我在你家没见过任何遗像。”

    谢森说,她生前和爸说过,要是她走了,不要立像,无需祭祀,火化后洒向大海。想要缅怀她,亲近自然,可能她化作一株水草,一条小鱼。

    “心胸豁达,真是位特别的女子,”夏晴问,“有她的照片吗”

    她不喜欢照片,留下的照片寥寥可数。谢森拉开抽屉,取出一张。为便于想她时随时翻阅,位置藏得并不深。过塑后的照片保存得很好。夏晴恭敬接过。谢森介绍道“韩墨香,她的名字。”

    墨香,房间里浓郁的茶香亦未能盖过清新的书墨香味。美丽的名字,正如照片中美丽的她。她清俊秀美,眼神深邃,脸上扬着温和腼腆的笑容,身穿合身的白色旗袍,衣摆边沿镶着简约的淡蓝色丝线,怀里抱着两岁左右的谢森。

    “大美人”夏晴用手指摩挲着照片,抬头看看谢森,又比对着照片,惊叹道“你俩长得真像。”

    七岁那年发生的厄运,就在小学开学前两个月。谢晓东为了让孩子不再看到那个噩梦般的街角,搬离了那个家。搬到早些年购置但一直未入住的这个小区。在这里遇上新的人儿,过起新的生活,

    人生际遇无法预测,失去,得到,循环不止,生生不息。

    夏晴说“不过既然发生了,我一定好好待你我的妈妈分给你一半吧虽然她是很凶啦,也不像你妈妈漂亮。”

    说什么傻话呢谢森扬起暖暖的浅笑。

    夏晴指指那四座奖杯,开心地说“明天母亲节,咱们三人一起过”

    芳姐她不得不留在故乡照顾老父亲,没再回来。谢家也没再聘请长期帮佣。一日三餐继续由谢森操持,周日安排钟点工帮忙清洁家居。除了谢森的睡房和书房外人不被允许进入外,其他地方均可涉及。

    由于两位孩子感情熟络,谢晓东要出差时大方把自家儿子托给夏家。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二人的来往更频密。

    夏晴摸透了谢森的生活规律。每天晨练,边做饭边听外语,晚饭后他会看个把小时书,洗澡前看看新闻,听听音乐;睡前洗澡洗漱,坚持早睡早起;周六徒步登山,周六晚下棋,周日上图书馆、练书法。偶尔也有他不想看书的时候,那时他便会穿插着下棋和书法。

    其他学霸喜欢在空余时间上补习班,谢森从没去过。甚至学校要求周末补课,他也没参与。他珍惜私人时间,做他认为对的事情。

    这个周六晚,夏晴在谢森书房和他下中国象棋。尽管磨练了一段日子,他的棋艺仍然很糟,常常顾此失彼,乱落一通。

    “以前你下棋没对手,都和谁下”夏晴问。他下棋从不集中精神。于他而言,下棋最有意思的是能找机会和谢森说说话。谢森看书时,夏晴是不敢打扰的,但他下棋时却可以随时和他东扯西谈。

    “电脑,我爸,自己。” 谢森走了一步棋,说。

    夏晴忍不住吐槽“自己的左脑和右脑下谢森你好变态”

    “”

    清风俏皮钻进飘窗,掀起纸质棋盘的一角。夏晴觉得这种和棋盒配套的纸棋盘很不便,轻风扬起就得用个死掉的棋子砸住边角。

    棋局没完,夏晴把棋子扫进盒内,取走他的纸棋盘。除了中国象棋,他还打开装着围棋和国际象棋的盒子,取走它们的纸棋盘。

    谢森早已习惯这家伙极易耗尽的耐性,时常毁局重开。只是他甚不明白此时夏晴的举动,“嗯”了一声表示疑问。

    夏晴的伤早好了。他活跃依旧,扬了扬手中三张臻薄的棋盘,摆出一副专家级的自信“我拿回去研究研究。”

    谢森想笑。别人苦心钻研棋艺,这家伙努力研习棋盘

    夏晴一连好几天没来串门,这天突然出现。谢森为他开门,夏晴怀里抱着三块木板,急切地推着他去书房。他得意洋洋地向谢森展示着这几天的成果“给”

    木板背面很普通,谢森没来得及细看,倒是留意到抱着木板的夏晴手指头贴满止血贴。不禁皱眉,带点急切的责备口吻“怎么弄的”

    夏晴摆摆手,对伤口不以为然,继续扬着手中的木板,意图吸引他的目光。“你都看哪里啦,让你看这个”

    谢森接过木板,把它们翻转过来,顿了顿,拼命压抑着惊喜。木板面用黑色油性笔绘出熟悉的图案,四边加镶着细长的木条,以防棋子跌落。

    “棋盘”

    夏晴点点头,欣喜道“嘿嘿,厉害吧天才夏晴的战果”

    暖意在心窝中涤荡蔓延。谢森深邃凝望着夏晴。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就这样亲下去

    、生意

    初三的寒假,夏晴想省下王莹秀给他买对联挥春的钱,找谢森商量省钱对策。

    “怎么突然要省钱”谢森疑惑。

    夏晴没回答他,把他推进书房。“就是有用”

    谢森没再追问。夏晴拿出藏在背后的红纸,裁成对联和挥春大小,堆到谢森面前。谢森暗觉好笑。说什么商量对策,那家伙早有预谋。

    夏晴把红纸铺开在案台上,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谢书法家”

    “”那声甜甜呼唤让谢森鸡皮疙瘩。

    “你就随意写个人丁兴旺、家宅平安、身体健康、财源广进之类的吉祥话就行了。”夏晴不忘奉承,“谢书法家闭着眼写都比外面的印刷品强上数百数千数万倍”

    “”露骨的赞赏让谢森汗颜。

    吉祥的对联和挥春流畅写毕,夏晴瞪大眼看着俊逸的字体,啧啧称奇。“简直就是王戏子第二啊”

    “王羲之。”谢森纠正夏晴的发音,不过脸皮薄的他可不敢认自己是书法家。

    “是是是,王羲之。”夏晴一个劲点头,兴冲冲把对联和挥春贴满夏家。好一遍新春意境,花了四个大洋买红纸,三十五块省下三十一块。真是一本难利

    他脑海串出个鬼主意,就是在小区里接单写对联描挥春。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谢森,谢森当场黑脸。这家伙,写给你你就好好收着,别人还有这个荣幸得我真迹

    他不以文人自居,骨子里却存有多少清高。索书可以,他不屑卖字。而且,在他看来,他书写水平不过尔尔,何德何能在人群面前卖弄挥舞

    与低调、隐隐的谢森不同,夏晴觉得好东西就该和全天下人分享。谢森的字写得好书得妙,理应让全世界知道。

    “谢森我知道你不喜欢抛头露面,你放心,我来对外,你在后面做幕后功臣就行啦”夏晴拍着胸口保证着。

    谢森见他热情高涨,清楚一定无法阻止他横冲直撞,但还是没有答应。

    夏晴不依不挠,继续软磨硬泡。见他仍不为所动,打起同情牌。夏晴又轻又慢地摇着谢森手臂,声音压得低低,眼带怜乞,语带哀求“我,真的需要钱”

    遇上他,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受不了这般应该说是撒娇吗击中谢森软肋,他正要让步,不过暂时还是忍住了。转念一想便觉事有跷蹊,夏晴是调皮,却没见过他把金钱挂嘴边。

    “要多少” 谢森的零花钱不少,又屡获奖学金,存款不少,除了买书几乎没怎么动过。

    “我才不要你给我要我们一起挣回来”夏晴哀怨的眼神瞬间一扫而光,双眸正视谢森,提高音量说。

    小兔子变回大灰狼,真拿他没办法。他如此坚持,谢森只好投降。

    夏晴满脑发热,做了些筹备工作。他先和小区物业说,他要在农历年廿四至年廿九摆摊,摆足六天,开个小摊帮人写对联。

    小区人情味浓,物业知道夏晴家的事,单亲家庭着实不易,再说这只是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也没阻止。划了个侧门旁的位置给他用,并叮嘱他不要扰民,不要妨碍车辆和人员出入。

    夏晴在网上找了些对联和挥春资源。让谢森抄下来,汇编成册。谢森的钢笔字小册子,本来就是一大活招牌。然后夏晴做了块牌,用竹子撑起来。并让谢森写了个几个毛笔字“代写对联”。

    他问物业借了两张桌了一张凳子,在年廿四那天上午准时开张。摊子相当简陋,桌旁竖起大字招牌。桌面放着一本小册子、一个装着些零钱的小铁罐、向谢森借来的一台计算器、一个草稿本和数支钻笔。

    “唷,夏晴,你在这做什么啊”住a座的李大婶好奇地走过来。

    哈,第一个贵客啊夏晴扬起招牌笑容,热情介绍着他的业务。他现在有多市井有多市井,晨练完的谢森路过,低调闪过。要是让他抛头露面,不如让他死掉算了。

    夏晴摊开小册子,李大婶不吝称赞“唷,一手好字,谁写的啊”

    “c栋的谢森啊我的御用书法家”他专门放大嗓门,好让闪过的谢森听到。夏晴相信谢森一定听到他的话,不禁觉得抓弄他是一大乐事。

    “来来来,我为您介绍介绍。这里有家宅、健康、财源、生意等方面的对联。每对对联和挥春都编好号。您要是挑中了哪对,王羲之第二的谢书法家就会书写好。您可以选择送货上门服务,也可以来自提。”

    李大婶知道谢森,他是小区名人,长得俊,成绩好。“唷,你们挺有头脑啊,小小年纪学做生意啊。”

    “可不是吗李大婶要不要支持下我们的业务哦您还可以挑墨的颜色,是要珍珠黑,还是尊贵金啊预付货款、明码实价、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还送货上门呢”

    李大婶受不了这么可爱的孩子推荐产品,赶紧下单试试。反正十来块钱的事,就当闹着玩。夏晴认真记下她的订单尊贵金,8号的对联一副,1号至10号的挥春各一张,米缸用“常满”两张,花盆用“迎春”六张,门窗用“福”字四张。送到a603房。

    “8号这副联好啊平安如意人多福,天地和顺家添财,横联四季平安李大婶好眼光”夏晴一个劲地夸,“盛惠23元,谢谢。”

    确实比外面的便宜而且方便。李大婶很满意地付款。正要离开,她又问有没有新婚用的对联。

    “有有有,”夏晴番到婚庆用的那页,“天长地久心相印,花好月圆情永携,横联永结同心。这对怎么样”

    “好好好,就这副吧,送给准备新婚的儿子,让他生个像谢森般聪明帅气的小家伙”

    “李大婶福气好,铁定人丁兴旺,子孙争气”

    “那要加多少钱啊”

    “哎呀,您家儿子新婚,我们就当是贺礼送给您”

    李大婶被夏晴哄得比红枣还甜。乐呵呵走了,还不忘向街坊推荐这个摊当。

    第一笔生意成了。开了个好头,夏晴壮志踌躇,摸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越来越多街坊觉得好玩,过来凑热闹。

    下午五点,碰到下班回来的王莹秀。她被吓了一跳。她指着摊当问“这小贩怎么回事啊”

    “妈,我在学做小生意。”

    她看着这简陋寒酸的模样,不禁一笑“不怕被街坊笑话”

    自从爸爸离开这个家时,夏晴就恨自己长得太慢。很想快点长大独立起来。他理直气壮地说“笑什么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占道经营、四不卖假冒伪劣。”

    王莹秀觉得他确实成熟了不少,放手让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天夏晴接了八张单,营业额183元。对孩子来说,这算得上是大钱了。下午六点半准时收摊。他去文具店买了一大叠红纸,回来后兴奋地找谢森,绘声绘声向他讲述今天的遭遇。

    看他神彩飞扬眉飞色舞,谢森觉得只要他高兴就好。想起那时夏晴扯大嗓门喊的“御用书法家”,不禁一笑。这么多御用,都成为你专属了。

    夏晴把红纸铺在案台,恭请谢森起笔。

    “谢大书法家”一听就知道他有求于人。

    “”

    “我知道你不卖字不卖身,就当赠书予吾委身于我嘛”

    “”真是口无遮拦。这家伙,知不知,连心都早赠与你了。

    就这样,一连数天,宝贵的玩耍假期被夏晴过得充实忙碌。白天经营摊当,下班后不够红纸时去文具店补货,把订单带到谢森家让他完成,如需送货的集中个时间安排。

    他忙得气喘呼呼、不亦乐乎。看着盛满碎钱的小铁罐,他喜上眉梢、欢乐不已。

    年廿九那晚,夏晴给最后一户人家送对联,见家里没年轻人,他主动给老大爷和老奶奶贴上。攀高走低,满头大汗。

    空巢老人的家很久没来过年轻小伙子了,老奶奶眉开眼笑,夏晴准备离开时,塞了个小红包他,说“快高长大,聪明伶俐”

    这里的习俗,未婚的都会得到大人给的红包,金额不大,就是意思一下,讨个吉利。夏晴很不好意思地收下。

    体验了数天,不仅获得人生第一笔收入,还感受到人情的暖意,邻里的情怀。

    完成最后一笔业务,脸带疲惫却又欣喜不已回到谢森家。把从谢森那借来的东西还给他。小铁罐摆在地上,夏晴盘腿坐下聚精会神数钱。

    “698。哇,这么多发达了” 夏晴笑得合不拢嘴,“我们留一百块给妈帮补家用哈”

    “嗯”

    “剩下每人差不多300”

    谢森摇摇头,“都归你。”

    “怎么可以呢,是我们一起努力的成果哦”

    知道谢森一定坚持,夏晴才不肯让谢森吃亏的。把钱罐放在谢森案台上,说,“那好,我的也不拿走。一起赚、一起存、一起花把钱罐放你这,我要用的时候就来取。”

    一个劲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

    破旧生锈的小钱罐,摆放在书香浓郁布置清雅的案台边上,显得格格不入,却又不忍移走它。谢晓东偶尔来书房时,好奇问这怪东西的来历。“这是什么”

    “夏晴的血汗钱。”谢森没作进一步解释。

    谢晓东下班较晚,没见过夏晴的摊当。尽管最近在小区总被碰上的街坊夸赞儿子的字写得如何如何漂亮,他也见怪不怪。儿子被称赞,太常见不过了,一一礼貌回应。

    有天不小心进错电梯,停在别的层。才发现陌生家门上张贴的对联是儿子的笔迹。立即笑着想,是不是被夏晴要胁或哀求写来送人的。

    这两个小家伙,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啊。

    、大海

    小钱罐默默摆在案台上好几个月。转眼,初三的夏天来临,某个星期五晚,夏晴摇晃着钱罐,得意对谢森说“明天去个小旅行。”

    小旅行谢森不知多久没去过旅行。旅行,是个总会让他感到痛心的词。

    夏晴兴奋地把计划说给谢森听。他打算去市的人工沙滩。市是海滨小城,离本市两个半车程。他点算着拮据的盘川,由于要节省旅费,不可一次花光,只能选择一日游。

    这家伙,总是想到什么干什么。谢森没反对,一切依他。

    第二天,周六,二人背着背包,到长途车站乘早班车向目的地出发。谢森不知道多少年没乘过客车了,可能因为有身边人在的缘故,他心情平静,并未反感乘车。

    二人一路上有讲有笑,尽管大部分是夏晴口若悬河,谢森凝神倾听。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一点也不觉冗长无聊。

    上午十点左右,到达市,转了趟公车,很快到达人工沙滩。门票凭学生享受半价优惠,15元人,寄存东西服务,以及可任意使用淋浴间。

    海风带着咸味迎面吹来,拂过发丝,抚着脸颊。这个海滩不算出名,沙滩上人不多,正合谢森的意,他不喜欢人多吵杂的地方。

    今儿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明净无云。阳光晒满海面,波光粼粼。碧澄的大海映着蓝天,近至脚边处的海水呈浅蓝色,远及天际处的海水是深蓝色,混着些许绿意。

    夏晴早已脱掉碍手碍脚的鞋子,光着脚丫,踩着柔软的细沙,向海边冲去,展开双臂似要拥抱大海。

    “哇我第一次看到海”他停在海边,任由浅浪扑来,拍打着他的小腿。他和谢森穿着短裤,压根不怕被浪击湿。即使打湿也不要紧,阳光如此灿烂美好,一晒就干。

    回头看了看谢森,仍穿着鞋子,扑过去要把它们脱了。毫无准备的谢森被撞跌在沙滩上。夏晴管不了这么多,三下五除二把它们解开,然后拉起满身细沙的谢森,朝海边走去。

    “韩妈妈,我们来看您了。您过得好吗”

    谢森心头一震,凝望着夏晴。内心被暖意感动得无法言语,紧紧回握着与夏晴交缠的手。

    他才明白,为什么夏晴偏要选目的地海边。原来他记得

    母亲韩墨香,他已不记得洒在哪片海域,那时他还小,印象模糊。相信,无论在何处,您都将守护着我们。

    海水温柔亲吻着脚丫。夏晴继续面朝大海说“韩妈妈,您不知道您儿子谢森有多出色哦但是按我说呢,真正出色的是生下如此出色儿子的您他的容颜是您的遗传,他的书法是您的教育,他的好学一定也是您的影响没有您谢森什么也不是对不对啊”

    谢森失笑。让人心荡神驰的笑容被夏晴余光逮个正着,揶揄道“您看,谢森笑得多像您啊他唯一一点不像您就是他不爱笑多浪费天赋对不对”

    夏晴边说边用手指戳谢森脸颊,企图把那迷人的笑意停驻久些。

    “不过呢,他表情是少,但他的眼睛会说话哦您看,像现在这样,温柔深邃就是说他很高兴;生气的时候他会眯眼瞥人,放着冷光寒意;思考的时候他会轻皱眉头凝神专注;无奈的时候眼睑朝下,像走投无路的小狗;疲惫的时候眼睛就像会叹气冒烟似的。好神奇吧”

    “”大裂毛躁的夏晴竟然把自己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走投无路的小狗,叹气冒烟的眼睛,完全是杜撰吧

    “谢森我和妈说了这么多话,你也说几句嘛。”

    妈谢森扬起浅笑。不算你口误哦,迟早也是要嫁进谢家来的。

    谢森凝望大海的深邃眼神,像极了深不见底的海水。

    妈,好久不见。我和爸过得很好,勿念。还有,我找到了重要的人。

    谢森专注的目光移到夏晴身上,手交握得更紧。

    “谢森,你和妈说了什么啊说来听听”夏晴探着脑袋询问。

    谢森没回答他。弯下腰,空出来的那只手掬了一手心的水,泼向夏晴。夏晴呆了,他没想到谢森竟有玩心的一面,大笑着反击。

    就这样,阳光洋溢的海滩上,两抹身影打闹追逐。

    这个夏天,比过往任何一个夏天,都让他开怀、让他放松。

    他们水性不错,却没有下海畅游,二人谨遵大人的教诲没有大人陪同,禁止游泳嬉水。尽管海滩边高高的椅子上守着救生员。天知道戴着墨镜的他们是不是睡着了呢

    生命,再多的谨慎也不嫌多,再多的认真也不为过。对生于离异家庭的夏晴来说如此,对失去至亲的谢森而言更是如此。

    夏晴的肚子是准确的生物钟。叽里咕噜运作的时候,意味着正是用餐好时辰。摸着肚子,准备买饭盒。谢森说他带了。

    取回寄存的背书,找了个遮阳位置,摊开带来的报纸,取出三个食盒。不是吧,这么多夏晴眼睛发亮,迫不及待打开它们。

    两个饭盒里装着寿司,第三个装着两个三文治。

    “哇这是你做的亲手”夏晴知道自己明知故问。谢森厨艺了得,他早尝过百回千次了,只是从没试过他做的寿司和三文治。

    寿司摆放整齐美观,件件小巧精致,用紫菜卷着,内镶青瓜条、鸡蛋丝、牛肉、小虾仁;三文治的全麦方包夹着烟肉、芝士、鸡柳、生菜叶。高温下的芝士溶化,渗进方包里,更觉滑腻可口。这两种食物营养丰富、制法简单、方便携带、无需加热。

    谢森拆开保鲜袋包着的一小袋芥末酱油,把它倒在盒盖上,把筷子递给夏晴。夏晴早已馋得口水直流,开始张牙舞爪狼吞虎咽,却因吃得太狠被芥末呛得眼泪直飚,直捶胸口。

    谢森无奈给他擦掉眼角的呛泪、嘴角的米饭。这家伙,又没人和你抢。用完午餐,把垃圾清理干净。谢森买了个椰青,像平日的鲜奶,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分享着。

    夏晴抱着椰青,咬着吸管,提议去纪念品店逛逛。所谓纪念品店,不过是海滩边上几个竹亭摊,摊上挂着五彩斑斓的贝壳制品,串起亦真亦假的珍珠饰物,摆满琳琅满目的海味干货。

    左挑右选,随意执起,一问价钱,囊中羞涩。转了没多久,夏晴觉得没意思,和谢森离开摊当。二人默契地沿着海岸线走着。

    “这种货色卖这么贵,景区真坑啊。”夏晴边说边把椰青吸管递到谢森面前,让他吸了口,又抱回来,“你看我们多省旅费啊,两个人才喝一个椰青。”

    嗯我不是为了节约才买一个的。

    刚才确实没碰到合眼缘的,不然以谢森的价值观,多贵也会买下来。

    不知不觉走到大岩石群边上。不少人攀上黑石拍照留念。被海水侵蚀多年的岩石早被捎去尖角凌麟。浸入水里的岩脚沉黑圆润,露出水面的岩驱粗糙浑厚。

    “谢森我们也拍张留念。”

    “嗯。”谢森轻点头。

    夏晴空出一只手探进谢森裤兜里要摸手机。乘车卡,不对;钥匙,不对;手机,嗯,对了。

    “”喂喂,别乱摸

    摸出手机后,随便抓了个路人甲给他俩拍照。二人没有攀上岩石摆弄姿势,自然随意地站在岩石边上等待定格。

    路人甲遇到帅哥,相当殷勤按下拍照键,连拍了好几张。前三张拍得差不多,二人面向镜头,夏晴捧着椰青,阳光笑着,身旁的谢森表情柔和平静。

    夏晴仍然是灿烂笑对镜头。谢森已到极限,他不习惯面对镜头,以为照完了,干脆侧过头,目光落在夏晴身上,侧脸嘴角浅扬,笑意明显。

    路人甲把手机还回来,谢森接过,看到最后那张照片时微微一愣。对着他时,自己竟是这种表情双眸宛如无声的绵绵细语,简直深情一片。

    深吸一口气,努力抚平胸口的波澜,把手机收回裤兜。

    夏晴没关注照片拍得怎么样,把椰青塞到谢森怀里,踩进水里埋头摸石头。他好奇心旺盛,又喜欢探索,总能寻到宝。

    眼睛锐利的他早就对岩石脚下的碎石感兴趣。捧起一块,不甚满意,又换了另一块。总算摸了块满意的。捧在手心,兴奋地凑近谢森向他炫耀胜利品。他手心捧着的石块呈不规则的圆,光滑黑亮。

    质朴自然之石,在这趟穷游过程中,此刻被捧在夏晴湿漉漉的手心里,谢森倍觉它意义深刻。

    “第七件。”夏晴说。

    “”谢森不明所以。

    夏晴重复道“第七件,纪念品。谢森家里不是有个陈列柜吗我们多多旅行,把它摆满吧”

    起居室的入墙陈列柜,左边摆着珍贵的六件物品,右边空空如也。夏晴曾问过谢晓东关于陈列柜的事。谢晓东说,从谢森一岁起,一家三口每年都去旅行。母亲喜欢收藏旅行纪念品。谢森七岁那年,她离开后,父亲和他搬离了原来的家。此后,家里没再去过旅行。

    尽管她生前说不喜欢被缅怀。家里可以不设像,墓地可以不立碑,土里可以不埋骨,然而,这些纪念品,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藏起。

    展出它,就像她常伴左右,守护着没有她的新家。

    往后,逐渐填满它,用新的生命,为她完成未续的梦。

    谢森上前拥着夏晴,脸埋进他颈项。二颗跳动的心间尽管隔着石头和椰青,却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你啊,还要我收获多少感动

    、高中

    旅行回来,一切回归正轨。除了那颗心,相比以往,跳动得更热烈,更剧烈。

    谢森把那块黑亮的石块洗净、抹干,恭敬摆放在展示柜里,倚着它,放上他和夏晴的海边合照。这趟小旅行,这份小礼物,值得珍藏一世,回味一生。

    尽管难为情,他最终还是选了张他最喜欢的他没看镜头而是看着夏晴那张照片。

    似乎被照片里夏晴的笑容感染、蔓延,展示柜内洋溢着蓬勃朝气。纪念品宛如蕴含着生命力,呼吸着,回应着。

    妈妈,他就是,那个重要的人。

    自从夏家夫妇离异,夏晴的玩具几乎没再增加,他不再随意分给林仁杰和汪小虎。上课时也不舍得把玩具车拿出来开小差,以免被城管们没收。

    老师讲课的内容无意飘进耳际,竟也记住了。想起谢森教他的办法,学几何时,计梯形面积,只要把车身抽像成梯形,他便兴致勃勃计起来。计圆柱面职,只要把车轮想象成圆柱型,他便乐意轻轻松松握笔。他的成绩在不知不觉间渐有起色。

    偶尔他们家会收到快递包裹,寄件人是“夏先生”,没留地址。王莹秀拆开包裹,瞄了两眼,里面是最新款的玩具车。她把它仍进楼梯间的垃圾筒,边扔边咕哝混蛋,我俩母子过得很好,别不要脸打扰

    夏晴趁她转过身后,偷偷把垃圾筒的玩具收进,并神不知鬼不觉藏在床底。他连快递单也不舍得撕掉,他好久没见过爸的字迹了。上面虽没有地址,却有个手机号。他不确定这是否爸的号码,即使确定他也没有拨通的打算。时间可以冲淡好多东西,包括对一个人的怨恨,以及思念。

    他把收纳玩具的箱子拉出来。那几个箱子静静呆在墙角好一段时间,箱面已积满尘埃。他一件件把玩具翻出来,重新摆满整个房间。当初甚至目睹生怕勾起思念的物件,如今尽管还未能轻松拿起潇洒放低,却已然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了。

    初三时,王莹秀去学校见张城管,张城管现在没玩具可收,应该被称回班主任张老师。她是为升学的事情来的。

    “老师,请问哪所高中最容易考”她诚恳地问。

    被家长问及哪家高中师资优环境好的问题很多,问最容易考倒没有过。张老师一脸凝重。“夏晴不妨考虑职业高中”

    “不行,职中怎么考大学啊”王莹秀不情不愿。

    张老师说职中可以考大学,并耐心规劝她,“高中的功课比初中难多了,勉强让夏晴上了高中也是追不上的。再说夏晴动手能力强,物理化学老师常常赞他实验课表现好。没必要勉强他读多三年枯燥的理论。”

    王莹秀只好退让,她说升学时填志愿,第一志愿还是填个普通高中,第二志愿才是职业中学。张老师推荐了z高中,z高中近年扩招。

    没多久,初三考生开始在网上填志愿。这天谢晓东被召来学校见老师。他家孩子优秀,极少会被老师叫去。印象中只有过三次。

    第一次是小学四年级,老师很赏识谢森,询问谢晓东是否计划让谢森跳级。他记得当时回答老师“按孩子的意愿。” 孩子听家长天经地义,哪有家长听孩子的道理老师说他和谢森早就谈过,被婉拒了,并说谢森是棵好苗子,请回去多规劝。

    第二次是小学升初中,老师问他,为什么志愿是填k小学的初中部k初中,并说以谢森的成绩去a初中、b初中、c初中这类省一级的初中更理想。谢晓东说,听孩子的,k初中挺好,离家近。

    现在是第三次了,初中升高中。老师问为什么谢森填的是z高中,只填了一个志愿。z高中,最不怎么样的高中,糟蹋了这棵苗子。

    “他考a高中、b高中、c高中这类省一级高中轻而易举。”张老师再次强调。

    谢家孩子向来独立,连志愿都是孩子自己选的。谢晓东相信孩子的选择,轻松地说“他高兴就好了。”

    “读这么烂”为人师表,张老师一时心急用错词,立即换了个形容词接着前面的话,“读这么差的高中,考的大学不会好到哪。”

    “非常感谢老师关心。”

    “z高中是夏晴那种水平的孩子考的。当然有些怕考失手的考生会把它作为第二志愿补底。”

    谢晓东感到宽慰,笑着说“哦,那两孩子挺好的,一起上学有个照应。”

    张老师差点被他气死,酸了句“夏晴也不一定考得上z高中。”她说夏晴第二志愿是k职业中学。真是近墨者黑、交友不慎,他反问谢晓东是不是谢森也要跟着这个学渣填个职业中学。

    谢晓东想了想,k职中刚好在z高中旁,即使两孩子不在同一高中,也是同一公交站地铁站一起放学。原来自家孩子这么粘夏晴啊

    想起大厅内那张深情定格,谢晓东笑得更开怀。

    中考放榜,二位孩子上了z高中。石头班长考失手了,和他们以及林仁杰、汪小虎同进了z高中。

    暑假无忧无虑。夏晴经常串门,早上跑步,分享早餐,白天谢森学习,夏晴有时候外出找林汪玩耍打闹,有时候呆在谢森书房玩汽车模型,有时候会乱翻书架的藏书。

    书架的明显位置不知何时放了本汽车维修入门篇,夏晴如获至宝。比起枯燥无味的长篇大论,他还是最爱实用通俗的技能书。随即趴在地上,津津有味看起来。

    这本书看了一周多,看完时又不知道何时冒出另一本,书名是汽车保养与维修,夏晴贪婪地读着。摸着书中精美的图案,好想自己快点长大,去培训学校,亲手摸摸汽车各种零部件。

    王莹秀趁着暑假,午饭时间接了份钟点活,想多少筹点大学学费。夏敬修的赡养费一分不少,好强的她,不到迫不得已没想过动用它。

    她白天把夏晴仍给谢森照顾,晚餐时间才把他接走。把夏晴交给谢森,她放一百个心。她为自己这一英明决定感到骄傲。

    每周他们徒步登山一次,夏晴玩得不亦乐乎。很快暑假结束,高中开学。

    他们同一高中,自然一起上学。但不像小学和初中,步行10来分钟就能到学校。高中需要坐地铁,六个站,小区门口有地铁,耗时不算多。

    每次站在地铁内的手扶电梯,谢森靠右,不给赶路的匆匆行人添麻烦。潜移默化,夏晴也跟着他靠右。夏晴还留意到一个事。电梯上行,谢森站在夏晴身后;电梯下行,谢森站在夏晴前面。

    有次夏晴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他只是浅笑,没回答。夏晴只好作罢。他知道,要么确实有他的理由,要么就是他的一种习惯。

    理由也好习惯也罢,看到谢森的笑意,再浅再淡也值了。

    高一,学校按入学成绩分班。一年级共六个班,谢森和石头班长在a班;夏晴、林仁杰、汪小虎在f班。学霸班学渣班,一目了然。无论到哪里,人们都喜欢分三六九等。

    f班的班主任是陈老师,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待人和善,很好商量。班上同学基础普遍差,他便放慢授课进度。据说他早几年离了婚,妻子带着女儿去了外国。

    原来好脾气的人也会离婚,夏晴不禁唏嘘。他越来越成熟,渐渐开始思考婚姻、人生、未来等事物。

    而a班,石头班长石磊磊在新的班级被推举为班长,谢森在新的班级仍被奉为男神,成绩依然第一。

    不同班级并没有阻碍谢夏二人。a班老师喜欢拖堂,夏晴一放学就在a班门口等他。a班的人好奇,不理解为什么男神会和学渣班的人一起。

    其他班的同学都走光了,a班老师刚离开课室,夏晴向谢森抱怨道“你们班的老师真没时间观念。”

    “也是,不像f班哈,怎么补习拖堂也不能把知识塞进你们脑袋。”说话的是a班的沈小淋,她语带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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