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曾经说,学化学的,是所有搞科研里最质朴的,因为在他们眼里,所谓的昂贵和廉价没什么区别。可是他们也会因为这个,蔑视很多规则,进而无视道德,反而成了社会弊端里的高精尖。很多优秀的化学家就是在本职之外的花花世界里,迷花了眼,乱动了不动的心思。”
郑铭佑想起之前在大学里避开程老。不由得尴尬。
柳满是程老的得意门生,当年,程老对他拐坏柳满有很大的意见,他是在程老面前夸下海口的,说了些想想都觉得羞耻的海誓山盟,才让他心无芥蒂的继续带柳满做研究生。
如今这副样子,当真是没脸见他。
不禁有些复杂的看向柳满。
很多事情,凭柳满现存的社会经验是理解不了,想不通透的。
年轻时总会过于执着,惯于偏执的去想象世界,非黑即白,非善即恶。但成年人的生活里有那么多无奈,我们要生活,要奔走红尘,要有梦想,要直起腰杆,要抵挡象牙塔外的万事万物,一个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凭着他多年挣扎得来的心念,郑铭佑认为没什么出言安慰的资格,他不想改变这样单纯的柳满,让他强行迎合他的意识,即使问题被扩大后会让两人都无尽疲惫,但当初会心疼的,现在更是舍不得。
“要不要去酒吧里看看”
既然无法解决,只能暂时搁浅。
好在柳满也没有过于纠结,很轻易的被转移了话题。
“诶去去去要去”
小孩子的情绪转换快得很,甚至高高举起手臂,挥手应和。
“诶呀,也不知道老板是不是还那么喜欢装酷。小九应该也长大了吧恩八年的话,都26岁了啊”
他念念叨叨的踏着小碎步,把郑铭佑落在后面,他半挎着外套,也不急着追赶,单单看着距离越拉越远,神色不明。
柳满猛地回头,绽出一个笑,惊散了画面中莫名的寂寞。
半褪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柳满偏侧的头,让两人的身影像一对依偎看夕阳的恋人。
“我可能没有和你说过,
每次和你去海边的时候,
心里的小鹿就会长出翅膀,
而我,
就要承受着比以往更加强烈的冲击,
原因无它,
不过就是那风,那水,那鱼,
都成了背景,
阳光照耀沙滩,
你眼里有一世界的美妙。”
第十四章 酒吧
2006年,郑铭佑和柳满十七岁。
两个在青春期里挣扎于性向的高中生,第一次偷偷去了酒吧,传说中的gay吧。
你问观后感
妖魔鬼怪人际混杂。
酒吧老板蒋薛成人精一样,哪能看不出来两个岁数加起来还不够他大的小鬼心思。
难得遇到这么有求知欲的宝宝,自然要调戏个够本,
“小弟弟们,第一次来啊。”
表演兴致高昂的蒋薛成,语调轻浮得像古代门外拉客的老鸨。
郑铭佑半侧着身子,紧攥柳满的手腕。
本来四处打探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蒋薛成身上,那眼神,护着肉骨头的小狼狗一样,让蒋薛成忍不住吹了个口哨,真够劲。
蒋薛成故意从冰箱底淘蹬出两盒牛奶,倒给两个小baby。
郑铭佑看出他似乎没有恶意,干脆拉着柳满,往吧台一坐,一边嘬着奶一边和他周旋。
忽略某些不合时宜的言语,倒也算是宾主尽欢。
最后,难得蒋薛成还好心亲自送他俩出了街。
两人也在那夜的初次试探后,知道了那个所谓的圈子是如此糜乱,甚至片刻真心也是难求。
默契的谁都不去再提起那夜。
却也坚定了一些东西。
说起来可能有些俗套,他们自尊自爱,努力学习,彼此暗中下决心给对方一个可靠的未来,但好在能在这般年纪里契守约定,听起来还算有些美好。
高考后两人再次来到酒吧里,叙叙旧,也算是还愿。
蒋薛成随口问起他报考的城市。整个人藏身在夜色和烟雾里,让人看不清。
“嗯是个好地方呢”
上了大学,两人逛酒吧街的时候碰巧看到同名酒吧,进去才发现,原来丫的竟然是原装货
蒋薛成跟着搬来了这座城市,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舍不得两人的恶心话。
两人成了常客后,才撬出真相。
蒋薛成是为了躲攻势迅猛的小九。
柳满记得他,酒吧的服务生,人白白净净的,性子倒是活泼可爱,比他小一岁,比蒋薛成小20岁。
在两个人分分合合里,蒋薛成始终在躲避,躲着小九,也躲着自己的心。
甚至不惜搬了酒吧,换了寄居地。
想不到小九毅然地坚定,被推开也不在意,追求的决心从未被搁浅,反倒一直迁就着口是心非的成年人。
终于,在小九十八岁的时候,正式成为了伴侣,自此以后,同甘共苦,彼此珍重。
柳满和郑铭佑也算是见证了他们的风风雨雨,想不到,竟是他们自己先松了手,散了心。
出于这种困窘,两人分手后,都不太常去。
以致“酒吧里”什么时候从gay吧变身了都不知道。
男男,女女,男女,人们怀揣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取向,却在酒气的笼罩下意外的和谐。
到了“酒吧里”,郑铭佑见没什么危险因素,拉着柳满在吧台打了个招呼,挑个视线好的位子坐下,就让他自己去随便玩。
刚好小九从酒柜后转出来,看柳满认不出他的样子,才知道状况,
“诶,不是吧,真失忆了,这么狗血”
郑铭佑随手转着杯子绕杯边划圈,并不做声。
“不是,那你咋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啊”
郑铭佑忽然笑了,卸去了从进酒吧开始就冷凝的态度,含了口酒,含含糊糊的说
“他是没了八年的记忆,又不是回到了八岁。”
事实证明,不要放一个酒量不好还乐于尝试的小孩子离开视线一秒钟。
不要问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郑铭佑已经快拉不住柳满了,他没空回答你。
醉了酒的柳满,很淘气。
虽说不是上天入地大撒酒气,但确实high过了头。
柳满和小九一拍即合,常年混迹酒吧的他看到软软嫩嫩的小柳满,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罪恶的小魔爪。灌了柳满。
两个人趴在吧台上说说笑笑,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蒋薛成和郑铭佑只能被冷落在一旁,碰杯半凉的啤酒。
柳满酒气上浮,闹得累了,撑着头,半醒半睡把全身重量交付吧台。眯眼看蒋薛成抓走和小九找拌嘴,唇齿挂笑,
“真好”。
爱情能让男人甘愿沉静。
别说什么红尘安好,现世安稳。此时此刻,只想掏心窝去守护这一方天地,让他能安稳的笑。
郑铭佑想,他们的分离是怎么都怪不到感情本身上的,恰恰是他们自己的浮躁让它变了质,当生活的琐碎挤进了爱情的每个角落,原本的甜蜜势必将偏离了轨道,无力修补后终成裂缝,散飞在时光里,不知去向。
不能期待醉酒的人能有长久的柔情,当做乍现的星光,欣赏欣赏感叹感叹,就好。
要知道,啤酒泡沫带来的兴奋劲,不是一个空空的酒嗝能散掉的。
“郑铭佑你在给谁打电话”
酒吧里的嘈杂搅动着柳满的大脑,让他辨别不清方向和音调,让他在搜寻人身影的时候,还有些不甚清明的迷茫。
“老大约饭,去吗”
柳满反应慢慢的,转转眼珠,大手一挥,
“准了”
柳满的酒气,化身成一个个泡泡,纷纷在触碰到郑铭佑的时候开出各色的花,让他也有了丝醉意。
语意温柔,陪着他闹,
“谢主隆恩。”
“最好能在你十岁的那年遇见你,
不会太早,消磨光阴,
不会太晚,错失先机。
可我只能在十六岁遇见你,
不顾一切奔向你,爱上你,
仰崇着你给予的所有
迷茫和孤勇,
落寞和幸运。”
第十五章 约饭
老大带上了洒脱的大嫂,王文携着他的小娇妻,郑铭佑带着柳满。
凑了一桌饭局。
柳满本来是十分局促的,虽说是应允了他酒后大言不惭的胡话,但毕竟另外两对都是名正言顺的身份,那郑铭佑带着他是不是已经默许了什么
这样想,心里的甜蜜意味就会源源不断的给他力量。
但要烦恼的事,还是很多。
要不要穿得正式一点
太正式又会不会嫌我死板
新剪的毛寸会不会不太稳重
啊昨天洗的那件衬衫还没有干
啊啊啊啊啊啊
要见家长了好激动
抽出时间听他抱怨的白甜甜总结了一下为时一个钟头的通话,
恩,神烦。
“虽说之前就认识,这么久没见了,还是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罗宇,叫我罗哥就行。”
罗宇是寝室里最大的,他们都叫他老大,郑铭佑第二,也摊上一个老郑的名号。王文第三,还有一个出了国,并不常见面。
“你好,我是柳满。”
罗宇毕业就进了国企,虽说和柳满记忆里不太相像,但还存余着些和善。
这让柳满松了口气。
其实他大致能猜出来,开这桌饭局,免不了有王文想帮他的心意在,罗宇虽然应允出席,但也不能保证不是来寻仇问罪的,现在看他也没什么为难自己的意思,柳满更是觉得自己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不由放松了僵持已久的肌肉。
两位女士也是心思剔透的,都想着避开不必要的尴尬,净捡着些轻浅的话头去引,推杯换盏间也消了些拘谨。
“老郑,我得敬你一杯,辛苦你照顾我家那不成器的弟弟。”
在座的都知道这件事,王文也就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向郑铭佑道谢。
郑铭佑清干净嘴,站直身子,用左小臂松松揽着衣角,跨过桌子和王文碰杯,
“自家兄弟,客气了。那小子创意不错,你也别一直打压他,别对孩子太苛刻了。真要说,还要谢谢老大,麻烦你了。”
罗宇也不扭捏,直接提杯就上,颇具豪爽气。三个人默契的笑笑。
柳满停下筷子,漫不经心的嚼着嘴巴,看身侧郑铭佑挽着衣袖的手臂,喜欢当面装凶吓唬人的是他,背后心疼人的也是他,这别扭劲儿真是和从前如出一辙。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他回到那毫不掩抑对自己好的样子,道阻且长。
王文和郑铭佑放水后,停在小阳台吹吹风。
王文靠在门框上,一手烟一手酒。
郑铭佑弯腰用手肘撑在栏杆上,一口烟一口酒。
晚风似乎格外眷顾这个男人,不断撩动又抚平他的衣襟,他的发。
“就像拼图一样,一点一点的收集,一片一片的去拼。
有些人放弃了,有些人成功了。
人们拼出的图案也各不相同,有山峰,有溪流,有天使,有恶魔。
就算是拼完之后的命运也各有不同,有些得以完满的保存,有些弃之不惜。
我和他,我们,是一帧一帧碾碎的,看着自己一天天丢失守护的能力,无助的同时,又足够理智。
以致将来不论怎样回忆,也生不出埋怨。”
郑铭佑很少这样长篇大论的去说他和柳满的事,曾多少次流经血脉,深入肺腑,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王文看着他,人明明还站在栏杆里,却已经踏入了初夏的夜空,深不见底的绝望。
该说他们太理智,还是该恨他们太薄情
王文狠狠的嘬了一口烟,含糊了所有准备好的说辞,
“回去吧。”
屋里,
罗宇示意自己媳妇带着王文家的出去转转,就剩了他和柳满两个。
柳满年轻沉不住气,先开了口,
“罗哥,我脑子不争气,就只能来求你了,我不会绕圈子,就直说了。我想知道我和郑铭佑分手的原因。”
罗宇斜靠椅子,翘着二郎腿,也不看柳满,专心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煎熬着柳满的耐性。
“去问郑铭佑吧。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记住,不要在爱情里玩英雄主义,你们有两个人。”
柳满是没考虑过直接问郑铭佑的,一来,郑铭佑可能并不想说,二来,他总想着,既然要追人,自己就要先准备妥当。或者说,更倾向于想给他一个惊喜,你看,我一个人挖出了真相,并且我还要接着爱你。
确实有些过于理想化了。
不像年轻人,随便借着个由头就能不醉不归,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关系也不流于浮夸,劝酒也是点到为止,还不到九点就散了席。
送着王文和郑铭佑打车走了之后,罗宇领着媳妇压马路散步,走走停停。
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要太小瞧老男人的懦弱啊。”
回到家,郑铭佑甩开鞋子,光脚踩地板就进了客厅,
“虽说没喝太多,还是喝点醒酒茶吧,免得明天起来头疼。”
柳满没有急着放松疲惫的身子,直挺挺的站在玄关。
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听着郑铭佑略带浑浊沙哑的嗓音,突然就忍不住了,什么步步为营,什么欲擒故纵,都算不得数了。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靠近这个男人,堂堂正正的去追求他,去倾诉他的情他的心。
“郑铭佑,我们为什么分手”
那身影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自顾自的拉开冰箱,拧开盖子,倒茶,转身拿着两个杯子,径直坐到沙发上。
“先把茶喝了吧,我讲给你听。”
“我不相信先爱的人就会给的更多,
但肯定是初现端倪的那个先认真,
最渴望一个结果,
先开始这趟旅程,
即使不知是流浪还是蜜月,
也一往无前,
英勇无双。 ”
第十六章 分手
郑铭佑没有父母的记忆,他只有一个奶奶。
他从小就和别人家的小孩儿不太一样。
他不问父母的去向和自己的由来。
渴了就喝,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放在一个大人身上可能还会被说成洒脱。但一个孩子过这样的生活,就只能被归于傻气。
好在郑铭佑的奶奶也不是个落于俗套的女人,由着他去探索生活。
稍微大一点的时候,郑铭佑也会和其他的孩子一起比比撒尿,活活泥巴。
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在想。
没有特定的课题,没有固定的模版,看到什么就想什么。随便坐在石头上,躺在草坡里,都可以想。有一些想想就过去了,有些想不明白的会停个几天,通了就过,不通也没什么执念,他不是很强求。
山川、河流、宇宙,都曾藏匿于这个小小胸膛,但却都没能占据他的怀抱。
直到他遇见了柳满,就再也想不了旁的。
人生是可以这样划分的,遇见某人之前,遇见某人之后。
不但让自己变了样,就连世界也有所不同。
“郑铭佑郑铭佑我的外宿申请办下来了”
柳满甩着身子,蹦蹦跳跳的冲向郑铭佑。
年轻的爱恋藏得住手脚,藏不住眉眼。
某天两人在柳满宿舍门前难舍难分的时候,被柳满的舍友看见了。之后柳满的宿舍生活就不大舒坦。
两人想着索性就搬出去住。
但可能是由于院风问题,郑铭佑和柳满在大一就开始申请外宿,郑铭佑的倒是早早的被批准,可柳满院系院办就是不放人。生怕自家小闺女被坏小子拐跑。
郑坏小子渴望同居大铭,即使心里痒得不行,也得忍。
这一忍,就忍到了大二。
两个人看准房子,交了定金,欢欢喜喜置办家具又是一阵慌乱。
倒也有些青春中特有的甜腻。
请了郑铭佑整个宿舍和柳满的几个熟人来暖房。
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当天夜里,柳满羞涩的钻进双人床上的其中一个被窝。
这两床被子,就是那传说中虽说同居了但还是要恪守矜持的象征。
郑铭佑洗澡出来,看床上一圆一瘪的两条虫,无奈笑笑。
一个扭腰,就钻进了被窝,柳满的,带着体温的被窝。
两臂一环,紧紧的圈住了柳满,柳满在一开始的愣神之后就开始挣扎。
耍流氓嘛这不是
郑铭佑偏偏也犯了轴,最后两人都蹭了一身汗,柳满也没力气的放弃了。
抱就抱吧,就当体贴缺爱儿童,献身充当等身抱枕吧。
郑铭佑却没有再进一步,在柳满的额头留下一个响亮的啵儿,
“晚安。”
就合了眼。
柳满还有些被放过后的不真实,然后发现,这货怀里还挺舒服,于是慢慢放松身子睡过去了。
听到颈窝里均匀的呼吸声,郑铭佑缓缓睁开眼,看着柳满。
不巧,柳满哼哼唧唧的往后蹭了蹭,郑铭佑不敢好好体会那柔软的触感,就赶紧把腰肢往后移。随后咬牙轻轻戳了一下柳满的脸,不知死活的小子
那个出租屋的每个角落都见证过他们的吻。
到处都是温柔的旖旎。
“郑铭佑,你快点要迟到了”
柳满急的在玄关跺脚,催促慢悠悠撕面包的郑铭佑。
“急什么,不就是个毕业典礼,开幕领导讲话还长着呢。”
“你再不走我就自己去”
“得您是祖宗,听您的。奴才这就走起。”
“回首往事,青春难忘。大学时光将是你们一生的财富,你们也会成为大学的荣光。这四年里,你们收获很多,知识,学识,友 情,爱情。不论哪个,都要珍惜,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你们从今就会开始分开前行,有人选择继续深造,有人选择步入社会。思想习惯会渐渐改变,可说起大学,你们就总是会怀着同样的身份。现在,我怀着真诚的心向各位献上祝福,恳请大家全体起立,对我们共同的母校,对你身旁的那个人,说上一句,
你我之间,万世情长”
恰时响起的音乐将典礼的煽情推向了高潮,连柳满也忍不住偷偷攥住郑铭佑的手,看向他,袒露出自己的胸膛,分享了一个拥抱,
“我们相爱,万世情长。”
“郑铭佑,你怎么又喝这么多啊”
大四的时候,郑铭佑就开始实习,投过很多简历,进了几个公司,却都不太满意。干脆毕业后就和他宿舍的王文一起进了一家创业初期的小公司。拼酒抢案就成了常事。
柳满考了研,毕业就跟着进了程老的研究室。他自认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每一个郑铭佑晚归的夜,备上醒酒汤。
郑铭佑扶着柳满摇摇晃晃,即使昏沉,也要强撑着意识换下这一身廉价西装,毕竟是他仅有的几套门面。
头枕在柳满的腿上,任柳满娴熟的揉捏他的脑袋。
“那些老板都是什么心态啊,看人醉成酒蒙子就高兴了吗”
“拼命爬到高处之后,总是要找些乐子的。你出丑,而我坐在这里,看你出丑。多好玩。”
“人们那么努力的奋斗总归是要有些自己的理由吧,比如说梦想啊,责任啊,之类的。想着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然后不断定下目标一一去实现。又因为有父母,有家对自己的期望,就想着不能放弃。怎么可能都是那么功利的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凭什么。他既然已经身居高位,好不容易手里有着些或大或小的决定权,他干嘛要白白的送给你一个大礼包,自己少赚很多外快功利是一定的,爬的越高,越明白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说。”
“可是帮帮别人,难道不就是帮曾经的自己吗。只要我活着,其他人都死去也没有关系吗”
郑铭佑闭上眼睛,长腿一蹬,把脸埋进柳满的肚子,搂住他的腰。像大猫一样蹭乱头发。
“好了,很晚了,哪天我清醒的时候再谈,好吗现在我只想抱着我家的小满满睡个好觉。”
王文隔着办公桌,缩起腿晃着会客椅,
“你怎么不和柳满说实话,我们创业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以为他在实验室里轻松吗,勾心斗角一样都不缺。连扫地倒垃圾都轮不上他,他又是不温不火的性子,委屈不比我少。现在公司八字还没一撇,干嘛上赶着给他添堵。”
“你还真是不容易。”
“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去给我跑单子”
“嘿,跑出来给你俩挣奶粉钱吗,用得起吗你”
“滚蛋”
第十七章 分手2
“怎么了,拉着个脸,谁欺负我们家小满满了”
郑铭佑难得空闲,来接柳满下课,正巧碰到柳满一脸不爽。
一开始,任他怎么耍逗,柳满的嘴始终闭的死死的。等到了家,才终于忍不住了诉苦。
“还不就是那个空降的”
空降恩有点印象,听说是某个院办家的儿子,前不久刚横插到柳满实验室里。不能指望他才高八斗,但倒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不好的风评。
郑铭佑张开臂,把柳满揽到怀里,空着的那只手搭到他肩膀上,轻捏柳满的耳垂。
柳满偏瘦,偏偏耳垂肉肉的,手感很好,免不了总被吃豆腐。平时柳满早就打开郑铭佑了,这次好像真的是气着了,竟安安静静的,随着他动。
“我气的不是他,明显的操作不熟,基础知识不牢,有什么好气的。就是”
郑铭佑继续着他的调戏大业,捏捏揉揉,示意柳满继续说。
“就是啊,大家私下里都在笑话他。今天,不过就是反应器里稍微有了点小现象,大家居然都围上去祝贺那把他给捧得,我都要以为他是明天的院士,后天的诺奖了”
听到最后那句小牢骚,郑铭佑笑了,
“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正常,说几句好话,自己又不痛不痒,又能在人家背后的权势上拼个眼熟,何乐不为”
柳满情绪有点愤慨,语速很快的接上话。
“然后和自己瞧不起的人混成一团是吗那这样和那些仗势欺人的有什么区别”
“这才哪到哪啊,像咱们这种一没背景,二没人脉的小蚂蚁,别说抱大腿了,连根脚趾头都找不到门路。包括你看不惯的这种,还不 知道多少人羡慕呢。年轻人,别太较真。”
柳满一脸嫌弃的推开郑铭佑,用脚丫踢他的腿,
“你们大人真虚伪。”
郑铭佑瞬间切换流氓模式,
“嘿,小伙子,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叔叔身上哪里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一室春光。
时间久了,柳满的才能也渐渐被认可。委实过了一段舒心日子。
柳满含着冰棍,每每冰到不行才吐出来歇一歇。
“我拒绝了。”
这几天,实验室开始分组,着手计划开展毕业实验课题。
空降的那个明显也看中了柳满,想拉拢他。虽说上次让郑铭佑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了,但柳满的小脾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不上你,免谈。
郑铭佑只能叹气,
“一个实验室的,别弄太僵。”
柳满扁起嘴,阴阳怪气的学着郑铭佑,
“哪里来的爱操心的老大爷”
正好舔干净冰棍棒,把一手黏糊糊的冰棍汤儿前后一抹,蹭到郑铭佑的t恤上。
柳满看了看成品,恩,还挺均匀。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跑。
郑铭佑跟在后面,也不知道让他一直这么随性,是好是坏。
念头一晃就过,脚尖一拧,追了上去,
“小屁孩,恶作剧是要被打屁股的”
柳满拖了个椅子,坐在电脑桌旁边,身子来回的晃,
“郑铭佑,郑铭佑,郑铭佑”
“我在听,你说吧。”
“没事,我就叫叫你。”
十分钟后,
“郑铭佑,郑铭佑”
又十分钟后,
“郑铭佑,郑铭佑”
又十分钟后,
“郑”
“祖宗诶,有话您直说好不,奴才真心伤不起啊。”
又十分钟后,
“你说,为什么别人可以那么轻而易举的背离自己呢”
“别人愿意做你就让人做不好吗”
“你是要我拿你当别人吗”
柳满吊高嗓门的同时,甚至站直身子,用力的拍打桌子。
郑铭佑终于停下报表看向他,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两个人的思想已经产生了这般大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