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果然铁石心肠,方其哥摇摇晃晃的都快倒下去了,他还没轻没重喋喋不休,我恨不得拿胶布封住他的嘴。
方其没有再看我们一眼,佐正从急诊室里出来之前,他就那么缩在走廊的长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谁叫他他都不搭理。
自从我受伤以后,安志洛对我态度好了很多,虽然嘴上还是大呼小叫的。
一开始脱衣服都成问题,就是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小心翼翼地替我解扣子、解皮带,把套头毛衣从头上扯出去,跟照顾儿子似的。
做这些事的时候,我们靠的很近,他吹出来的气都喷在我额头上,痒痒的,我就心跳得厉害。
每次脱完衣服,我脸就红的跟番茄似的当然这是他说的,我看不见,也矢口否认。所以裤子我是死都不要他碰,我实在怕自己会有反应,然后被他拿来当成笑柄笑上一辈子。
"可东,起来了!"
不可能吧?什么时候轮到他叫我起床啦!我用力眨眨眼睛,想知道是不是还在做梦。
"你眨什么眼睛!本少爷一向都早起的,你不知道吗?"果然是厚颜无耻。
我伸伸懒腰预备起来。冷不妨他把被子一把掀开了。
我叫了一声,尴尬地用左手挡在身前。自从我受了伤,他也没有晚上出去鬼混过,我就干脆不再穿睡衣了。估计他是没想到,不然也不会那么目瞪口呆地盯着我看。
"安,安志洛"我承认我现在的脸是不会比番茄逊色,"你你能不能不要再看了。"说真的,他的目光让我直发毛。
"哦。"他好像有些脸红,掩饰地咳嗽了一下,丢下被子道,"那个,我去拿早饭出来。"然后就急急忙忙走进厨房里去。
""看着面前这据说是我们早饭的东西,我只能无语问苍天。
"那个,我想我还是"我本来想说我还是再做一顿算了,看到他兴致勃勃舀了些颜色古怪的炒蛋往嘴里放,也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一片发黑的烤面包。
""他的脸有点扭曲。我担心地望着他。
"靠!"把汤匙往桌上一摔,嘴里的蛋一吐,我们安大少爷又发飙了,"不吃了!什么玩意儿!"
跟个小孩子一样,还跟自己赌气。
"还好啦,第一次做饭这样是正常的,下次就好了。"安志洛这样的人和厨房绝对的八字相克,洗一个碗也要半小时。
我开冰箱找了几个残存的鸡蛋往厨房走"糖水荷包蛋你吃不吃?"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下次,以后我就等着你做饭。"
"我要是搬出去了,你怎么办?"
"谁准你搬出去了?!"
"那迟早有一天你要吃不到我做的饭"
"行了!韦可东,我养着你,你就给我做一辈子饭得吧。"
"去你的!啊"手一抖,滚烫的糖水洒出来,痛得我大大哆嗦了一下。
"你你你,你给我放下!都残障人士了还逞强,你摔得碗不够多阿!"安志洛三步并两步冲上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把我赶到一边去。
"也就上次滑了一跤,摔了一个而已嘛!"我小声嘀咕。
"那还不够,你以为碗很便宜?滚,给我到客厅坐着!"
什么嘛,说的我像废物似的,也不想想你这两天吃的饭是谁做的。
"说真的啦,你去变性吧,成了女人我就娶你当老婆。"
"妈的你别跑别以为我手不方便就治不了你我揍死你!"
我就那么一只胳膊吊在脖子上,一只手里抓着拖鞋,追着安志洛在屋里跑了一早上。
有天晚上,我蹲在街上的地摊前淘cd。
t城特多地方有卖日本的盗版cd,不好意思,照理我这么个在娱乐公司做事的人,应该坚决抵制盗版水货,咬紧牙关也得狠着心,可是我穷啊,一张日本原版的大碟要三百,单曲要一百二,凭我对日本音乐那种狂热劲儿,早连稀饭都喝不起了。
今天运气还不错,我淘了两张大碟,四张单曲才三十块,便宜得跟白捡的差不多,正得意着,听到后面有人说"对不起,有seed的卖吗?"
一个女孩子微微有点软有点甜的声音。
"请问有seed的cd卖吗?"她又问了一遍。
我转过头去,看见她正专注地盯着我。敢情她以为我是这摆摊的?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虽然寒酸点,但也不至于吧。
我郁闷地朝真正摆摊儿的那个傻笑中的男人摆了摆头"我不是卖cd的,他才是。"
"啊,对不起。"她挺抱歉的。
然后就听到那死盯着人家小姑娘发呆的摊主说"seed,是什么东西啊?"
靠。"这个。"我伸手在纸箱里翻了翻,抽出两张seed二ooo的纪念版大碟来。
"真的有!"看起来斯文挺秀气的女孩子力气还真大,我躲闪不及差点给她按到地上去。"你也喜欢日本音乐?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hiro的sgle?"我抓抓头,干笑两声站起来想走。转身才看到她身后停着辆b,靠不是吧,开这么个车过来买盗版盘?倒挺少见的。
"对不起,我来这里没多久,还不太熟,你知道卖日版cd的还有那些地方吗?麻烦你了,拜托。"
一口一个拜托,说话还鞠个四十五度的躬,假洋鬼子。
"引进版的各个大唱片行都有,盗版的就只能在路边摊上找了。"我诚实地说。突然觉得这女生面熟。
"你能带我去吗?初次见面,我叫麦馨,我有车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
我给她鞠的眼都花了,想想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被她拐了卖了,就低头钻进车里去了。
"你认识canyenter的人?"我在座位上看到一本cany内部发行的画册,数量不多,没几个人有。
"啊,我爸爸是在canyenter高层做事的。我回来的第一天认识了一个canyenter的歌手呢好像是叫叫安什么的?"
"是安志洛。"安志洛要知道居然有女生记不住他的名字肯定要哭的。我现在想起来她是谁了,就是我头一次和安志洛吃饭时,看到的那个像aki的女孩子。
"你爸爸是谁啊?"随口问。
她说出的名字吓了我一跳,靠,那不是我们李老大嘛。我倒了,换成旧社会,她就是地主家千金,我就是长工什么的,还该行个礼叫声大小姐。
"你这样的人不用那么辛苦在路上淘碟吧?多少cd你都买得起啊。"
"呵呵,我只是觉得好玩。"
我翻了一下眼睛,真是搞不懂她。
那天后来是麦馨开车送我回去的,让一个女人送你回家的滋味可是有点不好受,我朝着车里的她挥挥手,许诺下次那摆摊的一进新货就马上通知她,然后就进屋了。
"你这小子满有能耐的嘛,钓上尾大鱼?"一进门,就被靠在窗前的安志洛吓了一跳。
"神经。"我奇怪于他的阴阳怪气,"刚认识而已。"
"我看你们聊得挺高兴的嘛。"
"还好啦,她也喜欢漫画。对啦,她就是上次我们吃饭时碰到的女孩子,你说从日本留学回来的那个。"
"哦?那就是我们老大的宝贝女儿?可东,你要发达了,恭喜恭喜。"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莫名其妙。
"我一直不都是这么说话的吗?干嘛,听不惯就别听呗!"他居然发火了。
我猜他又是在外边受了气回来,估计是碰了佐正哥的钉子,才会这么一副惹不起的模样。我耸耸肩去洗澡准备睡觉,不和他吵是我的原则。
麦馨约我出去喝茶,喝了整整一下午,大聊日本漫画和sy,滔滔不绝,结果喝了那么多茶,我口还是干的。
喝完茶,大小姐要拖我去ktv,我心想,拜托,我是穷人,你就不能让我省点钱养老啊,何况安志洛一个人在家里,我不陪着他心里总有点不自在。
"去啦,去啦,我难得这么有兴致。"
给大小姐伴唱,装神弄鬼做和声讲ra,嘴巴都酸了,那女人突然说"可东,你的歌唱得很不错嘛。"
"说得好,有赏。"
"我是说真的。奇怪,你为什么还没出过唱片。"
"我这水平canyenter是一大把,出唱片,哪那么容易啊。"
"你别这么没自信嘛,我觉得你该试看看,可东,你这样的人早该大红大紫了。"
"拍我马屁也没用,月底了,没钱请你吃大餐。"
"你给我认真点!这样,我跟我干爹说一声,让你个机会,怎么样。"
"谢谢,不要了。"我想起志洛得阴阳怪气,忙坐直身子道,"人家会说闲话。"
"你怕?"
"怕,怕。"我点头如捣蒜,然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韦可东,你这人真讨厌!"她的背包砸在我身上。
古人果然有远见,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就看着她气冲冲地跑出去了。
靠,不要这样吧,又是我付钱!奇怪我这两天老是莫名其妙得罪人,我明天一定得看了黄历再出门才保险。
回到家,灯是灭的,安志洛已经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屋,连气都不敢用力喘,灯也没敢开,贼一样慢动作地摸到浴室洗刷干净,再爬到床上。走路差不多是用飘的。
最郁闷的是我躺到床上小心地呼出一口长气后,我听到旁边的床上安志洛在说"哼,你总算知道回来啦。"
"你,你,你根本没睡着,怎么也不出声?耍我啊。"
"谁让你那么小心的,你尽管大声吵嘛。"
那是安志洛你,我可做不出来。我把被子拉到头上倒头就睡,不想搭他的话。
他大少爷明天是公假休息了,我可还得早起去公司呢。
我郁闷地翻了第n次身。那家伙,睡觉了还那么大力地喘什么气呀。
听着他并不安稳的鼻息,我知道他没睡着,躺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快天亮我才总算睡着。
在我噩梦做得正晕头转向时,手机响了,我闭着眼睛在床头乱摸一气"喂"的一声气若游丝。
"可东吗?我是麦馨啊。"
"哦,什么事?"看来她不记得昨晚用背包殴打过我了。
"干爹答应啦。你快起床好好准备准备,来公司就直接到我干爹办公室来。"
"答应什么啊,大小姐。"我还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