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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线援救 第1节

作者:液液液液液 字数:26629 更新:2021-12-19 00:50:45

    文案

    官二代小领导vs纠缠不休小学弟

    基层小干部明恋暗恋学长十来年,毕业分手后也没有放弃,虽然学长成家了,丧偶了,又变成他业务主管领导了,可是他依然紧紧追随在学长的身后,即使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本文以林业、森防、森火扑救救援为背景,为大家讲述一个官二代小领导和他纠缠不休小学弟之间的爱恨情仇以及相伴成长的故事。

    本故事系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如果不能成为他,那就做他的影子吧。

    作品标签破镜重圆 年上

    第1章

    车至距离白尖山七、八里路的李家村村口时,出租车司机便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往里开了。白贺炜把车费扔给司机,说了声“别找了”,便拎着包匆匆下了车。

    他在车上时,从车窗中飘进来的空气中充满着烟味儿,而下车之后便觉得这股味道更加浓重。他站在路口,视线所及之处,到处停着的都是赶来救援的车辆,再极目远眺,山上飘来滚滚浓烟,隐约还能看见火光。

    白贺炜丝毫不敢耽误,顺着路赶紧往山上走,而这路上遇见的村民用慌张的声音表达着各自的不安,他们在探讨这场今天上午着起来的森林大火会不会蔓延到他们的家园,甚至有些人已经拎着细软逃离可能要被大火吞噬的村庄。

    正这时,白贺炜的电话响了,他赶紧接起来,何局长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贺炜,你到哪了”

    “大概还有五分钟的路吧。”说着话,白贺炜加快了脚步。

    “尽快。”何局长言简意赅。

    “知道了。”

    今天中午,白贺炜作为灵泉市森林公安局的代表,原本要去省会张州市参加明天省森林防火指挥部召开的全省森林防火工作会议。谁知火车刚开了十分钟,他就接到了市林业局局长何全振的电话。因为森林公安局是林业局的内设机构,党政工作以林业局领导为主,公安业务工作则以市公安局领导为主,何全振是林业局的一把手,一般xi,ng的日常工作都是由森林公安局的局长周至布置给白贺炜。

    何全振的声音已没有往日的严谨和镇静,而是带着一丝慌张,他对白贺炜说,邻市锦平的白尖山林场今天上午发生了森林火灾,因白尖山林场与灵泉市沥水区的张井山林场接壤,市里召开了紧急会议,要求灵泉市组织力量前往锦平救援。白贺炜作为灵泉市森林公安局的教导员,还主抓森防队的日常工作,所以他必须到现场指挥。

    每年到三、四月份这种森林防火最严峻、最关键的时期,白贺炜的脑子里都会绷着一根弦,他听见命令,心脏就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于是到了锦平站便马上下车,打车赶往火场。

    白尖山林场对于白贺炜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是他所在大学的实习基地,四年大学和两年的研究生阶段,大部分夏天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而在今天这么慌张的时刻再看白尖山,早已没有了当年如诗如画的峰峦叠嶂的美景了,它变化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火怪,所到之处火光冲天、浓烟四起,借着早春的呼啸的北风吞噬着山上的草木和生灵,让人心中产生一种畏惧和绝望的心情。

    白贺炜到灵泉市救援队伍集结的场地的时候,局长何全振正在用望远镜看山上的火势。何全振个子不高,有点地中海,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略胖的身材被包裹在一身略显宽大的迷彩服中。他平时很严肃,领导的派头十足,今日却拧着眉头,一脸愁容。可见到白贺炜后,脸上的凝固着的表情一下子化开了,随即露出一个随和的微笑,说“贺炜,你可来了。”他没有废话,指着不远处的山说“起火点在西北,正往张井山方向蔓延,现在风很大,从山上传来的消息是说有些控制不住这个火情。”说着话,他把自己手上的那架望远镜递给白贺炜。

    白贺炜接过来,从镜头中看去,山上的大火正在吞噬一棵又一棵已经成材了的大树,形成一大片火海,无边无际的蔓延着,在这火海的边缘,有一些行动着的橘黄色的点就是身着防护服的森防队员了。

    据白贺炜了解,这山上的树很多都几十年树龄,有些甚至上百年,估计这一场火烧过,这山什么都完了。

    “何局,我去换个衣服。”白贺炜观察了一下情况,镇定了自己的情绪,他上山前得做到心中有数,这样才好进入火场,接着他把望远镜递回给何全振。

    何大局长这才注意到白贺炜身上还穿着便装,于是点头放他走了。

    还好白贺炜平时会在森防队的车上放一套迷彩服以备不时之需,否则一身便装的他一定会被今天的情况打个措手不及。他在蹩脚的车上换好了衣服,将裤腿塞在高帮胶鞋里,下车后,他扯了扯衣服,也顾不得看仪容是否整洁,便赶紧回到何全振身边。

    何全振依然举着望远镜在看情况,他的周围还有几个领导模样的却聚在一起聊天,似乎对火灾不那么关心,估计是更远的城市过来支援的部队,白贺炜无暇估计他人,问“何局,有什么安排”

    “目前现场的总指挥是锦平市的市长姜洪峰,想必你也听说过他,他这人刚愎自用,又没有经验,就知道在那儿乱发指令,森防部队的人都cha不上话,林业局的人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的情况是火灾最初没控制好,火情还在蔓延。”何全振说“他们贾局长在市长面前还挨了顿批,只能硬着头皮根据领导指挥乱干,刚才我们到这儿,你们周局长看这情况就直接上山去了,还好给我们分的那个范围火不大,主要是控制火势往咱们灵泉张井山蔓延。你知道的,老周腿脚不好,脾气更差,你既然来了,就赶紧去接他的班,我怕他在上面和锦平的领导干仗。”

    听见这话,白贺炜笑了,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周至是白贺炜的直属领导,白贺炜对他再了解不过,他们局长就是这样的暴脾气,可人品没的说。白贺炜直了直身体,道了声“是”,从何局长的手里拿了部对讲机。

    对讲机的电台里面除了嘈杂的人声之外,就是风力灭火机嗡嗡的响声,白贺炜按了通话键,对话筒讲“周局,周局,我是白贺炜,我到了现场,你在哪个方向,我过去找你。”

    周至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贺炜啊,你这么快就到了”

    “是的,周局。”

    “这样,你从主道上山,我带着队伍在北边。我c,ao这帮傻逼们到底有没有经历过实战啊,净他妈瞎指挥,现在可真是流行外行指导内行。”周至的脾气一直暴躁,看见今天这个情景一股怨气都从对讲机里钻了出来。

    白贺炜跟何局长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往山上走,这一路上看见了不少背着风力灭火机上山的森林消防队员们,他们各个面色严峻,脚步匆忙,大概是觉得这场仗不好打。

    走了能有二十多分钟,白贺炜才在半山腰那儿看见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锦平市森林公安局的秦岭副局长。他和秦副局长打过几次交道还在一起喝过酒,只见秦副局长穿着的迷彩服上全都是土,脸上也蒙着一层灰,他正紧皱着眉望着上山的情况,见白贺炜出现在自己面前,不住哀叹一声。

    白贺炜心里明白秦副局长叹气的意思,因为火救完了,有些人的政治前途可能就没救了,看这火势和救援进度,上面肯定要有大动作,至于谁来背锅,那就得看谁的后台硬了,毕竟这林场是国有林场啊,这一场火,给国家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白贺炜跟秦副局长打了个招呼,秦副局长指了指另外一个山头,说“刚才我在那边看见你们周局长了,他总说腿脚不好,我看他上山还挺利索的。”

    周至是退伍老兵,生得就是要强的脾气,平时腿疼得直哼哼,可是一旦出问题,他事必躬亲,不叫苦不叫累,这是白贺炜最敬佩他的地方。

    白贺炜点点头,说“我们周局就是这xi,ng格,我们年轻人都做不到,哎,不说了,我这就去接他的班。”

    秦副局长没多说话,挥挥手让他走了。

    由于白尖山常年处于封山状态,并没有被开发成旅游区,所以山上的植被十分茂密,过了主道,便仅有几条蜿蜿蜒蜒的上山小路,勉强上个农用三轮车而已,有时候还没地方调头,而且这些路一到夏季草木繁茂之时,便会被植被覆盖,林场职工上山搞抚育间伐都得多带把镰刀来砍除多长出来的藤蔓和杂草。不过现在正值三月份,地被物是干枯的,踩在上面,发出嚓嚓的响声,白贺炜左拐右拐,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周至。

    此时,周至掐着腰站在一块山石上,通过对讲机中指挥他们的森防队员灭火,周至底气很足,白贺炜从很远处就能听见他那粗犷的声音“周江,你他妈是不是傻你看看风向,别带人往火堆里面冲。单秦,你带人从右面包抄,对。”

    白贺炜喊了一声“周局。”

    周至回头看他,招呼他过去。

    这个季节的气温明明不高,却因为山火的作用,白贺炜上山过程中已经出了一身汗,周至站的地方离火不远,在山火的炙烤下,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白贺炜走近了,呛人的烟味儿更浓了,森防队员们背着风力灭火机正集中对付一处火点,巨大的发动机的噪音鼓噪着他的耳膜,除了烟,还吹起了好大一股尘土,他们的戴着的防护设备虽然有面罩,可效果却不是特别好,个个脸上都灰蒙蒙的。

    干这行太辛苦,非常考验身体素质,因为用来近距离扑灭火灾的风力灭火机差不多十来公斤要全程背在身后,用来扑灭余火的灌满了水的喷雾器比这风力灭火机还重,要背着这些设备上山并走几里地甚至几十里地的山路,没有力气可不行。

    此时起了一阵风,原本吹熄了的火借着这股风又燃烧起来,几个队员骂了声娘,对着火继续吹。

    林业小百科时间

    风力灭火机,是专门用来扑灭森林火灾的,有手持式和背负式。

    它通过汽油机带动风轮产生的高速气流来吹灭火苗,一般23人配合吹火效率较高。

    因为山路崎岖,杂草较多,火线较长,无法用水灭火,一般采取由森林消防队员随身携带风力灭火机来灭火。

    天干物燥,北方已进入森林防火期,请勿携带火种进山进林,避免森林火灾的发生。

    么么哒

    第2章

    几个人站成一排对着火开足了灭火机的马力,一点一点的向前推进,白贺炜对他们说别急躁,一定要确保全灭才能继续前进。

    一队的队员们忙活了好一阵子,这处火点才熄灭,他们就要奔赴下一处了。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第二队队长苏志伟的声音:“周局,我们这处的火灭了。”

    “你带着队伍往西走,另外,找人去打隔离带,我和白教过去。”

    “白教也来了”

    “嗯,我带他熟悉一下情况,一会儿换他指挥。”

    “是。”苏志伟答应道。

    白贺炜和周至一起往西边走,一边走,白贺炜一边问“周局,现在进度如何”

    “你也看见情况了,风大火急,上山路又窄,大型设备上不来,全部人工灭火,他们说上面派了直升机,反正都一个多小时了,我也没看见直升机的影子。这里植被茂密,地被物也厚,火特别难救。目前,除了我们,随江市和乾岭市都派了队伍过来。我们被安排的这边还好,火势不急,这边有山能多少挡点风,可是锦平的森防队他们需要面对的情况就复杂得多。目前来讲,我们只需要把我们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了。”周至顿了顿,又说“现在,锦平市的市长急了,他亲自督战也就算了,还要亲自下场指挥,他会个屁,有过实践经验吗既不了解地形,也不了解情况,门外汉怎么指挥不仅延误战机,还容易出现伤亡,到时候出了事故锅全都是底下的人背。”周至说话毫不留情面,反正不是他的一亩三分地着火。

    白贺炜叹了口气,对于上面的事儿他知道得不少,的确是周至说得那样,他指着前面走的方向说“周局,那边一里地外有一道壕沟,四季有长流水,是很适合打隔离带的地方,这边打了隔离带,风向也是顺着那边,让森防队员有规律的从四周形成合围,咱们这边的火也不难救。”

    “就是这么个道理。哎你怎么知道那边有长流水的”周至问白贺炜,他也是看了地形图才知道。

    白贺炜不慌不忙的回答“白尖山是我们大学的实习基地,我本科来实习过,研究生代教两次,熟得很。”

    “哦,这样啊,你看我这脑子都忘了。”周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又把话题拉回到救火上,“可是一开始这火就乱打一气,现在说这些,人家领导不一定能听,咱们领导看见这情况也都说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别让火蔓延到咱们灵泉去。”

    白贺炜心中有数,点头道“是,周局,那边有块石头,这附近火不大,您先歇会儿,我去指挥,刚才我上山看见有人送水和吃的,估计过一会儿就能送到咱们这儿。”

    “行,你快去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就快完蛋了。”周至没跟白贺炜客气,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看着白贺炜指挥着队员救火。

    不远处依旧火光冲天,在大风下,它无情的吞噬着每一棵树木,过火之处,触目惊心一边黑灰。周至不由得有些痛心,恨不得将放火的人在心中千刀万剐,在这行做久了,对满眼绿色的森林早就有了至深的感情,他和他周围的人每年都有最单纯的愿望,平安的度过年初这段最紧迫的时间。

    白贺炜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只见他高大挺拔的身形灵活的穿梭在队员中间,虽然他没背机器,但是这个火场指挥也是重中之重,他要掌控全局,还要预测形势,更要懂人用人,只见他十分镇静地带着十几个人,转眼便灭了几处火点,然后去扑灭下一处着火点。

    这时,周至身上的对讲机响了,是来自于总指挥那边的消息,要求他们注意安全,另外气象局传来消息,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会有一场中雨规模的降水,如果能下,将是老天帮忙。

    周至叹了口气,站起身,拖着有些酸胀的右腿跟上了白贺炜的脚步,顺便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除了烟雾笼罩之外的灰蒙蒙一片之外,并没有什么乌云。

    踏踏实实的救火要比盼雨来的可靠啊,周至心想。

    白贺炜听见了对讲机里传来今晚可能有雨的消息,他抬起头,看见天空已经被烟雾笼罩,完全看不出云层状况,他对所谓的雨并不抱什么希望,目前他需要做的就是能救多少是多少,如果真是等雨放任它烧下去,这不知道要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时候,他这边来了几个不怕死的记者,镜头对准他不停的记录着,白贺炜十分反感,脸孔摆起来,一脸冷峻,记者们看见了,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们,反倒心生忌惮,愣是谁都不敢靠近,周至的面色更是不好,严肃中还带着怒意,生硬说道“你们别在这儿找死,等一会儿火围上来,谁都别想跑。”

    周至说得极其认真,这几个记者听见这话,面露惊恐之色,对着火场录了一会儿便赶紧撤了出去,一个摄影师走路的过程中还崴了脚,手里贵重的器材差点扔到地上。

    其实并不是周至吓唬人,也好在他们几个撤出的及时,没一会儿的功夫风向突然间变了,燃烧着枯草和树干的火苗也改变了方向,白贺炜心道不好,赶紧大声指挥救火队员们后撤,队员们身形灵活,站成一排,又用灭火机猛吹,避过了火舌,好在这阵风只是有点猛,持续时间并不长,火情稳定了,白贺炜松出一口气。

    他们负责的这边好就好在都是地上火,就是山上地被物太厚,还没等往树梢上烧形成树冠火就被他们扑灭了。可是远处已然形成树冠火,烧掉的树枝噼里啪啦的带着火往地上掉,尤其是松树,松油见火就着,火势更猛,一个不注意掉在身上是要要人命的,他不会带人过去救,唯一的办法就是开隔离带阻止蔓延,然后让它烧光。

    再往北边看,锦平市的那些救火队员正往林子里丢灭火弹,这么大的火,灭火弹丢下去也不会见太多效果,这一颗颗价格不菲的弹药扔下去,可能能换得几分心安。

    白贺炜眼看着手下队员扑灭了这个火点,正要往下个火点推进,送物资的人上来了,他们拎着半箱矿泉水,见到他们就分发下去。

    他招呼几个人过来喝水修整,又交代了让他们注意安全的话。小伙子们各个脸上都是黑灰,就这样自然的冲着他笑,嘴里不住的说着“谢谢白教关心”,他的心里流露出一丝温暖。

    对讲机里传来何全振局长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周局和白教,市领导问我是不是还需要咱们把下面各区和乡镇的扑救力量都集中过来,他们全部都在待命,你们什么意见”

    还不等白贺炜说话,周至的声音在白贺炜的身后传了过来“胡闹,人都来这儿了,咱们那儿要是着了怎么办到时候谁去救,兴师动众的,来了有什么用。我们上来都一、两个小时了,火不还不见小,指挥的人不行,就说来多少都没用。”

    “老周,你看你这暴脾气。”

    白贺炜回头看周至那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在对讲机里说“是啊,何局,我们在这儿干着急没用啊,锦平市都无动于衷,咱们那里防火压力同样大,千里迢迢的把人都召集过来,咱们那边要是着了都没法救。”

    见周至和白贺炜态度坚决,何全振不再坚持,说“行了,我知道了,我去跟市里领导汇报一下吧。”

    白贺炜抬头看了不远处的山上,发现大火已经蔓延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过去,他叹了口气,继续指挥作战。

    三个小时后,他们负责的这片已经基本全部被扑灭,周至跟上面通报了情况,却接到消息说让他们去上面支援锦平市的扑火队伍,连续作战的队员们脸上已经露出疲态,这中间也只收到一次补给物资,一人一瓶矿泉水而已,而且他和周至都没喝到。

    何局长上山来了,看了看情况,不住发出感慨“还是咱们的战斗力强。”

    周至笑道“老何,你可别说大话,是咱们这片区域好救。”

    白贺炜点头,何局又说“你注意让队员们劳逸结合,今晚可能没法下山,大家的体力不能太过透支。”

    “是。”白贺炜答应道。

    何全振看看上面的情况说“虽然上面让你们过去了,但是你们休息一会儿再去。说起来,锦平把山下的群众都转移了。”

    “我来的时候,有些村民都已经走了。”此时白贺炜对于去支援锦平救火队伍的事儿心里已有商量,便说“我准备留一部分人在这边看余火,周局负责这边,我带体力好的到那边去。不过过去的话,咱们就失去了指挥权,我怕到时候沟通会有一定的困难。”

    指挥的理念不一致,思想不一致是救火大忌,而且对救火队员来说非常危险,白贺炜提出来的这点非常重要。

    何全振拍了拍白贺炜的肩膀说“你放心,我跟那边已经沟通了,你们去了,肯定你来指挥,我跟你说下等会儿你要去救得那片的情况。”

    林业小百科时间

    今天要说的是森林防火期

    每年的10月次年的5月底就会进入北方的森林防火期了,这是根据各地的气候不一样制定的。

    北方的森林防火期会持续半年之久呢,这个阶段,北方天干物燥,寒冷少雨,山上的树除了针叶树,叶子基本上都落了。外加上秋收之后,农民会焚烧秸秆,清明前后又会上山扫墓,这个阶段森林火险等级较高,比较容易发生森林火灾。

    第3章

    “今天上午,我市白尖山林场发生重大森林火灾,市政府立刻组织森林消防部门和当地群众对火灾进行扑救。截止记者发稿,赶往火场的森林消防队员和消防队员已有数千人,出动直升机十余架次,目前,火灾还在进一步扑救中。据市气象台报道,今天将有一股冷shi气流侵袭我省,锦平市、灵泉市届时会有小到中雨,这对森林火灾的扑灭有很好的促进作用。目前,起火原因正在调查之中。我台记者在白尖山林场发回的报道。”

    郑亦吃了午饭,睡了一觉,就到下午上班时间了。他闲着没事儿,坐在皮椅上,在电脑上看新闻。职业习惯使然,看见标题是邻市的那个熟悉的林场着火了,他顺手就点了进去,却被内容吓到了,因为自己干这行五年了,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森林火灾,镜头所过之处真是触目惊心。不仅如此,因为一个人,他对白尖山是有一些特殊的情感,虽然已经时过境迁,可当年在山上发生过的事儿一直都是他忘不掉的。

    郑亦皱着眉盯着屏幕,新闻播至四十五秒的时候,他竟然在镜头中看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他按了暂停,又盯了几秒才让新闻继续。没一会儿,新闻播完了,他又把进度条调回到那个地方看了一下,才确定了那人是谁,郑亦的心不住的漏跳了几拍。好几年不见了,仅凭一个模糊的身影郑亦无法判断这人有什么变化,可是就单纯的因为这个身影,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又重新涌上心头。

    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他还好吗

    正这时,办公室电话响了,郑亦的思绪跟着断了,他接了电话,那头是主管农林水利的副镇长李大为。李大为的声音非常有特点,说话喜欢上挑一个最末尾的那个字,在酒桌上经常被开玩笑说是歌唱家托生的,因为他说话像唱歌。

    “喂,李镇长。”

    “郑亦啊,等会儿去四楼会议室,两点钟,领导们要临时开个会,你列席。这不,曲大秘来通知我,还说你也得参加会,我说这电话我打就得了。”

    郑亦原本还想,下会议通知不是党委秘书和文书的活吗,怎么由他顶头上司亲自通知啊,后来听见解释也就明白了。“好的,李镇,我知道了。”他应着,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又想,领导开会他列席,估计会议内容和他的工作范畴有关,便问李大为“是白尖山林场着火的事儿吗”

    “嗯。”李大为说,“也没别的事儿。”

    “那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郑亦又把新闻看了一遍,这才点了右上角的叉,他看时间快到了,便拿着笔记本和笔去镇政府四楼的小会议室了。

    上楼时郑亦碰见了也要去开会的镇武装部长姜勇,姜勇比他长了几岁,还是个大个子,得有190公分,人特别壮,郑亦站在他面前,就把自己这175公分的中等身高显得特别娇小,就像个小矮人,因为自尊心在作祟,他平时不怎么和姜勇走太近。可姜勇这人特随和,见到谁都喜欢勾肩搭背,郑亦明明不愿意和他挨着,可他还是上赶着揽过了郑亦的肩膀,笑着说“郑站长也去开会啊。”

    郑亦在灵泉市北城区常春镇林业站工作已经五年了,老站长杜春海退休后,他就接了站长。他原本就是学林的,又有经验丰富的老站长带了三年之后,在摸爬滚打中,这两年,他成为了完全能够独当一面的林业站站长。林业站是乡镇的最重要的部门之一,领导非常重视,他这个站长也算是大助理了。

    “是啊,不是说锦平的白尖山着火了吗李镇说是这事儿。”郑亦十分想挣脱姜勇,可姜勇人高马大,力气也大,他在他面前还真不是个儿,他又不想表现太明显破坏同事之间的情谊,只能由着他来。

    姜勇满不在乎的说“那儿着火,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上面的人就是喜欢没事儿找事儿”

    郑亦却说“哎,这不是大火嘛,白尖山又和我们的张井山接壤,我看新闻上说,不止咱们灵泉,还有随江和乾岭都派人过去了,漫山遍野的森防队员”

    “这场火可够他们锦平的领导喝一壶的了。”

    “谁说不是。”郑亦见挣脱不开,就只能认命的让姜勇给一路揽着到了会议室,见到领导才被松开,得到解放。郑亦找了个地方坐下,姜勇紧跟着坐在了郑亦身边。接着。领导们陆续到了会议室,坐在主位的是镇党委书记杨树洪,他旁边分别是镇长秦长业和副书记王粤海,再旁边是副镇长李大为和主管道路交通民政劳动就业的副镇长钟振刚以及综治委员钱坤。

    见人齐了,镇长秦长业清了清嗓子,面色严峻地开口道“现在大家都到齐了,我来说一下今天开会的内容。我想大家可能都看见新闻了,锦平市白尖山林场发生了森林火灾,目前情况非常严重。我镇接到区委、区政府和区森林防火指挥部的联合通知,要求时刻做好去锦平救援的准备,这就要求我镇林业站及其下属的森林消防中队以及机关干部做好应对工作,等会儿散会了之后,各部门负责人安排一下,女同志可以回家,男同志必须留下。”

    秦长业话音刚落,众人便发出了不满的哀叹声。

    这时,秦长业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大家也不用紧张,天气预报也说锦平会有雨,如果真的能下,咱们就能解除警报了。”

    郑亦正低头记录起秦镇长的话,劳动保障所主任张冰却在他身后小声嘀咕着“让咱们留下有什么用,森防队的人又不是吃干饭的,招来十几二十个人,整天出去跑跑就算完了,咱们镇里还得花钱养着,到清明的时候,不还得我们这些机关干部起早贪晚。”张冰快五十了,秃顶,很胖,整个人都油腻腻的,他在镇里工作了快三十年,级别上是靠熬年头才熬到个副科,整天倚老卖老,满腹牢sao,领导说什么他都喜欢反驳,正因为如此,几乎全单位的人都不喜欢他,也是他这几年升不上去的主要原因。

    郑亦听见后,脸上一阵红一很白,这些话就好像故意说给他听一般,刺得他心口一阵难受。

    张冰的声音不小,估计秦镇长也听见了,他没给张冰留情面,直接说“如果有人有意见,就当面锣对面鼓的提出来,别在底下瞎嘀咕。”说完,他环视周围一圈,会议室突然死寂一样的安静,郑亦没回头也知道张冰肯定怂了,他这人就这样,喜欢背后说小话,真的较真却又躲了。

    镇党委书记杨树洪补充道“这场火不小,势头也猛,我是听说现场已有人员受伤,上面非常重视,虽然不是咱们灵泉的事儿,但也要有一份责任心,要同担当共命运,如果上头下了命令,那咱们就随叫随到郑亦啊”

    “在。”杨树洪喊郑亦,郑亦从笔记中抬起头,看向领导,等待他的吩咐。

    “你回去做一下安排,咱们镇里也要时刻绷紧防火这根弦儿,千万不能松懈。这个时候是这几个月里面最紧要的时刻了,有些农民已经开始下地干活,烧地头的现象非常多,千万别在这种时候在咱们镇里烧出市里的第一把火。”

    “是。”郑亦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卑不亢。

    杨树洪又说“刚才开会前,我和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下,从本周开始周末就不休息了,马上就清明了,大家都辛苦一些,一年就这段时间最紧要,锦平这场火着完了,咱们市里也平静不了,咱们的工作要做到前面。”

    杨树洪话音刚落,张冰又发出一声不满,虽然和刚才相比已经很小了,还是收敛了一些的。但这些不满,都跟郑亦没什么关系,因为他自从开始防火,他都很久没休过一个完整的周末了。

    散会回去的路上,姜勇又凑到郑亦身边,这次没揽他,而是并排走,对他说“张冰这人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郑亦回给姜勇一勉强的笑容,摇摇头,“我没那么小心眼儿。”

    姜勇拍了拍郑亦的肩膀,转个弯就到了自己办公室。

    郑亦叹了口气,心想,他吃过的苦只有自己知道,让别人体谅还不如把工作做好。他回到办公室,便分别给森防队的队长吴平和丁明双打电话,传达了刚才的会议内容,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们严防死守。

    事情做好,郑亦也没其他的事儿了,因为昨晚睡得不太好,他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郑亦做了个不太真实的梦,梦里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他们几年前,就在白尖山的林子里说些不知所谓的话,梦里正要有深入进展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郑亦一下子就被吓醒了,他的心脏狂跳着,安抚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内勤张晓敲了门见里面没反应,便直接推门进去了,看见郑亦在抚胸口,挺不好意思的问道“郑哥,我把你给吵醒了吧”

    林业小百科时间

    今天来说一下林业机构的配置。

    国家林业局,省林业厅,市林业局,县区林业局,乡镇林业站。

    林业局一般属于事业局,大部分是事业编制或者参照公务员管理编制。

    基层林业局有以下几个部门森林病虫害防治站,林政,种苗站,稽查大队,造林,野生动物保护站,产业等部门

    至于林业局和森林公安局的关系已经在第一章交待啦

    第4章

    张晓这个姑娘,个子挺高,不胖,短发,皮肤有点儿黑,戴着副眼镜,是通过三支一扶的招考进来到镇政府工作的,两年服务期满之后就意味着失业,镇里见她工作勤恳,外加林业站正好缺人,就留她下来做了临时工,等她什么时候考上公务员再放她离开。

    张晓站在门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郑亦此时也平静下来了,便对她说“啊,我没事儿,怎么了”

    “你上午让我做的那个森防队补助表我做好了。”说完了,就把表格递给他。

    郑亦接过来看了一遍,然后就在底下签了自己的名字,交代道“你去找李镇长和秦镇长签字,签好了送去财政所领钱,然后给大家伙发下去。”

    “行。”张晓拿过那张纸,答应了一句,然后又看了会郑亦,说“郑哥,要不你去寝室睡会儿吧,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你这成天在镇里熬着也不是办法啊,这防火期结束还有俩月呢,你看你这黑眼圈重的跟个大熊猫似的。”

    郑亦看张晓那双被眼镜遮住了的大眼睛,笑着说“我没事儿,都习惯了。这不锦平的白尖山着火了,咱们都得待命,可能随时出发,我怕我这一觉睡过去了醒不来,再耽误事儿,你回去忙吧,照常下班,镇里的通勤车得跟着我们一起待命,你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张晓被郑亦盯得脸上浮起了些红晕,她说“嗯,我知道了。”

    郑亦目送张晓出去,办公室内又恢复了平静。

    郑亦也知道,这孤男寡女的同处一个部门其实挺不好的,可是镇里再也没有什么闲人适合在林业站工作了。张晓对他的心思郑亦是了解的,他心思足够细腻到察觉出一个姑娘对他的喜欢,甚至还有几个同事提过让他俩处对象这件事儿,可郑亦却一直都在装傻,应付两句就算过去了。

    其实他心里有一个一直都不愿意说的秘密,因为他喜欢那个人十多年了,虽然分手了也一直喜欢着,更何况他不喜欢异xi,ng,所以就和张晓保持着自以为稳妥的距离,尽量不让外人说三道四。

    想着这些,郑亦的目光又放在电脑上,屏幕上触目惊心的标题依然占据了网站的主页,他移动鼠标,再次点开了新闻,拖拽进度条,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如瘾君子一般看了起来。

    三月份,东北的天依然黑得很早,六点多钟便已日薄西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队员们把头灯打开,在一缕缕白光的照s,he下,继续背着机器负重前行,火场里的烟味道太重了,熏得人脑袋疼,他们的体力也基本消耗殆尽,脚步已经不如几小时之前那么灵活,动作也不再迅速,甚至反应有些迟缓,就像一部部救火的机械,不受大脑指挥的在那儿来回摆动手中攥着的灭火器的风筒。

    至于补给,这一群人到目前为止大概就喝了点水,这点可怜的水份早就随着汗水挥散了出去,对讲机曾经传来送晚饭上来的声音,可是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没见到过任何送物资的人出现。累极了的队员们,干脆坐在干净的地上休息,有些人甚至把鞋脱了,脚掌脚趾已经磨出了血泡。还有些人的风力灭火机没机油了,运送物资的人还没来,便干脆把机器卸下来,掐着腰看着远处冲天的大火继续吞噬树木。

    白贺炜就着微弱的光看了看手表,怒火在胸口升腾。他不是一个能挨饿的人,早年如果饿得太狠又吃不上饭,他可能会变身成为一个暴躁的喷火龙,见到人就怼,现在脾气虽然有所收敛,可控制不住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累积,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爆发。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他在山上四个多小时了,依然滴水未进,他早已口干舌燥,完全不想讲话。锦平的火场救援的后勤保障实在是太差了,又不知道找谁去说,只能强压怒火跟周至抱怨两句。不远处的山上火光冲天,近处的队员唉声叹气,好在传来的消息是外部的火全部扑灭,火线已经实现合围,现在集中往山顶攻战就可以了,虽然有一个战士受伤了,但是并无生命危险,这就算是这个晚上听见的好消息了。

    正这时,何局长的声音又在对讲机中响了起来,他说“起火原因已经调查清楚了。”

    白贺炜赶紧问“是什么”

    “有个外地来的花农上山来挖松针土,抽了根烟,烟头没熄灭,柴草太干就着了,他见闯了祸,人跑了,不过现在已经抓到了,正审着呢。”

    对讲机里似乎传来骂人的声音,白贺炜也爆了句粗口。

    何局长又说“天气预报是未来一小时会有雨,气象部门正在组织人工增雨作业,你们再坚持坚持。”

    白贺炜苦笑“何局,我们也想坚持,我现在嗓子干得连话都说不出,大家也都饿了,能不能跟上面协调协调,给咱们点儿吃的喝的我已经说了一下午话,一口水都没喝到。”

    何全振叹了一口气,只是又说“我这也没办法,锦平的书记和市长都被纪委叫去谈话了,总指挥部这边只告诉我们做不了主,所有人都饿着呢,你们再坚持坚持。”

    白贺炜听见完全泄了气,哪有这样只让干活不给吃饭的他真想赌气说不救了,可是这话真的没法说出口,毕竟很多东西都要顾及,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他放弃了,就真的没法继续干活了,可能何全振也是被山下的形势弄得很无奈。

    雨,是一个小时之后下起来的,先是温柔的小雨,不起什么作用,半小时后,雨势慢慢增大,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淋了下来。雨水混合着泥土和烟的味道扑鼻而来,远处也传来胜利的欢呼声。白贺炜感叹一声,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此时,也就是晚上八点多,锦平的后勤终于送来了干冷的馒头和榨菜,还有两箱矿泉水。白贺炜没再谦让,他拿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掉一半,他也饿了,可是这样的伙食他现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雨水很冷,打在脸上有点疼,就跟他现在的心情似的,他有点怀疑锦平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不让人喝水吃饭,只等火势稳定了就马上送来补给。白贺炜不敢深想,看着歪歪扭扭坐着的队员们一边淋雨一边啃冰冷的馒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上面没有命令,他们暂时不能撤退,不能因为疏忽大意引起复燃。

    周至一瘸一拐的过来了,用胳膊肘碰碰他,说“你怎么不吃点儿”

    白贺炜看了一眼自己领导,笑着说“周叔,你不也没吃”私底下,白贺炜都叫周至周叔,现在放松下来,称呼自然也就从周局变成了周叔。

    周至蹲下来拿了两个馒头递给他一个,咬了一口冷哼道,“锦平这么做可太他妈坑人了,何局私底下告诉我,他们上头为了保证救火的效率,的后勤非常没有保证,吃的喝的都是分批在供应,还怕花钱多。”

    白贺炜说“怕花钱还找我们来。”

    “哎,他们风气不正,你有什么办法。你快吃点儿吧,别饿着了。”周至之前见识过饿急眼了的白贺炜发脾气,叮嘱着他。然后眯缝起眼睛,看着远处山上的大火在雨水的浇灌下,变成屡屡浓烟。

    “上面还没说什么时候让下山吧,再下一会儿该不好下山了。”白贺炜咬了口冷馒头,心情并没有因为食物的熨帖而变好,他现在需要的是一碗热汤。

    白尖山的情况他很了解,此时他身上穿着的迷彩服已经shi了,估计有个十分八分钟,雨水会顺着外衣渗进里面,天气很冷,在雨天时间太长怕容易生病。

    周至叹了口气,道“听命令吧。”

    上面传来消息可以下山的时候,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了,目测山顶上已经没有了火苗,此时的雨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气象局说这场雨还会持续两、三个小时。

    山路又shi又滑,周至腿脚不方便,这一路都是白贺炜扶着他的。两个人谁都不多说话,闷头下山。

    到了山脚下他们的车旁,差不多用了四十多分钟,此时白贺炜浑身已经shi透,他羊毛衫里面的衬衫shi透贴在皮肤上,北风一吹,冷得他起了一层又一层的ji皮疙瘩,脚上的胶鞋裹了一大层泥巴,水已经渗透到鞋里,踩下去又shi又软。他身边的周至也是,一路上皱着眉头,一声不吭,他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可想而知状态有多不好。

    白贺炜把周至送到小车上,自己就去了运兵车上坐着。他坐副驾驶,便吩咐开车的苏志伟赶紧把空调打开调成暖风,又累又饿还冷的大家已经纷纷开始骂人了。

    “救过这么多场火,头一次这么遭罪。”

    “就是,锦平的领导可真他妈不是人”

    “我可真是一边救一边憋气,几个小时都他妈没喝着一口水。”

    白贺炜也生气,可是他是领导,不能和底下人发出一样不满的声音,他说“大家辛苦了,我和何局、周局商量了,咱们就近在锦平休息,明天放假一天,后天上班。”

    苏志伟说“还是咱们局里知道心疼人。”

    他们的车停在里面的位置,因为下雨路滑,前面的车撤离的速度很慢,一时半会儿的没法走,大家你一言我一嘴的积蓄讨论救火过程,白贺炜看着外面亮着的车灯,突然有点想抽一根烟了。

    正这时,苏志伟刚巧递过来一根烟给他,小声问道“白教,听说你过段时间要调走”

    林业小百科时间:

    今天来说一下灾后火场看护。

    森林火灾之后,不能全部人员撤离火场,必须留有人员看护火场,避免余火发生,一般会采取shi土掩埋,水浇或者人工扑打等方法,确保火彻底熄灭。

    第5章

    这句话宛如让一切停止的神奇药剂,丢下来的那一瞬间,车里七嘴八舌的人们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白贺炜笑着把烟接过来,凑在苏志伟的打火机下面点燃了,黑暗中,烟头的火星一闪一闪的,他觉得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有那么一瞬间自己都有点不太自在了。他平静下来,笑着说“是啊,是打算去基层锻炼一下的,北城区森林派出所的欧所长要退休了,这正好是个机会。”

    众人还是沉默,是苏志伟打破了这个状态,他叹口气说“白教,你学历高,能力强,总是要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去的,为什么还到下面去我们这些人不太懂,可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白贺炜半真半假的说“下面不是不好啊,我还能在局里兼个副局长,然后进党组,干几年就不一样了。”这是一般干部的发展模式,想要走得高,就得在基层蛰伏几年。

    这时,车已经有了松动,轮到他们出发了,苏志伟叼着烟起了车,说“我们都挺舍不得你的。”

    白贺炜拍了拍苏志伟的肩膀说“要说走,我最舍不得的也是大家了。”毕竟森防队从组建到管理都是他一手搞起来的,几年的功夫就成了省里数一数二的专业森防队。

    后排有个声音说“白教,那你就别走了呗。”

    另一个人说“你懂个屁,白教下去又不是坏事儿,以后官儿就更大了。”

    “那这么说的话,白教你早点儿当大官,我们还能借着光。”

    “屁话,白教现在也没亏待着你啊。”

    “嘿嘿”

    苏志伟一边开车一边说“兄弟们,等白教的调动有了消息,咱们请白教喝酒”

    “那是必须的”整车的人都在应和,一向冷静自持的白贺炜心头一热,他说 “那我先谢谢大家了。”

    因为一年有半年多的时间,林业站的基本工作就是防火,身为站长的郑亦需要经常在镇里值班,单位的宿舍还需要和别人一起合住,非常不方便,于是他干脆在附近花了几万块钱买了一个二居室的房子,住得近了,出了事儿就能快速处置。

    此时下起了雨,郑亦知道今晚平安了,他心头上悬着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于是关了电脑,拿着钥匙和钱包起身准备回家。

    这时,手机铃声划破了黑暗中的宁静,郑亦将其从口袋里拿出来,看见母亲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屏幕上,便赶紧接了起来。

    “小亦,你休息了吗”

    “还没呢,正要回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他的母亲褚红霞才缓缓开口,“你爸刚才过来了。”

    听见这话,愤怒瞬间堆积在了胸口。“他怎么又来了”

    “哎,他来要钱,我没给他,他就又把店给砸了,货架子也都给掀了,我这正收拾呢。”

    这真是不出意料啊,郑亦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他可真是个混蛋妈,你没受伤吧你给他钱了吗妈,你等我,我这就回去。”

    他的那个烂赌鬼混蛋生父郑孝里,几乎是他们母子一辈子的恶梦,时不时的出来恶心他们一次,怎么逃都逃不掉。

    见儿子的火气说来就来,褚红霞赶紧劝道“都这么晚了,天还在下雨,你就别回来了,我给了他五百块钱把他打发走了,估计他能消停一阵子了。”

    “妈,总给他钱也不是办法啊,他下次再来你就报警,你不能再惯着他了,他会得寸进尺的。”

    “报警也没什么用,管得了一时,可管不了一世,他之后再来就更嚣张,咱们之前又不是没报过警。”他的母亲又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了。

    郑亦挂了电话,还是决定顶着雨回家,他开着自己那辆二手国产吉普,疾驶在这个y冷的雨夜的路上。

    已经是黑夜的东北小城在霓虹灯和雨水的衬托下,倒有了几分南方的婉约,郑亦无暇看夜景,一心只想快些回到母亲的身边,希望自己的出现能让母亲产生一点安全感。

    郑亦不太愿意回忆小时候的事儿,他故意将这段往事埋葬在记忆最深处,至今为止也就对一个人说过,如果非要让他用什么词来形容一下他那支离破碎的家庭,他觉得 “苦难”二字最为贴切。

    郑亦抵达母亲经营的那间小超市的时候,地上的积水已经没了脚面,他在超市门口停好车,顶着雨跑了几步进到室内,此时,东西差不多被收拾整齐了,他的母亲褚红霞正在拖地。

    郑亦好像有两个多星期没回家了,褚红霞一看到自己儿子回来了,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嘟囔着“我都说了不用你回来了,你这冒雨开车多危险啊。”接着,她放下手里的活计,直起身子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一时间也忘了被前夫sao扰的事儿,抬起手,摸着郑亦的脸说“小亦,你看你都瘦了,在单位吃得不好吧晚上吃了吗”

    郑亦握住母亲的手,把她拉到门口的座位上坐好,去拿拖布擦地,一边拖一边说“我在单位吃得还行,就是最近休息不太好,反正也习惯了。哎,如果有机会”郑亦想跟自己母亲说说回城工作的事儿,或者辞职自己做点生意,结果却被母亲看出了意图之后打断了。

    “小亦啊,咱们没根没派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挺稳当的工作,就挺不容易的了。你看现在领导欣赏你,你就好好干,别总想着回来。你不用c,ao心我,等我再干几年小超市,赚点钱,给你娶了媳妇,我把咱们这门市给卖了,你就给我在你那儿农村买个院子,养养ji种种菜啥的,郑孝里想找也找不到我了。”

    郑亦料到母亲会这么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了。

    他是大学毕业后通过村官考试来常春镇大庙村工作,服务期满又经历了一场考试还是留在了镇里上班,因为自己的专业对口就被分到了林业站。林业站这个部门,平时还好,可每年一过了十月份,到防火期,他就基本上不太能回家了。

    几年里,郑亦好不容易在乡镇这个盘根错节的关系里面扎下根,也想在那片土地上施展拳脚的时候,消失了好几年的郑孝里突然间出现不停的sao扰他的母亲。

    终于,他开始动了回城或者辞职的念头,之前也说过几次,褚红霞并不同意,如今再次提起,褚红霞依然是当初的态度,毕竟在这个小城市,有份稳定的工作,这是很多当父母的最原始的意愿。

    把一切收拾妥当,郑亦载着母亲回家,此时雨已经变小,他打开收音机,灵泉的交通文艺电台也在播放锦平的森林火灾情况。

    “因突降大雨,外加气象部门实施了人工增雨作业,目前牵动人心的白尖山大火已经基本熄灭,现在锦平市森防部门依然在山上冒雨死看死守,避免死灰复燃现象的发生。本台记者在白尖山发回的报道。”

    褚红霞坐在副驾驶,对郑亦说“我也听说这火灾了,据说着的可大了。”

    “是,区里给了通知说让我们随时待命去救援,后来下雨了,危机就解除了。”

    “你上大学的时候好像还去那儿实习过吧”

    郑亦听见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是啊,这是我们学校的实习基地。”

    他的母亲叹了一口气说“我还记得你那年实习回来,把你那个学长叫到家里来住了两天呢,他也是咱们灵泉人吧,好像说父亲还是当官的领导来的呢,叫白什么来的”

    路的前方十字路口处正好亮了红灯,郑亦一脚急刹车把车给停了下来,两个人晃了一下,母亲在旁边嗔怪道“小亦,你慢着点儿开,雨天路滑,我都说不让你回来,你非得回来”

    “哦。”郑亦应了一声,没说什么,也没去回答母亲提出的那个问题,心不在焉的听母亲在耳边念叨。

    母亲所说的学长,就是今天中午在新闻上看见的那个身影。这么多年了,他依然没有忘记自己和他尘封的那段往事。他现在好像在市局工作吧,好像还是个什么领导,他们是同系统的,因为在区局开防火大会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他高高在上的,也和基层单位接触不上,估计就是自己站在他面前,他也肯定忘了自己是谁了,毕竟从始至终都是他在一厢情愿,如今也没有忘怀。

    母亲又絮絮叨叨的说起了隔壁张阿姨给他介绍对象的事儿“据说那个姑娘好像在什么民政局工作,我看见照片了,个子挺高的,就是有点儿胖,可是长得是一脸的福相,你要不抽空见一面”

    “妈,我哪有时间回来看你都得赶着下雨天,这事儿就再说吧。”

    褚红霞哪里肯放过他,继续劝道“一两个小时总能抽出来的吧,就这周末了,你哪天不值班,就回来一下,我明天就跟你张阿姨约约时间,然后再告诉你。”

    “妈”

    “小亦,你都老大不小了,一直不处对象算是怎么回事儿趁妈年轻,还能给你带带孩子呢。”

    郑亦在心底叹了口气,对于母亲的执着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林业小百科时间

    今天有读者问我,是不是每棵树都有它的身份信息。

    其实现在还做不到每棵树都有他自己的身份信息,除非是录入到国家级或者省市级名古树的那种,才会有属于自己的身份信息。里面记载了它的树种,地理位置,坐标等信息。

    不过,林业上会用林班和小班来记录立地条件,林分因子相似或者相近的林分来给它们弄个户口,每个林班下的小班都会有小班卡,小班卡上面会记载小班上的树种啊,林种啊,土壤信息,水文信息,小班蓄积,郁闭度等内容。

    大家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在下面提问,我会尽量在每章后面的小百科里面给大家通俗的解释出来。

    第6章

    因为救了几个小时的火,大部队早已人困马乏,两位局长商量了一下,便把住宿安排在了距离白尖山两、三公里外的小镇上。

    镇里有个知名的小馆子味道非常好,做得农家菜浓油赤酱,十分诱人。大家都饿极了,拿起碗筷便大快朵颐起来,席间没人说话,都在闷头吃饭。有了食物的熨帖,吃了两大碗米饭又喝了一大碗酸菜汤,白贺炜算是活了过来,他胸口中压抑着的郁结也解开了。

    吃了饭,白贺炜开车去把镇子里卫生条件好的小旅店都给找了出来,给这么一行人安排住的地方,忙活完这一阵,等他回到房间,和他同屋的苏志伟连澡都洗好了,开了空调光着膀子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呢。

    他是满身泥泞外加一身臭汗,平时保持的帅气自持的形象早就在山上毁于一旦。苏志伟在森防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白贺炜这样邋遢,不由觉得这个年轻的教导员比平时平易近人了很多,不免开了一句玩笑“白教啊,你也成了个泥猴了。”

    白贺炜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扔给苏志伟,说“这救火一身灰,再下点雨,可不成了泥猴。”

    两个人边说话边吞云吐雾了一阵,白贺炜更觉得舒坦了一些,他起身去洗澡,等他出来,苏志伟已经开着电视睡着了,折腾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疲惫的他还打起了呼噜。

    白贺炜也累了,可是他累了就容易失眠。他站在窗前,一丝凉意透过窗缝渗了进来,便觉得自己更清醒了,他通过玻璃窗的反光看见自己满脸倦容,又拿了根烟来抽。

    拿着烟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在灯光下闪着银光,他用右手转了几圈,便把没抽完的烟撵灭在了烟灰缸里,回到床上,关了灯,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几条微信提示和几个未接来电。

    其中一条微信是在省城张州工作的大学同学沈心发给他的,他去开会之前原本联系了沈心晚上吃饭,可是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命令终止了他的行程,这一条便是发给他谴责他放鸽子的不良行为的。另外的一些便是他现在正在交往的女朋友曲岩发过来的,撒着娇问他在干什么,他回复道“我才从山上救火下来,没空回你的信息,抱歉。”就这样毫无感情的按了发送键。

    电话是父亲打的,他回过去,简单的报告了下救援情况,就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安静地闭上眼,想了很多事儿,也不知道翻了多少次身,这才缓缓的沉入睡眠中。

    伴随着苏志伟的鼾声以及身体的疲惫,白贺炜睡得并不太好,他做了很多梦,其中竟然出现了一个青涩的脸孔冲着他傻笑叫他“学长”,他不太愿意想起这个人,于是翻了个身,这人便消失不见了。

    早上天还没亮,白贺炜就醒了,苏志伟依然鼾声四起,他换上衣服出去走了走,清晨凛冽的冷风伴着昨夜雨后shi冷的空气将他的倦意吹散。

    生活在这个镇上的村民都起得很早,这个时间便已经出来摆摊卖菜了,早餐铺子也摆了油锅出来炸油条,旁边的蒸屉里的包子馒头散发出一股热乎乎的蒸汽,还伴随着诱人的香气,白贺炜过去订了一行人的早餐,让老板七点半的时候送到各个旅店。此时,他还没什么胃口,便在附近的摊子上买了些苹果,这里是水果产区,窖藏的苹果特别甜脆可口,回去的路上给大家吃些也好。

    回到房间,苏志伟还在睡,白贺炜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有曲岩昨晚回给他的信息“那你早点休息吧。”

    白贺炜放下手机,没再去管曲岩,他心里清楚,自己并不爱曲岩,之所以与她交往是顺从他父亲的意愿罢了。白曲两家本就是世交好友,曲岩的父亲曲经纬是前年当上的省农商行的副行长,现在在省会张州工作,而曲岩则留在灵泉的税务局工作,她总说想把工作调到张州去,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成功。他和曲岩从小就认识,但并无太深的感情,两个人的交往,也只是在饭局上的一句话促成,如今半年过去了,还如最初。

    他的妻子石娇楠已经去世一年多了,白贺炜始终无心和谁恋爱,其实他并不认为自己之前有多爱石娇楠,当初的与她结婚的原因也是处于出于政治目的,无名指的戒指一直不摘一是用来挡煞,二是顺便让他那在省里当领导的前岳父看看他对石娇楠有多情深。

    不过对于白贺炜在市里做领导父亲白子峰和曲经纬来讲,促成他俩交往的目的昭然若揭,毕竟如果两家真的能结成亲家,这将是个互利互惠的结果,因为曲经纬这个财神爷将会对白子峰和他本人的仕途都是很好的助力,而白子峰也能给曲经纬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白贺炜瞧不上父亲的政治手段,可反观自己,又和父亲有什么区别

    天色渐渐的亮了,大部分人都起来了,早餐店的老板送来了早餐,一群人简单吃完,便开拔上路了。电台中的早新闻又重复播报了昨天大火的“盛况”,保守估计过火面积也要一、两千公顷了,白贺炜回头望了望,远处的白尖山呈现出一道起伏的优美的弧线,如果不是在上面战斗过,谁又能想到这片山在经历昨天的大火之后已经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回到灵泉已经快十点了,白贺炜刚到单位还来不及休息便被叫去开会,会议由市里主管副市长蒋天恩主持,会场选在市政府的大型会议室,可以容纳几百人。白贺炜进到会场,第一眼就看见列席的父亲,他冲着父亲点了点头,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他的身后是各个县区林业局的领导以及乡镇的主管林业的领导以及林业站的负责人,可谓声势庞大。

    会上,蒋天恩通报了昨天锦平白尖山大火的相关情况,并要求各个县区在这个紧迫时期,一定要吸取锦平的经验和教训,将防火工作列为日前工作的第一要务。白贺炜低头记着蒋市长的讲话关键,却总觉得后面有一道灼灼的目光在盯着他,他下意识地回了下头,却满眼都是陌生脸孔。他怀疑自己是没睡好产生了幻觉,继续低下头写东西了。

    郑亦一大早接到办公室的会议通知,要求他和副镇长李大为一起去市里开会,时间是十点半。好在还没出门,于是他给李大为打了个电话约好时间,便又躺回到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母亲一大早给他蒸了一笼包子便出门去超市了,他睡到九点半起床洗漱吃着温热的包子,感觉还是家里好。包子是萝卜馅儿的,里面加了大虾仁,一口咬下去,鲜美的味道十足。他一口气吃了四个,又喝了一碗浓稠的小米粥,就了个流油的咸鸭蛋,擦擦嘴巴心满意足的拎着小包出门了。

    李大为坐着长途车从镇里赶过来,上了郑亦的车,随手递给郑亦一根烟,嘴里念叨着“你小子,昨晚下那么大的雨咋还回家了”

    郑亦打着方向盘,说“我妈说家里有点儿事儿,我就冒雨回来了。”

    “哎,你也是辛苦了,你妈也不容易。”李大为多少知道些郑亦家里的情况,“每年这时候都是最忙的,这根筋啊,就得一直绷着,以前杜站长没退休的时候还好些,至少你们两个能换个班,现在就你和张晓,也不能让一女同志整天不回家啊,而且人家还是个临时工。你家里的难处,镇里也都理解,几个领导考虑过段时间通过招考再给你配个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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