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 第7节

    苏峰好笑地敲了一下苏白的额头，“当然疼啊，嘶——”

    “那，那我回家拿药箱上来。”苏白听到之后很是着急，打算即刻跑回家里。苏峰按住苏白，让苏白好好蹲着别动，自己再次一蹦一蹦地跳到架子处取出绷带。苏峰拿纸巾吸干净脚下的血，拿着绷带胡乱地绕了几圈，包扎好后，苏峰才扭头看向身后，还是矮个子的苏白听话地蹲在沙发边一动不动，像一朵小蘑菇一样，可是双眼却直溜溜地看着自己。苏峰被苏白这副蠢样子逗笑了，心情好了起来，他拿起扫把，仔细地把地上的碎片扫在一起。

    “地上都是玻璃，你自己小心一点。”

    “喔！”

    “蹲那么久腿不麻？”

    “麻。可是不是你让我不动的吗？”

    苏峰终于哈哈地大笑出来，随手丢下手中的扫把，苏峰蹦着来到苏白身边扶起苏白，“我肚子饿了。”

    苏白眼睛一亮，一副我果然很聪明的样子，从袋子里拿出一只黄色的饭盒。饭盒不保温，糯米饭好像有些凉了，掺在里面的冬菇和腊肉看起来有些油腻。苏白拿着盖子暗自苦恼，苏峰却接过盖子上的勺子，大口大口地挖着饭吃。

    “凉……凉了……”苏白不好意思地看着苏峰，苏峰摇了摇头，咽下口中的米饭，笑嘻嘻地挖起一勺，“不，很好吃。”

    “真的吗？”

    “嗯，来尝一口。”苏峰把勺子递到苏白手上，苏白刚刚吃饱，馋虫却再次被勾起，担心苏峰吃不饱，苏白只尝了一点点就不敢再吃了，眼巴巴地看着苏峰吃干吃净。苏峰则被苏白这个可爱的样子哄到了，被抛弃的难过和生气好歹被压了下去。

    吃完饭，苏白依偎在苏峰身边，取出新买的漫画一起看，看到精彩的地方，苏白就会“咯咯咯”地笑，眯着弯弯的眉眼看着苏峰。苏峰也在笑，笑的是这个小不点正用力地逗着自己，他不忍他的好朋友为他担心。

    那年的春节，苏峰是在苏白家中度过的。而后的春节，苏峰知趣地没去苏白家打扰，但苏白肯定会第二天上楼找自己。

    当年那天，苏峰把苏白记在心中，保证这辈子都会把苏白划作自己的家人，永远地保护他。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份感情悄悄地发酵膨胀，最后完全失控。之前他和苏白的在一起玩耍的记忆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往后的记忆从那一碗糯米饭开始，每一天都刻在心间。苏峰的世界，就是有苏白构成的，他就是苏白的卫星，他甘愿这辈子都围着苏白转动。

    料理台的水溢了出来，顺着台面溅湿了脚，苏峰才恍然回神。苏峰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陷入回忆，这是少有的事情，苏峰的心跳的很快，好像很快就有什么事情要脱离自己的控制了。定定心神，苏峰走到客厅，苏白正躺在沙发上睡觉，他上前了一些，帮苏白拉好被子。昨天苏白就想跟着苏峰出去逛，但是最终以苏白不愿意戴贞操锁而告吹，所以从昨天到现在，苏白都有点闷闷不乐。

    “嗯？你饭做好了？”

    苏白醒了过来，睁着迷蒙的睡眼四处张望。家里已经装饰一新，桌上的水仙花虽然还没开，但是闻起来却是不赖。

    “没呢，不过汤我已经炖好了，你要喝一碗吗？”

    “晚些吃年饭的时候一起喝吧，毕竟是你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做的。”

    “好。”

    电视上正播着春晚，家里好歹有种过年的气氛了，苏白坐在餐桌边，从炖盅里小心地舀出两碗汤，苏峰此时还在厨房里折腾，苏白再次下手。为了省时间，这次苏白干脆把药磨成了粉，一股子倒进苏峰的汤里，拿着汤匙快速地搅拌了几下，直到看不到一丝颗粒，苏白才又从炖盅里舀了几颗核桃放进苏峰的碗。一不小心量下多了，不过既然是药材炖盅，应该不会发现吧？

    擦了擦手心中的汗，苏白捧起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人却已经不是那个人了，苏白感叹道，一口气把汤喝光，烫得舌头红红的。

    “这么好喝？”苏峰端着最后一个菜出来，苏白却是不敢应话，他害怕自己说了是之后，苏峰又把那碗汤让给自己喝，只好装作注意力被新端上来的菜吸引。

    那碗汤被苏峰一饮而尽，苏白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提心吊胆起来，“这碗汤……味道怪怪的……”

    “是吗？”苏白的脸僵住了，脚趾头缩起来紧张地抠着拖鞋，“可能是药材放多了，我也觉得有点苦苦的。”苏白夹起盘中的一块肉片，主动递到苏峰嘴边，“吃片肉就不苦了。”

    “嗯。”主动的关心苏峰一向是不抗拒的，咽下去之后，苏峰开始给苏白挑鱼刺，苏白爱吃鱼，但是却很烦挑刺。年夜饭就在两人互相投喂之中结束，两人窝在沙发上，盖着同一张毯子，看着电视上无聊的小品。未到十二点，苏峰已经有些困了。

    “不如我们睡吧，不等到十二点了。”苏白靠在苏峰怀中，听着苏峰一个一个地打哈欠。

    “真奇怪，今天好像特别的累。”苏峰揉揉眼睛，实在熬不住了，只好和苏白上床睡觉，一碰枕头，苏峰就沉沉地闭上眼睛。

    苏白不敢打扰苏峰，一直趴在苏峰怀里发呆。他也怕自己睡着了，所以困意上来的时候，苏白就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睡着。耳边传来热闹的鞭炮声，红的、绿的、金色的光透过窗户在房中照开。

    “苏峰，苏峰，苏峰。”苏白撑起上身，在苏峰耳边轻轻喊着他的名字，苏峰毫无反应，睡得昏沉。苏白睁开苏峰的双臂，越过苏峰翻下了床，一碰到地面，苏白整个人都活络了起来。三下五除二脱下自己身上的睡衣，换好外出的衣服，苏白不知道自己手机放在那里，但这个时刻也只好放弃了。他摸出藏在沙发垫子下的钥匙，想了一想，又跑进书房把两人的合照撕成粉碎。好像终于完成了什么大事情，苏白从苏峰的大衣那里掏出大门的钥匙，扭开一直锁住他的门锁，已是深夜，外面的空气干燥而寒冷，苏白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心中从未如此愉悦过。

    至此，苏白已经完全自由了，他不再是苏峰的宠物，不再是满足苏峰执念的爱人。苏白冷静反身关上大门，他不知道自己之前站在大门前的时候在害怕一些什么，明明他对自由的渴望超过了一切！苏峰家的钥匙被当成垃圾一样丢在地上，苏白迈开步子，离开了这个囚禁了他将近一年的牢笼。

    第23章 chater未知

    已是深夜，苏白步行在小区内，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奇怪，直到踏出小区的大门，苏白才开始狂奔了起来。大年初一的夜晚，街上只有一些偷偷放鞭炮的人，安静地让人不真实。苏白记得这条马路平时车来车往，如今却没有一辆车。苏白的家离这里很远，但是苏白却不知疲倦一般地跑，太久没有运动的他很快就坚持不住了，站在路上半弯着腰、用力地喘气。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腿酸地快要断掉，但苏白保证，他的人生迄今为止没有一刻像现在那么快乐。

    苏白不敢放慢步子，他害怕这一切只是一个套，说不定苏峰早就察觉到他的意图，现在只是像逗猫一样逗着他玩，等他松懈下来的时候就露出真面目，把苏白抓回去狠狠教训一顿，好把握机会肏弄他、虐待他。

    苏白直起腰，警惕地看着四周，好像下一秒，苏峰就会从路灯柱子后面出现，或者是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更有可能的是苏峰已经抄了近路，早就潜伏在苏白家里，等着苏白自投罗网。苏白捏紧手中的钥匙，越想越害怕，站在原地几近挪不动脚，缓缓地蹲了下来。可是重要证件和钱财都在家中，他要是不敢回家，就意味着他不能离开本市，意味着被抓回去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位先生，请问你需要帮忙吗？”刚工作不久的民警在巡街时看到空旷的街道上蹲着一位陌生男子，神色可疑，走近才发现这个男子脸色发白，痛苦地闭上眼睛，已是深冬，但是他的额间全是汗，头发黏黏地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十分不好。

    苏白一抬眼，见到民警正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可疑，苏白站起身来，这还是这一年来他第一次独自和陌生人说话，舌头好像打了结一样。“我……我……很好……下班……肚子……疼。”苏白屏气，害怕自己拙劣的谎言被拆穿。

    民警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决定放过苏白。看到民警向自己点了点头，苏白才捂着自己的肚子，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回去。他不敢动，却更害怕留在这里对着陌生人。

    年轻的民警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喊住了苏白，“那位先生，要送你去医院吗？”

    苏白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回头，只好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但那么小民警却好像较真似的，开着巡街摩托，缓慢地跟着苏白。苏白只好停了下来，“你……你是……警察……吗？”

    “我当然是啊！”民警不满自己难得发善心却着人怀疑，停下龟速的摩托向苏白晃了晃警察证。

    “抱……抱歉。我……我没钱。”苏白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回事，平时一个嘴皮子这么溜的人，看到陌生人竟变成了一个小结巴。

    民警一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样吧，我送你回家，不用钱的。”

    苏白迟疑地站在那里不敢动弹，小民警却已经走了过来，把手上的证件和头盔递给了苏白。苏白看了一眼，确定面前的人真的是警察，想了想，便答应了民警的帮助。民警拿起对讲机说了些什么，得到同伴的回应之后，民警示意苏白上车。在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得到了苏白所住的小区名字，民警别上头盔启动摩托。苏白不敢碰民警，双手别在后面抓紧摩托的垫子，身体也后挪不敢接触，民警见此，只好认命地减慢车速。

    “到了。”警察扭头提醒，苏白急急忙忙解下头盔，扶着后座小心地下车。“谢……谢。”

    民警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挥挥手和苏白道别。苏白站在小区门口，神思恍惚，当时他离开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下一次回家居然要这么长的时间，还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和门卫打了招呼，苏白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推开家门，迎面是浑浊的空气，一股灰尘的味道。苏白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还未来得及感叹多思就开始动作起来，他知道刚刚在街上的时候他又犯病了，他亲眼看着苏峰喝下安眠药，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身份证、银行卡、现金……苏白打开抽屉，把重要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口袋里，突然，苏白手停住了，他扇了扇鼻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苏白见鬼似的举起一旁的花瓶，推开了房间的门，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苏白喘着气，才发现那股味道是从自己身上散发的。他发了狂地拿出刚刚装好的东西，脱下身上的大衣，正是苏峰不久前买给他的。苏白把自己全身脱光，赤裸着身体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衣服。衣服在衣柜里放得久了就会有一股味道，但是却莫名地让苏白安心。直到换好衣服，苏白才装好东西，再次离开。

    来到楼下，苏白才意识到，正是凌晨，街上几乎没有车，他根本去不了机场。苏白急得来回踱步，每过一秒，离苏峰醒来的时间就越近，苏白甚至开始后悔自己跑的时候没有把大门反锁，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苏峰肯定会有办法出来的。苏白不敢在楼下徘徊，干脆走到外面漫无目的地走。仿佛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在苏白可见的视线内，苏白看见了一辆出租车！苏白急忙挥手示意，出租车停在苏白面前。

    “机场！”苏白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的暖气很足，苏白捏了捏自己早已冻僵的指尖松了口气。

    “350。”司机报了一个价，没有半分要打表的意思，苏白顾不上心疼，连忙答应。司机很满意于苏白的爽快，启动车子驶向目的地。

    机场唯一还亮着灯的只有国际区，里面坐了稀稀拉拉的过夜客和国际友人，站在某航空的柜台前，苏白询问还在值班的工作人员，“请……请问，去……去g城的……航班最……最早几点？”

    “早上七点。”

    “就……就那一班。”苏白递出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顺利地买下离开的机票。他从未去过g城，只是刚刚在屏幕里看了一眼便记在了心里。他不想去找父母，g城距离这个城市甚远，就是这一点，令苏白做下了决定。

    坐在大厅，苏白双手贴在腿上，绷紧身子坐在座位，怪异的举止换来了几个乘客好奇的眼光，但那些人很快就不再注意苏白了。想到离开，苏白到现在还有着一种不真实感，不敢闭眼，害怕自己会错过航班，尽管现在大厅里的电子时钟显示现在才凌晨两点半。苏白有点紧张，说话不利索了，这让苏白沮丧。陌生的人，陌生的坏境，耳边全是嘈杂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是苏白紧张的来源，他的背部就密密麻麻地炸开鸡皮疙瘩，皮肤收紧，像一只被惊吓到的猫，随时想着逃跑，苏白只能硬生生地掐着自己的掌心，逼着自己断断续续地说出想表达的话。

    去到那里先租个房子，然后……然后……苏白陷入了迷茫，接下来，他要做什么，苏白对此没有一点头绪。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苏白只好放弃，睁着乌泱泱的双眼看着面前的空座位发呆。

    “请乘坐……”听到登记提示，苏白回过神来，人渐渐多了，苏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站在队伍的后面，看起来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苏白正在控制着自己的害怕，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不正常。坐到座位上，苏白微微地向邻座的人点了点头，然后闭上双眼假装休息，但是死死握紧的左手还是出卖了苏白。

    耳边是轰隆隆的声音，苏白知道飞机起飞了，一切终于结束了。

    早上十一点，苏峰睁开了眼睛，怀中空无一人。

    第24章 chater绝望

    “小白？”好久都没有睡得那么舒服了，苏峰伸了伸懒腰，手臂探进了本该睡着苏白的位置，没有一丝温暖。

    苏峰即刻清醒了，来不及穿拖鞋，苏峰冲到了浴室门前——没有人，房子其实不大，苏峰却不死心地推开一扇扇房间的门，他不敢相信！最后苏峰来到玄关处，轻轻扭动大门的门把手，大门“啪嗒”地打开了。苏峰宛如全身骨头被人抽走，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嘭！”苏峰用力摔门，强劲的冷风被带着，狠狠地刮向苏峰的脸。他不是没有想象过这种情况，刚刚囚禁苏白的时候，他每天晚上都做着噩梦，在梦中，苏白总是找到机会逃跑，而苏峰不管是哀求，还是愤怒，最后都只能钉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苏白越来越远。他远没有苏白眼中那么的坚强，他也会害怕，会难过，尽管苏峰每天醒来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苏白，怀中紧紧圈着的也是苏白，但他还是会生出不真实感。现在，苏白真的不见了。

    苏峰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是很奇异的是，怒气在刚刚摔门那一瞬间就消失了，他的内心从未如此冷静过，就好像苏白的离开，连带着把他的喜怒哀乐也带走了，他的头脑出奇地清醒。

    此刻，苏峰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一直以来只有他在自作多情，苏白只是在骗他而已。那些笑容，那些关心，还有床上动情的神态和撒娇似的呻吟，一切一切，都只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之前苏峰没有想过，或者说他下意识地避开去想这些亲密举动的异常，他只不过想和他爱着的苏白永远在一起而已，像普普通通的伴侣一样，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苏峰站起来，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刷牙、洗脸、换衣服，打开门的时候，苏峰在门前的地毯上找到一枚钥匙。他不想去思考苏白究竟是怎么弄倒他，怎么逃出去，他没有兴趣，苏峰唯一在想着的是，找回苏白。

    苏峰来到苏白家中，屋内乱七八糟，抽屉还没来得及关上，他买给苏白的大衣被当垃圾一样丢在了地上。他明明还记得，那天苏白收到他礼物时眼中的惊喜，苏峰心中刺痛，好像有谁拿着一根根针扎着他的心脏，又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匕首在慢慢地片着他的血肉。那种痛苦密密麻麻地从心底涌现，带来绵绵不绝的折磨。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苏峰一直在压抑的情绪现在因为一个小小的契机，如同洪水缺堤一般淹没了他的神智。

    他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离开苏白的家，但苏峰仍是不死心地向两人共同认识的人打着电话，直到通讯记录的最后一个人。回到家中，他和苏白生活了一年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呈现在脑海中，苏峰心中痛苦，进入暗房。

    无边的黑暗让苏峰放松了不少，苏峰躺在铁床上，静静地思考着。早知道，他就应该彻底弄坏苏白，叫苏白永远都离不开自己，当时他就应该在这里彻底敲碎他的反骨，拗断他的双翼。

    房间里很冷，苏峰没有开空调，他几乎自虐一般地想念着苏白。束具、鞭打、苏峰在想着等苏白回来之后，他应该要怎么惩罚不听话的恋人。

    他不会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在苏峰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但很快，苏峰才意识到他的身边并没有人。房间里不分白天黑夜，苏峰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房间待了多久。愤怒退去，剩下的是深深的疑惑。

    苏白当时躺在这里的时候，害怕吗？

    听不见声音，说不了话，像个废人一样被自己丢在这里，自尊被自己狠狠的践踏在脚下，苏白也许是恨他的。

    可是，明明是你先答应的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呀。

    那时候的孩子们天真且残忍，只要身边有哪个孩子是和集体不一样的，那么那个孩子必定就是异类。苏峰父母离婚的事情不知道叫班上哪个孩子知道了，消息在各个小团体中肆意宣传，很快，孩子们开始孤立苏峰。苏峰一向人缘较好，在他还没来得及想出自己为什么讨人厌的原因，班上的一些男同学开始取笑他，笑他没人养，笑他父母都是不自爱的，清亮的少年音吐出来的全是恶毒的话语。苏峰的忍让和退缩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消失殆尽，他举起拳头，狠狠地擂向那个同学的肚子。

    后来，后来他不大记得了。班上的女生都在尖叫，刺得他耳膜生疼。那个被打的男生不服自己被打，当即和苏峰扭打了起来，旁边的男生在一旁看好戏，不断地起哄。苏峰最后被到来的班主任拉开，班主任了解情况之后，当场批评了那个先挑衅的同学。那个男生在老师的威逼之下向苏峰道歉，眼中俱是不服的怒气。

    苏白比他低一级，所读的小学就在苏峰初中隔壁。苏峰没将那件事太放在心，顶着被打黑的眼眶去小学门口接苏白。苏白出门见到苏峰眼眶淤青了一大块，手背也被挠伤了，小小的脸皱在了一起。

    “疼不疼呀。”

    “你说呢？”苏峰绕到苏白另一边，让苏白走到道路的里面，自己则走在外边，没好气地回应道。

    “哦……”苏白心中委屈巴巴，想了想，苏白又问道，“要不你今晚直接去我家好了，我让妈妈帮你包扎。”

    “不用了，我回去自己弄就好。”苏峰实在不想让苏白看到自己丢人的样子，不舍地拒绝了苏白的请求，况且经常往别人家里跑，不好。

    拐过弯，两个小孩走进巷子，这条巷子比较偏僻，但是从这里回家路程能驻足缩短一半。因为走过很多次了，也没遇到过什么危险，两人干脆就放弃走大路，每天放学都沿着巷子回家。

    “臭小子，今天就是你打了我的干弟弟吧。”一群痞里痞气的学生围住了苏峰和苏白，苏峰认出了他们身上的校服是某个高中。

    “什么干弟弟，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四个高中生，苏峰心中警铃大响，抓着苏白的手打算从缝隙中挤出去。

    “就是你班上的林坤啊，可以嘛，打了人还想跑，还硬要我弟道歉。”为首的高中生一脸猥琐样地挡住两人。

    苏峰松开苏白的手，看来今天是不能轻易地跑了，他根本打不过四个人，“对，我干的，但不关他的事情，他只是邻居小孩而已，让他回家。”苏白突然被松开，心惊地看着苏峰，听到苏峰的话后，连忙摇头。苏峰一点都不想无辜连累苏白，不动声色地把苏白往包围圈外推，但是围着他们的人却是越靠越近。

    “我听林坤说了，说这是你弟。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敢骗我们。”男子捏住苏白的手，不让苏白离开。“现在你当谈条件呢……”话未说完，苏峰直接一肘子撞开了男子，“快跑！小白！”

    可惜苏白没跑多远，身旁两个男生就追上了他，苏峰追着他们，想拖慢他们的脚步，眼看苏白被抓住，硕大的拳头就要打向他的后背，苏峰直接扑到了面前二人，连带着苏白被压倒在地。混乱之中，苏峰抱住苏白，双臂小心地护住苏白的头，身体挡在苏白身上，尽量护着苏白。乱七八糟的拳头从不同的方向打到苏峰身上。苏白缩在苏峰怀中不断的哭，钝钝的疼痛在身上散开，苏峰咬牙忍下，还要安慰怀中被吓到的苏白，心中满是后悔。不应该带着苏白走这条巷子，不应该带苏白回家，不应该在教室出手打人，只是被人说说而已。

    “你们在干什么！”出门倒垃圾的老大爷看见四个高中生对着两个小孩拳打脚踢，直接喝住他们。四人意识到有人，急急忙忙停下动作逃跑，“他妈的算你们好运，快走快走。”

    “呜呜呜……”苏白哭得厉害，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看起来滑稽极了。苏峰拍拍苏白腿上的灰，“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没……没有……呜呜……”苏白小心地摸了摸苏峰的手，察觉到苏峰没有松开他的意思，苏白才敢握住苏峰的手。

    “你们是哪家的孩子，我送你们回去吧？”苏峰不敢随意相信陌生人，尽管身上刺痛，却不敢答应老人的帮忙，但他又害怕那四个人会重新回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谢……谢……谢谢爷爷。”苏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活活一个小可怜。老大爷怜爱地跟在他们身后，时而安慰着他们，时而痛骂那几个混账的高中生，直接送他们回到小区门口。

    苏白的父母被苏峰一身的伤吓到了，苏母和苏父分别检查两人伤势，也从两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奈是苏父好脾气，此刻也被气得满脸通红，他直接打电话给老师，苏母则在一边为苏峰仔细地包扎。

    “这几天你们就不要走小巷了，尽量走人多的地方吧。”苏母没有追问苏峰为什么打架，也没有责怪苏峰，但苏峰却更感到愧疚了。

    苏峰顺利地留在了苏白家中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