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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暗处,止于黎明 第15节

作者:阿蛭 字数:26676 更新:2021-12-18 23:44:56

    魏蓝不好意思的拦住孙学玲,“孙姨您别忙了,我们随便吃点就行,大热天的”屁股被狠狠掐了一把,没说完的话连同痛呼一起被生生咽回肚子里。

    肖子贤没事人一样,无视魏蓝疑惑的眼神,对自家母亲说,“魏蓝最喜欢吃排骨,您买些排骨回来吧。”

    “这倒巧了,家里还有排骨,解冻一下就好。”孙学玲一边回答一边翻看冰箱里的存货,“好像除了排骨还真没别的了。”

    “他还喜欢吃虾。”肖子贤板着脸补充道。

    “虾还真没有,那我去买虾回来,你们先吃西瓜。”

    门终于关起来,肖承安无奈的笑看着自家儿子,对那赶人的把戏心知肚明,“说吧,特意把你妈支出去,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肖子贤也不客气,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的说,“我想知道魏叔夫妇失踪案的真相。”

    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僵住了,肖承安没想到肖子贤会突然提起那件事,心里丝毫准备都没有,“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

    “那并不是真相。”肖子贤冷声回答,“我之所以会励志走进这一行,最初的目的就是要帮魏蓝找到父母。当初阻碍真相泄露的胡达和宋文杰都不在了,您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了吧还是说您也牵扯在那之中”

    “混账”居然敢质疑亲爹肖承安气得眉毛都立起来,“说什么浑话呢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当初一起参与到案件中的兄弟们,那也是魏晨最后的愿望。”

    “既然如此,您就把真相说出来吧,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肃清知情人了。”肖子贤咄咄逼人的语气惹得老爷子更加不悦,但他不打算退让,“这件事关系到魏蓝现在的处境。”

    不想像那时候一样,让纯粹的笑容从魏蓝脸上消失,不想再看到那双空洞的浅色瞳孔。如今的自己,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无能为力的少年,真相,是时候浮出水面了。

    第85章相识

    厚厚一叠卷宗摆在桌面上,密封袋上纤尘不染,似乎一直都被很好的保存着。魏蓝抖着手拆开封装线,有些期待,又有些畏惧。

    经历了悲痛、无助、茫然之后,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去承担,也早已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在无数次寻找无果之后,终将它牢牢锁于内心深处,不再期待,也就不再会感到痛苦。

    照片记录下的画面犹如人间炼狱,长长的街道上满是碎尸与血污,与不久前发生的吕敬制造的惨案何其相似,但文件中记载的事实却与想象中有些出入,魏蓝指着照片中的那些尸体,“肖叔,当时行凶的真的只有一个人吗这些被咬死的尸体没有再爬起来”

    “没有。”肖承安知道魏蓝想问的是什么,吕敬制造的那场恐怖事件他知道得很清楚,两者之间看似相同,却又不同。

    “那些被咬死的尸体就那么死了,并没有像吕敬控制的那些一样爬起来,而且当时的凶手也只有一个,她咬死了那条路上遇见的所有人,遇难者多达四十七人,轻伤重伤者加起来也有三十多,其中包括警方人员。”

    “凶手是”

    不忍看到那张充满阳光的脸露出如此哀伤的表情,肖承安开始质疑自家儿子的行动是否正确,如果不将真相挖出来,让魏蓝永远在谎言里充满期望的活下去,是不是会更好呢可事情已经被推到这一步,不想面对也已没有退路。肖承安无奈的点了点头,“没错,是你母亲。”

    还记得那是个盛夏的午后,父亲还在上班,暑假的无所事事让魏蓝和母亲天天黏在一起,温柔内向的母亲因为身体状况不太好,当起了全职主妇,家里总是被收拾得一尘不染,饭菜也总是那么香味诱人,那些日子里,最快乐的事就是和母亲一起做好饭菜等待父亲下班回家。

    那样幸福得就像童话故事般的生活,止于那个突然下起暴雨的午后,正在准备晚餐的母亲突然很痛苦的跌倒在地,魏蓝惊慌的想要去搀扶,却被狠狠推开,母亲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着挣扎与压抑,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母亲就那样冲出门去,小小的魏蓝拼命追赶,还是没能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母亲的身影,他被附近的民警送回了家,从那一天起,那个家就成为了他独自生存的地方。

    魏蓝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几天后,饥饿脱水奄奄一息的他被一个穿着制服的大叔抱了起来,他不太能明白那个大叔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大概是在说爸爸妈妈不会再回来了吧为什么不会回来了呢因为他太不听话吗

    最终,连那个家都不能回了吗魏蓝住进了一个叫做福利院的地方,他不喜欢那里,原本喜欢粘着他的孩子总是会在几天之后开始疏远,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等到察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被孤立在阴暗的角落里无人理睬。

    妈妈是怪物,孩子肯定也不正常。

    是在哪里听到的那句话呢好像是几个妇人在交头接耳,她们还在对他最后一个小伙伴灌输着那样的言论,原来这就是自己被疏远的原因吗怪物是什么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他的朋友只剩下门卫室里那条年迈的看门狗。

    承受着冷言冷语,忍受着不公的苛待,孤独的一年,压抑的一年,空洞的一年,彷徨的一年,一年又一年,心境也在随之改变,当他发现自己突然开始习惯这一切的时候,又重新快乐的笑了起来,因为没有人能够再牵动他的情绪,全世界只剩下自己,还要悲伤给谁看呢

    没有人会怜悯,只有将负面情绪全部埋藏心底,强迫自己去淡忘,久而久之,好像真的再也想不起来心中的那一隅暗处。

    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唯一被铭记在心的就是那个偶尔来看望,却从不曾露面的背影,那会是谁呢

    “一枪击中冬梅额头的人不是魏晨,而是我。”肖承安平静的说出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我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不这么做,魏晨是不会清醒过来的。”

    “我能理解,而且肖叔您不用那么自责。”温顺的笑容是将灵魂生生撕裂成两半的产物,一半被强制剥离封存起来,另一半则作为伪装好好的展露给世人。魏蓝安慰着陷入内疚的肖承安,“我妈已经是个死人了,您的做法是在保护无辜的路人不再受到伤害,没必要这么在意。”

    肖承安摆了摆手,“别把我说得那么高尚,最终我也还是做出了不该做的选择。”

    “什么选择难道您把他们”

    “我把他们放走了,趁乱让魏晨把冬梅的遗体带走,为了让自己好向局里解释,我逼迫魏晨打伤了我的腿。”肖承安目光中的愧疚更加深沉。

    “我现在非常疑惑,当初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如果我没有放任魏晨离开,现在的魏蓝会不会是另一个样子,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至少还能有一个亲人陪在身边。”

    另一种人生未必就会比现在的好,魏蓝从不会去做这种无意义的想象或对比,“我有亲人,我知道肖家一直都在资助我的生活和学业,所以您和孙姨就是我的父母,今后也一样。不过我很想知道,他们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和您联系过吗”

    “再没有过任何音信,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多年来我也尝试过暗中寻找,但都没有结果。”

    下意识的胡乱翻动着手里的文件,一页表格下方的落款引起魏蓝的注意,他将那份表格抽出,仔细阅读表格上的内容,那是他进入宁诚福利院的证明和申报文件,签署人竟然是郭文“肖叔,当初我的相关事项办理,都是由这个叫郭文的人办理的吗”

    “是,发生那件事之后,我也拿腿伤作为借口办理了离职,把这些资料也偷偷带了出来。”肖承安摸着落款处的签名,颇多感慨,“当时我们最信任的人就是郭文了,他没有直接参与到那件事中,不会被上层盯那么紧,只能委托他来处理关于你的安排。”

    记忆中那些嫌恶的嘴脸到底因何而来如果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母亲已经是个死人,那她最初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呢福利院里的人会对自己摆出那样的态度,恐怕是知道些什么吧老郭的死又会不会与此有关

    “肖哥,明天能不能请个假我想去福利院一趟。”

    “我陪你。”

    孙学玲一脸欣喜打开门的时候,迎来的确实一股莫名沉重的气氛,“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怎么都板着个脸,是不是你们爷俩欺负人家魏蓝了”

    肖承安状似不经意的收起桌上的文件推向魏蓝,“你说什么话呢,魏蓝那么好的孩子,谁舍得欺负。我手里有些早年的旧案件总结,他们有兴趣就给他们看吧,我老了,拿着也是浪费。”

    “那还至于搞得气氛那么严肃怪吓人的。”孙学玲拎着活蹦乱跳的虾子进了厨房,“时间有点晚,都来帮忙吧,我得赶紧把排骨炖了。”

    同一时间的刘安可就过得没这么滋润了,长期的停职休假让他心情极度烦躁,又接连遭受徐新的胁迫,昨天好不容易去了肖子贤的家,在魏蓝那里撒了一肚子恶气,还没高兴够呢,徐新这混蛋又大半夜的敲门来兴师问罪,到现在都还没走。

    刘安气哼哼的端着两碗泡面坐到餐桌前,满脸不耐烦的叫住徐新,“你不是闹饿吗我只有这个,吃吧。”

    徐新才不会被这样的逐客方式动摇,大大方方接过纸碗吃起面来,还气人的补了一句,“你应该给我煎个蛋放面里。”

    “哪那么多废话,给你吃的就不错了。”刘安怒瞪着徐新,一双凤眼秀气中带着丝奇妙的野性,“你到底想怎么样威胁也威胁够了吧现在我做的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我没必要在受你胁迫了吧干嘛还在这没完没了。”

    “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喝掉最后一口汤,徐新才不紧不慢的问,“早在捕蛇行动收网的那一天,我们就已经见过面了。”

    那一天难道不是后来徐新突然出现在西区法医研究室开始的吗捕蛇行动收网那天的耻辱,他怎么可能忘记地下室已经被警方包围得水泄不通,昏暗大厅里一片混乱,刘安警觉的发现有个带着面具的人往洗手间的方向移过去,他紧跟其上举着枪步步逼近。

    猛然踹开洗手间的木门,枪口对着空无一人的洗手台。那个人肯定进了这里,不会看错,刘安小心翼翼往隔间的方向走去,当他听到背后的门被重重关闭的瞬间,心生不妙的预感,糟糕大意了。

    正要转身的刹那,身后的人动作实在是太快,刘安只感到整个人被紧紧束缚在另一个怀抱里,手腕被握得刺痛,再也没力气握紧。

    “乖乖别动,我不伤你。”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耳边说着,“把你的衣服借我用用就行。”

    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就被牢牢压在冷硬的瓷砖地面上,口中塞了一大团碎布,从内到外的制服全被扒了个干净,只留一条内裤遮羞,刘安双手被反绑在身后,骨节被地砖硌得生疼,愤怒的发出呜呜的悲鸣。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换上了自己的制服,袖子裤腿全都短了一大截,穿在自己身上原本非常宽松的上衣裤子,如今穿在这人身上,扣子只能勉强系起,却被勒得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滑稽样子,一时间,他竟忘记了害怕,噗嗤一声笑出来。

    而那个强盗也被这意想不到的笑声吸引住了,有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笑出来吗躺在地上无力反抗的这个家伙还真是相当有趣呢,不知道什么叫危机感吗

    徐新从紧绷绷的制服口袋里摸出,翻开证件,将那上面的名字牢牢记在心里,“刘安吗证件和配枪如果搞丢了会很麻烦吧我仁慈的把它们还给你好了。”

    说着,徐新挑开刘安的内裤边缘,恶作剧似的将证件和配枪贴着柔软的臀肉塞进内裤里,还顺便拍了几下感受那种弹性,满意的引发对方闷在喉咙里的一连串怒吼,“别急,我会去找你的。”

    刘安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惊愕的瞪着眼前徐新那张欠抽的笑脸,“那个人就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给小安安一个交代

    第86章怪物

    院门还是老样子,掉了漆的铁栏杆发出吱呀呀的刺耳声响,院子里那几颗柿子树也比记忆中茂盛许多,走廊里还能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只是比印象里沧桑了不少。

    “周姨,汪爷爷在吗”魏蓝趴在管理室窗口,笑嘻嘻的对里面正聊得火热的中年妇女发问。

    “你是哪位”被唤作周姨的周敏疑惑的看着窗外两个好看的年轻男人,觉得都有些眼熟,“找院长什么事”

    魏蓝提起手中的水果袋子给周敏看,“我是魏蓝,太久没回来了,想来看看他老人家。”

    “你是魏蓝”惊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高得可疑,周敏尴尬的笑了笑,隐藏起不太自然的态度,想赶紧把这烫手山芋甩出去,“院长在,就在走廊最里面的办公室。”

    “谢啦。”

    走出一段距离,确保不会被人听到的情况下,肖子贤低声问,“她的态度怎么这么奇怪好像很怕你。”

    “当初有几个阿姨教唆其他孩子排挤我,还从生活方面苛待我,大概是怕我来寻仇吧。”即使在说这样的话,也是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笑脸,魏蓝拍了拍肖子贤的肩膀,“无所谓啦,都过去那么久了。”

    见到魏蓝的汪清震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好不容易回过神,赶忙把二人让进办公室里坐下,端上两杯温开水,“都长这么大了,那么多年一次也没回来看看,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呢。”说着又看向一边的肖子贤,“你是肖家的小子吧魏蓝在这的那些年,也只有你来看过他。”

    “嗯。”

    嗯这个反应是什么情况魏蓝偷偷瞄向笔直坐在旁边的肖子贤,惊讶的从那面瘫一样的表情里瞧出了一丝丝羞涩的味道,这家伙害羞起来是这个样子吗

    原来他真的一直都在自己的生命里出现,那个只留下背影的家伙,终于可以肩并肩。魏蓝乐呵呵的把水果递给汪清,“我知道您很为难,所以也不敢轻易跑回来惹麻烦。”

    “这话说的,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放”笑声中带着历尽沧桑的无奈,当初那些管理人员私下做的事,他也有所察觉,但又无可奈何,如果为了帮助魏蓝而教训那些管理员,很有可能当初隐瞒下来的事会被捅出去,那是他绝不希望发生的,同时这也是对魏蓝最好的保护方式,“今天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不是年不是节的。”

    “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向您请教。您还记得我的母亲吗魏冬梅,听说她也曾在这里生活过。”

    怎么可能会忘记,如果没有当初那些事,也不会害得魏蓝遭受那样的对待,“我们出去说话吧,好久没来了,我带你们到处转转。”

    很多小孩子在全新的游乐设施上欢闹嬉笑,曾经那些破旧的玩具已经被全部替换掉,魏蓝亲昵的搀扶着汪老院长,走在熟悉又陌生的院子里,“我母亲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吗为什么他们要说她是怪物”

    “她不是被人送来的,应该算是遗弃吧”

    那一夜,汪清是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惊醒的,许多房间也都亮起了灯,似乎同样被其惊扰。披上外衣走出院外,铁门边坐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门卫正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汪清抱起女孩向外张望,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

    女孩长得非常清秀甜美,只是穿在身上的破旧衣服与其极不相称,最初的日子里,女孩连话都不会说,还是自己一字一句的教会女孩如何说话,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秀秀的本名叫吕冬梅,是不是这几个字,汪清不敢肯定,只能从发音来猜测,从此以后,女孩用回了吕冬梅这个名字。

    汪清怀疑过,吕冬梅会不会是因为患有什么疾病才会被家人遗弃,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让人无法不去心疼,汪清用自己的积蓄带着吕冬梅去医院做检查,意外的是没有查到任何不妥。

    如果不是因为疾病,难道是家里养不起了才会遭到遗弃可这都什么时代了,哪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吕冬梅一天天长大,性格虽然还是有些腼腆,但已经可以和其他孩子玩儿在一起,就在吕冬梅十岁生日那一天,发生了一件让汪清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可怕事件。

    孩子们在院子里吵闹着,他们兴奋的发现树杈上长了一根干巴巴的蘑菇,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相互怂恿者爬上那棵高大的树,就连一向安稳的吕冬梅也被气氛带动得兴奋起来,她身体柔软又轻盈,比其他孩子更顺利的爬上了树杈。

    悲剧就发生在那一刻,树杈发出咔嚓嚓的断裂声,吕冬梅毫无防备的随着折断的树杈从接近三楼高的地方坠落。

    汪清闻讯赶来的时候,只看到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孩,细小的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折着,显然胫骨已经断了,院内的保健医生已经对吕冬梅宣告了死亡,可汪清不死心,执意拨打急救电话,小心翼翼的为吕冬梅施以急救措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众人三言两语的劝说下,汪清终于还是接受这个现实,他心里很清楚,救不回来了,即使内心多么的不甘也无济于事,然而就在他打算松开那只小手的时候,掌心里的小小手指竟然动了一下

    随着手指的动作,长长的睫毛扇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睁了开来。还活着她还活着可与自己的喜悦不同,汪清发现周围的人都用惊恐的目光警惕的望着女孩。

    是啊,这也难怪,若是疾病或溺水,抢救过来实属正常,但眼下的情况诡异得让汪清不自觉的将小小的吕冬梅推开胫骨断裂当场死亡的人,怎么可能抢救的回来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可女孩确确实实就在眼前爬了起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像是刚刚睡醒一般,茫然的望向汪清,随后露出甜美的笑容。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死

    也许这是上天的恩赐吧急救中心的人已经赶来,汪清遣散了围观工作人员,随便从旁边拉过一个摔伤比较严重的小女孩,对急救人员撒了个弥天大谎,就这样,吕冬梅的事被隐瞒了下来。

    伸出布满皱纹的指头,汪清指着一棵高大的槐树,“就是这棵树,当初她就摔在这里。我以为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也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醒来后的冬梅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变得更加不爱说话,也不像原来那么合群,总是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后来呢没再出过什么事吗”魏蓝深深嗅着槐花馥郁的馨香。母亲她也曾在这里生活,踩着同一片草地,望着同一片天空。

    汪清找了条没人的长椅坐下来,老了,腿脚还是不给力了,“后来还是不可避免的出事了,看似正常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她上中学那年。”

    当时的吕冬梅十六岁,在魏家的资助下上了一所不错的中学,曾经发生过的可怕一幕已经快要被人们淡忘了,吕冬梅也还算正常的按部就班生活着,偏偏那一天,学校外的一只流浪狗被车撞死,尸体就倒在校门口,所有师生都远远绕开那片血腥,唯独吕冬梅,出神的站在那里盯着流浪狗的尸体,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下来伸手去抓被碾碎的狗尸,甚至打算往嘴里放。

    接到学校保安通知的汪清急急忙忙把吕冬梅带回了福利院,也不得不给她办理转学。他想不明白吕冬梅身上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可怕的事。

    回来后的吕冬梅依然是正常的,没再做出什么奇怪举动,一年的休学应该足够了,吕冬梅再次被送回市区,在新学校里学习生活。

    “冬梅是个聪明孩子,学什么都快,也是那一批孩子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魏家老爷子决定收养冬梅,全力资助她的学业,冬梅也很高兴,还改了姓氏做了魏家的养女,就这么和魏家小子魏晨谈起恋爱。”汪清回忆着,“但是冬梅毕竟不能算是个正常人,这事也不能瞒着魏家不说,所以我和老爷子把冬梅的情况如实交代了。”

    “我爷爷他怎么说”魏蓝很好奇爷爷会是什么态度,印象里的爷爷是个很威严的老头子,但对子孙的疼爱可以称得上溺爱,人鬼之间惊世骇俗的恋情实在是超出正常人的接受范围,老爷子难道也能照单全收

    汪清给出的答案果然是惊世骇俗的,“魏老爷子说,自己也活不了几年,现在拦着死了也拦不住,孩子愿意就随他们去吧,看得出为老爷子也是很认可冬梅的。果然他们大学毕业后没两年就结了婚,后来还抱着刚出生的你回来看望过我。”

    “我真的是我妈生的”魏蓝这话刚问出口,后脑勺就被汪清狠狠拍了一巴掌。

    “你这熊孩子,说的什么话”汪清责怪的瞪着魏蓝。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这可真是误会了,魏蓝赶忙解释,“我只是好奇,如果照您说的,我妈那时候已经是死过的人了,真的能生出我来”算了,这话怎么问都听着奇怪,干脆换了个说法,“我是想说,那我是不是一半是人一半是尸体所以那些阿姨才觉得我也是怪物”

    魏蓝的疑问,让汪清和肖子贤都陷入沉默之中,这个问题是他们从没仔细去想过的,眼前的魏蓝有呼吸有心跳也有体温,活蹦乱跳一个大活人,真的是被僵尸生出来的

    肖子贤内心的疑惑比汪清更多一重,那不只是僵尸生子的问题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吕家的这些活死人真的能算作僵尸吗

    死而不僵,拥有自己的意识,可以正常的生活做事,除了没有心跳呼吸以外,看不出任何异样,他们到底是些什么而身边有说有笑的魏蓝并不姓吕,他又会是什么呢

    第87章遗漏

    好黑,好暗,看不清周遭环境,只能瞧见脚下无边的泥泞,和成堆的血肉与尸骨,空气中弥漫着奇特的香气,与腐臭混合在一起。

    本就昏暗的地方竟然还有更加阴暗的角落,阵阵金属摩擦声由那个角落频频传出,魏蓝迈开沉重的步伐,在泥泞中艰难前进。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尸坑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体,那些尸体身上的伤口如此狰狞,像是被野兽撕咬至此。

    又是那只惨白的手,由无尽的黑暗中伸出。不能靠近,不能被它拖入看不见底的深渊,隐藏在暗处的巨兽之口犹记在心,不可以再一次被蛊惑

    可是,身体不听使唤的继续移动着,着魔一般向着那片暗处走去,紧紧握住那只冰冷纤弱的手腕,魏蓝在心中发誓,这一次绝不会被拖入,他要拯救深陷此处无法逃脱的那个人,无论他是谁

    稳住身形,魏蓝将整个身体的重心向后移动,拼尽全力双手握住那只手。动了终于拖动了那只手臂被魏蓝一寸一寸拖离阴影,而手臂之后的景象也一点一点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怎么会是骸骨除了手臂以外的地方全都只剩下皑皑白骨,白骨的另一只手,被手铐牢牢锁在金属框架上,那就是声音的来源吗对啊,好奇怪,为什么除了手铐发出的碰撞声,他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魏蓝张开口想要喊叫,想要发出能让自己安心的声音,可喉咙就像被棉花团堵住一样,即便痛苦的将胸腔的空气全部挤压,也发不出一丝声响,就连咳嗽都是寂静的。

    骸骨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魏蓝也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身体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完全不听大脑指挥。这是哪里面前的骸骨会是谁呢

    不,那不重要,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这不是他该呆的地方不能说,不能动,要这样对望多久才能结束会永远被困在这片暗无天日的古怪地方吗

    喂。

    声音从哪传来的声音有人在说话吗

    喂,醒醒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魏蓝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刘安”

    “怎么了不欢迎我不欢迎也没办法,从今天开始我回来上班了。”刘安不耐烦的走出休息室,“你睡觉能不能老实点一个劲儿在那嗯嗯出怪声,还皱着个眉头满身大汗。”

    又做噩梦了吗梦境有些似曾相识,好像曾经做过类似的梦,只是记不清了,无论如何,能从那压抑的梦境中挣脱,多亏了刘安的巴掌,“谢啦。”

    一口水喷出好远,刘安像见鬼似的看着扒着头发从休息室晃出来的魏蓝,挨了巴掌还说谢谢,这是病得不轻啊刘安别扭的瞥了魏蓝一眼,转而怒瞪着对方若隐若现的腹肌,修长的手脚,高挑的身形,嫉妒之心瞬间泛滥。

    一样吃东西一样锻炼,为什么身材差异就这么大呢没关系,就当那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范好了,刘安郁闷的背过身不再去看。

    上班时间一到,办公室里也热闹起来,讨论的最热烈的就是睦和小区九号楼即将拆除的话题。这是个好消息,市民口中流传的鬼楼终于要被拆除,真可谓皆大欢喜,只不过决定拆除的理由并不美妙。

    一切源于细心的郑凯在编写结案报告的时候,意外发现毅杰建筑成员活动表里,突然不再有工程业务记录的员工是二十四人,但魏蓝听吕敬提起的人数是二十三人,在对那名员工的亲友进行走访之后,已经可以确定当初真正的遇难人数是二十四人,还有一具尸体没有被发现,应该还在九号楼的地基坑里。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发现,没有人会愿意在埋了死人的楼里居住,规划局不得不做出拆除的决定,就算并不存在第二十四具尸体,那个楼的名声也已经够臭了,拆了永绝后患。

    “魏哥,你找顾医生做血液检查了吗”尹航对这件事好奇很久了,吕维的血液检查结果早就出来了,和那些针剂药片里所含的变异细胞如出一辙。

    “去过了,还没出结果。”魏蓝有些心不在焉,不只是因为凌晨做的那个梦,还有昨晚突如其来的一位访客所说的话。

    那位访客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曾出现的老郭,明知对方已死的情况下,这样突然的面对老郭,让魏蓝多少有些不自在。这一次老郭手里没再拎着炸鸡啤酒,魏蓝不可否认的感到一丝失落,肚子正饿着呢。

    “自从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我好像就买不了东西了,和老板说话都不搭理我,我也摸不到那些东西。”老郭不客气的坐在魏蓝对面,“从来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这件事,多亏你找到了我的尸骨。”

    话说的太直白,魏蓝一时间难以适应,“那只是个意外。”

    “跟我就别谦虚了,我在这世间也呆不了几天了,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意识到死亡之后,反倒想起很多快要被遗忘的事,趁着我现在还能有个人样,得赶紧把话告诉你。”

    一经提醒,魏蓝才发现今晚的老郭确实与之前不同,看起来虚无缥缈,仿佛能透过他看到他身后的事物,完全没有真实感,“你要去哪里要消失了吗”

    “当然是去投胎啊,那可是件大好事。”老郭笑得憨厚,只是声音听起来有着怪异的空旷感,“长话短说吧,我记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跑去睦和小区九号楼,因为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一个很像你父亲魏晨的人,不管我怎么喊他都不理我,我跟了他一路,一直跟进了那个九号楼,可进了大门就找不见他了。”

    “我爸在睦和小区出现过”这下子魏蓝可来了神,难道那不负责任的老爹真的还活着

    “只是很像,我也不敢确定,所以我又跑去物业找监控记录,可没个像样理由人家哪会给我看,我只好编个幌子,借着刑警的身份骗物业,说有疑似犯罪嫌疑人的家伙进了九号楼,天知道我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往里跳啊。”

    魏蓝跟着老郭的情绪紧张起来,“看见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可不是嘛,竟然翻出来胡达往排水口塞黑色塑胶袋的画面,我也太冲动了,不等联系同伴来支援,一个人跑去地下停车场里调查,后面发生的,恐怕和你们所经历的一样了。至于你父亲到底在不在那里,我也不敢肯定,只是那个身影实在是太像了,甚至身上穿的衣服都和他失踪当天穿的一模一样。”

    老郭的身影越来越虚幻,又说了些什么,魏蓝已经不太记得了,满脑子都是老爸曾出现在那里的信息。可就算老爸真的在那里出现过,也已经是八年前的事,现在楼都被清空了,怎么可能还在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加震动,吓得沉思中的魏蓝险些将握在手里的手机丢出去,来电的是顾少涵,看来血液检查有结果了,“顾医生,情况怎么样”

    “情况很奇怪。”顾少涵觉得眼前的化验报告只能用奇怪来形容了,“你的血液在正常情况下看没有任何问题,就像普通人的一样,但是我用我自己的血红细胞尝试对你造成感染,奇怪的事就发生了。”

    魏蓝捂着电话离开吵闹的办公室,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才问,“不会被感染吗”

    “不是不会被感染,而是能够自我修复”顾少涵的语气就像是一位科学家发现了不为人知的新大陆,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你的红细胞被我的镰刀型变异细胞感染之后,也会出现变异,但很快就会被你自身的白细胞吞噬掉,而且最有趣的是,你被感染的细胞,只会出现完整的变异细胞,并不会产生具有攻击性的镰刀型细胞。”

    “那说明什么呢我的血液不会对别人造成感染,而且还能自我净化”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顾少涵激动地解释着,“不是,魏蓝,说这么多,我想告诉你的结论只有一个,你的血液,同时具备了吕家的僵尸和巫者两种特性。”

    “哎”两种特性是什么鬼冰火两重天“我记得你说过巫者一脉的血对不死一脉来说是剧毒啊。”

    “是啊,巫者的血液特性就是,看似普通人的血液,但不会被僵尸一脉的血液感染,反而可以通过自身抗体将变异的细胞完全吞噬殆尽,攻守兼备的体质啊。”

    顾少涵盯着电子显微镜上的画面,声音都快抖起来了,“但你同时也具备僵尸一脉的特性,你自身没被感染的细胞,在人为破坏死亡之后,会很快再生,再生的细胞会变成完整的变异红细胞,依然不具备感染能力。”

    魏蓝总算听出了一点头绪,巫者一脉基本就是普通人,死了就死了,不能复活,但血液可以吞噬僵尸一脉的变异细胞,而自己将这两种特性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不等魏蓝消化掉过剩的信息量,顾少涵又发话了,“照理来说,这样的存在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巫者和僵尸生下的孩子,会得先天性恶性贫血,生下来就会死,严重的可能会死在母亲肚子里,甚至连带的把母亲也害死。不过我听说过的人里,好像确实有一个例外。”

    顾少涵想了想又说,“我曾经听老家人提起过,确实有一个巫者男人和一个僵尸女成功生下了一个女孩,在那么封闭的地方那可是惊世骇俗的丑事,那对夫妻扛不住舆论压力,带着那女孩远走他乡另谋生路,不过后来还是抵不过生存的困苦,把女孩遗弃他乡,两个人又逃回了吕家寨。”

    远走他乡被遗弃的女孩

    魏蓝觉得心脏被揪得发疼,一个答案盘旋在脑海中呼之欲出。如果是轰动乡里的大事件,那么那一家人的姓名恐怕也是被传得满天飞,魏蓝抱着一丝侥幸开口问,“那你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吗”

    “叫冬梅。”

    作者有话要说

    指挥大人召唤我回归大基三好纠结

    又想码新坑又想渣基三

    扔鞋决定好了

    第88章复得

    因为和案件的遗留问题有关,睦和小区九号楼的拆除现场自然就会有刑侦一队成员的身影出现。好好一幢楼就这么七砸八砸的夷为平地,碎砖烂瓦已经被清理,眼前只剩下一个深深的地基坑。

    支护从坑底耸立而出,在干燥炎热的天气里,坑底竟然一片湿润,布满泥泞,是地下水吗这幅景象如此熟悉,甚至可以想象出脚踩着那些湿滑泥土的质感,这一切,为什么与梦境如此相似

    “不对,挖的还不够深,这个高度的楼,就算有支护也至少要挖个五六米,这才距离地面三米多。”魏蓝用金属长杆不断刺入地面,这样找就太困难了,犹如大海捞针。

    尹航也觉得这样找不是办法,总不能徒手开挖吧,“用不用联系指挥中心,调几只搜救犬过来”

    “这样的环境,搜救犬也不是很好用,不过可以试试看。”吕维一步也不想走了,鞋底黏腻腻的感觉实在让人不爽,还随时都有摔倒的危险,他可不想在这深坑里滚成兵马俑。

    “等等。”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虽然很微弱,在吵闹的工地里很难辨别,但那种熟悉感让魏蓝轻易捕捉到它的存在,“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魏蓝凝神静听,那是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和梦中的声音一样,但是是从哪边传来的呢金属有很强的声音传导功能,四周围的支护似乎都在产生共鸣,让人难以分辨声源出自何处。

    “小心”肖子贤眼疾手快的扶住险些滑到的魏蓝,拉着他接近其中一处支护,“从一个开始慢慢找,声音在传导过程中会渐弱,往声音强的方向找就好了。”

    一处又一处的摸索着,脚下深深浅浅的脚印让落脚变得更加困难,就像梦里的那些碎尸,阻碍着他前进。世界宁静了,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叮叮当当的脆响环绕着整个坑底,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紧贴金属支护的耳朵可以隐约感受到微弱的震动,找到了,就是这里。但是,深埋于地下十几年,怎么可能还活着

    “找到了吗”肖子贤低声问,他清楚地感受到魏蓝散发出的紧张感,也明白,暗无天日的地下不可能传出金属敲击声,“无论有没有,挖开看看吧。”

    从物业那边借来的两把铁锨算是派上些用场,本来只是拿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小心点挖。”魏蓝轻轻地铲起一坨泥土抛向空地,“也许他还活着。”

    肖子贤没有戳穿魏蓝那自欺欺人的谎言,只是有些担心魏蓝的精神状态,他总觉得今天的魏蓝非常不对劲,准确来说,是来到这片坑地之后,整个人都像是放空了一样,心不在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魏蓝轻轻摇头,“我只是一直在做同一个梦,那是个暗无天日看不清边界的地方,脚下全是泥泞和尸体,还有这些金属支架,几乎一模一样,但我发誓我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梦人会莫名其妙梦到从未到达过的地方,并且不止一次吗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还有那只苍白细瘦的手

    声音越发清晰,甚至可以看得出薄弱的泥土层在拱动,“快挖真的在这里。”

    “小心点啊,会不会是蛇”尹航不放心的体型坑边的两人。

    不,不是蛇,伴随着越发浓重的尸香味,一节灰白色的头骨露出土层,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泥土被挖开,坑洞里的景象完全显露在视线之中,那不只是一具尸骨,而是两具尸骨,还有一个女人

    是的,女人,活生生的女人她的一只手被手铐牢牢锁在支护上,另一只手,却握紧了其中一具白骨。女人双目无神,茫然的重复着机械似的动作,不停摇晃着手中那具白骨,口中喃喃自语。

    魏蓝震惊的站在坑边,双腿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也挪不动。心中幻想过多少次重逢的画面,怀念那双温柔轻抚着头顶的手,此刻,那双手被锁在手铐里,手腕磨烂了皮肉却一滴血都没有。

    双唇翕动,魏蓝屏住呼吸压抑着快要抑制不住的哽咽,迟疑的吐出一句细若蚊鸣的轻唤,“妈”

    不可思议的是,坑底的女人有所触动的停下了无意识的晃动,缓缓转过头,抬起满是污泥的脸,即使污渍遮挡了大部分,依然看得出那是张秀美温润的脸,女人茫然的望向坑边站着的魏蓝,不敢确定的回应着,“阿蓝”

    “妈”听到那声熟悉的轻唤,十几年来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的爆发出来,魏蓝嘶吼着跪在坑边,敲打着锁住母亲的手铐,“是谁干的是谁”

    站在不远处的几人感受到了来自魏蓝内心的屏障,此刻谁也无法靠近,谁也无法融入其中,那是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那里有他遗失已久的珍贵存在。

    而眼前一幕更是诡异得让他们不敢靠近,这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画面脆弱得像是一戳就破的泡沫,何止是动作,连开口呼唤的勇气都没有。

    只有那一个人,只有肖子贤能够闯入那一隅封闭的空间,肖子贤跳进坑里,撬开束缚着吕冬梅的手铐,但还是谨慎的保持着安全距离,“魏阿姨,我是肖子贤,您还记得吗”

    “子贤肖子贤我记得,当然记得,不不对”几秒前还安静温婉的吕冬梅突然惊恐的将肖子贤推开,尖声叫嚷着,“杀了我,阿蓝快杀了我,不然我会连你也吃掉的求你求求你”

    眼泪冲刷着泥泞,吕冬梅的精神状态游走在崩溃边缘,魏蓝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伸手将母亲从坑里抱了出来,可母亲死死抓着手中那具白骨不肯松开,无奈之下魏蓝只好让肖子贤帮忙把尸骨也一并抬出来,“妈,别急,你现在安全了,我们回家慢慢说,放心,这里我们已经清场了,不会有人发现你。”

    “不我不能走,我会害了你们所有人,趁我现在还清醒,快杀了我,求求你。”

    “妈这到底是怎么了”魏蓝紧紧抓住吕冬梅的肩膀,抬起衣袖抹去对方脸上的泥巴,“你怎么会被锁在这里”

    眼泪更加汹涌的淌下来,吕冬梅泣不成声的紧紧抱住魏蓝,“阿蓝啊,都是我的错是我杀了阿晨,一口一口把他吞下去,等我醒过来就只剩下这具遗骨在身边。”

    第89章试验

    老天爷就像在嘲讽人们不堪的命运,原本艳阳高照的天不知何时阴沉下来,豆大的雨滴夹杂着泥土腥味,砸在身上刺刺的疼。

    “魏蓝,赶紧上去吧,下雨这里不安全。”肖子贤帮魏蓝一起搀扶着吕冬梅,两具白骨也被收入裹尸袋中,他不能像魏蓝一样意气用事,遵照要求,将吕冬梅双手反绑在身后,“失礼了,我必须这么做。”

    “我明白。”魏蓝轻声回答。

    吩咐尹航几人带着骸骨回去警局处理,肖子贤则带着魏蓝径直前往ck制药,向顾少涵寻求帮助,一分一秒也不敢耽误。魏蓝的心情他真真切切感受得到,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太过喜悦,身体的颤抖一刻也不曾停止。

    吕冬梅身上散发出的浓重尸香味,让魏蓝心里沉甸甸的。小时候就觉得妈妈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虽然不太喜欢,但那完全不能成为母子亲近的阻碍,可现在这股香味已经浓重得让人不禁蹙眉。

    害睦和小区九号楼居民感染尸毒的,会是老妈吗不应该,魏蓝暗自否定了这个猜测,这并不是私心作祟,老妈很小的时候就死过一次了,如果是她害人感染,那么多年来早就有人发病了,至少朝夕相处的老爸会第一个出事。

    既然身边的人都没事,那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才对,也许她只是最初的诱因,这期间,建筑工人大量死亡,睦和小区九号楼又发生了那么多意外,冥冥之中那些死气与尸气融合在一起,成为九号楼居民感染尸毒的罪魁祸首。

    “妈,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车子在空旷的公路上飞速行驶,魏蓝坐在副驾不时从后视镜观察被绑在后座的老妈,心中有再多不忍,也不敢冒那个险,他也不敢保证老妈会不会再一次突然发狂。

    如果只有他自己倒无所谓,可现在不一样,车里还有肖子贤那是除了家人以外,在他生命中另一个占据重要地位的存在,是让他品尝到更深刻的情感的人。那些从未经历过的喜怒哀乐,原来是这么生动的体会。

    而所谓的真相,通常都是残酷的,没有人能想到时隔十几年还能听到当事人亲口讲述当年那一场惨剧。

    魏晨带着吕冬梅逃了,在转移落脚点的一个深夜,暴雨倾盆,不敢住旅店,也不敢去任何商店避雨,只有人迹罕至的工地是最好的选择,湿滑泥泞的路面本就难走,还要拉扯着不听话的吕冬梅,两人一起不幸跌入深深地地基坑中,不幸中的万幸是坑底积了一米多深的水,跌下去也没有摔伤哪里。

    四下寻找爬上去的路线的魏晨,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吕冬梅的动向有些异常,只觉得脖子突然一阵剧痛,皮肉撕扯破裂的声音传入耳中。吕冬梅的症状又发作了,这是最糟糕的状况。血液汩汩流出,身体也开始变得无力,不能这样,不能放着不管,她会害了更多人,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想要唤回吕冬梅的理智,魏晨吃力的张开口,可被咬破的喉咙只能发出喝喝的怪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魏晨摸出手铐,将吕冬梅牢牢锁在金属支护架上,感受着皮肉一块一块剥离,当疼痛达到之后,竟然也不觉得那么疼了,魏晨颤抖着伸出尚且完好的那只手,爱怜的摩挲妻子的脸庞,等待呼吸停止的那一刻到来。

    连日的暴雨将地基坑灌满,吕冬梅试图挣脱手铐而磨破的皮肤渗透出血液,那些血液混入坑里的雨水中,引发接下来的悲剧。

    一名工人失足掉进水坑里,不幸的坠入坑底挂在了吕冬梅面前的支护上,成为吕冬梅的下一顿食量,而发现工友迟迟没有浮出水面的其他工人,纷纷跳进坑里搜救,灌入口腔的污水就像一样快速浸透他们的五脏六腑,一夜之间二十四人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这就是真相。”吕冬梅哽咽着,“所以杀了我吧,不然我还会害人的。”

    “那可不一定,不做个试验很难死心呐。”顾少涵对魏蓝笑了笑,“还得抽你一管血,我要试试看你的血液能不能中和她的。”

    魏蓝二话不说伸出手臂,“抽多少都行。”

    看着魏蓝露出放下心来的笑意,顾少涵还是舍弃心中不忍,狠狠给魏蓝泼了一盆冷水,“也别那么乐观,她既然能发狂伤人,就说明她体内只有变异红细胞,没有变异白细胞去抑制,但也很可能没有镰刀型细胞,所以不会造成传染,归根结底,她的体质还是偏向于僵尸一脉,但你不一样,你是巫者的血脉更强烈,试验的结果无非两种。”

    “哪两种”

    “好的结果就是她能达到假性痊愈,被你的血液同化,坏的结果是她的血液完全被你的吞噬,她会彻底死亡。”

    魏蓝犹豫了,如果有一半的可能性会导致母亲死亡,他宁可就这样偷偷把母亲养在没有人能发现的地方。

    吕冬梅拉过魏蓝的手,她知道她的孩子退缩了,“我不想这样苟活着,我们试试吧,如果能活下来,我当然乐于回到阳光下自在的生活,但如果失败了,我也没有遗憾,那样就可以下去跟阿晨道歉了,别想那么多好吗”

    母亲的目光那么坚定,魏蓝就算想要拒绝也被那股魄力震慑得开不了口,只好点头应允。

    血样试验的结果并不乐观,两种血液混合在一起,有些细胞破裂了,也有些细胞进行再生,结论扑朔迷离无法得到确定的答案,顾少涵不得不再一次征求母子两人的意见,这一次,魏蓝没有过多纠结,他决定赌一把,一半的几率,也算不低了。

    肖子贤并不担心魏蓝的状况,只是有些心疼,因为抽了太多血,魏蓝那充满阳光味道的麦色肌肤也蒙上一层苍白,他眼睁睁看着那大大一袋腥红的血液缓缓输入吕冬梅的手臂,而吕冬梅则痛苦的拧紧了眉头。

    魏蓝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被那细瘦的手指抓得生疼,依旧不肯松开。至亲的血液流入体内,竟然会这样痛苦吗“妈很难受吗”

    吕冬梅没有回答,细瘦的脖子无力的垂着。

    “妈”手中紧握的力量也消失不见,魏蓝惊恐的晃动着那瘦弱的身子,“妈你说话啊难受就停下好不好”

    “停下也来不及了。”顾少涵关掉输液器,将针头从吕冬梅手臂中,“恐怕是失败了吧。”

    真的失败了吗怀里的人无力的瘫软着,无论怎样呼唤都不曾回应。失去失去失去到底经历过多少个失去了又还要接受多少次失去

    “为什么会这样”魏蓝喃喃着,后悔吗并不,无论哪个结局,他都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去习惯失而复得得而又失的打击。

    肖子贤一直都在看着,一言不发的看着,有时候一个紧紧地拥抱比千言万语都有用,他将那对母子一起纳入怀里,在魏蓝泪湿的脸颊印下轻吻。

    “就这样,别松开。”魏蓝紧闭着双眼,借此阻挡泪水流出,“再多抱一会儿,就这样别动。”

    久一点,再久一点,久到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份存在过的真实感。

    第90章 终章

    从黄昏到日落,由黑夜到黎明,就算全身都僵痛难忍,他们依然没有放开彼此。突然,怀里传来一丝异样的挣动,魏蓝疑惑的看着肖子贤,肖子贤也同样不甚明了的回望着魏蓝。

    “你动了”魏蓝问。

    “没有。”肖子贤回答。

    两人震惊的同时松开紧紧相拥的手,夹在中间的吕冬梅像是刚刚睡醒一样,揉着朦胧的双眼望向一脸错愕的两人,“我还活着”

    “顾顾医生顾医生快来啊我妈活过来了”魏蓝惊跳着钻出实验室,对着顾少涵的办公室方向大喊,“快来帮我看看啊”

    不只是魏蓝抑制不住的兴奋,顾少涵都跟着激动起来,眼前的吕冬梅虽然依旧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但明显和昨天的感觉有些不太一样,身上那股浓重的尸香味也变淡了不少,转而成为一种令人舒心的气味,这和魏蓝身上的气味非常相似,“让我抽点血。”

    显微镜下的细胞圆润得可爱,那些外形丑陋的变异细胞完全消失不见,“不愧是亲子,基因方面还是可以相互融合的,变异红细胞完全被快速再生的你的细胞吞噬取代。”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帮吕维”

    “他不行。”顾少涵断然拒绝魏蓝的请求,“吕维不一样,他和我一样是单纯的僵尸血脉,你的血液能彻彻底底杀了我们,冬梅能好转,只因为她体内或多或少还是存在巫者的血液。”

    好吧,其他的已经顾不上多管,再没有比眼下更令人开心的事了。魏蓝无耻的舍弃开车的肖子贤,屁颠屁颠跟着自家老妈坐到了后座,“回去之后我就安排老爸的安葬事宜,这些日子我请假陪陪你吧。”

    “没关系,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保持清醒的日子已经算不出来有几百个了,早已经麻木了。”吕冬梅说的是事实,最初有过撕心裂肺的痛,有过深沉的内疚,也有过对年幼的魏蓝的挂念和担忧,但随着数不尽的日月流转,那些情绪早已被磨灭殆尽,甚至连绝望都已经忘记是什么滋味。

    吕冬梅笑看着魏蓝,问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问题,“不提那些了,还是来说说你们的事吧。”

    “我们的事”

    吕冬梅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这下子魏蓝被问傻了眼,自从上次被李安然一顿抱怨,隐约也察觉到了两个男人在一起好像不是太对劲的事,这样的话能和老妈说吗魏蓝借着后视镜观察肖子贤的脸色,可惜对方看都不看他一眼,态度明确,就是让他自己想办法回答。

    魏蓝的小动作完全被看在眼里,吕冬梅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慌什么我又没说不同意,我是察觉你俩之间气氛好像挺微妙的,随便问问而已。”

    听到吕冬梅这么说,一直默不作声认真开车的肖子贤终于发话了,“吕阿姨,您介不介意到我家去坐坐,有些话我也想对爸妈说清楚,如果您在,可能更好沟通一些。”

    “我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只要是你们决定的,踏踏实实走下去就好,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当然不会介意。”

    在安排见面之前,肖子贤已经通过电话向父母渗透吕冬梅还活着的事,老两口意外的能够接受这个惊悚的事实。见面被安排在一个美妙的周末下午,肖子贤本打算预定个饭店,想想又放弃了,万一他要说的事,老爷子接受不了,再打起来还是家里比较好,至少不会丢人丢到外面。

    于是星期天下午,五个人其乐融融的坐在餐桌前,吃着肖子贤和魏蓝一起准备的丰盛晚餐,说是两人合力,其实魏蓝也只是洗洗菜,连切都不会切,不如直接说是肖子贤一手早就的一桌好菜。

    一阵寒暄过后,话题终于进入正轨,只不过话题的开场并不怎么乐观,孙学玲一句差不多该给两个孩子物色一下身边的好女孩了,成功将餐桌上的气氛降至冰点。

    “妈。”肖子贤低沉的声线打破尴尬的僵局,“我和魏蓝在一起了。”

    孙学玲一愣,像是不太理解肖子贤话里的意思,“当然在一起,你俩都是我儿子,等你们都结了婚,咱照样还是一家人,子贤啊,以后冬梅也是你妈妈,得好好照顾着。”

    “您听我说。”肖子贤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坐好,脸上的严肃认真让孙学玲无法忽视,“您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我从不打算结婚,今后我会和魏蓝一起生活,直到终老。”

    “你这是胡闹什么。”孙学玲的脸沉了下来,焦躁的推搡着身边的肖承安,“死老头子你也说句话啊。”

    肖承安重重呼了口气,他其实对这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有所察觉,甚至感觉得出来是从什么时候起了变化,可他说不出口,也不太想面对,“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不说”终于压抑不住怒火,孙学玲叫嚷着捶打肖承安,“要不是今天他自己说出来,你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学玲啊。”吕冬梅拉着孙学玲坐下来,柔润温婉的声线让人随之荡漾,“你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吗”

    不明白吕冬梅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只察觉到对方温和的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的严肃,孙学玲不自觉的安静下来,疑惑的等待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濒死前的一瞬间,会有很多悔恨和遗憾的感觉,会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这样做,曾经为什么没有那样做,由心底深处虔诚的祈祷着,如果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垂下的眼帘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吕冬梅勾起唇角,用笑意掩藏住内心的伤感,“能够活着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让我得到再一次活过来的机会的,也是这两个孩子。我由衷感激他们,也希望他们在来之不易的生命里能够不留遗憾的活着。”

    “他们经历过的事,学玲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经历了同生也面临过共死,如果没有子贤,魏蓝活不到现在,同样的如果没有魏蓝,子贤恐怕也不会那么顺利的从昏迷中醒来,既然执念已经这么深刻,何必强拆呢”

    孙学玲别扭的别开脸,她承认曾经产生过那样的想法,只要孩子活着,怎样都好,可真当一切变得顺利起来,自然而然会产生更多的奢望,“话是这么说,可这世道不容啊。”

    “路是自己选的,扎脚也要走完,至于该不该走,我们说了也没用。”肖承安心中并没有多大波动,毕竟这样的可能性早就在心里转了个千八百回,也失眠过,也担忧过,但一次次看着两个孩子在案件里做出的成绩,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做这一行,终归没什么安宁日子可过,结了婚又能稳定多久也许这样相互陪伴共患难的感情,反倒是最牢靠的,“魏蓝啊,这事我不拦着,大风大浪你们也经过了,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孩,我相信你们今天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做好了对未来的打算。但是我还要问问你”

    “对于子贤,你是怎么想的,不要被子贤的想法牵着鼻子走,说出你自己的想法来,让我也看看你的决心。”

    “我”不是犹豫,也不是迟疑,只是单纯的说不出口脸皮厚如城墙的魏蓝,在长辈面前总有一些磨不开面的感觉。其实那些话根本没必要说出来,彼此心知肚明。

    此刻,贴身口袋里正装着一个精致的小礼盒,盒子里是与之前那个被子弹打坏的一模一样的zio打火机。

    上一次送,是因为没注意到肖子贤不抽烟,就那么傻愣愣的送出去了,可这一次意义非凡,打火机的侧面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被当做护身符,或者代表着自己也想要守护对方的心情,一定要郑重的重新送给对方才行。

    可魏蓝就是个绝佳的行动派典范,要是让他挡着众人亲肖子贤一口,都比逼他说出那些情话来得容易,直炮筒子似的性格,在这方面完全熄了火,魏蓝示弱的向肖子贤投去求救的目光,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理那一套,只是默默掏出手机放在桌上,播放了一段录音。

    上帝啊那是他和李安然对话的录音,肖子贤怎么会有魏蓝见鬼似的盯着肖子贤的侧脸,平生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叹,这个男人不能惹,太可怕了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更要命的是,自己当时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发自肺腑,现在听来完全是爱慕情绪洋溢在字里行间,想忽略都不行

    “这就是他的想法,可以了吗”录音播放结束,肖子贤冷着声质问自家老爹,“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什么,只要你们能好好的,怎样都好。”

    一件重大事宜搞定,吃过晚饭,吕冬梅被孙学玲热情的留下来过夜,魏蓝则拉着肖子贤落荒而逃,逃回他们两个人的窝,这顿饭吃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擦掉满头热汗,魏蓝着急忙慌的按开空调,“你怎么会有那些对话的录音”

    “那是徐新干的,他在李安然身上藏了窃听器。”

    “啊”魏蓝一脸茫然,“他窃听那些干什么”

    “为了挑拨。”肖子贤拉过魏蓝,三两下把彼此的衣服扒了个干净,纠缠着撞进浴室里,打开淋雨,冷水浇在身上吓得魏蓝一下子跳开好远。待水温变得舒适,肖子贤难得笑着把魏蓝拉回水中,“你的回答让我非常满意。”

    唇舌的纠缠,身体的碰撞,不经意流泻的低吟,完全被淹没在水声之中,直到彼此都疲惫得动也不想动,水也早已变得冰冷,炙热的爱意才稍稍平息。

    魏蓝懒洋洋的栽进沙发里,四仰八叉的躺得毫无形象可言,享受着肖子贤帮他擦干头发的特别服务,慵懒的指了指被剥下来随手丢在地上的衣服,“肖哥,先别擦了,衣服口袋里有给你的礼物,晚上没好意思拿出来。”

    “是什么”

    “自己去看呗。”

    肖子贤没有多余的废话,伸着修长的手臂把衣服提到脚边,从口袋里摸索出那个精致的哑黑色小盒,打开盖子,造型熟悉的打火机静静躺在那里,被黑丝绒布衬得无比耀眼。

    被打坏的那一个,他已经好好的收藏起来,这一个他会继续带在身边。习惯性的摩挲打火机的金属外壳,指腹传来一些一样的触感,肖子贤摘下眼镜,将打火机举到眼前,一行字体飘逸华丽的字母刻印在那里,他认得,那是他们的名字缩写。

    不知是不是因为足够的默契,肖子贤也为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准备了礼物,他从公事包里翻出一个圆形的绒布盒子,举到魏蓝眼前缓缓打开,两只一模一样造型简约大气的男式钻戒陈列其中。

    肖子贤取出其一,握起魏蓝的左手,将它戴在修长的无名指上,继而伸出自己的左手,等待魏蓝作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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