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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过往/家事 第11节

作者:指舞流萤 字数:11003 更新:2021-12-18 23:43:51

    米怀乐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有人跟我说,周总在合作案没有敲定之前就来公司找过你,刚才你又自己承认与周浦江是旧相识,”米怀乐刚想开口,却被经理抬手制止,“我并不想知道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所以你也别跟我拐弯抹角。我要知道的是你有没有向周浦江透露公司目前的情况?有同事听见你跟他在消防通道里约定见面的地点,而你下班之后也去了那里赴约,我说得没错吧?是你把软件架构透露给周浦江的?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们这次的合同签得极其被动,公司几乎没有利益,相当于给辰启白打工。”

    米怀乐已经完全混乱了。那天他确实跟周浦江见过面,可是谈话的内容却是私人问题,他没想到那个号称史上最神秘的‘有人’会跟踪自己,还把他的一举一动报告给经理。他突然深深地厌恶起面前的这个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懂吗?米怀乐有种想要站起来拔腿走人的冲动,他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他的人格被侮辱,他当然可以用这种方式表示愤慨!但是他不能在正是需要用钱之际丢了正经工作。

    他认真地对上经理的视线,稳住声调“经理,我的为人如果您不清楚的话,那么我的工作态度您应该是清楚的。我从来没有做过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证!况且我只负责软件的开发,至于合同的拟定,此次开发的软件架构等问题,我并没有参与其中,透露秘密给其他公司,更是欲加之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怎会无中生有去告诉周总?”

    “呵!回答得好!那么请你看看这个!”

    ‘啪’的一声,一叠打印文件丢在米怀乐脚边,他弯腰捡起来细看。

    经理不慌不忙地道“这是我今早从你的工作邮箱里恢复回收站之后找到的电子邮件底稿,你还有什么想申辩的,我等着。”

    白纸黑字的‘铁证’米怀乐看得头疼那上面的发件人是自己没错,收件人是周浦江确凿,内容是近期公司所有新开发软件的市场评估和各阶段程序框架,只要再加点rou,经测评人试用过之后就能以正式产品的形态推向市场,还附带详细的软件功能阐述和特征竞争力说明。

    米怀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份文件。”

    经理这回连话都懒得给了,直直地盯着米怀乐,眼中神色不明。他这样的架势,仿佛已经认定米怀乐是叛徒,是长久潜伏在公司的商业间谍。米怀乐思索着解释的言辞,怎样才能让经理信服他?可是他找不到任何证人,任何证据,他开始迷糊起来,所有不好的事情又一股脑涌入他心里,翻搅起沉睡的砾石打磨着他残存的理智。

    “小米,公司带你不薄……”经理语重心长,突然又换了另一种玩味的口气,“我没有把这些材料交给公司高层,只是单独找你谈话,你应该明白我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响雷在米怀乐耳边炸开,令他的心神都有些颤悠。原来,经理并没有放过他,只是碍于周浦江的面子,给了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一丝胜利者的微笑浮现在经理嘴角,他上下打量米怀乐,“周浦江再厉害,也只能在辰启撒野。你要明白,这里是华泰,而华泰由我做主!”

    经理从容地站起来,踱步到米怀乐面前,凑近他脸庞,突然捏起他线条流畅的下巴,“不过是个出来卖的,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你以为像周浦江那样的人会真的喜欢你?你又喜欢他什么?年轻?有力气?还是在床上的那点子功夫?”

    指甲嵌进rou里,泛着缺血的蜡白色。米怀乐吃疼,有些惊恼地盯着经理,蝶翼般的睫毛颤抖出愤怒的频率。

    “啧啧!我见尤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心疼,你就是用这副嘴脸勾引周浦江的吧?”

    掰开经理的手,米怀乐恢复了以往平静淡然的样子“我知道您担心什么,其实我也不想向您保证什么,即使我保证了,您也不会相信。如果您是因为酒吧那件事而做出今天这个决定的,那您不用花这么多心思,大可以直接炒了我。”

    冷笑一声,陈经理抬抬金丝边眼镜“小伙子,年轻气盛的,说话可要考虑后果。什么酒吧?什么事?我完全听不懂你说什么。”

    这回米怀乐彻底傻眼了。是啊,跟老板斗注定败局。什么酒吧?什么事情?睡一觉起来他姓陈的都忘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这不是揪住人家小辫子□□裸的威胁吗?你说他有,你有什么证据?你说你亲眼看到了,难不成你的眼睛能录像?能照照片?没有真凭实据,任你空口白牙说翻了天,也是子虚乌有。不打自招,他自己把自己往死胡同里堵!

    瞅着米怀乐萎蔫下去,老姜一展雄风,不能不说辣到最后的还是他。眼前这人他从来没正眼儿瞧过,一般对于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他区别得很到位。自己是领导,就要端出领导的架子,让那帮年轻人知道上司就是上司,级别就是级别,绝对不可能逾越。不过那天在酒吧里,面前这小子那身调酒师的打扮,半长的头发往后一扎,巴掌大的脸上ji,ng致柔美的五官,再配合上一脸惊讶不知所措的茫然表情,本就白皙的皮肤被映衬得更加光润明亮,还真有那么点儿制服诱惑的味道。青春,这些年轻人身上他唯一没有的东西让他嫉妒,让他嫉妒到仇恨的地步。当时他搂过身旁出来卖的男孩儿,只是为了掩饰心中那如野火般焚烧着神经的破坏欲。他有种想让米怀乐雌伏于身下的冲动,他想破坏他纯真的脸,想让那张脸上显现出因为他的狂肆掠夺而痛楚的神情。如今他笔挺的毛料西装下微微起伏的胸膛,让陈经理越看心越痒,越看浑身的热气越往下面兄弟那里汇聚。

    “也不是没有办法。”猎物很上道,不用他怎么驱赶,自己就往陷阱里跳。陈经理将米怀乐推到沙发上,自己也顺势坐在他身侧,搭在米怀乐肩膀上的手却没有离开,“小米,你这么机灵,猜猜什么样的情况下我才会相信你的保证?”说着话,手已经覆盖上米怀乐最脆弱的地方。

    浑身的汗毛生生被恶心得竖起来,米怀乐根本来不及思考,抽手一个大耳刮子结结实实地扇在陈经理脸上。rou碰rou的脆响让米怀乐明白,再无挽回的余地。老ji,ng虫被打得一愣,明显没反应过来小猫咪居然吃了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经理一只手臂仍旧搂着米怀乐的肩,见老东西色胆包天,没有放弃的意思,米怀乐又朝他脸上卯了一拳,打得陈炎瞬间变国宝。

    “滚!给我滚出去!”

    米怀乐在震天的吼声中走出经理办公室,神情自若地收拾完私人物品,跟贲来借了他的轻骑摩托,把东西放在脚下踏板处用双腿夹着,看看依依不舍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的贲来,见他人高马大的却红了眼圈,玩笑地道“放心,你老婆我用完了立马加满油还给你。”

    “你……你就别开玩笑了,这种时候!真是的!”吸吸鼻子,他又道,“我不是为了摩托车!”

    哈哈,面前的人依然顾我地憨直。如果世人都像他一样,活着会不会就不那么累?米怀乐知道贲来是唯一一个保有厚道待人,远离纷争的职场人。人人笑他痴傻,自以为是的衡量着利益得失,或许世人觉得高他一筹,又可能是世人都被蒙在鼓里,只有他是醒悟的吧!

    许久以来,第一痛快地反抗!原本觉得挣脱了束缚的米怀乐想到接下来愁苦的日子,马上忧郁起来。恍惚间由着轻骑撒开了在大马路上可劲儿驰骋,天知道他多需要发泄,既然人人都抛弃他,那就让他去抛弃整个世界!路上行人寥寥,米怀乐加足马力放心大胆的全速前进。突然,交叉路口窜出辆面包车,对面明明是红灯却毫不减速,米怀乐反应迅速地捏刹车,闸皮却没有任何反应,轻骑飞快地向前冲,眼看着就要撞上小面包,他猛地一打车把,沙土路面拽不住车轮,摩托车失去平衡斜着栽倒,整个人跐着路面被甩了出去,头重重地磕在路边的水泥牙子上,安全帽凹进去一大块,顷刻间一地鲜红,血色弥漫了米怀乐身下的行车道,顺着凹槽涌进排水沟。

    沈广……米怀乐瞪眼望着远天的白云,不甘地失去全部意识。

    第24章 兄弟情深

    沈广看完季度报表,拿起办公桌上的签字笔徒劳地在纸上划了两下,却不见一滴墨迹出来。眉头一皱,今天怎么诸事不顺!早上赶公交的时候让居委会的大妈堵了个正着,一番计划生育思想再教育,沈广听得头疼,真想仰天长啸我不是超生游击队!放了我吧!他不断地抬手看表,秒针疯了一般往前跑,大妈的嘴皮子也狂躁地开阖。沈广听着车轱辘话头都要炸了,如今才羡慕起身怀遁地绝学的人,真想找个地道钻下去,远离聒噪直通公司。瞅着沈广一脸憋尿的焦急,大妈终于有所醒悟,一脸前辈和蔼面庞地叮嘱“小伙子,”她又上下看了沈广一遍,“那什么要知道节制,大妈也是为了你好。瞧瞧你这整天挂在下眼边子上的黑,对身体不好啊!”说完也不等沈广解释,摇头摆手地走了。沈广冤啊!无处诉啊!真不是他荒 y  无度,实在是夜里失眠尿频,虚火上升啊!

    错过了黄金时间的早班车,沈广硬着头皮挤上了高峰公交。车上摩肩接踵,恨不得把人夹成照片儿。早上就开始下雨,车里的空气里混合着早餐味儿、汗味儿、香水味儿、土腥味儿……长长地叹口气,沈广无奈地耷拉下脑袋,盘算着等房子的贷款还完了就买辆crv,家里多了个孕妇,未来还会有个孩子,以后出行也方便些,自己也不用再站公交车受这憋屈。

    要不说沈广这孩子属于倒霉催的类型呢!公交车走着走着突然‘噗噗’崩出俩屁,熄火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马路上,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但是任司机玩儿命地打火,发动机就像是垂暮之年的老者,咳嗽了几声就呜呼哀哉,陷入无边的休克。最后司机一抹头上豆大的汗珠,回头冲车里的几十号人道“对不起啊,诸位,车坏了。您要是不赶时间就坐这儿等维修,赶时间还请您换别的车吧。”

    顿时车厢内一阵sao动,怨天尤人的居多,‘今儿怎么这么倒霉!’类似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呼啦啦,车里空了。沈广尤不死心,笑脸对着司机道“这维修什么时候能到啊?”

    司机白了他一眼“不知道,刚打电话说忙,让跟这儿等着。”

    得,沈广这明显是撞枪口上了,司机正是不爽的时候,车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万一碰上个棘手的问题,今儿一天的份额就都泡汤了,钱赚不着还得陪着耗时间,能不火儿吗?维修的技术人员让司机吃瘪,司机就让沈广吃瘪,好个天理循环的食物链。

    没脾气,也不能有脾气。沈广无奈地下了车,想招手拦辆出租,可放眼望去街边上都是刚才公车抛锚的受害者,还都等着拦出租呢!

    千辛万苦的到了公司,晨会早就结束了。煤老板瞄着沈广进门,暗自欢喜,心里盘算着今儿一上午沈广你算是白干了,扣工资,势将迟到严抓到底。

    浑身疼,回音壁似的稍微一点儿响动就在脑壳里百转千回。睁开眼睛,所有的景都在摇晃,耳朵像是被塞了两坨厚棉花,隔着层水幕听响动。时不时有人在床边徘徊,能大概分辨出那是个男人。见他醒了,那人按响床头的铃,白衣护士掀帘而入。听不清他们说什么,意识昏昏沉沉,眼前的模糊更加重了那种恍惚,干脆闭上眼睛。

    沈广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多。小汌还在睡觉,他虽然累,着实不想下厨做饭,但是有个孕妇要养,也不得不干。洗洗手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发现还有米怀乐腌的一瓶子糟鱼,眼眶瞬间shi润了。吸吸鼻子,沈广决定晚上煮点速冻饺子解决战斗。最近经济不景气,加班变成家常便饭,沈广作为经理,更加得起带头作用,通常他都是最早进办公室,最后一个走出来。

    沈广想起米怀乐。如果是他在家,自己一进门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饭菜,喝到热乎乎的靓汤。可如今,他举目四望,只觉得冷冷清清,就算是再多人再热闹,也觉得孤单。

    眼皮又开始跳,沈广心中莫名升起股不安。奇怪了,今儿一天他都心神不宁,做事也不能投入,难道是失眠的缘故?

    三菜一汤,沈广炒菜不拿手,煲汤却是一流。等热腾腾的饭菜都上了桌,沈广看了看电视里的时间,九点整,该叫小汌起来吃东西了。

    电视里正播着古装剧,穿着华丽的美人儿千姿百态,绿袄红裙,一举手一投足就是y谋,一颦一笑既是阳权,飘飘然而来,施施然而去。沈广看着彼端花不棱登的世界,竟泛起睡意。把碗碟收拾进水池,胃突然隐隐地疼起来,抬眼瞟了瞟挂钟,十点半。

    小汌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去医院做b超的时候,医生说胎儿发育良好,正常摄入营养就可以,如果母体太胖,反而影响发育,导致难产。沈广谨遵医嘱,每天吃完晚饭,不论自己有多想睡觉,都陪着小汌到小区花园溜达一下,散步消食。只是这位母亲总是犯懒,不愿意动,吃饱了就睡,能躺着绝不坐着,体重日新月异,脸庞也日渐浑圆。

    今天小汌吃完饭就又躲进房间里睡觉去了,沈广站起来去厨房盛了碗汤,三两口灌下,肚子里舒服了许多,心却越来越慌。今晚得吃点安眠药,不能再失眠了。

    十二点,沈广在浴室里洗澡,把沐浴露当成洗发露揉着头发。奇怪,明明买的是无泪配方,原来洗着也不怕把泡沫弄到眼睛里,怎么今天洗发ji,ng也造反?

    “本市今日下午三点左右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辆轻骑摩托车因超速行驶发生侧翻,目前车主伤势严重,正在市医院抢救。”

    沈广推开浴室的门,电视中一位女记者也刚好推开医院icu的病房门,沈广用浴巾擦头发,顺便盯着电视唏嘘,又是哪个倒霉鬼?头包得跟印度阿三一样。仔细一看,傻眼,毛巾悄无声息地落地。随便抓了件衣服,抄起桌上的手机,惶惶张张地套上裤子,沈广疯了一样夺门而出。米怀乐!米怀乐!那分明就是他!心一下子揪紧,提到嗓子眼儿,四肢末端的血液似乎都被压回心脏,手麻脚麻,脑子空白。跌跌撞撞脚步凌乱地奔到电梯口,使劲儿按在倒着的三角型上,一遍又一遍疯狂地按,可电梯上的数字却四平八稳地缓缓变化。低咒了一声,沈广踹开安全通道的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楼梯。

    下了楼,寒风扑面他才冷静下来,d!没看见是哪家医院!

    “冷静冷静,”沈广重复地喃喃自语,“先打电话到电视台的热线。”

    “不行!现在转院绝对不行!你这么做会威胁到他的生命,这个字我不能签!”医生斩钉截铁地否定让他有些气愤。

    强压下火气,整了整藏蓝色尼子外套的尖领,男人嘴角堆上笑容“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这不成问题。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我有责任和义务让他接受最好的治疗。如果您能保证这里的医疗设备和水平能超过三级甲等医院,我当然放心把人交给您治疗。”

    主任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迟疑了。论医疗设施,自己领导的脑外科确实不如省级医院,有几次大型手术,为了降低风险,他们还外请过省医院的医生。但这人嚣张的态度,贬低人的语气让他有些下不来台。自己好歹也是市医院的主任,这男人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转念一想,一个陌生人的生死,于他何干?只不过本着治病救人的职业c,ao守尽力而为罢了。既然这人坚持要转,既然他已经尽责地说明了可能的危险,那就由他去吧!

    公式化地嘱咐了几句,在免责书上签下字,主任离开了icu。

    沈广赶到医院的时候,米怀乐早已经被人转移了。抓住一个值班的护士,沈广眼圈儿通红地盯着人家低吼“米怀乐呢!米怀乐在哪个病房!”整得好像医院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应该为米怀乐一人服务似的。

    小护士估计没见过这么二百五的人,吓得死命挣扎,扯开嗓门叫保安。就这位还找病患呢,先把自己的失心疯治好再说吧!

    沈广让俩彪形大汉架到保安室,保安科长抬起眼皮子瞪着他,紧抿着嘴唇做无言声讨状。再看沈广,蓬头乱发,上面还沾着疑似水的不明物,浑身一股潲水味儿,衣服裤子上蹭得都是残羹剩饭馒头渣。不能怪沈广。他大半夜的出门叫不到车,逮着一辆运猪潲水的拖拉机站在后斗里跟潲水一块儿颠腾过来的。

    急了的沈广就像杀红了眼的战士,一脸要放火烧医院的惊悚愤怒,甩着调儿大声道“米怀乐呢!米怀乐在哪儿!”四五个小保安愣没压住他。

    “你是来找伤患的?”科长强自镇定,手却不着痕迹地搭在电话上,只要沈广挣开他们的人,他就打110让警察收拾眼前的疯子。

    到底还是老领导沉着!几个小卒子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临危不乱的科长。

    “米怀乐,他在icu,今天出车祸送来的。”沈广稍微寻回了点理智。

    “哦……重症监护室。”老科长想了想,示意几个小子松手。

    “您知道他在哪床吗?”

    “挺急?”科长居然点起了烟,一副警察问案的派头。

    “急!刚才就是因为太急了,所以才吓到值班的护士,真是对不起。”沈广恢复了理智,“您看我也不是坏人,就是因为我……我弟弟受伤了,正好在新闻里看到,所以赶过来的时候太冲了。”沈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科长。

    老科长仔细看了看,又拿照片儿跟沈广本人对了对,嗯,是一人儿“小伙子,年轻人要沉着啊,冲动是魔鬼。你看,你一冲动,就上这儿来了吧?不仅找不到要找的人,还瞎耽误功夫。”老科长一拍桌子,“得了,给楼上值班室打个电话,你们俩陪他一起去重症监护室看看。”

    说来说去,老科长还是不放心把沈广一个人放出去。开玩笑,万一他是一披着羊皮的狼,撒出去了再对医院造成什么损失,他这好不容易升上来的保安科长还能坐得安稳?

    还是那位值班护士,可现在人家见有保安撑腰,小身板儿挺得倍儿直,说话拿着腔调爱答不理的“什么?米怀乐?icu?”

    沈广猛点头,生怕一个不诚恳让人家堵回去。

    人小护士连眼睛都没抬,冷冷地道“看清楚,”说着,指指身后的牌子,“这儿是u!”

    “啊?!”沈广抬头盯着三个硕大的英文字母,瞬间泄了气,自己这一遇到跟米怀乐有关的事儿就六神无主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过来啊!

    终于来到了icu,护士告诉他下午的时候确实收治过一个叫米怀乐的重伤患者,但是经他朋友要求,已经转院了。沈广的心又提了起来,朋友?什么朋友?米怀乐的朋友圈几乎跟自己是重叠的,大学里的朋友也都四散漂泊,没有一个在本市。那位搞生物工程的发小儿更是远在大洋彼岸,沈广实在想不出是哪个朋友。

    “那他转到哪家医院去了?”沈广发出的声音已经带颤,他预感到大事不妙。

    护士在电脑上查了一下“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记录。你朋友可能转入的是私人医院。”

    私人医院?沈广懊悔至极,用力捶了一拳导诊台,吓得小护士直哆嗦,旁边俩保安立马横过来把他手腕一掐,反拧到背后。俩保安眼神瞬间交换,主意已定,先拖出去再说。话还没说清楚,沈广哪里肯离开?拼了命的挣扎,被反剪了手臂疼得哼哼,他也忘了申辩,人还以为他是不服,下狠劲拧他胳膊。

    小护士看得不落忍了,急忙劝道“别别别,保安大哥,我看他也不像是坏人,可能刚才情绪激动了些,你们先放开他,让他把话说完。”

    没了外力支撑,沈广噗通一下瘫坐在地上,颓丧地泄了气。现在跟医院纠结责任问题是不现实的,万一医院不配合,自己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脑中各种可能蜂拥而至,最恐怖的猜想莫过于米怀乐车祸昏迷,由于家属没有及时赶到而被某无良黑市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冒领,大卸八块以各种价钱卖了。思及此,沈广已经是手脚冰凉嘴唇发紫。失踪了,他的咪子失踪了。

    瞧着沈广失魂落魄的样子,白衣天使不落忍了,了一个不算线索的线索“我记得我进去换点滴的时候见过他,长得高高大大挺粗犷,年纪也就是三十左右,穿了件藏蓝的尼子外套,戴着一副黑色宽边眼镜。我本来还想问他那件衣服是在哪儿买的,后来他办完转院手续就走了。”小护士说得挺失望。

    沈广的脑子炸开了锅,复读机似的重复着护士说出来的几个关键词藏蓝外套,宽边眼镜,藏蓝眼镜,宽边外套……

    “错了错了!黑色眼镜,是黑色眼镜!”白衣天使急忙强调,看来这人是急糊涂了。

    “哦……对,是藏蓝外套……”

    小护士无奈地摇摇头,以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目送沈广离开。悠悠叹口气道“唉——真是兄弟情深。”

    第25章 那个人

    冬雨,连绵了一个多月,下下停停,停停下下,天却总是铅灰y沉,拨不开愁云惨雾。

    好冷!外面的天气可真冷!米怀乐趴在结了霜的窗户上看外面冰天雪地,大朵大朵的雪花密密匝匝地飘洒下来,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室内温暖如春,米怀乐回过头来,爸爸正巧在书桌上铺开猩红洒金的纸,妈妈站在旁边翻阅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册子上满满都是一句句对仗工整,喜庆吉祥的春联。米怀乐来了兴致,跑过去看,只见玄黑的柳体行书,在父亲抑扬顿挫的笔尖渐渐形成,闻着徽墨淡淡的幽香,听着母亲柔美的声音逐字逐句地念出父亲写的字,幼小的他觉得农历新年是那么美好。父亲贴好春联,抱他在腿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怀乐,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米怀乐摇头,不解地眨着亮汪汪的大眼睛“为什么呢?”

    “因为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哭得太厉害太伤心了,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所以爸爸妈妈希望你把所有的悲伤都在那个时候用完,心怀快乐的过你的人生。”

    年幼的米怀乐点点头,又不太确定地摇摇头,他不知道什么叫心怀快乐,但他看到父亲笑了,那笑容是那么慈爱,那么温暖,那么让他安心。

    妈妈从厨房里端出热腾腾的饺子,米怀乐高兴的拍手,捏了一个吹凉了塞进米怀乐嘴里,鲜香软糯的味道让他满足地眯起眼睛,妈妈伸手刮一下他红红的鼻头,逗他道“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分开了,你跟着谁?”

    “嗯……”米怀乐抿紧粉嘟嘟的嘴唇认真地道,“当然是跟着妈妈。”

    “哦?为什么呢?”母亲含笑地睨一眼父亲,又望向米怀乐等他回答。

    “因为妈妈会给乐乐做好多好吃的东西,妈妈还会给乐乐讲好听的故事,”母亲难掩失望,叹口气问,“唉!就因为这个所以乐乐才选择妈妈吗?”

    “不,不……”米怀乐急忙摆手,“最重要的是,乐乐爱妈妈。”

    闻言,父亲爽朗地笑起来,母亲高兴地捧起米怀乐的小脸亲个不停“爸爸妈妈答应乐乐,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父亲的承诺,最终没有实现,独自生活的米怀乐常常想起小时候爸爸对他说过的这句话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可是永远有多远?是我们能走到的尽头,还是我们能想象到的时间?永远又拿什么来衡量?难道用生与死做了断,还是至死不渝沧海桑田的羁绊?永远又岂是如蝼蚁一般的我们所能拥有?那些隐晦的生涩的不敢轻言的词语,琢磨在唇齿之间,噬咬着我们的心,我们的爱,我们的情意,独独唯有永远,是我们难以触碰,不可企及的神谕,是背离于我们的存在。

    米怀乐忘不了父亲那宽厚的手掌亲昵地拍打着他,忘不了母亲那轻柔的吻落在他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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