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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过往/家事 第2节

作者:指舞流萤 字数:33916 更新:2021-12-18 23:43:43

    抽出张餐巾纸递给贲来,米怀乐安慰道“老大,你额头冒汗了。”贲来感激地接过,轻轻蘸了蘸,又擦擦手。米怀乐看他紧张得出手汗,安慰道,“每个星期都要开例会,你每次都如临大敌,弄得大家也跟着ji,ng神紧张。你这样,会得心脏病的。来,跟我一起深呼吸,放轻松,放轻松。”

    男人才刚顺出一口气,经理就推门进来,指着贲来和其他几位组长道“进来,开会。”眼光又放在米怀乐身上,干脆地道,“你也进来。”

    见米怀乐也跟着,贲来顿时放松下来。

    “这次的项目进行得很顺利,已经有多家电商表示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经理开门见山,“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刚刚人力部门通知我,咱们专责业务的人员调动,一时人手不够,所以大家暂时就辛苦一点,负责联络这些商家,等会儿我会让秘书把资源分配到组。”

    米怀乐一听到要搞外联就头疼。跟这些商人联络感情,是要有一个无坚不摧的胃和肝,混迹饭桌和酒桌都是家常便饭,能在酒桌上放倒对方,并且拿到订单才是真正的赢家。米怀乐酒量不好,做技术员明摆着是为了能少接触人,他跟熟人还能闹得起来,跟工作关系的陌生人那就纯粹放不开,指望他这样的人联络厂商,十有八九会跑单。

    经理见底下的人个个萎靡,鼓励地道“我了解各位都是技术人员,让你们跑业务实在是有些为难,但各位要本着提升自身能力的目的,营销也是门学问。这样吧只要有签到订单合同,我个人掏腰包,除了公司给予的提成之外,再加奖百分之一。”

    任务安排妥当,经理看向贲来“你们组设计的这款游戏软件我看了,市场潜力很大,总公司也有款项的支持计划,非常好恭喜你们”

    贲来听了一激动,脸和脖子都红了起来,回头看着米怀乐想跟他握手,又突然记起这是在开会,立刻转过身却对上经理的询问的眼神,一阵尴尬过后,脸颊更红了。他突然站了起来,对着经理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经理偏过头,询问的目光越过贲来对上米怀乐。米怀乐立刻站了起来“感谢经理和公司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肯定,我们会继续努力。”

    “嗯,你们的努力我看到了,获得肯定是该高兴。”经理看看有些尴尬的贲来,玩笑地说,“让你们组长请吃饭啊。”

    贲来嘿嘿地笑道“一定一定,这是大家努力的结果。”

    下午,各个小组的联络名单已经发下来,贲来和米怀乐负责辰启集团。米怀乐彻底郁闷了,一来据以前的业务代表说辰启的老总在投资方面向来谨慎,不仅合同签得是滴水不漏,而且还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其二,辰启的业务代表出了名的难搞定,想要从他们公司拿到投资,不出点血是绝对不可能的。其三,米怀乐和贲来俩人,一个三脚踢不出个屁,紧张就结巴;另一个在陌生人面前就是个锯了嘴了葫芦,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米怀乐看看自己的任务单,心道这奖金提成什么的算是提前泡汤了,只求老板怜悯,别连工资都不给才好。

    硬着头皮,米怀乐跟辰启的业务代表约在丰神大酒店的餐厅见面。丰神是市里有名的五星级大酒店,集休闲娱乐、住宿餐饮、洗浴sa和高端奢侈品消费为一体。米怀乐曾经跟沈广来过几次,都是沈广老板年底犒赏三军的福利。

    “顾经理,感谢您拨冗前来。我公司的开发项目能得到贵公司赏识,我们荣幸之至。”米怀乐讲着台面上的客套话,想着等会儿应该安排什么余兴节目。

    对于顾经理的喜好,米怀乐专门跟接触过他的业务员打听了。这爷们儿少说也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有恋童癖,喜欢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儿。怪不得他找不到老婆,哪个正经女子愿意跟个老变态一起生活况且与未成年人发生xi,ng行为,无论对方是否自愿都是违法,米怀乐一想到面前这个一脸坑坑洼洼,皮肤泛着油光,肥头大耳的主儿就恶寒,心里把分配任务的小秘书狠狠腹诽了一把,这简直是把他往火炕里推,什么叫攻难攻坚眼前这位就是艰难险阻,看来他只能本着大无畏的ji,ng神,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了

    “小米啊,你可真会说话,别这么客气嘛大家都是生意人,互惠互利才能合作愉快,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哈哈哈。”笑面虎说着,伸手搭在米怀乐肩膀上,过分的亲密让米怀乐十分不自在,又想到这人的喜好,更加恶心。没办法,谁让他是辰启公司业务部的经理听说这顾经理跟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有些交情,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基层干事米怀乐生生咽下从胃里反出来的酸水,配上春天般的假面笑脸。

    一叠声答应着“是是是,顾经理说得太对了。来,咱们为了顾经理把生意经看得这么透彻,走一个”先干为敬,米怀乐仰头把一杯酒喝下肚,火辣辣的滋味烧得他突然有种莫名的委屈,他还是不适合在这种场合应酬。华灯初上,他本应该呆在家里,做好饭菜等着他的爱人回来,为他按揉肩膀,替他舒缓一天的疲惫。再扭头看看贲来,老人家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等着上菜呢气得米怀乐头顶冒烟儿。

    本以为姓顾的跟他初次见面会领情喝他敬的酒,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搭理他,看着贲来道“这位是”

    “哎呀我都忘了介绍了。这是我们公司研发组的组长。”米怀乐右手往贲来处引导,碰到一个榆木疙瘩,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顾经理朝贲来笑着点了点头,贲来马上站起来伸出双手隔着米怀乐跟顾经理握了握“小姓贲,顾经理您叫我小贲就行。”

    “贲那个贲啊是奔驰的奔吧哈哈哈”顾大挑起一条粗粗油油的眉,笑得猥琐。

    贲来傻了吧唧的还想找纸给顾经理写呢,米怀乐一个白眼丢过去,低声提醒道“名片你的名片”

    贲来这才恍然,赶忙从西服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顾经理。米怀乐瞧他木讷的样子真想大嘴巴抽他。见顾经理只是拿起来看看,随手便放在桌子上,完全没有交换名片的意思,米怀乐都要七窍生烟了。其实他也没指望这次会面能有什么结果,不过是双方初步沟通一下,混个脸熟而已。反正谈生意的一切费用公司都承诺报销,他也没什么甩不开的,可劲儿造呗,又不是花他的钱。再说他是代表公司的形象,总不能太寒酸。于是米怀乐点菜的时候便下了狠手,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能吃的,他就专捡贵的点。这菜一上来,琳琅满目、五颜六色,海陆空大杂烩,就是不知道顾经理吃了能不能消化。华丽的排场果然对了顾经理胃口,他看着满桌子的菜,笑得肥rou直颤。

    “来,顾经理,为了表达我公司的诚意,我敬您一杯。”米怀乐端起酒杯一扬脖子,热辣辣的茅台就进了肚,烧得他脸都红了。顾经理一看米怀乐这么豪爽,也呵呵乐着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末了还眯着眼睛对米怀乐笑道“小米啊,咱们也算是认识了。你叫我声哥,咱们以后就是朋友,这个面子我给不给你,可就看你的了。”

    瞅着他那色迷迷的样子就反胃,米怀乐心忖让我管你叫哥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长得跟猥琐大叔似的他弄不明白顾经理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人家上宾已经发话,箭在弦上,米怀乐也不能不接。他瞄一眼贲来,在心中摇摇头。没办法,他不上谁来呢谁让他摊上这么一个组长虽然不情愿,米怀乐还是正儿八经地叫了声哥,顾经理乐得嘴角都咧到腮帮子上去了,又连连回敬他几杯,每杯的由头还说得让米怀乐推不得杯。

    小米同学酒量不好,大学毕业的散伙饭,米怀乐才整了三口杯白的就褪桌子底下去了,人送外号三杯倒。

    酒喝得太急,觉得胃里烧得疼,一阵阵泛恶心。突然一个激灵,米怀乐抱歉地对顾经理道“对不起,顾哥,我得去一下洗手间。”

    顾经理放下凤爪,擦擦手,起身说“嗯,咱俩一起,我也去方便方便。”

    米怀乐一听只想踹他两脚。他本想到厕所去喘口气,清醒清醒,这跟屁虫真够烦人的,什么时候不好去,偏偏同他一起。米怀乐胃里真是难受,翻腾叫嚣着就要往外冲,他也顾不得形象,一溜小跑着踢开门就直奔马桶,抱肚弯腰哇哇吐起来。

    顾经理跟进来,拍着他的背“小米酒量有待锻炼啊,才喝这么几杯就吐了。”

    米怀乐说不出话来,抬手摇了摇示意他别拍了,越拍越想吐。扯出两张纸胡乱抹了抹嘴,米怀乐转身走到洗手台捧水漱口。顾经理见四下无人,故意紧贴着米怀乐站在他背后。

    吐过之后,米怀乐身体轻松许多,就是头还晕沉沉的。刚要转身,顾经理往前一挺就用那突出来的啤酒肚把他夹在大理石和肥rou中间,任米怀乐脑子再混沌,也明白顾大要做什么了。这样的事,他跟沈广在洗鸳鸯浴的时候对着镜子做过几回,激情澎湃啊可换了张嘴脸,怎么就觉得那么y 亵恶心

    被肥rou一挤重心不稳,米怀乐双手就往壁挂玻璃镜上撑去。冰凉的镜面让他顿时清醒,这老变态居然调戏起他来米怀乐皱眉抬头,望见镜子里自己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因为刚吐过,胃酸和着酒味儿呛得他鼻腔刺疼鼻头泛红,一双似笑非笑的杏核眼也氤氲上汪汪水汽。别说站在他后面的顾经理了,连自己瞧着自己现在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想轻薄两把。

    愣神儿的功夫,见米怀乐没什么推拒的动作,顾经理以为是默许,就欺身贴在米怀乐背上,双手从后面握住他腰,吭哧吭哧的喷着酒气“小米,知道哥现在想怎么对你”说完,提腰往米怀乐臀上撞了撞。米怀乐气得双臂直抖,想都没想,转身抬手就准备耳刮子抡他。谁知手还没下去,顾经理就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直接飞了出去,撞在垃圾桶上,哼唧着捂住腰,瓷砖地着了水,滑跐溜的怎么挣扎都起不来。

    疼痛加上好事被撞破,顾经理看也没看张口就骂“妈了个逼的,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打老子,他妈不想混了”

    头顶的声音透出一股笑意“哟顾经理,好大的脾气啊”

    一听这声音,顾经理肥胖的身躯顿住,抬头看去,立刻傻眼。也管不得腰上的伤,一骨碌爬起来 “周”刚想说出的话被周浦江一个眼神堵住,立即改口道 “先生”见那人没什么反应,又说“您看,我我我这”

    周浦江抬手打断他,勾起唇角道“行了,行了,没事儿,我当是怎么回事儿呢扫了您顾经理的兴,真是对不住啊你们继续。”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顾经理慌忙揪住周浦江的袖子,满脸痛苦还得谄媚地憋笑,直难受得他豆大的汗珠往下淌“别,周先生,您别走啊”

    “啊顾经理不让我走,那是要留我在这儿观战咯诶呀我虽然也想饱饱眼福,但我那还有点儿事儿没解决。”周浦江嘴上说得流气轻挑,眸子里已经凝聚寒厉。他嫌恶地拨开顾经理攥着他袖子的手,又指了指仍站在一旁的米怀乐,“这是我同学,以后还得仰仗顾经理您多多关照哇”

    顾大汗出得连衬衫的领子都shi透了,红目涨脸的连连点头称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转身对米怀乐90度鞠躬,憋着气道“对,对不起了,米先生。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

    米怀乐冷眼瞧着不发一句,这俩人唱的是哪出啊周浦江怎么会到这儿来他也认识顾经理这老色狼好像还挺怕他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纳闷呢,贲来见他们去了许久都不回来,赶紧过来找。推开门就看见这样的场面顾经理朝米怀乐低头认罪,米怀乐一脸吃了大便的恶心,另外一个衣冠楚楚的陌生男人人畜无害地对着他笑,笑得他直毛。妈妈咪呀这究竟虾米情况

    米怀乐不发话,顾经理也不敢起身,僵着撞得生疼的腰杆子维持着谦恭的姿势。看见贲来,米怀乐算是找回点儿意识,也不看面前那俩人,低头拽着贲来胳膊逃也似的跑了。

    周浦江笑容满面,温和地拍拍顾经理的肩,油满肠肥的胖子却不自觉地抖了起来,一副祸事临头的脸,支支吾吾地吐不出半个字儿,倒是周浦江先开口了“老顾啊,我看你这体重,是该刮刮油了,健康最重要啊”搁下这句话,周浦江一派轻松地走出洗手间。

    出了酒店门,坐进出租车里,贲来忽然问道“那个人是谁”

    米怀乐不明所以“哪个人”

    “就是刚才洗手间里穿灰色西服的人。”

    “哦不认识。”米怀乐知道贲来指的是周浦江,他不想节外生枝,反正对于他来说,周浦江这个名字早已不在他的生活重心里,“你怎么会这么问”

    贲来挠挠头,支支吾吾地道“感觉他看你的眼神像是认识你好久一样。”

    米怀乐扶额,连贲来都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有那么明显吗

    第9章 相亲

    沈广是家中独子,称得上至亲的只有沈妈一人。沈爸是知青,下乡到了沈妈居住的小山村。在那些艰苦的岁月里,沈妈给了沈爸ji,ng神上以及物质上的很多支持。沈爸也因为喜爱沈妈的纯朴善良,跟沈妈结合有了沈广。沈广五岁时,沈爸收到通知返城,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沈爸还是决定离开,为一家老小在城里奔个幸福的生活是他眼下最大的愿望。

    回城的那天,沈广记得很清楚漫天的雪片子扑簌簌地砸下来,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沈广冻得通红的手牵着爸爸厚实的外衫下摆,怎么也不肯松。来不及擦掉的眼泪冻成冰碴子,定在皴裂的小脸上,却定不住匆匆而过的时间。汽车催促的鸣叫一声快过一声,沈妈眼里噙着泪花花,狠下心来掰沈广的手“让你爸走,孩子,乖松手。”

    沈广依然能梦到那日的情景,那块被攥得皱巴巴的深蓝色棉布从他小小的手里脱出来,父亲三步一回头地上了车,没想到,这一别,却是永诀。

    雪天路滑,超载的卡车转弯的时候轮子打溜,一车人都翻到了山沟沟里,雪片化作暴虐的银针,夹裹的西风为他们送行。

    从此沈广的生命中缺少了一个角色,母亲便成了他唯一的ji,ng神支柱和寄托。直到他在大学里遇见米怀乐,他才从这个男人的生命里或多或少地汲取到父爱的影子。

    今儿是沈广生日,又巧在沈广出差回来。平时米怀乐十指不沾阳春水,沈广心疼他,也从来不让他下厨。可是这个特别的日子,米怀乐想给沈广一个惊喜。他花心思从网上找来几种可口菜肴的烹调方法,仔细地研究,一丝不苟地实践,喜滋滋地憧憬着待会儿的烛光晚餐。香喷喷的美食正待出锅的时候,米怀乐接到沈广打来的电话,刚下飞机还没站稳脚就被煤老板拖去酒桌上应酬,沈广一口一个抱歉,匆匆忙忙就把电话挂了。这瓢冷水泼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弄得米怀乐痴痴地听着电话彼端的忙音发了半天愣。

    从没觉得煤老板如此讨厌,不为别的,今天是沈广的生日,米怀乐盼星星盼月亮,掰着指头数日子,总算把他家老爷们儿给盼回来了,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摔了锅铲撂挑子罢工米怀乐窝在沙发里打开cd听歌剧,帕瓦罗蒂洪亮宽广的声音诠释出那曲熟悉的我的太阳。

    说起沈广的工作米怀乐直皱眉。他虽然是经理,但不只是西装革履地在办公桌前签文件,还要亲自到井下犒劳员工并且视察各个巷洞的出煤量。沈广不在家的时候,米怀乐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锁定在新闻频道。国家的煤矿都时有事故发生,何况是这私人的小煤窑哪次出差米怀乐都是把心提到嗓子眼儿,生怕他家笨广出点儿什么意外。煤老板喜欢做事踏实的沈广,想派他去太原总部挑大梁,可沈广婉拒了老板好意。本以为老板会不高兴,没想到这山西的煤黑子反而把一项一项更重要的工作压在沈广肩上。老板懂得软硬兼施循序渐进的战略战术,他也摸清了沈广的xi,ng格,不能太激进。从与客户商业上的接洽,到晚上陪客户吃饭,老板把自己的商业圈子封了个口,做成橡皮防水的筏子套在沈广腰上,漂到哪儿跟到哪儿,形影不离。慢慢地这筏子越来越往上,直到触到沈广的脖子根儿。沈广也纳闷儿,这老板对他可以说是极为倚重信任,重要的商业秘密、紧急货源、买卖之道等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恨不得手把手地教给他。米怀乐曾经开玩笑煤老板是看上他家笨广,要招去做上门女婿呢

    一晚上,难掩心中的失落,米怀乐盯着灶台上煨着的汤发愣。他想沈广喝一肚子酒回来肯定得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空着肚子睡觉最伤胃,酒后喝点热汤水营养好吸收又促进睡眠。

    沈广半夜回来,踉踉跄跄捂着嘴往厕所冲。米怀乐被那止不住的干呕声吵醒,迷茫的眼睛在看到沈广吐在地上的秽物时顿时吓清醒了血掺杂在发黄的胃液里,刺鼻也刺目。沈广倒在马桶旁捂着肚子。

    陪客户喝到胃穿孔,沈广差点连命都没了米怀乐生气生那煤黑子的气做的是煤炭生意,怎么连心也黑了呢

    老板亲自来病房慰问,提了几篮子水果,又给沈广封了厚厚的一个红包,感觉在探望战斗英雄。来来回回,都是夸沈广能干,忠厚又老实,那晚如何如何英勇,替他挡酒。米怀乐腹诽您这是夸人还是夸哈巴狗啊见沈广旁边坐着的这个小兄弟一直冷着脸,煤黑子转头笑眯眯地看着米怀乐,心想沈广这小兄弟长得细皮嫩rou,模样又俊,如果能挖过来做公关,还愁焦炭卖不出去煤老板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啪直响,连忙递了张名片上前,呲牙笑呵呵询问米怀乐毕业了吗在哪儿高就。可人家米大冰山根本不搭理他,始终保持着扑克脸。卖炭翁见自己的热情得不到回应,也收了笑容一本正经起来。这人脸倒是长得好看,就是眼神太冷了,冷得让自己莫名其妙地哆嗦着对他连声说了几个对不起,还鞠了三躬。米怀乐木着面子,还了一鞠,没什么起伏地对着老板说了句“悼念请到地下室。”沈广听了,差点儿从病床上蹦起来,这要人命的米怀乐

    老板吃过味儿来,灰溜溜地走了。米怀乐用一种胜利的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姿态自上而下觑着沈广。沈广说了句你高,沈母就正式登场。

    也不知道老太太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大老远的从山里日夜兼程赶到这儿,风尘仆仆地一进病房就眼泪汪汪盯着沈广上下看,仿佛那双昏花的眼是,he线,能把他儿子内里潜在的危机全部扫荡干净一样。沈广被瞅得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米怀乐立马领会ji,ng神,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巴巴儿地递上水。老太太本不想接,可看在儿子的份儿上还是犹豫着接下来。

    孩子养大了心就不在自己这儿了,沈广上了大学以后头一次回家就带上了这孩子。本来俩人白日里打打闹闹的看在沈妈妈眼里就有点儿不对劲儿,老太太多了个心,到晚上趴在小窗户下听墙角,让她听得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这俩孩子说出来的话让她这个老人家都羞得脸红,有问题是肯定的,但她不知到了什么地步,想开口问,又不好直接说,愁得她一夜之间白了好多头发。自己的娃自己知道,沈广一旦真心相对,认定了是这个人,就能一条道走到黑,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脾气。

    于是沈母急中生智,想出一招先下手为强。

    y历七月七恰逢村里的鹊桥大会,沈母给儿子报了名,为了不引起怀疑,也帮米怀乐报上了。沈广和米怀乐当然推脱着不肯去,可是架不住老人的苦口婆心。沈广把米怀乐拉到一边,附耳道“咪子,我妈也不容易,应付应付就行了。”

    于是俩人作为与会男士中的ji,ng英被半拖半拽的弄到相亲大会上,这等学历高,品相高,品味高的三高对象,惹得村里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女子们春心荡漾,胆子也大了起来,忘记了什么叫做矜持,一个个羞红着脸蛋儿跃跃欲试。米怀乐抱着抵触情绪,碍于沈广的面子,又不能驳了长辈好意,还得给沈母留下优良印象,硬着头皮耐着xi,ng子一一应对。

    最后一轮是让男士们上台发表爱的宣言,米怀乐趁机躲进厕所,沈广被主持人拉上鹊桥,站在了第三个。低头从茅厕走出来,米怀乐撞上牵着个姑娘的手亲密说话的沈母。抬头看见米怀乐,沈母笑盈盈的脸立刻拉了下来,突然又弯起嘴角招呼米怀乐过去,手仍旧牵着那姑娘“小汌啊,这是你沈大哥的同学,叫米怀乐。”

    姑娘马上乖巧地叫了声米大哥,不待米怀乐答应,就转头对沈母说“沈哥每次打电话回家总说起他,直觉得比我们从小一起长的孩子们都亲。今天终于见着本人了,长得真俊”回过脸来又对米怀乐客气道,“等大会结束了,你跟沈哥上俺家坐坐,俺给你们包灰灰菜包子。”

    “呀我的好闺女还记得你哥爱吃野菜包子呢呵呵”沈母疼爱地拍拍女孩儿手背,那样子别提多亲昵了,“赶明儿我让你沈大哥上门儿提亲,娶你过来做我媳妇儿,给我当女儿”

    小姑娘忸怩羞红了脸,嗔怪道“大娘”

    这明显就是做给他这个旁观者瞧的,米怀乐听着别扭,看得难受,也不欲多留,借口离开了。

    台上正好轮到沈广说话,他大方地拿起话筒道“我没有什么华丽的宣言,也不懂得爱究竟怎么定义,我只知道这世上的爱需要真心,而我的这颗心,已经交给了一个人,我认定了他,想要和他白头到老。”

    台下开始热闹起来,不知谁说了一句“你都有女朋友了,还来相亲干嘛你这不是瞎捣乱吗”

    不慌不忙地,沈广又开口道“我想知道我的真心能不能够让他感到安全,让他相信并且放心地依赖我。”他环视四周,“妈,我知道您也在场。对不起,儿子没有听您的话,是儿子不孝。可是他是儿子这辈子唯一的执着,儿子恳求您,能用您最大的宽容,谅解我们。”

    众人都不明白沈广在说些什么,站在远处的米怀乐却已经激动得鼻头酸涩,泪眼朦胧。cha在裤兜里的手使劲儿地掐着大腿才能抑制住翻涌的情绪,才能不哭出来。他多想立刻冲上去抱住沈广,告诉他他完完全全地信赖他依恋他,他的真心他会一直捧在手心里呵护,总之他绝不负他。可是世俗的眼光将他们隔开,就像仙人之别的织女牛郎,即便是力排众议抛弃所有地相守在一起,也还是逃不过所谓天上人间的法则,将他们的爱用银河隔断。谁说鹊桥相会是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意难道你没看出那一年只能见一次面的无奈与凄苦喜鹊搭桥,见了终须散,喜从何来这样不能厮守在一起的日子,实在不能归类到欢庆的时节里去。

    沈母捂着嘴瘫软下去,身旁的小汌急忙扶住她,把她掺到人少通风的地方,一个劲儿掐人中。沈母机械地眨了眨眼,泪水止不住地沿着深浅纵横的皱纹往下淌,嘴里念叨着“这个不孝子啊不孝子他是要让我老沈家断子绝孙啊他爸呀他爸我对不住你呀呜呜我对不住你。我没看好儿子啊我死后有什么脸面下去见你啊我没脸见你啊”

    小汌吓坏了,急忙托人去找沈广。沈广赶来把沈母背回了家,安置在床上,米怀乐拿出白花油倒在手上,刚伸到枕边还没碰到沈母,就让小汌把瓶子给夺了过去,利落地擦在沈母的太阳x,ue、人中和胸口上。米怀乐尴尬地缩手也不是,不缩手也不是,正为难,沈广凑近米怀乐轻声道“咪子,你去烧点儿水,拿咱带回来的西洋参泡点茶水给妈喝。”米怀乐点头去了。

    小汌给沈母抹擦着胸口顺气儿,老人这才稍微舒坦些,就是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沈广刚想开口,小汌怼怼他肩膀“沈哥,大娘都这样了,有什么话缓缓再说吧”

    沈母终于发话了“汌儿,你先回家,我跟你哥有话说。”

    有些迟疑,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小汌不甘地答应着回去了。

    第10章 造人

    大门一关,沈广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妈”

    老太太也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摸一把脸上的泪,抽噎着道“你别叫我,我没有你这么孝顺的好儿子”

    沈广膝行上前,想握住母亲的手,却被躲开,他焦急地道“求求您了,我俩要是存心瞒您,压根儿我就不会带他回来,今儿我也不会说那番掏心掏肺的话了。”

    “你是要气死我啊广啊你知不知道,你爸就留了你这么一根独苗哇你这个不孝子啊你是要让我们老沈家绝后啊我早说不让你去外面读书,这书读得越多你怎么还越犯浑了呢世上什么好的不学,你偏你偏学人家你你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嘛”

    恰在这时米怀乐端着参茶进来,沈母指着他看着沈广骂道“这么个妖里妖气的东西,你也往回领你看上他哪里啊人家小汌哪里不好你死活不同意。你是让他迷了心窍了就为了跟这么个分不清楚男女的玩意儿在一起你们俩能有什么好结果”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他”沈广回护米怀乐。

    米怀乐端着茶杯的手止不住颤抖,这样的场景如此熟悉,他仿佛又回到那个秋风凄凄的下午,那节没上完的体育课,那间窄小的困住他的厕所隔间,那一桶脏水和那女孩儿的谩骂折辱。他的脸渐渐泛白,腿脚发软。他低头,不敢面对眼前的一切。他早就知道不该来这一趟,可他就是禁不住沈广的再三请求。爱人给他描绘的未来太完美,他太向往。可是沈母说得对,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他们的恋情在常人看来本就扭曲,不被理解和认同是肯定的,他也早就预计到会被看不起,被排斥。他本来做好了心理防御,他本来筑好堤坝要捍卫自己的爱情,阻挡世俗的洪水猛兽,可是他失败了,他的提防还是轻而易举地被粉碎,或许他真的不该招惹沈广,不该情不自禁地跟他相爱。他虽不能完全了解沈广母亲的心境,但自从出了那件让他身败名裂的事情之后,自己母亲的眼光就多了嫌恶失望和冷淡,跟现在面前老人态度如出一辙。他在那样的眼光下挣扎了几个月,终究还是不能忍受被自己的妈妈看不起。他选择离家较远的学校完成高中,考到西北的二类大学,彻底消失在父母生活的东南都市。然而父母对他的不闻不问,更加剧了他厌世的心,他也彻底对亲情死心。直到在大学校园里遇到他的阳光,那一缕拯救他,让他重新呼吸的温暖。可是如今面对此情此景,他又被打回原形,看不到希望的未来不仅是渺茫,简直是黑暗。放弃好了,别再在这里受折磨,离开就好了,以后再也不见他。自己已经毁掉了一个家庭,难道还要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吗那自己成了什么那样就不能说是爱着他,而是害了他吧

    轻轻地,米怀乐把茶杯放在炕桌上,打定主意抬起眼睛坚定地看着沈母“阿姨,您别生沈广的气,我们只是”

    啪沈母狠狠地掴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从容淡定,理直气壮的孩子一巴掌“我跟我儿子说话,你个不三不四的东西cha什么嘴”

    男孩儿肩头一偏,歪倒在炕沿儿上又赶快撑起身体站正。沈广反应过来,立刻站起来把米怀乐扯进怀里“妈你怎么打他”

    “我不光打他,我还要打你”说着,沈母从炕头拽过ji毛掸子,披头狠命地往沈广身上抽,混不顾打在哪里,只一味地发泄心中怨怒,“我先打死你个不孝的东西,再下去找你爸。反正你也不要脸了,我们一家以后在这村里也没脸活下去,不如死了干净”

    沈母明白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自己儿子也愿意,俩人不可能如胶似漆到这地步。第一次,她动手打儿子,下狠心往死里打,打得他单薄的白衬衫下一道道血痕凸显出来,打得自己心上刀割一样的疼,但她还是一下一下地打,巴望着这竹棍子抽在身上不仅让他的皮rou疼,也让他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疼巴望着这一棍棍下去,能把他打明白,让他除了这个念头好好过正常人的日子。

    米怀乐看不下去了,但是他怕越劝越凶,沈母反而不停手,于是反身护着沈广,用背脊挡住他爱的人。别打了,不要再打了,是我不好,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会走的,我会离他远远的,不再有任何瓜葛。

    沈广见他家咪子挨打,哪里肯,反过来再抱遮住他。这鞭子抽得真疼,米怀乐捂住嘴,无声地啜泣着。离开你或许比这更疼吧可是我能怎么办我没有选择,也不许选择。

    虎口被震得麻木肿胀,气力也接不上,眼瞅着落下去的棍子轻了许多,沈母气累地干脆丢了那劳什子的东西,坐在炕上大口喘着粗气。俩孩子被打得狼狈,一个脸颊高高地隆起,五指红痕醒目地挂在腮上,一个虽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除了衬衫内里的皮rou肯定也是惨不忍睹。但他们互相回护地抱在一起,在她面前上演着情比金坚的戏码,她倒成了拆散鸳鸯的坏人。

    看着自己的儿子颤抖着用手轻轻抹去恋人嘴边的血丝,她的心沉到深渊里,罢了罢了,儿大不由娘,她只盼自己早死几年,眼不见心不烦,就当是她没生这么个畜生他们要造孽,就由他们去

    沈母气恨地转过去背对着他们,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不停的掉下来。她的心头rou,自从老头子死后,她就将全部心思全部的爱都放在这一个人身上,可是他让她失望,失望透顶,失望的万念俱灰,死的心都有。

    他们的出柜,沈母由刚开始的愤怒到最后的失望心死,除了那个下午痛下狠手的木奉打鸳鸯,再未置一词。暑假过半,不想再待下去的俩人便踏上了回程。空荡的宿舍里,米怀乐靠在沈广肩头,听到那低沉的嗓音振动“咪子,我妈不容易,这事儿搁到谁头上都不能一下缓过劲儿来。”

    米怀乐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是作为一个母亲能给的最大的宽容。所以他会对沈广好,他发誓会对他好,他不能对不起他,更不能对不起沈母。

    在别人眼里,病房里上演的这出是一幅兄友弟恭图,只有当事的三人才知道这里面基情澎湃。瞅着面前的男孩儿对自己儿子无微不至温柔体贴,老太太一直端着的架子散了下来。是啊扎着这副架子是跟谁示威呢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过得好,只要他们觉得幸福,自己的想法又算什么呢只是唯一的遗憾,老沈家的香火算是断在这儿了。沈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眼睛酸涩。

    “妈,您别哭啊我没事儿,大夫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您放心吧”

    米怀乐赶紧递过去纸巾,老太太拿了握在手里擦泪“你这傻孩子,太实诚喝坏了那是自己的身子,那挡酒就是再紧要,它也是个工作,能有你的健康重要”

    沈广五指为耙巴拉巴拉头发,赧笑。

    米怀乐借口溜了出来,他突然明白刚才沈母为什么会哭,孩子如果能有个孩子他开始想他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抱着试探的心态,他按下通话键,听筒里的每一声铃音都让米怀乐忐忑不安。他把电话打到大洋彼岸的美国,有些rou疼这该死的国际长途。咨询员c,ao着一口正宗的澳洲鲨鱼音帮米怀乐转接到医生办公室,米怀乐劈头盖脸就对发小来了顿爱国主义教育“小付同志啊,党和人民培养你,是让你报销国家,你怎么能待在美利坚就不回来了呢难道美国的水土比较养人你这个小同志的态度要端正,思想要积极,犯路线方针上的错误是很不应该地,是要纠正地,是要进行思想上的再教育地”

    付伟抓着话筒乐,从小就知道这厮有点儿二,不想已然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你丫是钱多烧的吧八百辈子不打电话,一来就是连篇口水,你知道你浪费了多长时间吗跟我这儿练普通话标准发音呢早说你丫傻缺,结果真是ji,ng辟的概括了你丫那贫瘠的智商啊都什么年代了公子不是穿越来的吧贵庚啊”

    嘿嘿一笑憨厚无比,米怀乐正正嗓音道“重点就是你的前台应该换一地道的美国妞儿,省得我怀疑自己把越洋电话打到了大堡礁。”

    付伟冷哼后就要挂电话,米怀乐立马老实交待问题“付伟,我想跟男人生孩子,你说这能行吗”

    整整半分钟,电话那头毫无声响,米怀乐急了“你丫倒是说话呀不知道这是国际长途啊”

    “我去你这你你丫这是跟谁啊这是要玩儿真的不是吧你丫不是说要把纯洁留给青梅竹马的我吗太不道义了啊太让我伤心了我还为你守身如玉,没想到我的贞c,ao所托非人,已然是移形换影、物是人非,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的人生为什么如此凄惨你要将我置于何地你让我以后如何自处呜呜呜呜”

    米怀乐已经一头黑线,忍无可忍“疯完没有你用的那是什么成语移形换影”

    危险信号已经发出,付伟不得不见好就收,一本正经地道“美国有句话,叫nothgisiossibe如果真的是你想要的,我尽力帮你就是。”突然有些错落,付伟用原子笔头无意识地戳在纸上,“只是我想知道,你那位ht是谁”

    付伟知道米怀乐断背,本来以为是中学时那次身体上的严重创伤引起的。付伟曾经劝米怀乐到美国来医治,毕竟在心理疾病的治疗方面,美国可以说是集结了世界上顶尖的专家。可是上了大学的米怀乐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不仅恢复了之前的自信开朗,还对未来充满了期望。付伟猜测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人,让他有了这样的转变,让他直面过去的灰色人生。他想知道那人是谁,但是米怀乐只是在大一快要完结的时候给他打了至今为止的最后一个电话,很长很长的一个电话,他们谈了很多,人生、理想、未来规划,这些他本以为米怀乐再也不会拥有的东西。他为他高兴,也淡淡的嫉妒。那个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他,那个给他鼓励的人不是他,那个帮他走出困境的人不是他。做为挚友和知己,他确实不够资格。

    “嗯,大学的同学,现在应该说是我丈夫。”

    “你们同居了”

    “是的。”

    “那祝你幸福。”

    “谢谢。”

    “”

    须臾沉默,付伟接着说“我下周回国,你可以膜拜地见到我本尊了。呵呵。”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无耻的人早说我就不打电话了我白花花的银子啊”

    “小气鬼你等下要对方付费就行了”

    “真的吗哈哈哈付伟,你果然是no1我爱死你了”米怀乐在话筒上连亲三下,“话说你不会是为了我的事专程回来的吧哇我们的友谊果然是坚不可摧啊”

    “你别老孔雀开屏了。”

    挂下电话,付伟把排得密密麻麻的行程表丢给秘书“帮我腾出两天的时间,我要去中国。”

    秘书眨巴眨巴湖蓝色的大眼睛,张口结舌“drfu,it'siossibe”

    第11章 受宠若惊

    这世界上有很多的地方,我们十指无法触及的地方。这世界上有很多的人,我们心灵无法企及的人。于是我们给自己规划了一片天地,只允许所谓的志同道合叩门进入,只选择听懂那些应该听懂的话,做那些被世俗规定为正确的事,于是我们长大成人,成为我们的世界里自己定义的人。

    这几天米怀乐突然非常粘着沈广,照顾沈广的饮食起居简直是无微不至。早上比沈广早起一个小时,等男人过了起床气,他已经把早饭做好,衣服熨烫整齐,甚至把牙膏都替沈广挤上。还没下班,电话就打来询问晚上想吃什么。沈广到家打开门,必定能看到米怀乐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给他递上拖鞋。洗澡水放好后,米怀乐会把他换下衣服及时洗好烘干,整齐地叠放在衣柜里,再不见一个星期以前的袜子。做的事时,米怀乐也是极尽妖媚之能是,费力讨好沈广,直到男人再挤不出一滴欲望,方肯罢休。沈广开始是有些受宠若惊的享受,之后越来越觉得慎得慌,今早他实在忍不住了,一个劲儿的追问米怀乐。

    “你的意思是我吃错药了”米怀乐一边穿鞋一边扶正领带,“小样儿,给你点儿阳光就灿烂,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是不是不想混啦”

    米怀乐微侧着头,一双勾魂摄魄眼半眯着瞟了一下沈广,老实人立刻云山雾罩不知所云“没有没有,绝对不想混了。”

    “你说什么”米怀乐故意尖细起嗓子,抬高声调,捏着鼻子学太后,“吃了雄心豹子胆啦”

    沈广立即顺从的状若日本小媳妇“时间快来不及了,您走好,路上小心。”

    米怀乐轻哼一声,摸摸沈广头顶“乖,我上班挣钱去了。”

    接到陈经理安排的重要事项,米怀乐暂停手头的工作,立即拨通辰启业务经理的电话。意外地,他听到的是经理助理带着点吴侬软语的普通话“米先生不好意思,经理正在休假当中,暂时不会再处理与贵公司的业务洽谈。给您带来不便,请见谅。”

    米怀乐一听这公式化的拒绝口吻便泄了气,果然那天的事情得罪了大客户,现在好了,人家避而不见,连好不容易弄到的私人号码都变更成办公号码,再想约出来赔礼道歉都没机会了。这周浦江真是程咬金,专门半路杀出来坏事转念一想,当时自己不也想给那姓顾的一巴掌吗只是周浦江帮他教训了那人,如果他没出手,自己也难保不得罪顾大。

    放下听筒,米怀乐长长地叹了口气,耷拉着肩膀慢动作收拾着关于合作案的资料。见他一页一页地往公文包里赛纸,贲来自告奋勇帮他把文件一股脑送进袋子里,末了还傻呵呵地乐道“平常看你挺利索的,怎么今天这么磨叽你再不出发就要到午休时间,经理看见该不高兴了。”

    哀怨的人向笨蛋投去十分哀怨的眼神您这是帮我啊,还是嫌我死的慢啊

    听到午餐,米怀乐眼睛骨碌转,找到借口打起ji,ng神“要不我吃饱了再去碰钉子嗯就这么决定。”

    刚撂下话,经理就从办公室走出来,见他还没动作,不耐地催他赶紧出发。知道逃无可逃,米怀乐振作ji,ng神夹起公文包,长臂拍着贲来肩膀,语重心长又充满无奈地道“挟笨啊,你嘛时候能长大啊”

    贲来笑得一脸无辜,米怀乐摇摇头,挥一挥衣袖扬长而去。孺子彻底没得救了。

    人是铁,饭是钢,总不能饿着肚子上战场。米怀乐来到辰启华宇大厦,直接钻进了底商卖场内的上岛咖啡厅,点了一份商务套餐,慢悠悠美滋滋地吃起来。

    “几天不见,你好像瘦了。”

    刚叉起一块牛柳准备送到嘴里,听到头顶上方人说话的语调口气,米怀乐立马没了食欲。又是他周浦江斜瞪那人一眼,米怀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完全食不知味。赶紧解决完战斗走人,看到这个人就心烦意乱

    米怀乐的态度那人仿佛没放在眼里,大摇大摆地把自己的套餐盘放在他对面,极有绅士风度地解开西装扣,坐下,抖开紫色餐布垫在腿上,拿起刀叉准备开始享用他的午餐。

    “吃这么快,小心噎着,这石榴汁味道挺不错,给你喝。”

    “”

    “羊排也挺好吃的,你尝尝。”

    “”

    那人越说,米怀乐往嘴里塞东西的速度越快。食物刚烹熟,十分烫口,米怀乐急着落跑,根本顾及不到自己口舌的安危,开玩笑,呆在这人身边更危险,他就是危险的代号。

    “咖啡别喝了,伤胃。我叫服务生给你换成鲜nai蘑菇汤好吗”那人说完抬手欲叫侍应,米怀乐终于受不了了,夸张地把刀叉往盘子里一扔,抓起餐巾抹掉嘴上的油和汤汁,来不及咽下的食物通通存在两腮里,看起来就像一只闹脾气的小仓鼠,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怒视周浦江“顾啰以豆底修猪用够了你到底想怎样”

    周浦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爽朗而又无所顾忌,直笑得他眼角聚泪,手抚前胸不住给自己顺气。

    又被他捉弄了自己怎么就是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米怀乐周身撒发出低气压,继续沉默。

    “怎么又不说话了”餐闭,周浦江悠闲地架起二郎腿,端起米怀乐的咖啡抿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尝尝”

    你这混蛋那本来就是我的咖啡米怀乐气得不看他,整理好领带衬衣和西装,“我还有事,失陪了。咖啡好喝你就慢慢喝吧,这杯我请”说完米怀乐扔下钱站起来就要走。

    周浦江突然变了脸,沉声道“给我坐下”

    听到命令般的言词,米怀乐行动敏捷于思维,立刻坐了回去。他懊恼地瞅着周浦江,急躁而又气愤。为什么为什么身体的反应还是服从他的命令米怀乐拼命地告诉自己,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单纯不知世事的男孩儿,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那么惨痛的过去,他都坚强的走过来了。可是,他费尽心力驻扎起来的堤防,竟然在周浦江的一声命令下溃不成军周浦江可以轻易地唤起他的过去,他所有的骄傲和卑微,他所有初始的最青涩、真挚的情感,他所有惨痛的经历和磨折了灵魂的伤害。在他面前,他总是能忆起那灰色的过往。他也想拨开雾霾见青天,他也想揭掉过去云淡风轻,可他做不到他就是耿耿于怀,他就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唯独对他如此残忍他之所以逃避,是因为他怕承受不住。如今他想放弃不愿再抗争了,就让那人如愿又能怎样不过是想再次侮辱他,不过是想让他知道他的强大与不可违抗。

    “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吧。”米怀乐放缓了音调,自暴自弃地道。此时的米怀乐,不论周浦江说什么,都会照做。但周浦江并没发现这一点,也没有好好掌握这一点,白白地让仅此一次的机会从眼前溜走。或许这就是所谓机缘巧合,或者说是命中注定。

    “你穿得这么正式,我是第二次见。”

    米怀乐的理解链有瞬间空白,这段空白其实是人类最容易被催眠的时刻,我们称之为脑休眠期或者简单的说就是发呆。这个时候人类的大脑处于停工关闭状态,外界的刺激除了声波都无法进入,恰恰是这个唯独为声波开放的通道,能够屏蔽外界的一切干扰,根据声波发出绝对服从的指示信号,进入被催眠状态。如果周浦江趁这个时刻命令米怀乐,他一定会言听计从不打反口。

    “是来找辰启的顾经理吗”男人抛出疑问,米怀乐目视前方点点头。

    呵呵,周浦江轻笑出声却感觉不到任何笑意。小棉羊衣冠楚楚的往豺狼虎豹的窝里钻,亏他还承认得这么理直气壮,“跟顾经理约好了”

    “没有,秘书说他休假,经理让我来送企划书。”满脸正经的男人一字一句地回答。

    周浦江望着对面人儿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就火大,忍着怒气皱起眉头思忖以顾国忠的兴趣爱好,米怀乐如果真的自动送上门,只怕是有去无回“企划书呢给我看看。”

    米怀乐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装订好的纸递给周浦江。简单地翻了几页,男人就好像了解了之后的内容般阖上文件,低头沉思片刻道“这样吧,我跟顾经理见过几面,算是脸熟,这东西我帮你给他,保证交到他手里,你看怎么样”

    刚想应和的大脑被不知来自哪里的杯盘破碎声惊醒,米怀乐眼神恢复清明,警惕地看着周浦江,惊诧于公司的企划书怎么在他手里

    隔壁桌的两个小孩子打闹,不小心摔碎了个盘子,服务员拿来工具清理,米怀乐听见带孩子的母亲不住道歉。

    “嗯怎么样”周浦江再次提醒。

    “什么怎么样你说什么”那人心思明显不在自己身上。

    周浦江长叹一声“我说我帮你把东西给顾经理。”

    有人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当然再好不过,但是米怀乐怀疑周浦江的动机。如果单纯是为了帮助他他会这般好心若是想窃取商业机密那他就是公司的千古罪人,出卖内部消息,够死一万遍的可米怀乐真的不想见那个ji,ng虫上脑的混蛋,两害相权取其轻,是公司的利益为先,还是自己的贞c,ao危机要紧

    见米怀乐有所顾忌,周浦江坦然道“放心,我还没有卑鄙到要靠剽窃来获取价值,我的职业跟你们做的事情相差十万八千里。”

    无功而返,还把重要的文件交给了一个自认为不靠谱的人,米怀乐简直是窝囊到了极点。为什么自己的聪明在周浦江面前就显得那么笨拙,笑话百出难道真应了那句俗话一物降一物跟周浦江的不期而遇让米怀乐如刺哽喉,吞不下也吐不出。经理询问他具体情况,他只能敷衍说东西已经交给助理,再无下文。

    第12章 heokitty

    一连几天辰启都没有任何动静。米怀乐由最初的担心,到现在的完全放弃,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就知道自己肯定会搞砸,果不其然。

    啪一只大手直拍米怀乐肩膀,掌下鼠标一抖,屏幕上二进制代码全部归零。米怀乐跳脚抬头指着小高鼻子直忿儿忿儿“naai的翅膀硬了是吧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见小高马脸一皱,柔弱状往外兰花一指,掩面而逃。装你再装白骨ji,ng老子替月行道消灭你米怀乐拧眉望去,玻璃上映出周浦江堆笑的脸,扁扁的贴在落地窗外。米怀乐傻了,下巴掉脚面上,太太太夸张啊敢上这儿来找他简直肆无忌惮幸亏今天下午经理要去开女儿的家长会,提前走了。

    正当米怀乐犹豫着出不出去见客,周浦江大摇大摆的推门进了来,往米怀乐面前一杵,双臂环胸两眼直勾勾盯着他。米怀乐本想装作不认识,可被盯得毛了,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你有完没完”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okitty啊

    惹怒米怀乐好像是周浦江的一大乐趣,他仍旧似笑非笑地看着米怀乐“对于给你帮助的人,似乎这样的态度不太适合吧米先生。”

    经周浦江这么提醒,米怀乐想到那天在酒店的事,还有前几天让他帮忙送文件的事,脸上噌地烧烫起来,语气立刻软了下去,简短一声“谢谢。”便不再吭声。低着头在桌上胡乱翻找,想借此拖延时间的米怀乐知道男人绝不是为他这声道谢而来,却实在是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瓜葛。

    办公室里众人见这俩人一个扭捏一个做作,明显有j,i,an情,于是都不干事儿了,尖起耳朵听八卦。贲来跟周浦江有一面之缘,见到周浦江后点了点头,扭脸盯着米怀乐,那藏在镜片背后的眼珠里分明写着诧异,他记得米怀乐说不认识这个人

    被公司的同事盯着看好戏,米怀乐如芒刺在背,他绝对不想变成众人口水的对象,无奈地跟贲来招呼一声,领着周浦江到安全楼梯。看看没有同事跟出来,米怀乐迅速地把楼梯间的门关上。他脸色不好地瞅着周浦江,等着他发话。可是等了半天,周浦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米怀乐忍不住了,面对周浦江,他还是那么沉不住气“你来找我不会只是想听我说谢谢的吧”他的目光转向一边,手攥成拳头紧贴在裤缝上。

    “唉”周浦江重重地叹了一声,“你每次见到我都是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我伤心。”

    米怀乐惊诧地望向他眼睛,胸膛起伏得有点快。这人好不讲理他如临大敌是谁把他们之间变成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关系对他做出那么卑鄙的事情,竟然还能毫不在意地出现在他面前米怀乐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荒唐可笑。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可以云淡风轻的跟他打招呼,可以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他不能,他还没有神经大条到这种程度。

    米怀乐否认道“你我谈不上敌人,也不是朋友。你来到底为什么”

    听口气,米怀乐是一分钟也不想跟周浦江多呆下去。男人眼神一动,米怀乐的反应显然在他概念里比预想的过激许多,他直觉地认为这事不可能这么简单,于是他拉住米怀乐手臂“小米,我们好歹也算是老同学,你对我能不能热情些”

    热情周浦江你脑子是有病吗谁会对米怀乐皱眉甩开他的手“周浦江你适可而止吧我没有一拳挥过去,你该感天谢地”人不要脸也要有个限度

    周浦江可能是被说得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也不再嬉皮笑脸,正色道“我实在想不出做过什么让你如此愤恨的事情,今天我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他看看四周围的环境,冲米怀乐眨了眨眼,他始终无法对面前的人真正动怒,“这儿环境太差,不适合谈生意,你下班后到对面西餐厅等我,咱们一起吃个饭。”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却不容米怀乐有半点犹豫。周浦江撂下这句,就沿着安全楼梯一手cha兜,一手微摆,优雅地走下去。

    米怀乐纳闷,我跟你有什么生意可谈找理由也该找个像样点儿的吧心里好不痛快于私,米怀乐是一万个不想去,可是,又怕万一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说周浦江有什么要辩驳的,那天的事,他始终难以完全相信是他授意所为。酒店里周浦江跟顾经理那一幕又撞进他脑子里,顾经理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生意场上的伙伴,而是一副巴结逢迎的嘴脸。难道他有什么把柄掌握在周浦江手里这让他一直心有疑虑,就去赴约问问清楚也好。即便不是他所想的,问问应该怎样打通顾经理这道关系,也不是没有帮助,毕竟对于公司来说,辰启是他们最渴望的大客户。米怀乐越过茶色玻璃眺向对面,忍不住骂了出来“你naai的周浦江那么多家西餐厅”

    没有周浦江电话,米怀乐联系不到人只好一间一间西餐厅找过去。半个小时后,他在街口拐角一家印尼风味餐馆的贵宾包厢里找到了周浦江。他忿恨地低咒你个衰人,这是西餐厅门口保镖样的两个彪悍的黑衣男子在米怀乐靠近时九十度鞠躬,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姓氏并冠以先生的称谓,显然是被人交代过的。米怀乐吓了一跳,这排场好眼熟,黑社会谈判啊不会一言不合就真刀真枪的火拼吧他可是什么武器都没带啊

    周浦江用如沐春风的微笑感染米怀乐,米怀乐报以你是白痴吧的眼神。鄙夷鄙视周浦江你到底哪里想不通非要作弄我不可咱们难道不能井水不犯河水,互装陌生人吗

    “周先生,你觉得这样耍人玩儿很有意思”米怀乐愤怒,但更多的是苦涩。面前这人到底要伤害他到什么程度才罢休他真的打从心底里难过。

    周浦江嬉皮笑脸地迎上来,给米怀乐搬出座位伸手示意他坐在这里“当然不是,西餐吃腻了,突然想换换口味,又没你电话,通知不到你。”这人说得理所当然,听在米怀乐耳里却只有两个字借口他若想知道他的电话几号,根本不用费劲查,只要他动一动口,便会有人自动奉上,顾大就是拍他马屁的天字第一人

    米怀乐没功夫跟他打太极,更加懒得跟他纠结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于是僵站着我自岿然不动。

    “别傻站着了,快坐下点东西吃。”周浦江回到座位上,拿了菜谱递给他。

    米怀乐扫过桌上的一片狼藉,周浦江早就开动了。果然是这样的人从高中开始就如此。嚣张跋扈,唯我独尊。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

    “愣着干嘛坐呀你站着我得抬头看你,脖子酸。”米怀乐这才犹豫着坐下。服务员在旁边恭候多时,见状赶紧开始介绍特色菜。米怀乐脑子里想着别的,根本没听。见到周浦江,他的所有感官都不随着意识走,他愣愣地盯着菜谱,一言不发。服务员征询了半天意见也没回应,询问地转头看周浦江。

    “就来你们这儿的特色套餐吧。”周浦江麻利搞定。

    米怀乐心不在焉,他弄不清楚周浦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饭端上来他就举着勺子嚼,汤送过来他就拿起叉子吃,没滋没味儿,如同嚼蜡。听到周浦江忍不住喷笑出来,米怀乐仍没反应过来,张着大眼睛询问地望着周浦江。周浦江看得欢喜,眯起眼睛不出声的笑。米怀乐不明白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想起他是不是又要捉弄他,便冷了脸皮怒目而视。

    那人也不在意,调笑着问“汤里有啥你捞得这么欢”

    米怀乐才癔症过来,自己正拿着叉子喝汤,尴尬地把餐具放在桌子上,脸慢慢泛起红潮。周浦江瞅着他突然不笑了,正色道,“你们公司为什么派技术员搞外联这么缺人”

    “只是一时人力周转不过来,忙过这阵子就好了。”米怀乐说完就有些后悔,人家问什么你答什么,公司里事情怎么能随便对外人说

    周浦江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微怒地道“你知不知道姓顾的是什么样的人还敢跟他称兄道弟那天要不是我拦着,你早就被他吃干抹净了你知不知道”

    他现在是在教训他吗米怀乐听着刺耳,忍不住辩驳,“这是我的工作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再说我只是刚刚接触他,怎会知道他是那种人”小人儿说得激动,连脖子根儿都红了,那睁得大大的眼睛和委屈的神态特别可爱。

    周浦江突然又温柔起来,安抚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好了好了,你别激动。”他说着伸出手覆盖在米怀乐搁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握住。米怀乐一顿,害怕得抽回手。

    周浦江大方地收手“小米,你还在生我气”眼里的疑问和恳切让米怀乐有瞬间游移,他急忙甩甩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对你谈不上生气。”

    对面那人脸色一沉,只一刹那就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哎呦别说得那么冷血嘛我们可是共患难同甘苦过的情谊呀高中时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你都忘记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米怀乐也冷了脸子。那些痛苦的回忆潮水般涌上心头,刺得他几近崩溃,折磨得他痛不欲生。他可以轻松地一走了之,却给他留下灭顶的愤怒与伤害,那些背后的议论和侮辱,那些同窗嫌恶的眼神,那些诽谤和唾弃,甚至是父母的灰心与冷漠他花了多长时间走出来接受这个肮脏残缺的自己他下了多大决心,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要努力幸福他是那么努力步履蹒跚的寻求光明,寻求那一丝丝哪怕是欺骗的温暖,可是没有,一切都如镜花水月般瞬间崩毁就因为他因为周浦江的再次出现因为他对他云淡风轻的话语,因为他微笑着触痛他心上的疮疤他难道又要被打回十八层地狱重新受业火的煎熬

    细如蚊蚋的声音自那两瓣薄唇中流泻出来“如果你没出现多好如果我从没认识你多好如果你不走进我的生活里多好如果从来没有你这个人多好”米怀乐终于承受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吼出声,拳头擂在桌子上,他怒目喷火,他死死地盯着这个罪魁祸首,这个搅乱他人生的混蛋控诉控诉他的无情,他的无耻,他的无事生非

    听到响动的保镖敏捷地冲进来,周浦江说了句没事,让他们退出去。

    “小米,你就这么恨我”看着米怀乐绝对肯定的眼神,周浦江气馁道,“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为什么见我如见洪水猛兽为什么用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对我请让我死也死得明白,自始至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真是可笑害人之人居然跟被害人讨要理由周浦江,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镇定下来的米怀乐正了正领带“我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才会在坐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说完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周浦江捞住他胳膊往回一扥,米怀乐重心不稳跌坐在他腿上。周浦江趁机固定住他头部对着他红艳的唇吻了下去。米怀乐大惊扑腾着就要起身,腿脚手臂胡乱挥舞着,一脚踢上桌子腿,杯盘落地。周浦江立即放开他,包厢门同时打开来,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走进来微微躬身道“周先生,需要我来处理吗”

    周浦江斜乜了他一眼,帮米怀乐整好西装,对着那人道“米先生要回去,帮他叫车。”

    “不必了叫你的狗腿子离我远点”撂下这句话,米怀乐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突然觉得头疼,男人单手扶额肘部顶在桌子上。他回想刚才的情景听着米怀乐愤怒的控诉,眼里尽是他受伤绝望的眼神,那怒吼的音调甚至带上了哭腔周浦江突然觉得他走后的事情,并不像他姐说得那么简单。

    拿起手机,他拨通周璞洋的电话,隔了几秒,电话那头响起一把懒洋洋的男音“嗯找谁”

    “机主”周浦江不耐地蜷起食指叩打着桌面,一下一下敲得他自己心烦意乱,却怎么也停不住。

    “干嘛”显然还在睡梦中的语气,周浦江听了就来火

    “我走后,关于米怀乐的事你没说清楚,我现在需要知道全部,一个字也不许落。”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即将迸发的滔天巨浪。

    “你可真会挑时候说了千百遍的话,又要让我重复你走之后他也转学了后来考上一个二类本科,现在还活着ok”

    周浦江冷道“这话是敷衍我。”

    “哈我怕你知道真相后,小心肝受不住”周璞洋翘起小指,在上方男人麦色的胸肌上缓缓地游走。心道现在还无法忘记吗这又是何苦呢已成定局的事情,肇事者也通过她的斡旋永远地消失了,这傻弟弟穷追不舍的又是何苦

    电话那头徒降的温度让周璞洋也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听到弟弟霜冻般的语调“相信我,你隐瞒真相的后果更可怕。”

    “ok我怕了你。想知道真相,到我公寓来吧”

    第13章 红云

    米怀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失魂落魄地叫了车,他惊魂未定的坐进车里,脸色青白得吓人。司机问了他好几遍要去哪里,他脑子一片空白哪里知道被问得烦了,不耐地说“您随便往前开吧,开到哪儿算哪儿。”

    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他两眼,摇摇头发动车子。

    看着车窗外墨黑天空下灯红酒绿的城市,一改白日里正经优雅的做派,换上了透明而魅惑的舞衣,那撩人的姿态,仿佛等待着禁受不住诱惑的人儿前来采撷。可是一旦你触碰到那张撒下天地的网,便是万劫不复的开始。米怀乐突然觉得有些气闷,他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徐徐吹拂的微风如一只温柔的手,有一下无一下地撩拨着他额前二三缕掉落下来的发丝,这样的纯真柔美,让他妄图沾染一些它的气息。然而他却不适合这样的夜,这样皎洁的月光会让他觉得自己如同沆瀣里泛着绿泡的臭水,肮脏污秽。他的心狂跳不止,长长地吁出口气,按照付伟交给他的方法派遣压力控制脉搏,可是却怎么也止不住脑海里泛起的那些不堪的画面他慌乱无措地面对突如其来陌生人的堵截,他在痛苦中挣扎呼喊,却无人来救。他在惊恐畏惧中妥协,他投降在他们的胁迫和暴力之下。他们对他的羞辱让他的身体无一处不疼,可是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绝望。他的血rou已经干涸麻木,接受着他们一轮又一轮仿佛无休止的侵害,他的心崩溃涣散,停止了毫无意义的抵抗。肩膀松懈下来,就像是一块破布,随便地从一个人身上抛挂到另一个人身上。最后,他仅存的一点意识模糊地听到,这一切的龌蹉暴行竟然全都出自周浦江的授意那人平素阳光的笑脸,现在想来竟是如此恐怖恶心

    止不住地开始轻颤,额头也沁出密汗,米怀乐紧紧地靠在后座的一角,觉得那还不够安全,于是再双臂环胸抱住自己。

    “你说什么”周浦江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拍向茶几,水晶表面即刻碎裂垮塌,化作颗颗透明小粒。

    “这是意大利进口的,算你账上了。”犹自淡定的周璞洋早就看惯弟弟暴躁易怒的习xi,ng,完全不以为意,“还记得在夜店里被你掰断手指的那个黄毛吗那件事的主谋就是他。我回国后一听说就立即赶去处理了。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凡事忍让,你偏不听,酿成大祸也是你咎由自取,只不过委屈了那小子。当时出了那样的事,他在学校里根本呆不下去,他父母只好把他转到县里的普通高中。因为对于这件事情处理的态度不统一,他父母也辞职离婚现在各居两地。他好不容易走出来,如今有恋人有家庭,还有稳定的工作生活,他很幸福。那件事的责任大半在你,所以被米怀乐误会也是你罪有应得,你就当是做好事,别再招惹他了。”

    周浦江墨黑的眼珠子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复仇的炙焰吞噬着他的理智,他额上青筋暴跳,看上去像是一头即将失控的猛兽,势要把伤害他爱人的人撕成碎片“他们人在哪里”

    从来不晓得弟弟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周璞洋有瞬间失神,反应过来马上道“五个人都死了”幸亏他们死了,不然那将是一场怎样的复仇周璞洋望着自己出离愤怒的弟弟,不敢想象。

    如今的周浦江非昔日可比。在美国的留学经历让他了解了西方人优胜略太适者生存的法则。他们不靠关系,不讲交情,凭的是真材实料,拿得出手的本事。周浦江在那里开始组建自己的商业团队,从无到有再到扩张壮大,目前他公司的影响力已经遍布美国北部、西部以及南部经济区。如果说从前青涩的周浦江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鹰,那么现在的他已经成长为能够自由翱翔于天际,搏击长空的猛禽。打拼天下需要靠实力,还要有头脑跟手腕。周浦江做事向来稳准狠,该斩草除根绝不留后患。她曾经奚落周浦江不成器,跟他爸爸一样是个吃软饭的孬种,可这些年他在国外的行事做派,不得不说在在证明了她的误判,也让她重新认识了弟弟周浦江。这次回国,只是母亲的传统思想作祟,一方面要求他尽快解决个人问题,找个中国媳妇;另一方面是要他继承自己的帮派和底下几个洗白的公司。

    周浦江闻言怀疑地睨住她,不发一言。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自己看吧”玉白般光润的手指从文件袋中抽出一张边角有些泛黄的旧报,头版头条赫然印着几个铅锤体大字本市破获一起大型走私毒品交易。副标题是疑似分赃不均惹内讧,死伤者众多。报道中提到的死亡者名单中,有五个是用红笔圈起来的,男人指着圈点的地方问周璞洋“就是这几个”

    “对。”

    “你动的手”

    “当然不是这帮人早就有嫌隙,狗咬狗是早晚的事,我只不过是让黄毛的情人小茉莉添了一把柴。”

    “有墓吗”周浦江恢复了以往平静的脸,周璞洋却并不觉得安心,“我去确定过尸体,他们都是中枪身亡,因为没人认领,当天就全部火化了。”

    “”周浦江黑亮的眼睛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再次陷入沉默。或许他问别人的太多,听得太多。一张旧报纸并不能说明什么,现在的科技手段,有太多东西可以作假。从周璞洋这儿了解的信息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他自己也能查得清楚。

    “我你都不信再说事情都过了这么久,尘埃落定,你还想要干嘛”

    “我能干嘛难不成我还能把他们一个个挖出来挫骨扬灰吗”男人的怒吼把天花板都震得嗡嗡直响。

    迟疑地将手放在周浦江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周璞洋透过眼前男人的暴怒,似乎看到了他另外的什么。这或许意味着,她的弟弟,那个曾经将所有情感摒弃在内心的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人,变得有血有rou了。她开始担心这样的男人,不该有脆弱的一面,绝不该。

    车开到市中心附近的商贸区,林立的办公大楼仍旧灯火通明。米怀乐突然想起煤老板的公司在这里,走过前面的天桥,公交站牌正对着的那栋写字楼的第十一层就是。他让司机靠边停车,慢悠悠走上天桥,立在中央的位置看桥下飞速掠过的车水马龙。

    风已经有些凉意,让人生出仿佛是在秋天的错觉。生命就像一口老式座钟,随着齿轮与齿轮间机械的契合不停运转,看样子似乎是一个又一个轮回,看透的却知道是坠入忘川的有去无回。

    沈广收拾妥当上电梯下楼准备回家。往嘴里塞了粒口香糖,眯着眼倚在根柱子旁边掏出电话来拨给米怀乐。等待接通的功夫,他抬头看到一副几乎遮了半边大厦的广告牌,某名牌香水的广告。商家心思颇巧,明明卖的是女xi,ng产品,偏找个外国大帅哥来做代言,别出心裁的同时,不得不说是完美地掌握了女xi,ng潜在的消费心理。女为悦己者容,如果没有男人投来的欣赏赞叹的目光和认同,大部分的女人都会放弃妆扮自己了。广告中男人迷人而优雅的微笑,带着点挑逗邪魅的眼神,让沈广想起米怀乐红润的脸,心情飘扬起来,一天的工作积累下来的疲惫,几乎全部清空。突然红影一晃,一个人站在沈广面前,笑容灿烂。

    “大叔,你也在这里等公车”

    沈广定睛一瞧,嘿这不是新来的会计季海小朋友吗沈广对他是有些印象的,不单因为那一头红彤彤的发。

    最初季海来公司应聘的时候,人事总监并不看好他。首先在形象上就给他打了大叉,再加上老版不喜欢轻浮招摇的人,也不待见没有工作经验初出茅庐的小孩儿,这小伙子不幸地都占全了,第一轮面试就刷了下来。要不说是机缘巧合呢那红头发小子出了会议室埋头往前走,二八分的流海遮了半边眼睛,一不留神跟沈广撞了个正着。沈广手里滑不溜丢的塑料文件袋一秃噜,bia唧掉在地上,内容跳脱出来散了一地。季海一连串的对不rry着,帮沈广七手八脚地捡起文件,大眼一瞟,咿了出来。月报表是要拿去给老版签字的,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也不好给外人瞧见。沈广不耐地抽走男孩儿手中的纸片子,表情特别正统地道“这个你不应该看。”

    季海也不在意,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小牙,虽不平整,但瓷白瓷白闪着皎洁的光“大叔啊,其实我看见了也不想说的,但我这人就是助人为乐,您的汇总表算错了。”

    嘎沈广定定瞅他几秒,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出结果这些数字可是他用计算器花了小半天才弄出来的这也太毁三观了吧原来的会计被猎头挖走,跳槽去了大公司,有经验没有薪酬要求,踏实肯干的会计又那么难寻觅,沈广只好暂时自己动手。

    小朋友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真的错了,不信你再算一遍。”

    最后季海凭借他神乎其技的速算功夫脱颖而出,得到了这份工作。如果没有沈广推荐,即使他才富五车,可谁有允许他展示呢因此季海很感谢他,总说要请伯乐吃饭作为报答,却被沈广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含混地应了一声,沈广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香口胶。这个米怀乐,怎么不接电话还在忙吗沈广皱起眉头。

    “打给女朋友”季海从沈广的右边踱到左手拿电话的一边,突然瞥见沈广无名指上闪着金属亮泽的铂金戒指,“哎呀说错了是打给老婆的。”说着急忙把头凑上来听手机里的响动。

    “啧,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沈广快速收了线,把西装外套的领子竖起来挡住寻隙而入的风。最近颈椎总是不舒服,改天放假得找按摩师好好推拿一下。

    “哈哈,你难道不知,越故作神秘的事情,越能勾起人的好奇。”季海很自然地拿头顶了顶沈广肩膀,动作看起来可爱又乖巧,“大叔你坦然一点好不好都什么年代了一般这么神神秘秘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你的老婆大人在某种原因的困扰下实在拿不出手;二种你所谓的妻子不一定是女的。”

    沈广毫无悬念地露出被说中了的表情,想掩饰过去,于是眯起眼睛看着男孩儿“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小小孩儿的,哪儿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沈广抬手在季海脑袋上来了个爆栗,“不准再叫我大叔我有那么饱经沧桑吗”

    “哈哈,好啊,那就叫你大爷吧,你每天都板板正正的,手上再拿一茶壶,提一鸟笼子,跟老大爷也差不多。”

    季海红色的头发十分打眼,远看跟信号灯一个等级。再加上他嗓门高亢明亮,笑起来毫无克制,街边上好多人都循声侧目,弄得沈广极不好意思地偏头。

    “对了,大叔,我还没请你吃饭呢。正好今天下班早,你把你传说中的老婆大人叫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让我也有机会饱饱眼福。”

    沈广向来不喜欢工作之外的交际应酬,一般同事间的活动他能推则推,实在是任务xi,ng的,他也总是找借口早退。所以他除了大学时代的几个好哥们儿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社会交际,即便是有同事找他下班后泡吧,他也会婉言谢绝。在沈广的世界里,工作和生活有着分明的界限,二者绝对不能混淆。

    “不了,今天挺累的,我想早点回家休息。”沈广回答得明白干脆。

    一般人听到这样不带转弯的拒绝,可能立马就吊脸子了,季海却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掰着指头一个个地数起来“第十三次,你已经拒绝我第十三次了,大叔你真是有够无情”

    沈广笑笑,不置可否。

    小朋友没了逗乐的念头,只得恹恹地不舍道“好吧,那算了,我下次再找机会请你。不过你不可以再拒绝我了。”

    正好公车驶入车站,季海朝沈广挥挥手,利落地上了车。沈广的眼珠子随着那辆公车滑出去一段距离,火红色的发蹦跳着光耀和炫目,即便是在这斑斓的夜里,也还是抢眼。直到那红色再也看不见,沈广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米怀乐站在不远处的过街天桥上,背对着低垂的月亮,他的发染上皎洁冷艳的月色,轻柔地飘起,被凉风刮出一缕缕寂寞的肆意和凝重。他紧抓住栏杆的手微微抖动,可能是夜有些凉。他兜里的手机响了很久,不接本来是想悄悄跑到那人身边,从后面偷袭然后让他吓一大跳。没想到那人身后窜出一片醒目的红,就像禁止的警告,让米怀乐停下脚步。红色活泼地跳跃着,宣扬出年轻的气息,是米怀乐无法触及的气息。他围绕着那人,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对那人有好感。米怀乐难过起来,遭遇汇聚成难解的愁丝凝结出一枚厚厚的茧,从里到外将他裹了个遍。他动弹不得,只能清浅地喘着气,看红发挨碰在那人宽厚的肩膀上,勾勒出温柔乖巧的曲线,看那人毫不避讳地在红发上弹拨,看他们互相用肢体传达情愫,那本是专属于米怀乐的肩头,本是专为与那人嬉戏而规定的动作,自此之后都不再是唯一。

    米怀乐自嘲地一唏,他健忘到这种程度吗他哪里有资格计较这样的唯一

    沈广不清楚米怀乐什么时候站在天桥上,一脸急切惊喜地朝他奔过去。但当他到达桥上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就不在。

    曾几何时,他仿佛记得沈广这样说过我没有什么华丽的宣言,也不懂得爱究竟怎么定义,我只知道这世上的爱需要真心,而我的这颗心,已经交给了一个人,我认定了他,想要和他白头到老。

    沈广回到家,看米怀乐似乎有些闷闷的窝在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换着频道,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男人走过去,伸手摸摸他脸颊,滑腻的感觉里似乎还掺杂着shi意,不会吧米怀乐哭了应该是错觉。想了想,沈广佯装生气“胆子越来越大啦老公回来也不接驾”说完嬉皮笑脸地往米怀乐身上蹭,鼻子嗤嗤地往他脸颊闻去。米怀乐扭着脖子躲男人凉丝丝的鼻尖,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

    沈广吃疼,嘶哈着捉住米怀乐双手“下手这么重谋杀亲夫啊你”

    米怀乐勉强笑笑,明显没心思跟他闹。

    这样沈广若是还看不出有问题,那就是傻子。可是男人太清楚他家咪子的脾xi,ng,光靠问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只能等他自己愿意说,想要告诉你的时候,你才有资格做他的听众。

    耷拉着着膀子,沈广撒赖地挂在米怀乐身上做树袋熊状。米怀乐皱皱鼻子,闻见他发丝里浓浓的烟油子味儿,不知道这人又抽了多少尼古丁进肚。刚打算数落两句,忽又一阵难过,沈广吸烟不也是因为他心里烦闷工作压力大吗于是轻声慢语“工作很多吧想抽烟的时候就嚼口香糖,上次我不是放了一盒在你包里”

    沈广嘟起嘴来跟米怀乐索吻,蹩脚地装可爱道“亲亲,你说的上次是多久以前的事啦人家的口香糖早就吃完了思密达”偷亲了一口美男嘴角,沈广心里高兴得冒泡。他家咪子现在是体贴又温柔,让他心里暖融融,“这是开会的时候同事抽烟熏的,我可是谨遵圣旨,一根没抽。”

    米怀乐抚摸着沈广微微发涩的发,温言“累了吧泡个澡,汤已经炖好了,你洗完刚好可以喝。”

    知足了,沈广现在非常满足。他要的不多,只求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知心的人,一餐热腾腾的饭,一世平淡安逸的生活。

    “嗯”沈广答应着却全身放松干脆把米怀乐压在沙发上,“咪子,你知道么有现在这个家,我很满足,你帮我c,ao持这个家,我很幸福”凉凉的鼻尖埋进米怀乐肩窝,揉蹭着那一汪温香软玉,他的爱人,他的老婆,他的米怀乐。

    闻言,米怀乐眼眶一热,他突然觉得刚才一定是中邪了,怎么能怀疑自己的爱人按上沈广宽厚的肩头,怕自己真掉泪下来,忙道“废话有我在,你必须要幸福”因为我答应过你,也答应过自己,你的真心我会捧在手心里呵护。只是如果你知道了我的过去,我那些难以启齿的污秽的过去,你还会像现在一样抱着我,在我的耳边温言软语吗我害怕,我怕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就会厌弃、鄙夷甚至是离开我。原谅我不能冒这个险,原谅我对你唯一的不诚实。

    心中的酸涩荡漾开,与那一汪柔情混淆在一起,米怀乐托起沈广棱角分明的脸,主动贴上那两瓣有些干燥的唇,并没有更加的深入,而是停在皮肤上细细地摩挲,仿佛要把这样的触感刻在脑海里,印在心窝上一样。一吻毕,俩人面颊都布上了红云。沈广憨笑着望进米怀乐流光溢彩的瞳仁,那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眼珠一动,坏笑爬上沈广的脸,他一手托着米怀乐的后脑,一手游进他衣服下摆,在滑溜溜软绵绵的肚皮上流连一会儿,又爬上敏感的背脊。米怀乐的肌rou并不明显,摸上去却十分柔韧,仿佛内里蕴藏着无限的力量表面却温和谦恭。沈广很喜欢这样按揉他的肌rou,这让他觉得那些蓄藏的力量可以通过他的五指传递出来,让他倍感满足。

    带着蛊惑的声音震得米怀乐耳朵麻痒“老婆大人,跟我一起洗吧”

    米怀乐自然地点点头,伸手示意沈广抱他起来。沈广乐呵呵地双手一抄,稳稳地把米怀乐收到怀里。

    打开笼头,把晚餐剥个ji,ng光放在蓄满水的浴缸里,米怀乐本就白皙的肌理不一会儿被热水烫出粉红莹润的色彩。瞅着水雾中泛出光晕的肌肤,沈广吞了口口水,火一下子烧到嗓子眼。米怀乐突然妖孽起来,翻过身趴在浴缸里,挺翘浑圆的屁股在晃动的nai白色浴水中若隐若现。

    沈广简直是两眼发直,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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