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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甘 第3节

作者:遥蜻 字数:23404 更新:2021-12-18 23:41:01

    “你认识这个号码吗”我把手机屏幕放到他的眼前,问道。

    他看了一眼,脸瞬间变得阴沉,“他找你了”

    我嗤地一笑“你和他断了吗”

    “你拍戏回家之前。”秦煜明答道。他终于肯放下手中的杂志,抬头认真看我。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问道。

    虽然晚上比白天更易诱出他的真心话,但是我不想再等了我马上要去跑宣传,将会有很多天不在,如果他仍与林恒有联系,我也不认为我有与他继续在一起的必要。

    “惟轩。”秦煜明叹了口气,伸手过来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把手机拿开放到一边,他手冰冷,我一时有些想甩开,但仍勉强忍住,“我知道这样是错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爱上他了”我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问道,“爱到要把他带到家里来,睡我们的卧室”

    秦煜明听了却是一愣,脸上显出几分茫然,那神情似在思索,过了一会才道“卧室我没有让任何人进我们的卧室林恒没有到过我们家。”

    我心下凛然,不禁脱口而出“你还带了另一个人回家”

    秦煜明苦笑“我的确带一个人回来了,但那是迫于当时情形的不得已我也不想,但他好歹是我朋友。”

    这下轮到我一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有话想问,但是问不出口。如何问的出口,你和他有没有将计就计,在我们的床上一度春`宵

    “我在衣柜里看到了他的衣服。”我转而道,“你不想解释下吗”

    “你已经到了连汪景曜的衣服都能认出来的地步了吗”秦煜明没有回答,却是这样问道,他脸色变得复杂,眼中情绪晦暗难辨,我对他这反应感到不可理喻。

    “你在说什么”那不是林恒的衣服,是汪景曜的衣服

    “汪景曜那天在街上被狗仔追,天又下大雨,怕出危险,刚好经过这边,临时躲到我们家,待了一晚上,第二天走的。我和他不会有任何超出普通朋友的交往,那衣服洗了放在我们这,一直忘记给他。直到你回来,给你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他的衣服我才记起来”他解释道,手上把我攥紧了,站起身来,不待我有何反应,倾身抱住了我。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推开他,却被更紧地抱住,挣脱不得,只好不再动。

    一开始没有回答,接着他的声音才低低传来,“我以为你对他有兴趣。”

    这是我听过的最荒唐的理由,我喜欢汪景曜怎么可能

    “你这狗屁想法是从哪得来的”我忍不住骂道,除了荒谬,我真是想不出更适合的词来。

    “我一开始想告诉你,但是那天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在看关于汪景曜的新闻。”秦煜明顿了顿,又道,“刚复合时,我就发现你对汪景曜不同寻常的关注,我没法不在意。”

    “秦煜明,你是不是疯了”我终于推开他,冷冷问道,“你会不知道汪景曜喜欢的是你不要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这不是你出轨的理由你的嘴被封上了难道你不会直接问吗”

    秦煜明却是笑了,看我的眼神令我心中一颤,“惟轩,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和林恒上床。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停止,欺瞒是不应该,继续下去更是不应该,我一直都只爱你,我不会爱上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我不为所动,只问道“秦煜明,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打电话给你,却是林恒接到”

    秦煜明一愣,“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的电话”

    “那天我去公司见新任总裁,结果你半夜不回家,我给你打了电话,结果接电话的是林恒,而你又凌晨才到家”

    “那天我是工作到凌晨,还被那个新艺人连累,一直很忙。我没有注意到你给我打了电话,抱歉。”秦煜明低声道,“那次林恒在场只因工作,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我此时心里却没有因这解释起任何波澜,我知他一向不屑与我说谎,但他却不知,有时沉默亦是变相的谎言,不动声色既能令人蒙蔽其中,等迟迟反应过来时才知道那到底有多痛。

    我知道是我导致他变成现在这样,当初我的出轨,便是那多米诺骨牌倒下的第一张牌。

    但在此时,我却没来由地,有些恨他。很多事并不是嘴上说过便能解决,我知道,但是我从未像此刻这般,对他长时间的沉默忍耐感到愤怒。

    我的确惋惜,因那曾是秦煜明最真挚的爱,我轻易便失去了它。我知道他的忍耐,但这些他本不需忍耐,他只要开口问,曾经的我或许不会回答,但现在的我一定会仔细解释,让他感受到我的爱。

    但是现在已经太迟,我爱他,倘若此时我能松开手,我不会犹豫。

    只是我无法彻底放开。

    “我希望你不要再与林恒见面了,秦煜明。”在他期冀的眼神中我终于开口,“秦煜明,我现在仍然很愤怒。你现在的观点,不适宜我们的感情。”

    他一径沉默,只是点点头,深深注视着我。

    “你若还想与我在一起,秦煜明。”我看着他,“不见林恒是第一点,不再与任何人出轨是第二点。”

    “虽然现在我仍然爱你,但这爱由不得你挥霍。”我冷冷道,“下周起我要出去宣传新电影,正式开始踏入这个圈子,我不需要一个会起火的后院。第三点,我要你好好反省自己该改过什么,等我回来,我们再看是否能继续走下去。”

    他点点头,应了一声,似是松一口气,看那眼里仍有痛苦的神色,但我却不感到分毫心疼。

    这是他应得的,一如我当年。

    此时手机再次响起,我一眼看到那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我看了眼秦煜明,他也在看,但没有动,脸上神色亦是未变,我便探过身去,把那电话摁掉了。

    “不要再做愚蠢的事情,秦煜明,我今天就搬出去。”我淡淡道,“我们需要彼此冷静一下。”

    chater32

    秦煜明在撒谎。

    晚上我收拾好,躺在这久未住人的床上时,思及白天时他诸多所言,那荒谬感又回来徘徊不去。此时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关于汪景曜的衣服的事情,他说的是真话。

    白天里我一时被他蒙混过去,还笃定他不屑与我说谎,现在想来实在可笑。

    我只收拾了去宣传时需要的衣物及其他东西,他就在旁边看着我收拾,没有任何表示,偶尔在眼角瞥见他的脸,那神情却是非常平淡,似乎并不为我的离开而感到悲伤,或者为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那时心里觉得奇怪,却未想太多,甚至在我拖着行李箱出门时,他只是站在门口克制地看我,身子微微向前倾,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弱气,好似真正在反省。

    然后我独自进入电梯,我们面对面站着,他一直盯着我,眼神里似是诸多隐晦讯息,又好似欲言又止数次,但两人却都未再说话,而门终于在这难捱的沉默中关上了。

    我和秦煜明在一起之前,在这座城市购置了一间公寓,普通的三室两厅,我一个人住还有点嫌大,后来与他交集渐多,又终于确定感情,他来过这间公寓几次,言语中只字未提,但我知他是不喜欢这里的,于是在一起后,我搬到了他的房子里,更大更敞亮,也更空。

    在来之前已经找人收拾过,所以我只是稍微整理一下自己带过来的东西,喝了点酒,连晚饭都没吃就躺下了。

    有两年多都没进过这个房子,即使着人打扫过,空气里还是一股生涩的灰尘味,我有些不堪忍受,只有在这深秋里开了窗。

    傍晚时下过一阵雨,风带着一股森冷寒气卷进来,窗帘边都随着那风荡起,这带着湿气的森寒味道比灰尘味好得多,只是室内温度因此骤降,但关上窗又难受,我只好勉强开着一点,使劲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我在床上躺着,或许是被冷风吹过的缘故,脑子从混沌中清醒,才反应过来白天时的秦煜明有多违和。

    他在故意示弱给我看。他一贯的强势,我是反感他人的强势,却因他这裹在刀外的细腻绸布而沉溺,他的温柔令我无法拒绝,甘心沉溺无意挣扎,那温柔贴着皮肉,一旦抽走那绸布,贴在皮肤上的即是那森寒利刃。

    是我亲自将弱点送上刀口,给他伤害我的权利。

    我知出轨是我的错,但我不认为,在他表示愿意再在一起后,他拥有出轨的权利。是他令我明白爱包括忠诚,转眼却是他犯这错。

    还非常坦然地、真假参半地撒谎,不动声色地骗过我。

    他自己大概也不认为能彻底骗过我,因此并不阻止我离开。还是说,他屡次提醒我他出轨的事实,是想要我提分手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的光在天花板上投出一片光,我仰躺着盯那光许久,直到它自己停下来,才慢慢闭上眼睛。

    但是不到半分钟,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我翻个身面朝着手机,看到秦煜明的名字在那屏幕上面跃动,心里想到的却是林恒,自我上午挂过他电话后,他便一直未再打过来。

    这次依旧是它自己挂掉,我撑起身体,探过头去看,上面是未接电话,后面有个小括号,里面显示着数字“2”。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盯着看,还在那发呆,手机第三次震动起来他若是不清楚我是确实不想接,便会一直打下去,我知道这一点。

    于是这次我终于伸出冻得生冷的手,将那电话掐掉了。

    光芒褪去,一切终于恢复其应有的平静。

    我躺回床上,将自己重新裹进被子里,缓缓呼出一口气。

    之后未再有电话进来。

    开着窗吹着雨后冷风睡觉的结果就是,我感冒了。

    感冒其实是正常现象,只是会鼻塞不通气,流涕不止而已。麻烦的是我这屋里没有任何感冒药,当初搬出去时,该清理的都已经清理掉,真的是什么都不剩。

    因此虽然天气比之前又冷了,我多套了件毛衣在衬衫外面,穿上厚外套,犹豫片刻后还是出门了。

    虽然已经快十一点,天还是灰沉沉的,云霭厚积,没有一点太阳的影子,风倒是停了。

    当初买这公寓,冲的是它附近的超市、药店和酒吧,现在真是忍不住庆幸。因为我已经有点头晕,感到由内里延展到四肢百骸的疲倦,勉强在药店买了药,想起厨房里除了昨天小时工买的调味品外没有其他东西我可以吃的东西,又去了超市。

    我记得秦煜明在我生病时做过的姜茶,用生姜和红糖熬成的,辣劲过后有黏腻的甜,对感冒很有好处。我知道那玩意很简单,只有网上随便查一下,我也可以做出来。

    即使我现在头有点晕。

    我还在挑姜,其实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挑,只是拿手指在乱拨,却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发出惊讶的声响,然后一只细白的手出现在我眼帘,直接牢牢握住我的手臂,那手臂的主人在我旁边站着,声音我却分外熟悉“惟轩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侧过脸去看他,忍不住想要微笑,却又有一点点瑟缩和踌躇,但还是朝他打招呼“嗨,阿蛰。”

    chater33

    以前不是没想过会有再见的那一天,但在我脑海里,要见到他,那也要么是在拍摄片场上,我看到他在与导演谈论;要么是在某部电影的试镜时,我站在角落,看到他坐在导演身边,选择合他意的演员。

    但不该是现在,我生病了,头晕,浑身发冷,在超市里的蔬菜区域挑了五分钟,都不知道该选哪一块姜。

    阿蛰没怎么变,他还是像两年多前的那样,温暖干净,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是一缕不可多得的金色阳光。尽管如此,此时的我却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眼神中的温和,好似已不在意我曾经给他带来的伤害。

    “你看上去很不对劲,是病了吗”阿蛰火眼金睛,直接切入正题,我想否认,他视线在我脸上仔细地晃一圈,兀自道,“果然是病了,以前你生病时就是这副模样。”

    我一时呐呐,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似有担忧“你怎么是一个人秦煜明呢”

    我感到自己在听到秦煜明三个字时有一丝僵硬,但很快恢复常态,但他握着我的手臂,不会感觉不到。

    阿蛰体贴地松开手“你要买姜正好我也要买,帮你一起挑了吧。”他拿过我手中的空塑料袋,自顾自挑了几块姜,又给自己挑了几块,一起提在手上,“还要买什么吗”

    我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他一顿,问道“你家里有米吗”

    这我也是答不出来只注意过冰箱,但是一般来说米是不是不放在那里的

    阿蛰看了看我,先是叹了口气,接着却又微笑起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打开门,阿蛰跟在后面进来,手里提着一袋米以及肉和几样蔬菜。我刚在沙发上坐下,才想起来我没有可以用以招待他的热水,还没站起身,他已经甩着什么走过来,往我跟前一递“把这个夹住,看看你烧到多少度了”

    我接过刚买的温度计还是阿蛰在检查我买的药后要求买的默默夹好,看到他先烧水,然后去了厨房。

    淘米洗菜的声音钻进耳朵里,让我有些恍惚,好似这房子重新热闹起来,他很快又出来,看了我的温度计一眼道“去床上躺着。”

    我在床上躺着,看了眼手机有秦煜明的未接电话,不过只有一个。当然不会回,我将手机放回原处,缩进被子里。没一会儿,阿蛰就推门进来,他拿了一杯姜茶给我。

    “还有点烫,你小心点喝。”他把杯子递给我,便站在一旁看我。

    我没有马上喝,将杯子握在手里,沉默片刻,才终于能够问出那个问题“你过得怎么样”眼睛却是不敢看他,只盯着杯子里冒着热气的姜茶。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我,过了一会才淡淡道“我又回去了。”

    我一怔,抬头看他,才反应过来“你不是说他结婚了”

    “他离婚了。”阿蛰四处看看,终于找着张凳子拖过来在我床边坐下,“在你和我分手后不久,他又跑到那边去找我,天天守着,好似早已钟情于我一样。”

    “那”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因我自己也是一团糟,没资格对他这个对象评头论足。

    “我说,我下一个剧本的男主演要给你演,我就答应他。”阿蛰道,“他知道我们有过一段他好像有些耿耿于怀,但是我认为他没资格在我跟前谈这些。他纠缠我问为什么,久了我也有些烦躁,就让他快滚,既然不同意我的那个要求,就不要在我面前待着了。”

    原先我并不知道阿蛰的暗恋对象是谁,他只跟我说过他与那个人似有在谈的意思,两个人情侣之间做的事没少做,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在最后干净利落地送一张结婚请柬给他。但现在听他所言,我心里已有一个人选,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俩凑到一块,这实在太让我惊讶,只好端杯喝茶。

    “前段时间听说他在借故拖延你们的宣传日期结果好了,现在恢复了,却刚好碰上汪景曜的电影宣传。我去问他的时候他还要假装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阿蛰接着道,他似忿忿,接过我默然递过去的空杯子,“放心,我已经说了他一顿,他以后都不会再为难你了。”

    “阿蛰,你的那个对象是谁”我看他似已说完,问道。

    “你不知道啊”阿蛰似是有些惊讶,但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震动声,我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它沉寂着不是我的。

    下一秒阿蛰已经出去了,我听见他接电话的声音,似有不耐烦,但更多的还是温柔,我想他依旧爱他,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回头

    阿蛰又出现在我卧室的门边,他朝我笑一笑,显然是因这个电话而开心的,他对着我指了指手机,悄声说了四个字,眼睛笑成两弯月牙“林奇峰呀。”

    他说。

    chater34

    我终于知道林奇峰为何那样态度待我的真正原因,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林奇峰吃醋吃到我头上已经有些无聊,他还要以那样态度打压我,实是可笑。

    片刻后阿蛰终于挂掉电话回来,替林奇峰向我郑重道了歉我不需要他替林奇峰做什么,错本也不在他身上,只是现在他是老板,我以后还要仰仗于他,实在只有无话可说。

    阿蛰给我熬了鸡丝粥,再次给我测过体温后才离开,他嘱咐我吃药,说明天还会再过来。他待人一向体贴,虽然我曾经确实喜欢过他,但现在也不想这样频繁地见到他,更何况他还有一个那样善妒的男友。我可经不起林奇峰那因爱而妒的折腾。

    我看到阿蛰脸上的笑容,并不能因他的幸福就生出同样的幸福感慨,我现在的心情依旧很糟糕,想见秦煜明,却又憎恶他撒谎的脸。

    阿蛰走后不久,我听到外面有人拿钥匙开门,此时我还躺在床上,霎时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外面,却见到刚把门关上的秦煜明。

    我此时是真正愣住,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倒是想起来,搬到秦煜明家之前,确实给过他我公寓的钥匙,之后虽搬到他家,却一直未将钥匙收回我早就忘记有这回事,没想到他还能再翻出来,还记得来到我公寓的路。

    “你病了。”他低声说道,我僵在原地,看着他步态从容地走过来,然后被他长臂一捞,紧紧搂入怀中。

    我只是推开他“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他低声道,“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我很担心你。”

    我只觉得荒谬“你还来做什么昨天说的话,除了汪景曜的事,你有哪句是真的”

    秦煜明微一怔,脸上神情变化,我瞧出一点弱态的端倪,立刻冷冷道“别装了,同一招数使两次,你当我傻吗”

    他不语,只是表情变回平时的淡漠“是的,我骗了你。”

    我只感到可笑,并且有种无话可说的深重无力感。

    “如果我不骗你,你会意识到我现在这样的病态吗”秦煜明靠近来,冷冷逼视我,“重新在一起又快三年,你的眼睛,有真正放在我身上过吗”

    “我若是不爱你,当初为何还要回去找你”我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将他往后一推,“你现在跑来质问我对你的爱,秦煜明,看来你是想分手这次若是分手,我们就绝无可能了秦煜明”

    他眼中蓦地升起一股怒意“你不接我的电话,要和你的前情人谈笑风生便罢了,现在还要与我谈分手你拿什么跟我谈分手”他向前一步,用力钳住我的下巴。

    我要狠狠推开他,却被他立即制住秦煜明从小勤练散打,我平日便不是他对手,更何况是现在,昨日侥幸胜了,不过是他存心示弱罢了。

    他狠狠吻住我的嘴唇,用自己的唇舌蹂躏我的,我本就在病中,被他如此折磨,很快承受不住,终于使尽力气推开他,他倒退一步,仍专注看我,眼中怒意更甚。

    我是不明白这怒意从何而来,但却知道现在激怒他我一点也讨不着好。果然,下一刻他再次上前来,这次比前两次都更来势汹汹,他直接架着我,把我拖进了卧室,狠狠扔在了床上。

    倘若我不是在发烧,也不至于现在手脚酸软无力。本来头就一直突突跳着疼,被摔在床上的时候简直头昏眼花,眼前一阵发黑,被他趁机用领带把双手捆起来,缚在床头。他脱掉自己的风衣,自己也爬上床来,整个人覆在我的身上,令我置身于他所带来的阴影中,无所遁形。

    “惟轩。”此时他又是情意绵绵的作态,“你说暂时分开,让我反省一下,我可以接受。”我感到裤子被他轻易拔掉,皮肤赤`裸地接触到冰凉的空气,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到浑身冷得止不住地抖,呼出的气却是灼热,整个人都在这其中煎熬,仿若炼狱。他感觉到,低头吻一下我的嘴,“冷”他低笑一声,“很快就让你热起来。”

    我抬腿踢他,却被他用力握住脚腕,他在我小腿上亲吻,眼里是狼一样的绿光,又俯身过来,嘴唇贴着我的耳朵低语,“但是你不可以和他见面不可以让他进到你的家里,吃他给你做的饭。”

    我只是闭紧嘴巴,一句话也不想说。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

    他的舌头细细舔过我的嘴唇,继续道“惟轩,你是我的。除了我身边,你哪都别想去。你逃不掉的。”

    我感觉到他的手在我身体上抚摸,相比我的身体,他的手却更冷,我听到他低声感叹“你的身体都在发热,是不是在期盼我”

    我在心底冷笑,不知他在别人跟前,是否也是这样一厢情愿

    我闭上眼,感到他的手探入进来,轻轻搅弄,慢慢开拓,终于到他觉得满意的程度,我感到他手指撤了出去,一个更烫更硬的东西插入进来,慢慢地深入,我忍不住喘息,这感觉十分不好,头痛欲裂,下`体还被人侵入,反复抽`插,而我却无力挣扎。

    他本紧紧贴着我,却突然停止下来。接下来,我感觉到他缓缓从我体内抽出来,睁开眼,却看到他有些无措的表情。

    “你在发烧”他问道。语气中明显的错愕,令此刻的我想要发笑。

    接着他目光一转,终于注意到了,在阿蛰走之前给我测过体温后,放在床头柜上的体温计。

    他脸上愧疚的神情,远比我预知的更有趣。

    chater35

    以前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说要让一个人痛改前非,首先得让他知道痛,记住那一刻的痛,他才真正知道,有什么事是绝对不能做的。只是我既舍不得让秦煜明痛,也同样不想让自己痛,只好委婉一点了。

    只不过,当年的秦煜明,却是不吝于让我痛上一痛的。

    现如今的也是。

    我躺在床上,听到厨房里倾盆倒盏的动静,接着是他重新开始做饭的声响。

    他居然真的把阿蛰做的东西都倒掉了。

    我心里有些复杂,但是我知道这时是能和他好好谈谈的最好时机,有些话必须问清楚,即使最后会分手。

    好像是只眯了一秒,就被秦煜明轻轻推醒,他先是煞有介事地探我的额头,舒口气说还好温度没有上升,然后把我抱起来,在我腰后垫着枕头,让我倚靠在床头,用被子将我裹紧了,自己坐在床边上,给我吹凉刚熬出来的粥。

    “秦煜明。”我看着他低垂这眼的侧脸,“你告诉我,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分的”

    他抬起手,将一勺白粥喂进我的嘴里,沉默一阵,才开口道“你去摄影室当天分的手。”

    “为什么”我问道,“这么说那晚我给你打电话”

    “那晚我没有和他发生任何事。”秦煜明淡淡道,“是他趁我不注意,偷走了我的手机。”

    我冷笑一声,感到可笑,胸膛里的腾勃怒气却怎样都无法止歇,火烤一般煎熬着我。

    “我说的这些都是真话。”秦煜明道,“昨天骗你是我不对,但当时,我只是”

    “怕我说分手”我冷冷问,“你若是真怕,又怎么会与林恒搅合在一起,还一直迟迟不肯断你对他动了感情”

    秦煜明将粥放下,转身吻住了我。这吻倒是真心实意,可我心中知晓,他吻技如何,能把假意吻做真情的人,他的吻并不能代表什么。

    “你不信我”一吻毕,他直起身,注视着我,微挑了边眉。

    “你要我拿什么信你”我好耐烦地讲,“你出轨,是不是还要自认出轨无罪了”

    他一时沉默,有一瞬我竟在他眼中窥到痛苦,但那不过须臾间便消逝,我全当作那情绪不曾存在过。

    “你要怎么样,才能够原谅我”良久,他终于问道。

    我闻得他言语中的苦涩,终于正眼看他,落日余晖洒了他全身,他的眉眼神态,还是一如既往地引人心动,期盼他的爱情。

    但我却在他这所谓的爱中尝到疲倦。

    “昨天我问你话时,你撒谎了,秦煜明。”我淡淡道。

    他没有动,亦没有说话,仿佛僵住,我知这是默认。

    “等你不会再出轨,不再撒谎时,我们再谈爱情。”我说道,“分手吧,哥哥。不要让我厌恶你。”

    他一直淡淡的脸上神情终于有了裂缝,这一开始恍若天崩地裂,我却是不觉得心里如何痛的。分开后他若是和林恒在一起了,又或者爱上别人,那只不过说明我们确实不合适。我更不会有分毫纠缠。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所遇见的错误的人,产生的爱情又怎么能正确。

    我平静地看着他,我已经很久未叫过他哥,这好似是个特殊词汇,一经出口,将有什么再难以挽回。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长久沉默之后,却等来他这神经质般的话。

    我没有说话,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费。接着他重新坐下,端起粥碗。

    “我不会让你爱上别人的。”他看着我喝粥,嘴里再次喃喃道,“你只能爱我。”

    爱真是个奢侈物件,多少人为其搅碎了心肠,痛若剜骨。

    爱本该是甜蜜,却又无法将痛苦从中完全剥离,尝尽了苦涩,有时都等不回一点甘甜。但即使如此,人却无法不追寻爱,我亦无可避免。

    我是个俗人,自私又可恶。

    我只是希望我爱人的时候,对方也刚好爱我。

    如果对方是秦煜明,以前不难,现在也不会难。他爱我,不管是出于占有亦或是习惯,这都是我的优势。我可以将他扭转回来。

    全部恢复大概不可能,但那个爱我的,事事以我为重的秦煜明,我能让他回来。

    chater36

    第二天上午,我坐在餐桌旁喝秦煜明新熬的海鲜粥,听到门铃声,我还未动,秦煜明已经走到门边了。

    我猜到是阿蛰,过了两分钟,阿蛰果然走到餐厅这来,边将手上提的水果放到桌上,自觉地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还在烧吗”他问道,我看到秦煜明也出现在餐厅门口,脸上看不出神色,但总归是不高兴,此时我却不用理会了。

    “已经退烧了。”我懒洋洋道,终于喝光了粥,放到桌上,秦煜明走过来拿起空碗,俯身想要在我脸颊上吻一下,被我挡住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提醒他。这时他手机突然响了,我看到屏幕上跃动的名字,是秦煜明的一个手下。

    “我接一下电话。”他走回来拿过手机,我和阿蛰都没有说话,一直等到听到关门的声音。

    “林奇峰和林恒关系好吗”我问道。

    阿蛰只是摇头“他很讨厌林恒,一直都想找机会摆脱他这是个私生子,经常来找奇峰要钱。”

    我一时间没有说话,其实从昨晚知道阿蛰是林奇峰男友时,有个念头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但很难开口。我与林恒之间的事,本不该把阿蛰拉进来,若是林奇峰以后对这弟弟有改观,阿蛰只会成为最里外不是人的那个阿蛰助我良多,我不该连累他。

    “他找你了”阿蛰问。

    我一怔,心里更是犹豫。我不该牵扯阿蛰,但若想一劳永逸,没有阿蛰的帮忙,圈内比较熟的同时还得与林恒活跃的圈有交集的,我只能想到另一个而那个人我实在难面对,不是因那事而心生胆怯,时常如履薄冰,只这件事是一切的源头,我下意识总想避开。

    “林奇峰从小恨透了他。”阿蛰见我不说话,兀自接着道,“之前圈里传林恒和一个挺有名的摄影师搞一起了,我还不能确定是他但是今天一见这架势,我又不傻。”

    “我不能再麻烦你了。”我知道有话要与他直说但实在难开口,我不想因这件事,让林奇峰加恨于阿蛰身上林奇峰对我如何不爽,我都是无所谓,大不了不拍电影,我还有积蓄,干点什么都可以,不一定要走这条路。但是阿蛰不同,他的心整个扑在林奇峰身上,若是因此分手,我怕他承受不来。但不管如何,我都已欠他,若真促成他俩分手,我便成了罪人。

    “你是想要林恒的把柄”阿蛰问,他往秦煜明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林恒的每一个把柄,林奇峰那里都收着。”

    我一怔。

    “林奇峰对他是真恨林恒间接害死了奇峰的妈妈,奇峰这么多年来一直怀恨在心,但又没有确切证据可以证明,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若是可以让他就此消停,以后都老实待着,剩下的事奇峰可以办妥。”阿蛰点燃一支烟,他后仰着靠在椅背上,朝空中呼出一股灰白烟雾,“若是需要,我可以帮你问他要来。”

    “你这样向着我,不怕他吃醋”我伸手拍他肩膀,他朝我看来,脸上浮现笑意,似隐含嘲讽,不知是对着谁。

    “他活该。”阿蛰淡淡道,“我今天回去跟他说,到时候你等我电话,我知道你过两天要走反正总能到你手上的。”

    这时听见开门声,阿蛰站起身,他指间还夹着未燃尽的烟,眯眼朝我笑笑,与我道别,不让我送便走了。

    “他来到底是做什么”秦煜明走到我跟前来,微皱了眉。

    “送水果。”我指那桌上的几袋水果,“你要走了”

    秦煜明一顿,点头道“我要出国一趟,可能要半个多月才能回来。”

    两人一时无话,过了会我才说“我们已经分手,你不必说这些与我听。”他不理,径自俯下`身吻我,那吻倒是激烈,他用力舔吮`吸咬,渐渐停下来,与我分开,一手摸我的脸。

    “以后我去哪里,去多久,我都会告诉你。”他淡淡道,“除了你,我不爱任何人。”

    秦煜明当天就走了,晚上我吃完饭,手机再响,拿过来一看,又是林恒。

    我觉得有趣,这般百般联系我是为了什么真是让人难以搞懂,若是嫌秦煜明不对他动情,那他应该多把功夫花在秦煜明身上才对,三番五次跑来打我电话做什么

    “喂”心里讽笑,但还是接了,我倒是好奇他要做什么。

    “薛先生,一个人吗”那边的林恒,声音依旧是笑嘻嘻的,让我难以分辨情绪。

    “与你何干”我懒洋洋问,一边点燃烟,凑到嘴边深吸一口,再在烟灰缸上方弹了烟灰。

    “我想请薛先生你出来喝一杯,可否赏脸”林恒被我刺一句,依旧不改语气,相反笑意要更甚。

    可惜我不想理会,不再与他多费口舌,直接把电话挂了。

    chater37

    本来宣传这种事情,我没想到作曲者兼主题曲演唱者吴筝会来,虽然不是场场必上,但在重要的两个节目都出现了。

    吴筝如今的位置和汪景曜在影视圈的位置差不多,算是我们这部除了编剧和导演外全是新人的电影的一个卖点不过要我说,一部电影靠歌手来涨人气,真是太悲催了。

    更何况我实在不喜欢参加这些节目,在你几乎没有什么人脉的情况下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受着。

    下了节目,我径直拐去洗手间,出来洗手时看到站在洗手池旁的吴筝。

    他显然是在等我。

    我心情郁郁,没精神与他说话,简单点头,便洗手。

    他在我身后站着,视线太过浓烈,我即使垂眼盯着自己的手,仍能感到那钉在我脖子上的目光。他先是未说话,过了会才道“你和秦煜明分手了”

    我一顿,才抬头看他。我不知道我和秦煜明分手与否的关系在哪他的心思,在之前的录音室里我大概明白几分我和他不会有任何发展,不论是感情上,抑或只是床上。

    我对他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也好,结束这段畸形的关系,对你或对他都是更好的开始。”吴筝并不因我的漠然而停顿,却是兀自说了下去。

    这番话实则别有用意,我一时僵住,那一刻浑身都在发冷,我真是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从父母到我们,一直都在小心遮掩,从未将两人的血缘关系公布于众,我不知道他从何得知,但此时我如果慌乱

    从身侧突然探过来一只手,轻轻按下水龙头的柄手,哗哗水声消失,此时我才反应过来从他说了那句话后,我一直都没有动作。他的手没有缩回去,却是缓缓握住我还在洗手池上方的手。

    “我可以帮你。”他低声道,近在耳边仿若呢喃,我尽力忍住颤抖,在脑海里拼命搜索可能知道的人。我感到他的嘴唇轻轻碰触在我的脖颈上。

    这一刻我终于感受到什么叫死一般的寂静,心里还要担忧下一刻会否有人来推这洗手间的门,时刻紧张着。

    吴筝的手要环上我的腰,被我狠狠推开。我抵在冰凉的洗手台上,只感到那凉意一直逼向心里,冷得手都要颤抖。

    他看我,脸上微错愕“惟轩,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冷冷道。

    “你和秦煜明一个从母姓,一个从父姓。”他脸上淡然,点燃一支烟,“我说得还不够明白”

    我淡淡道“吴筝,你不要想太多。”

    吴筝看着我,兀自抽烟,却不答话。他原本温和俊美的脸庞,此时在森白的灯光下显得可怖,我不再理会,扭开门走了出去。

    待走出几步,看到那个上面标着“洗手间正在打扫”的牌子立在走廊正中,才反应过来,这是他早计划好的。

    吴筝与万鹤熟悉,但这消息绝不是万鹤透露的,她压根不知道我和秦煜明是兄弟的事情,不然我也不会放心让她以我和秦煜明的故事来写,但是别人能不能从中瞧出端倪,我还真不知道。

    接着我想起前几天,秦煜明走后,林恒打来的那个电话。

    我还在想,四周人来人往,多数仍只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一边风潮涌动似的,有人一窝蜂地挤过去,不仅是工作人员,还有许多记者。我快步往反方向走,不能让白晓等太久。此时手机突然响了,我拿出来一看,又是林恒。

    这次我终于好声好气接了。

    “哟,薛先生,大忙人呐,刚录完节目”林恒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仍旧清晰,“现在有时间和我谈了吗”

    “你要谈什么”我深吸口气,顿住脚步,看向窗外,电视台大楼这一面是巨大的玻璃窗,站在边缘即可看到室外,车流如甲虫一般流动,夜幕开始降临,残余在四周的血色逐渐收缩,终于沉向那无边的黑云去了。

    “你觉得是什么”他在那边问,我听出那话语间的悠哉之意,还有那可恶的,宛若能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睥睨态度。我感到愤怒,手扶在窗前的栏杆上,神经质地盯着脚下的一点。此时我须得忍耐,我不知道他掌握了什么我首先得知道他有什么,再者,阿蛰目前仍未将那些资料传给我,我只有按兵不动。

    我猜测他是否在林奇峰那遇到挫折,我确实不该过度倚仗于他和林奇峰的关系,我更应该自己找才是。

    不知为何林恒也在这座城市,我与他定下见面时间,在我返程的前一天,但愿在那时我已找到些许可以震到他的确切内容,挂了电话,我站了片刻才将手机收回去,还未再迈步,就感到身后似有人声潮水般涌来,一只手搭上我肩膀,我回过身去,同一时刻我感到手机在兜里有震感,但此时我实在无法分心去管。

    身后不知何时围了一群人,但重点都不在那群人身上,我看着眼前人,一时太惊喜,不知说什么了。

    “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见到你”那人依旧那么爽朗,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容,此时实在比闪光灯更耀眼。

    “千信鸿,终于让我逮着人了”我禁不住跟着他笑出来,也抬手拍一拍他肩膀。

    chater38

    千信鸿是个赛车手。

    如果准确点来说,他是f1赛车手。经常有大部分时间花在比赛上,在世界各地的联赛上比赛,平时更多则是训练,他的人就像他开的车,旋风而过,难以捕捉。

    所以在这里看到他我很是惊讶,我有关注过f1赛事时刻表,他现在不应该在这里出现,应该在车场上练习才对他和他的车队还有联赛要继续比。

    “没事,我坐今晚的飞机走。”千信鸿看出我的疑虑,朝我笑笑,脸上依旧是那灿烂笑容,“我今天是应邀参加一个节目,很快就走。”

    我略一点头,初始的激动一过,现在我心下又开始想那件事,千信鸿拍我一下“你若还是有事,我们下次再聚。”

    虽然这样有点伤心,毕竟是许久未见的老友,却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分别,他好似全不在意,摆摆手,兀自走了。

    人群散去,我不巧看到从那纷涌人群中走来的吴筝,见他尚未看到我,加快速度走了。

    今天晚上没有活动,我和白晓吃过饭便回了酒店,席间查看手机,发现是阿蛰发过来的信息,短短一行字,下方附了一个邮箱号和密码。

    “等你回来要请我吃饭xd”

    我回了个好的,再拿过ad登录了那个邮箱,看到里面文件的数目着实一愣,但我知道肯定不是全部,阿蛰一定是挑了些最有利于让林恒闭嘴的东西。

    我看到其中还有视频,好几个,下了两个,以及一些照片和文件。

    文件没有什么爆点,林恒的财产靠他哥哥一手支撑,林奇峰知道得想必极其清楚,真正要害的也不会给我。至于照片床照而已,我不觉得床照能做什么,虽然有男有女,但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对林恒没多少影响而且里面都不少当红小生玉女,我不想做为了自己就将无妄之灾加诸于别人的人,所以这照片还是算了。

    但当我点开那视频,本来隐有担忧的心情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看了实在谈不上令人愉快,徒增恶心。我点开另一个,仍不觉放松,心情却是更沉重,这确实会令林恒沉默,他算半个公众人物,热爱交际,这视频放出去,只会令他建立起的形象颓然消逝。

    我将其余视频都保存下来,却仍不想再去看,我不以此为乐即使我确实厌恶林恒。处理完这些已至深夜,我再想起吴筝,心下怀疑,不知他与林恒是否有什么交集,我知应当将此事通知秦煜明,但我却蓦地自心底升起一股怠惰之气,这几日虽是与秦煜明有联系,却是他例行地报平安,我们都不轻松,没有心思折腾更何况这事我看出吴筝并不十分确定,遂干脆将此事往后挪,关灯睡了。

    接下来几天我都忙于电影宣传之事,跟着导演也见识到些许不同于曾经模特经历所看到的事物,心里谈不上有什么感受,倒是被白晓教育过几次,要我别太散漫,与各色人士搞好关系,但她从来叫我与林恒保持距离。

    终于到与林恒约定的那天,晚上九点,我由服务员引着,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幽长走廊穿梭,这是间个人会所,隔音非常好,四周极静。自然是我订的林奇峰的产业之一。

    在走廊的最末端,服务员停下来,替我打开门,将所需物品一一呈至桌上,才微一行礼,告诉我茶师很快就到,才又轻轻带上门。

    我略一打量,其实这只是间简单的茶室罢了。布置得倒是似模似样,只是我从小生活在类似装饰的房屋中,于我而言实在算不得新奇,随意在其中一张太妃椅上坐下,不过几分钟,便有人来敲门,是茶师,问我是否现在开始。

    我就没打算等林恒他很快会到,但我现在很冷。早上有收到秦煜明叮嘱加件衣服的信息,但我忽略过去,最后冻的还是我。

    这茶师穿的旗袍,开叉至恰到好处的位置,灯光不十分明亮,我只看一眼她的脸,倒是十分清秀,功夫茶的动作也算得娴熟优雅,我盯着她那细若纤葱的手指,却蓦然在脑海里忆起许久未曾想起过的幼时情景。

    已记不清那时的自己是几岁,秦煜明的形象倒是鲜明,青葱少年模样,嘴角总是冷淡地撇着,眼神永远不会专注于任何人。

    母亲极爱喝茶,家里也有几套功夫茶的器具,她最喜欢的一套是什么材质我已忘记,只记得上面的点墨笔画极灵动。母亲教过秦煜明完整的功夫茶流程,一遍又一遍,有时眉开眼笑,有时却是沉默严厉,我在他们身边的椅子上坐着,旁观秦煜明与母亲的互动,我知他早已烂熟于心。

    只是与他相处时,却是从未见过他泡茶。而那套被母亲细细包养抚摸数次的茶具,也早不知被放在何处了。过去就似这茶叶,泡在一汪清水中,随着时间逐渐散开舒展,漾出一片老旧澄黄。我可饮这茶水,却不能回溯时光。

    “哟,这就已经泡上了”轻佻地声音在门边响起,我回过神,见茶师早已完成所有动作,正静待一旁,我未向门那处看,只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林恒。”我朝他点头,林恒一笑,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氤氲茶香盈满于室,我垂下目光,兀自端起面前那杯寥寥生雾的茶水,一时静下来,虽然母亲极爱茶,我却不会喝茶,就连这茶叶也是手指头戳在哪个上面就是哪个了。

    茶太烫,我吹了一会才小小抿一口,抬眼看到林恒仍盯着我。

    “我倒不知道薛先生是爱茶之人。”林恒笑道。

    “母亲喜爱而已。”我淡淡道。

    我和他实在没话好说,二人又静了片刻,我一直盯着面前那杯茶,直到林恒在对面终于按捺不住,他换了个姿势,将右腿放下,左腿交叠在右腿之上。

    终于,他说道“我倒没想到薛先生这么奔放,与自己亲哥哥玩起了谈情说爱那套把戏”

    我看向他,心里却无起伏。果然,他知道了这件事,并自认这可以当做要挟我的筹码。

    林恒看着我,脸上显出淡淡的,毒蛇锁定猎物般的笑容“秦煜明是你的亲生哥哥吧,薛惟轩”

    chater39

    林恒说完,还要微微一笑,仿佛胜券在握的模样“你们可瞒得真好。若我没看那连载,不知道那作者是你朋友,我还真想不到。”

    我只是一笑,心里却翻起惊涛,原来如此,我万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多蛛丝马迹隐藏在生活的一点一滴中,若真有心要细究,确实很难不去怀疑更何况是有点手段的林恒

    但他这手段也仅止步于此了。我一边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平板,一边问道“你是在秦煜明那碰壁,才转而拿这荒唐理由来找我,企图从我这得到什么”我偏头看他一眼,笑道,“林恒,你真以为自己在演电视剧吗”

    他先是不言,过片刻却道“你真以为我没有证据”

    我笑笑“虚假谬误的东西,即使是证据,自然也大有问题。我对你的所谓证据毫无兴趣,不过”我将视频点开,往他面前一放,“我认为你对这个肯定很感兴趣。”

    平板里的视频开始播放,不堪入耳的淫声浪语,有人的低吟,还有某种动物的低声呜呜声,林恒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你这次调教得不错,不过我想看更刺激的”

    平板啪地被林恒掀翻出去,摔在厚厚的地毯上,声音却仍未停止,我厌恶那声音,更为那居然真实发生过的事而感到恶心,但此刻我心里却有股快意。

    更何况,林恒此刻激动地站着,喘着粗气,好似气极,脸色却是煞白,他胸口剧烈起伏,还不停止,往那还播放着,传出声音的平板上踩去,我未动,只是静静坐着,看他骤然的歇斯底里。

    “这玩意这玩意你从哪里得来的”他再无从容可言,五官变成可怖形状,仿若恶鬼,声音嘶哑难闻,他似是狂怒,将桌上的一应器具全部砸在地上,却又不敢伤我分毫,好似永不会坠落雨滴的雷云,徒有声响。

    我自是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透过那烟雾看他“我不觉得你对秦煜明有任何情爱,为何还要如此执着于他你们不是同类人,你拿这件莫须有的事胁迫我,他很快会知道。到时可没有这么好事他不会约你在这,他只会直接碾死你。”

    林恒只冷笑一声,显然不信。但我不认为我需要多做解释,反正之后他会明白。

    “你们不是一类人。”我懒洋洋道,“他与你上床又如何,那半盒避孕`套是你放的吧我猜猜看你们总共做了几次”

    林恒听了我的话似是想发出嘲笑,他嘴唇痉挛般颤抖,脸是惨白,最后却只余沉默,我注意到他垂下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两次,不能再多了。”我淡淡道,“一次是在我去拍戏途中,一次是在我回去当晚。”

    “你怎么知道”林恒此时好似冷静下来,向我抛出疑问。

    “因为他是秦煜明。”我答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秦煜明,他这自虐式的谎言,拒绝坦白的态度,一度让我恼火,但我直到拿到林恒这些视频的那日,才突然懂得了他在害怕什么。

    秦煜明或许早就已经掌握这些东西,但是他害怕我会了解到林恒的这一面,进而使我们间的感情也更恶化,所以他如此紧张于我和阿蛰的接触。他如此这般,种种谎言和猜忌,不过是恐惧于我曾经对他看似飘忽不定的爱。

    重新在一起的这两年多,我们如履薄冰,各自竭力维持深爱彼此的表象,却好似虚度两年光阴,我们之间的爱毫无进展,反而退步他犹疑我对他的爱,这追本溯源大概还是要算在我头上,我若不管,真是要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他。

    还有没猜到的,我等他回来,会问清楚。

    我想和他好好谈谈。

    我不耐烦再与林恒周旋,起身往门外走,冷不丁听到林恒在后面咬牙切齿地问“你和他就是一类人”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

    我关上门,示意早已站在门外的服务员进去收拾,顿了顿,我指了指地上已经碎掉的平板,对匆匆赶来的负责人道“叫你们老板赔我个一模一样的。”

    负责人是个胖子,此时正抹着额头的汗,战战兢兢地看我“老、老板”

    我淡淡道“你们老板不是林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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