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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甘 第2节

作者:遥蜻 字数:23670 更新:2021-12-18 23:41:00

    那一晚后,又是许久没有再见面。我们有彼此的号码,知道在同一座城市,却从未再像那样单独约出来见面。

    后来再见面,亦是在工作场合。只是那次我是去接新交的男友,亦听说他开始与一个明星约会。

    我在车里遥遥看过一眼,他揽着对方的肩膀,脸上还是往常的表情,但另一个人是笑着的。然后两人一同坐进他的车里,扬长而去。

    我应当对这一幕没有情绪的,但是我微笑着吻当时的交往对象时,心里却仍在为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而有些微的不悦。

    chater111

    回到家的时候,秦煜明果然不在。

    每次我有工作的时候,他也不会让自己闲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去见那个人。我尽量不去想。

    但是怎么能不去想。

    现在还早,连中午都不到,我坐在客厅里,听着挂钟的声音,第一次感到家里太过安静。

    于是我去了他的书房。

    他大概不知道,我其实晓得他把我的照片都放在哪里。他的书房有一个专门的地方,放的都是关于我的照片。有些是工作照,有些是一起旅游时拍的照,有些则是他偷拍的。

    他把这些照片都洗出来,放在同一个地方。

    我想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把它们拿出来看。我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的。但是从那些他给我拍的照片中,我可以感觉到爱。

    这些曾是他对我的爱的证明。

    秦煜明当晚没有回来。也没有电话。我没有坐立不安。我想他一定是去见那个人了。

    我在他的书房的地毯上坐着,把他积攒的我的那些照片都看了一遍。

    最新的一张是那天晚上我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抽烟。照片里的我背对着镜头抽烟,没有靠在椅背上而是坐在边缘,身体微向前倾,头发凌乱,浴袍松垮,露出部分脊背后来他的吻落在那上面。

    大概他还是爱我。我想,只是没有过去那么爱了而已。我真可怜,到如今居然要靠这些,去确定他的爱情。

    我终于也成了他们嘴里的可怜虫。

    于是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秦煜明不在,我就这样在纠结和消沉中度过了一天,而现在已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一点。

    我对着他的号码犹豫许久,终于还是打了秦煜明的电话。我希望他接起,却又希望得不到回音。

    我惧怕通过他的手机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因此心吊着,因紧张而扑通乱跳,似要蹦出胸腔,拿烟的手还微微颤抖。

    “喂,你好你找煜明吗”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电话那边隐有水声,“不好意思,他现在不方便,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吗”

    我只是立即挂断了这个电话。

    秦煜明一向不喜欢人碰他手机。我知道的。他极少把手机放在外人能看到碰到的地方,因而能拿到这支手机的人,只能说与他十分亲近。

    这个情形在我脑海里已经演练许多次,真正发生了却头脑一片空白,我盯着手机,看着通话记录,我和他最近的电话愈发的少,这通居然是最近一周的第一通电话。

    等我回过神来时手上的烟已燃了好长一截,手机屏幕也早已自动锁上。我摁熄烟,把手机留在秦煜明的书房,回到卧室躺下。

    窗帘拉上了,但是路灯的光还是透过缝隙钻进来,我看着地上那一弧小小的光,恍然觉得那个男人的声音好似在哪里听到过,但思前想后都没有头绪,不知不觉终于睡去。

    我坐在沙发上,恍惚间似是回到七岁左右的时光,环视周围皆是中式古典装潢,旁边的门开了,是秦煜明,此时的他已经读六年级,身材相对于同龄人显得瘦而高,他背着书包,似是没看到我,一脸漠然地沿着木质旋转楼梯往上爬。我站起身叫他,问他为什么不等我一起回家。他很厌烦地看我一眼,“为什么要等你”他冷冷地问,神情与他此时稚嫩的外表毫不匹配,冷漠且隐含憎恶,与他平日里情状违和非常,“等着看你和别人上床吗”

    我心中大痛,亦跑上那楼梯追他,而这自幼便爬上爬下的楼梯此时变得高且陡,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真正靠近秦煜明一步,他在原地漠然注视着我的努力,终于大发慈悲般伸出手来,我兴高采烈地伸出手去,他却一手抵住我的胸膛,把我狠狠往后一推。

    骤然的失重感令我惊恐,伸手徒劳地要抓住什么,那一刻耳朵似是听到什么声音,几乎是立刻从梦中醒来。却感到自己手上紧握的东西那触感非是被子,而是人类温热的躯体。

    chater112

    是秦煜明的手。

    我一时有些不能相信,急急转头去看身边,即使如此昏暗的状况下我依旧能认出这确实是他,闭着眼,双眉微蹙,平躺着睡,一手被我紧紧抓着。

    我禁不住看他放在床头的静音闹钟,凌晨三点。我只愣愣看着他在黑暗中显出的模糊轮廓,已是全然怔住了。

    不知是不是我动静有些大的缘故,秦煜明也醒了。他似还有些不清楚状况,先侧过身看我一眼,皱着眉问“怎么醒了”

    他要顺手把我往怀里揽,一如曾经做过的多次。但这次我一手抵住他的胸膛拦住了他。“你怎么回来了”我问。

    他略有错愕“你不希望我回来”

    我这一时间竟完全不知应是何种心情,只知道傻傻看着他,等我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陷在他的怀里,把头埋在他脖颈里,无论他怎么问话,都不要回答。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总之等我回过神来时,两人已彻底缠到一块,他用力吻着我,一条腿翻过来压到我身上,将我压在身下,我被他死死摁住不能动弹,只能一味承受。

    他的手很热,在我身上各处抚摸,最后终于隐没于身后,缓缓探进去一根手指。那感觉太鲜明,我霎时有些抖,但还是尽力抱住他不愿松手,把脸埋在他颈窝低声喘息,他好似不满意,很快添了根手指,不但扩张,还要使劲搅弄,混杂着润滑剂发出黏腻水声,我不掩饰呻吟,还要舔他脖颈,他很快又低头吻我,舔过我的唇角,在脸上逡巡密吻,突然他是一顿,接着动作从冲动暴烈中转而变得轻柔,我有些困惑,却感到他只是略分开些,便疑惑地去看他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只好问一句怎么了。他不答,似是低叹一声,又或者没有,我没有听清,在朦胧黑暗中感到他再次凑上来,却不是意想之中的亲吻,感到眼角被柔软濡湿的事物轻柔舔舐,这种仿若被珍惜的感觉令我不禁一抖,眼中热意却更甚,他低声安慰几句,又在我唇上响亮亲吻一记,接着便往后撤,我环在他身上的手因这动作而滑落,感到他抬起我的双腿夹住他的腰身,一时有些紧张接下来的进展,忍不住抓紧掌下床单。

    我听见他低笑了一声,接着有一灼热且粗硬的东西进入了身体,先只是试探地浅浅抽`插几下,我随着那动作喘息,他缓缓往深处去,我忍不住夹紧他的腰,他又一笑,却是更深,最后终于到了顶部,我忍不住喘得更厉害,他似不满足,更用力地动作,我终于承受不住那快感,随着那动作呻吟出声,眼中湿意增加,好像有什么滑下来,口中亦是带着哽咽,他动作一顿,却突然撤身了出来。

    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先俯下`身亲吻我,极温柔缠绵,似是安抚,却又像暗含承诺。我感到他在我腰间垫一个枕头,双手被他轻握住,由他引着环上他的脖子,接着他才重新插入,动作的同时一边俯身吻我。

    我随着他动作而颤抖,身体发热,前面亦是想要释放,勉强忍着,终于感到他狠狠冲撞后停下,我被体内那股热意冲击,终于也射了。

    我摊在床上不动,他吻我,等浴缸的水放好后他再过来把我半抱起来带到浴缸里,还要先给我清理里面,这事他已经做了不知多少遍,今晚我却不由得脸红。

    他手指从我体内撤出来,见我脸上发红,戏谑地笑,却不说什么,只是吻我。他今晚极热衷亲吻,我自然求之不得。据说他曾把人吻到高`潮,令那人恋恋不忘数年,知道他定下来后还要热烈追求,只是后续如何我却不知。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时我很不服气,自认吻技不差,要与他比赛,他笑我幼稚,但还是依了我。

    最后是我输了。可恶。

    感到腿上被用力捏了一把,才反应过来秦煜明在跟我说话,我看他,他似皱眉,但还是说“你对我回来感到惊讶”

    我一时语塞,他沉默一阵,然后抬手将我偏长的额发拊到后头去,认真看我,那目光里的内容复杂,我几乎无勇气对视,许久后他道“我们说好过,只要能回家,绝不在外面过夜。”

    胸口空荡荡处霎时因这话而被热意充盈,我看着他,心里期盼他再说点什么,这样我会忍不住去吻他,而他却只让我好好泡一下,便起身出了浴室。

    chater113

    我和秦煜明间差了五岁,不十分多,但所受到的待遇却是千差万别。

    父亲是导演,私生活免不了被曝光,但有一点实在瞒得非常好,那就是,我。

    没有人知道我是父母的亲生儿子,他俩之间虽有过爱,但那爱却消逝如春华般迅速,大概是是秦煜明四岁时,他俩的感情已经降到冰点,互相间冷淡非常,往来友人也甚少来到家中这些都是后来秦煜明说的。

    而我的出生,只是一个糟糕的意外。

    我一直不知道,父母不曾谈起,更从未有人跟我说过这件事,直到在父亲的葬礼上,我作为秦煜明的友人身份出席,不论是我还是秦煜明都不想再横生枝节,突然将我的身份曝光,现在想来,这真是个正确无比的选择。而在那一天我们终于直面往事父母间的往事他首次谈到我的出生。

    我是活在这个家里的阴影,从未被看重,即使秦煜明说我的出生给他们间的关系带来缓和但那又如何,我并未因此而得到过任何来自于亲生父母的宠爱。

    他们间的爱恨纠缠,我从来是外人,秦煜明亦如是。他们戏演得认真,把孩子弃置一旁,全然不顾。

    最后这无聊戏码终于以父亲的出轨作为结束。

    母亲当时并无歇斯底里,她冷静得可怕,当知道父亲与他最新拍电影的玉女演员混在一起时,她只是找证据,然后二人协议离婚,非常快,我的出国手续很快办好,没有道别,我被她带到了美国。

    而直到参与父亲葬礼时,我才知道,我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将永远存于阴影的人。在,母亲与父亲离婚时,那位玉女已经怀了父亲的孩子。

    后来父亲与玉女迅速结婚,很快又离婚,那个男孩一直由玉女带着,生活费由父亲支付,虽然分居两地,却是实实在在的父亲的孩子。

    当我在葬礼上看到他时,心情只有更糟。

    我主演的那部电影好似出了些问题,白晓没有明说,只告诉我宣传时间要延后,我对这些无所谓,本也未认真考虑要从事这一行,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做别的事,比如心理医生。

    至少我有认真上学考证。

    白晓临挂电话前问我之前是否认识林总,她话里隐含它意,但我假装不明白,只答那次在办公室见面,是头一回见到他,之前并无任何接触。

    她不十分相信,但还是挂了电话。

    托宣传延后的福,我的假期无限延长,在家里待着是非常无聊,我每天看电影看书,连续半个月不曾出门后,秦煜明终于忍受不了,恰好他要去给某巨星拍硬照,那巨星是他多年好友,便干脆拖了我去。

    他之前未说明那位的名字,只说今天去拍照的是熟人,带我去不会有事,更何况我在家待得太久,他疑心我会因此而发霉。

    等到了才知道他是在给汪景曜拍,或许他以为我不认识这位他的老友他们在秦煜明大学时就已认识,秦煜明极少与我提他的那几个朋友这并不如何,我几乎不提,我朋友很少,一个万鹤他早已知晓,另一个满世界比赛,即使我想让他俩见面亦是很难。

    我们到时汪景曜还没来,秦煜明先去做准备,我在他办公室坐着,先是把他办公室的杂志翻了个遍很多汪景曜,无法忽视,毕竟人家现在是天王巨星,风头正劲,我看到他新片宣传的杂志,正好与我的那部电影时间冲突虽然我那宣传推迟日期,但真是很难不去想其中原因。估计是因为与天王撞到实在没什么胜算,只是在这个时候我偏又想起那天白晓的问题。

    我的平板被秦煜明收缴走了,手机被玩得没电,见他短时间不会过来,我便坐到办公桌后面打开电脑,想即使浏览下网页也比傻坐着强。他办公桌不很整齐,却又不显得凌乱,我一眼看到放在电脑旁的相框,我没想到他也会像别人那样放照片还是我的照片,但放我的照片我认为是理所应当,却未想到是那张那时我还是charie的模特,而那天,他是我们的摄影师。我禁不住拿起来看。

    那张照片拍摄于中途休息时,当时与我谈话的女模去补妆,我独自站在那古旧雕花窗边抽着拍摄用的那支烟看外面那是一片海,阳光灿烂非常,海上波光粼粼,潮声不息。

    我看着自己湮没在阴影中的半边身躯,以及模糊的神情,不知为何他偏偏选了这张。

    这时电脑开机好了,却需要输入密码,我懒得猜,把相框放回去想去找秦煜明问问,却没想手收回来时撞到了摞在一旁的那堆杂志,哗啦一下洒了一地,有支笔也掉了下去,我收好杂志,寻遍各处却未见那支笔。

    偶然回头看到最底下的抽屉拉开了一些,想着会不会是掉这里去了,我拉开那抽屉,笔确实在里面,我同时还看到一盒已经用了近半数的套子。

    它就那么坦然地被随意扔在这都未关紧的抽屉里。

    而这是我第一次到秦煜明的办公室来。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来。

    我宁愿没有来过。

    我还蹲在那里像个傻`逼一样盯着那盒套套发呆,办公室的门却被突然敲响,我蓦地慌乱,忙把抽屉推回去然后站起身,就这么几秒钟,门外那人已经未得允许转动门把手推门进来,我刚抬眼,霎时愣住。

    这个人我认识,他也认识我虽然我们只见过一面。

    他是汪景曜,秦煜明的多年老友,那年我和秦煜明分手后,曾在酒吧遇到过他。那时我们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只是看对眼,一同去开`房却未上床。

    在酒店的床上并排躺着,听醉酒的他谈论他暗恋的人。

    这些本来都很平常。

    如果当初,我没有半夜起床喝水,没有在经过他时,听到他深情又痛苦地喊秦煜明的名字。

    那么此时我亦不会有半分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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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我们都愣住,自那天分别,我们也有三年未见,但汪景曜其人,实在很难不令人印象深刻,我想他应是已忘记我,惊讶的原因应是我在秦煜明办公桌后站着。

    我们互相看着,一时谁都没有开口,最后他问道“你是谁”

    我一怔,但还是道“我叫薛惟轩。”

    没想到他也是一愣,嘴里喃喃着“原来你就是薛惟轩。”

    但此刻我也是没有闲心理他,直接问道“你是找秦煜明的吗”

    他点头“没想到他不在这里。”

    我摇头“他去做准备了,你们在哪拍我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他。”

    汪景曜似是没想到我会这样直接,他便说“我领你去。”

    于是我离开那张桌子后面,跟着他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在一处微掩的门前停下来,他站在门口不住打量我,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出口“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一笑,还未答话,门却开了,秦煜明站在门后面,他先是看一眼我,再看汪景曜,朝他点一点头示意他进去,才对我说“想看他照相”

    我一愣,觉得这问题实在奇怪,只摇一下头“不是,我只是想问你电脑的密码,手机没电了。”

    秦煜明走出来把门关上,此时走廊上只有我们俩,他说了一串英文加数字,之后低头扫了眼我的手“你喜欢这支笔”

    我一愣,这才发现我还握着那支掉在抽屉过的笔,便又想起那半盒安全套,想问他,却又直觉现在时机不对。

    “喜欢就留着吧。”他说着侧过身来亲我的脸,“景曜拍照很快,你玩会电脑等我,充电器在左上角的抽屉里。如果无聊,想看看就直接来。”

    我点头应下,转身走了,临到他办公室门口,还看到他在外面站着,一直望着这边,就朝他挥一挥手,推门进去了。

    关上门后我深吸一口气,先把那支笔放下才坐到电脑边输入密码,之前听他一字一顿念,还没有做联想,输入时却仿若福至心灵这分明是当时我们和好的地点和时间。

    我不知他为何要特意设这个,他是在提醒他自己什么

    他电脑里面很整洁,我无意翻看,直接点了浏览器,其实上网我也没有什么可干的,我看了下新闻,觉得无聊,但一直刻意不去看最下的那个抽屉。

    这样真是煎熬,我已经有些坐立难安,汪景曜现在和秦煜明共处一室,那情景我实在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

    已经过去快三年,我很想知道他对秦煜明是否还有那方面的感情。能让人这样苦恋,我只有感叹秦煜明的魅力,他以前有过许多床伴,许多人即使分手,对他评价也是极好。据传他是从不吃回头草的,我何德何能把他拉回来,彼时何其自信,此刻却是连向他询问都不敢。

    一个人到底难熬,我还是没法忍受,循着记忆找到了汪景曜拍照的那个房间。

    倒是没想到那里有个认识的人,是前段时间在公司大堂见过的,林奇峰的弟弟,林恒。

    秦煜明没有亲自拍,他在一旁站着,手里拿着一张纸,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进去的时候,他没有看向我这边,眼神专注在汪景曜身上。我没叫他,自己往他那走,却被一人拦住。

    我一怔,却没想到林恒会主动找上我。

    “你好”我尽量态度好些。即使此刻他脸上的笑容极为刺眼,我也不能动一动眉毛。

    “不记得我了吗”他却是一笑,“我是林恒,那天在公司大堂见过的,忘了”

    “怎么会忘”他好歹是林奇峰的弟弟,我只好应着他的话,与他握手,他的手很冷,力道依旧是大,我还未说什么,就见一只手突然握住林恒的肩膀将他往后拨,林恒也就着这动作松开了手,我往那手的方向看过去,是秦煜明。

    “渴了吗”我以为他至少会向我介绍几句林恒,没想到的是他直接问我这个问题,这一上午确实许久没有喝水,他低头看我,手抬起来摸我的脸,手指轻划过我的嘴唇,这动作太亲密,众目睽睽之下他竟如此轻易,但我在意的不是这些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半盒避孕`套,他现在的亲近我只感到灼心,急忙挥开他的手。

    秦煜明没有因此生气,而是转身去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他的杯子递给我。他似是想说什么,一旁的工作人员却走过来叫他,目光似向这边瞟,但很快跟着他走到摄影师身边去了。

    我不是很爽快,这是他的工作室,他不说什么,我也懒得纠结,喝了几口放下来,却看到林恒正盯着我。

    我实在不喜欢他的笑,但因他是我老板的弟弟,我做不到笑脸相迎,却没法找茬这是秦煜明自己的工作室,我不想给他招来麻烦。

    林恒没有刻意走过来,我便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而看向秦煜明那边。此时他已代替之前的摄影师,正在给汪景曜拍照,我的角度刚好正对汪景曜的脸,自然是看得见他那注视秦煜明的目光的。

    汪景曜这几年稍有些许变化,都是往更好的方向发展,若是不知道他苦恋秦煜明,看到他真人在我面前,我也是愿意多看看他养养眼。

    只是他这注视秦煜明的眼神几年来始终未变,那脉脉深情,令我想要反胃。

    chater21

    第一次见到汪景曜时,是在很偶然的境况下。但他这样的人,本身也是见过一次就让人难以忘怀的那种。

    那时我刚与秦煜明分手不久,从他家里搬出来,自己找了个地方住,一个人待着没意思,便出来找酒喝。

    住的地方不远就有一家清吧,我本也不打算找谁,只是喝几杯就走,就独自在那吧台坐着,对周围的莺莺燕燕毫不理会,对着酒保半晌,鬼使神差地点秦煜明与我第一次见时点的那一种鸡尾酒。

    “bckrsian。”酒保把酒放我面前,用打火机点燃表面的酒液,这酒保长得颇为清秀,妖艳美人我见过不少,他这样的也别有风味,只是还未开口说些调笑之言,身边已有人不客气地坐下。

    我转头看去,瞬间便将那酒保抛到脑后这可是个极为俊美的男人,那是极有侵略性的英俊,与秦煜明的冷漠不同,他倒是热情,看到我,未语先笑,也不问其他,只是说要请我喝酒。

    他太和我口味,更何况我在疗伤期,这样难得一见的令我实在无法将拒绝道出口。

    其实也没有聊什么,两个人就着丝毫不涉及自己的话题和酒,一直到深夜才从酒吧里出来。

    汪景曜当时醉眼朦胧,步伐已经有点踉跄。两眼湿润,双颊微红,看我时茫茫然,突然一笑,嘴里念叨着谁的名字,我隐隐觉得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只扶着他到路边打了的士,想着还是送佛送到西,便连住房服务一同包办了。

    谁知把他甩到床上后却走不开了,倒不是他的美色吸引住了我我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是他拉住我的手,还说,你知道暗恋有多痛苦

    我倒未想过他是这样的境遇暗恋。

    我没有暗恋过人,都是看上了便追,不爱了就分,大多是关系不错的床伴,却不会进一步成为恋人,他们有想要继续的,都被我拒绝。没有为什么,只是我感兴趣的是他们的身体,从没去关注过他们的感情。

    他脸上表情不似快乐,而我又正好无事可做,便在床的另一边躺下,听他说起他的暗恋。

    汪景曜和他暗恋的人是在大学里认识,他对对方是一见钟情,对方却只将他当做朋友,他曾极其含蓄地表白过,不知对方到底听懂过没有亦或是假装听不懂,这事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一开始他以为对方修身养性,不嗜情爱,却没想到对方其实只是表面冷淡,实则极其风流,倒不是长袖善舞,他不说情话,却能照样把别人哄得团团转,好似深情无比,但转眼看他分手时,却又好似薄情寡性,多少人在他面前哭成泪人,耍什么花样的都有,那人从未动容过。

    “一旦分手就没有回头这一说。这是他说的。”汪景曜一字一顿道,我看他那副模样,猜他思绪其实已经有些混乱,但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一字不差,认真无比,又似是满含希望。

    接着我才知道他这所含的希望来源于什么原来是他所暗恋的那人最近分手了。

    “终于分手了。”汪景曜这样说,脸上浮现笑意,“他之前说过,对这次所谈的对象很认真,想要和对方一直走下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那么认真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了。谁知道,哈哈,那个令他第一次想要认真的对象,竟然出轨了”汪景曜笑得十分开心,他眼中含着脉脉深情,“他们很快就谈分手。他很伤心,但是我想他很快就能走出来的。我可以帮助他。现在他终于可以看到我了。”

    故事到这里结束,汪景曜很快睡着,我无意与他睡在一张床上他睡觉不很老实。于是我在一旁的沙发上睡下,半夜突然感到喉咙干,起来喝水的时候听到他似在喃喃说着什么,那声音好似非常酸涩痛苦,我一时兴起,便凑近了听。

    结果却听到他在不断重复一个名字“煜明秦煜明”

    一开始以为听错,我凑过去听,他静默一会,脸上又显挣扎神情,嘴里喃喃“秦煜明”

    我一时僵在那里,看他还要说些什么,谁知他搅了我的好眠,自己很快又沉沉睡去,徒留我在沙发上枯坐一夜,等得天亮,我便离开了那酒店,把他一人扔下了。

    我和秦煜明朋友并无十分交集,我们也无意要将各自朋友圈重合,只想顺其自然,却没想让我碰到这样的事,秦煜明应是未让他们看过我的照片的,所以这汪景曜才不知道我即是他苦恋多年的好友的前男友。

    我回到家后仍是睡不着,想到汪景曜说秦煜明对待这段感情的认真,想到汪景曜说秦煜明曾想过要和我一直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我从未想过这个从他人口中得知,却不会令这话语分量减少半点,我心里一时极激动,握着手机翻出他的号码,脑海里的念头只剩下打给他,打给他打给他,告诉他你很后悔,你还爱他,还想要在一起。胸腔内气血翻腾,我那一刻仿佛有无穷的勇气和力量,拨通了秦煜明的电话。

    只是我听到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睡意朦胧的声音,这个声音我十分熟悉,在与秦煜明一同处理父亲身后事时,我听过很多次他是父亲曾经的律师,梁正阳。

    我霎时一愣,不禁把手机拿得离开一点去看屏幕上面显示的是秦煜明,接电话的却是梁正阳

    我兀自语不能成句,他在那边亦是一派茫然“您好,这里是梁正阳,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看一眼时间,七点过十分,这时候秦煜明还未起床,果不其然,过一会手机那头换了个人说话“惟轩有事”

    我张口数次,终于憋出一句话“你和梁正阳在一起了”

    “我们都已分手了,不是吗”他在那头一派风轻云淡,丝毫不知我心里翻江倒海的痛苦,我自知已无话可说,把电话挂了。

    那时的痛苦即使此刻回想依旧鲜明,我初知秦煜明对我竟如此认真,却是在与他分手月余后从他人口中得知,而他的冷漠,我亦是那时才真正认识。

    “一旦分手就没有回头这一说。”我想起汪景曜说这是秦煜明对待感情的态度,终于认识到我和秦煜明已经过去。

    终于知道曾经的爱人对自己是如此一往情深,在欣喜非常时,却又同时从他那亲口知道这段感情再无挽回机会。

    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

    chater22

    我在角落看汪景曜拍照,不知是何缘故亦不知他们在我进来之前也是如此频频出状况总之这会是不怎么顺利,我看到秦煜明再次从镜头后直起身来,那脸色已是极不好看。

    这时我听到身旁有人轻笑,那笑里意味绝非善意,且如此胆大,好歹汪景曜是当红巨星,人也是长袖善舞,多数人绝不会因这小小事件对他有什么看法,就算有也不会这样毫不遮掩地表示出来。

    会这样做的在这房间里无非就林恒一个,之前他悄悄从另一边蹭过来时我就已察觉,此刻更是不想搅这趟浑水,索性装聋作哑,等到他们拍摄中途休息,便往外头去了。

    所幸林恒未跟出来,我一时不想进去,那里面氛围令我气闷,便站在走廊窗户边抽烟,这窗户正对的是一个花园,分作四块,各是莹莹一片绿色,只是不见有种任何适宜秋季的花,让人瞧着有些单调。待一支烟快要燃尽时,听到走廊尽头有低声说话声,接着是凌乱纷杂的脚步声,我不禁望过去,见一女人由几人簇拥着往这边过来,经过我时带起一阵香风,身边几人大概是她助理,正低声与她确认着什么,她一概不理会,神情冷淡高傲,见我看她也是冷冷一瞥,我只朝她微笑,避开她往一旁呼出白烟。

    我看着这几人走了,那女人在我刚走出来的门前停下,一人立即上前为她开门,我看她未急着进去,对着来人未语先笑,尤其当那人挽住她一只手臂时更是笑得灿烂,那几人进去了,我倚着窗,看到了在关门前朝外看的林恒。

    他朝我一笑,而我只是摁熄烟头,转身走了。

    我也无处可走,亦是不想给秦煜明的属下带来麻烦,便又回到秦煜明的办公室,不过是从一个烦闷之地转到另一个烦闷之地罢了。

    我在那坐了一会,已不再去看那避孕`套所在的抽屉,一心一意等着来人。果不其然,不出十分钟,有人敲了门,是秦煜明的助理小齐的声音“薛先生,在吗”

    我应了门,他进来先是看我,再又看放在我面前的那份文件,几步走过来道“我替秦总来拿东西。”说着指一指我面前这文件。

    我当然知道他是来拿这个的因为这是我刚刚从他那拿走的,见小齐伸手要拿,我轻轻按住那份文件,朝他笑道“别这么急,我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

    小齐似是一愣,脸上显出犹疑神情,我立马道问的自然是与秦煜明的工作内容无关,他才好似松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今年四月左右到现在,经常在你们老板办公室一待就是一小时以上的,都有谁”我偏头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朝他抛出第一个问题。

    看得出来小齐并不很愿意回答,朝我笑,目光却是飘忽不定“这个来找秦总的人挺多的。”

    我只是笑,并不答话。此时多说都是无用,秦煜明既叫了他来,就是让我问问题的,他不答话,我也不会让他走出这间办公室。

    “这么说吧,我再缩小些范围在你们老板办公室和老板单独在一起,一待就是一小时以上,并且非关门不可的,都有谁”

    这个问题意图太明显,小齐听了,脸上终于显出尴尬,他犹豫片刻才道“薛先生,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我点头道“你问。”

    “你和我们秦总是什么关系”他问道。

    “你们秦总怎么介绍的我”我觉得这问题真是尤其可笑,反问道。

    他一时哑然,过了片刻才道“是汪景曜。”

    我瞧着他,没有说话,他却也不敢来取那文件。气氛一时冰冷滞涩,我兀自抽完一整支烟,将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却没有扔掉,拿在手里端详片刻,才再抬头看小齐“你主子教你说的谎吗”

    他脸色铁青,既无分辩,亦是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我笑一声,冷声问他“林恒,是不是”

    小齐僵着,只是没有否认,我坐着,将文件放在前面那摞书的最上面,道“去吧。”

    他顿了一会才慢慢挪过来,畏畏缩缩拿了,还记得道了声再见,眼见他握住门把手,我才又追加了一句“告诉你们秦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小齐应一声,逃似的蹿出去。我看着紧闭的门半晌,才从那抽屉里拿出那半盒避孕`套,把我这烟头先在他办公室里的水杯里沾一沾,再将它扔进那盒子里,把它放回原处,还有将那抽屉维持原状半开半合。

    此时已近黄昏,我独自往外走,不期然见到汪景曜,他一个人从拐角出来,我猝不及防,两人迎面撞上,我是不想与他说话更是无话可说,他看我,却是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汪先生有话要讲”我心里已有些不耐烦,率先开口。

    他略一皱眉,才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道“你要先走”

    我笑一笑并不说话。

    汪景曜却仍是皱眉“听说你的电影宣传被公司按下了”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汪景曜与我在同一家公司,据说与林奇峰也相熟,算不错的朋友,这事他要想知道,总能获悉,我再否认是自讨无趣。

    “最近公司在开会,估计很快可以开始了。”他说道,“我”他吐出一个字,又沉默。

    我猜到他想说内容,只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汪景曜脸上并无异色,只道“大概六月左右。”他说完顿一顿,好似观察我脸色,“我以为他极爱你。”

    我仍旧只是笑一笑,反道“我以为你早已移情别恋。”

    汪景曜脸上神色一紧,好似我刚刚对他饱以老拳,还带着些许慌张。我立刻又觉得无趣,即刻朝他告辞,径直走了。

    汪景曜说他以为秦煜明极爱我,曾经我何尝不是如此以为。

    只是爱与不爱,深或者浅,从来都不是被爱的那个人能说得算的。

    chater23

    我站在秦煜明书房门口,此刻这扇门紧闭着,只要我将手握住那把手,依然可以轻易打开它,然后走进去,翻出秦煜明所保留的那些我的照片。

    但是此刻我却连那点兴趣都没有了。我已经不想再通过那些照片的边边缝缝找寻秦煜明的所谓爱情了,对于这段感情,我第一次感到了疲倦。

    晚上如我所料,秦煜明没有回来,没有短信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我知他此刻要么还忙于工作,要么就是忙于同林恒共赴巫山云`雨,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他现在都很忙。

    而我则蜷在沙发上,听着那首chiai,连灯都不想开。

    人在感情遭遇困境,或者是在思考分手时,往往能想起两人最初在一起时的情景。

    我和秦煜明的开始,或者说,我们发生关系的最初,是一个很不凑巧的时间。并无什么浪漫情景,要说催化剂,恐怕也是我临睡前喝的那些酒罢了。

    那是距离我在车上看到秦煜明和他男友的两个月后,那天白天天气非常好,阳光灿烂,熏风时起,只是个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的炎热夏日。我以秦煜明友人的身份出席了自己父亲的葬礼。

    父亲生前作为导演也算是比较出名,此次去世虽是突然毕竟是因车祸这种意外,但还是有不少明星大腕为他推掉手边事务,纷纷前来为他吊唁。我在角落站着,看到秦煜明作为儿子默然接受所有人的宽慰,心绪纷乱。

    父亲的一生能谈得上成功二字的恐怕只有他的导演生涯他是极热爱这事业,为其投入无限激情,而对于家庭,他则是一概漠然以待。我知晓他出轨时,那场面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那位名号玉女的女星彼时怀孕已超过五个月,无法堕`胎,但即使可以堕`胎,母亲也是毫无继续与父亲共同生活下去的意思了。

    而我后来知得知,父亲在与母亲离婚后,迅速与那女星奉子成婚,两人年岁相差足有十八岁,人人笑称父亲一树梨花压海棠,他们自己倒是毫不介意,只是这婚姻也不长久,不过几年,父亲便与她离婚。

    葬礼上那女人领着我和秦煜明的小弟弟秦同书隆重登场,还未跨进门来就已先哭得摇摇欲坠,脸色也是蜡黄,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我不知秦煜明当时作何感想她这样突然登场,无非是想捞更多好处。父亲早年就有提前准备遗嘱,虽然多年来变更数次,但其法律效力自不必说。

    那时是我第一次见到秦同书,父亲光明正大的第二个儿子,他长得与我和秦煜明都不像不过我和秦煜明本就长得不像。他在他妈妈黄盼巧身边怯懦依偎着,好似周围人都如狼似虎,须臾间可把他吞噬殆尽。对于这样的人,我是一点上前去交谈的欲`望都没有。

    秦煜明在那站着,对黄盼巧一派漠然态度,她哭就任她哭,想必她与父亲离婚后过得不够爽利,今日大概是她最后一次从父亲那榨取金钱的机会,我看到她眼中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贪婪,只觉得无趣。

    那天事情全部办完,几乎是立刻被黄盼巧缠着去分了她的那一份,不,不应说是她的那一份,是她与父亲共同的儿子秦同书的那一份。她对数额似不满意,自以为隐晦地打量我和秦煜明,似还要闹。我却不知道她有赌瘾,当时那问题直接被秦煜明神色淡然地抛出来,指责她这样的人无法保证孩子的生活,如果再闹,可以就秦同书的抚养权问题去一趟法院,她才终于安分下来。

    当晚是我自父母离婚后的十年以来,真正再次踏入幼时居住的房子。意外的是我的房间居然仍保持原样没有动,心情是难以言喻,父亲的死来得太快,我一时大概还未真正反应过来,兀自在沙发上坐着发呆,楼上楼下,只有客厅这里亮着点昏黄灯光,四周影幢幢,静谧中只有昆虫时而间歇的叫声,那一点停顿都令人窒息。

    秦煜明不知从哪里找了酒来,本来说是我们俩各自喝一点,结果他确实是喝一点,我反而一发不可收拾。

    他本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自顾自喝酒,不很注意我,此时终于夺过我手中还剩最后一点的酒瓶,似是终于发现我神色不对了。而我已经似醉非醉,看秦煜明都似蒙着一层薄雾,在那昏暗灯光中,一切皆是暧昧,我心中微动,却不知这悸动从何而来。

    我看着他,我想我是笑了,他亦是盯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毫不躲闪。

    我记得当时的我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现在单身吗”

    他淡然答道“已空窗一月有余。”

    于是我晃悠悠起来,扑倒在他身上,脸上仍是恍惚的笑,却低头将鼻息喷在他脸上,继而咬住了他的嘴唇。他似有片刻犹豫,但很快仍然搂抱住我,放开唇舌与我交缠在一起。

    从此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chater24

    秦煜明连续三天都没有回家。在这期间他有打电话回来,说明是在工作,然后依旧是那老三样的叮嘱,他空闲时间不很多,我们见缝插针聊了很多,各自把逢场作戏的本事发挥到极致,却都对那件事绝口不提。

    我是想等他回来再说,至于秦煜明在想什么,我已不想再去寻思琢磨。这三天里我已经从最初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但之后却是迷茫。

    从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知道了。

    就是林恒。

    那天秦煜明让小齐来拿东西的举动已经明晰那文件是我从拍摄场地拿走的。他一早知道我已知晓,不管是衣服,被扔掉的被子,亦或是那个电话,那半开的抽屉,那盒已经用了一半的避孕`套。

    这些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秦煜明已经不再只是我一个人的了,他跟另一个人维持性`关系,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区别

    我又开始看那部电影,诗人和舞女在爱与贫困间挣扎,我看着他们痛苦、争论,然后又彼此道歉,互诉衷肠。却一遍遍扪心自问。

    恶心吗恶心。想吐吗已经因此吐过了。

    还爱他吗大概是爱吧。恨他吗也没那么恨吧,只是失望。

    那么,要谈分手吗

    很多个问题我都能答出来。只有这个,只有这一个,没有答案。我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曾经蜜里调油,恨不能时时黏在一起,即使是两人窝在一个被子里看电影,就算平常也觉得非常幸福。

    我不知道为什么秦煜明要这样明晃晃地告诉我,他出轨了,他这样坦然,坦然到可恶,生怕我不察觉,还要提醒我,将事情敞亮摊开置于我眼前,逼着我看,不让我沉默,不让我逃避,硬要我主动向他问起。

    我知道我出过轨,我从未否认过我曾经犯下的错,是我的不懂珍惜导致了我们曾经的分手,我从未想过能得到他的原谅。

    从来没有。

    出轨是不配被原谅的。我知道。但是他既然愿意重新接纳我,和我继续在一起。

    又为什么要出轨呢

    是不爱了吗

    电影这时进入最后高`潮,已经重病缠身的舞女在舞剧将歇时终于支撑不住,在重重帷幕降下时跌倒在满是花瓣的地上,她已经无法支撑那顽疾赖居的躯体,终于在爱人怀中闭上了眼。

    镜头拉近,跟随着她最后一滴泪滑过眼角,低落在爱人的手上。

    我一直在客厅坐着,直到秦煜明到家。

    那时已是凌晨四点,我裹着毯子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蜷着,听到门锁响动,先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往玄关走了几步,客厅的灯我只留了一盏壁灯,灯光惨白,笼着一小片区域,站在门前的黑影静了片刻,才缓缓走到这灯光下。

    秦煜明。

    “惟轩”他看到我脸上似是有惊讶,但我却不想去细究,“你怎么没睡”

    “我在等你。”我答道,故作轻松,实际心脏已无法抑制地冲动跳动,我盯着他,既然他希望我看到,那我便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

    这是他想要看到的,那我便带给他。

    “是林恒吗”我问道。

    他仍穿着风衣,手上的包还没放下,脸上带着些微疲惫,听到我的话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动。却也没有避开我的眼睛。

    我抿住嘴唇,我俩就这样对视着,我不知道我是何种表情,他脸上的平静终于崩裂,将包放在一边向我走来,抬手想要揽住我。

    我沉默地避开,如此数次,他终于停下来,我看着地毯,此时光线很暗,地毯上的纹路只是黑乎乎的一团。

    但我宁愿看着地毯,这样我便不用知道他是否在撒谎。

    我不想知道。

    沉默这样难捱,我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一次我的那一次,也是这样的凌晨,我们沉默地对峙,总有事情要解决,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离得非常近,我能感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平稳地,镇静地呼吸着,如此坦然,没有人能改变他,他永远是这个样子,冷静自持,游离于他人的真情间,是所有人的过客。

    他不爱我。这一刻我终于确信。得出这个结论我反而放松下来,塌下肩膀,闭上了双眼,静等那一瞬。

    最终

    “是林恒。”在这静默中,他淡淡道。

    我深吸一口气“秦煜明。”

    “惟轩”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们分手吧。”

    从前有人养了一从玫瑰,他极喜爱那玫瑰,每日呵护,悉心照料,终于玫瑰开出艳丽花朵,鲜妍花瓣上缀着露珠,芬芳袭人。他很高兴,要摘那花时,却被花枝的刺扎破了手。他极愤怒,便挥刀砍折花枝,愤愤而去。

    过了些时日,他再忆起那花的美来,忘记玫瑰的刺人,又回去要扶起那些玫瑰。

    但是玫瑰易折,再长不好了。

    chater25

    秦煜明脸上表情蓦地沉下来,声音低沉,变得冷酷“你再说一遍”

    我冷声道“分手,你听不懂吗”

    他先是不做声,我却蓦地感受到威胁,不由得后退一步,果然他骤然伸手过来要拽我,那力道非常大,死死钳住我的手往他的方向托,我一时挣脱不得,只有一拳击向他的腹部,我没有留存力量,他被那拳击得痛苦地弯下腰,手中力道渐松,却仍不愿松开我的手。

    “那天晚上你是怎么说的”我问道,“秦煜明,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若是恨我,为何要分手若是爱我,你又为什么要出轨”

    他不说话,只是站直身来,眼中有慑人的光,我心中却是激愤难抑,已无暇顾及他所思所想,只想宣泄自己情绪,狠狠甩开他的手。

    “你真的爱过我吗秦煜明”我问道。

    “我一直都爱着你。”他仍盯住我,呼吸似有急促,我辨不明晰,“我一直都爱你,即使”

    我听着,心里气血翻腾,怒意渐盛,头脑却愈发清醒。

    “即使你一直抱有怀疑,我是爱你的。”他慢慢往前一步,声调温柔,似满含甜蜜,我却只觉寒心。

    “你管这叫爱吗,秦煜明”我低声问,“这就是你的观点吗”

    “想做的时候,有可以上的人就上,这不就是你曾经最崇尚的爱情观吗”他声线温柔,低喃着靠近来,眼中光却愈盛,我终于意识到那是什么时,骤然噤声,“我不过是碰巧有了感觉,刚好林恒在,仅此而已。这不就是你的爱情观吗,薛惟轩以前的我做不到,但我现在不就做到了”他抬起手,轻轻抚过我的脸,竟是笑了。

    我看着那光沿着他的脸滑下去,霎时僵住了,他低头看我,又是笑“到了现在,你居然想分手”

    我有些抖,脑海里的念头过于荒唐,我自知荒谬,却又抑制不住地想相信。

    “难道你不喜欢吗我现在的样子”他低下头来,在我耳边似诉情话般喁喁低语,末了,在我颊边缠绵轻吻,“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惟轩。”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惟轩,你没有权利拒绝我。”

    我闭上眼,感到他终于缓缓寻到我的唇,柔软的舌头挑开我的嘴唇,先是舔弄一番,才往里探,勾住了我的舌头。

    我完全没想过会有这种可能。

    当秦煜明将我按在地毯上,从后面狠狠进入时,我抓着沙发边缘,想着。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一种。不是报复,不是惩罚,甚至什么都不是他现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一如当年的我。

    我扭曲了秦煜明的爱情观。他现在做的事,是我当初对他做过的事,那些坦然,那些冷淡,那不动声色的逼迫,都是我曾经带给他的

    人生在世,本就寥寥百岁不足,何不以享乐为主

    当秦煜明质问我是否与charie出轨时,我这样回答他。当年的我,以我那对所谓爱情的狭隘的一知半解,狠狠粉碎了他。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彻底明白,我能猜到,他曾经的确深爱我,也确实因我的背叛而痛苦,与我分手后,他的确颓唐过一段时间,逼迫自己从那畸形的爱情中走出来。

    但是就像他自己曾说过的,他深爱我。

    所以,即使他努力过,最终仍没能走出来。

    而最悲哀的是,在我终于明白爱情不可以被当做享乐至上消遣品,秦煜明对我的爱情弥足珍贵后,在我终于懂得珍视他对我的爱情,珍视他这个人后,一切都已往我所无能为力的方向飞速变化。

    是曾经的我一手破坏掉他,狠狠粉碎掉他,然后又重塑了一个现在的他。

    现在的我变成了曾经的秦煜明,而现在的秦煜明却早已成为了曾经的我。

    我终于真正明白了秦煜明对我的爱,我终于明白了他曾经的绝望,他曾经的痛苦,他曾经的彳亍彷徨。

    我到现在才终于明白。

    希望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chater31

    白晓通知我下周四要开始宣传时,我仍在床上躺着,醒来的时候秦煜明不在身边,不知去了何处。

    我从床上坐起来继续查看手机,才看到有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未接电话。我从未见过这个号码,却很快想到一个人。

    我到客厅,看到秦煜明在沙发上坐着,正在看一本杂志。

    “醒了”他偏过头看我,脸上带了点笑容,“你精神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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