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成绩一般的学生，就像四班班长郭齐这种，学分绩在班里能排前十，系里进前50肯定没问题，去找院长拿推荐想也别想。郭齐最近几个月全力在考雅思，他想去澳大利亚的大学读书，最晚这个暑假，申请信也要寄出了。
因为叶离在那边读过一段时间书，于是他过来问过几次情况。后来决定全力申请叶离在那边读书的学校，他跟那边一个教授来来回回地套了很久的词，后来意外地得知他和童演的关系不错，于是想着能不能让童演给他个推荐。
“我说”郭齐找到他的时候，叶离很意外，“我说也不管用啊。”
“你帮我游说下，肯定有用。我找了童老师好几次，他都爱答不理的，说对我情况不了解，没法写推荐。”
叶离虽然是五班班长，童演是班主任，但这层关系也没有好到可以帮别人这个帮的地步。郭齐没有明说，对他开这个口，实际上就是默认了他和童演的特殊关系。
“我”叶离心里直打鼓，他看了看郭齐，觉得他目光诚恳自然，没有任何不友善的意味，于是改口问，“他怎么说的”
“他开始说自己没资历，给了我推荐也没什么用。后来我解释说我感兴趣的导师和他关系不错，他又说最近忙，让我把我的简历资料发他邮箱，然后就没信儿了。我找了他两次，都不在办公室。”
“哦。”叶离又问，“推荐信你写了吗”
“写了一个，但没好意思现在拿出来给他。”
“你给他让他签了不得了我看小虔都是自己写的。”
“唉，苏小虔那是什么简历，随便写写就行，我这推荐信夸张了一下。”郭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童演不是事儿多么，怕他说我，想等他答应了，再拿出来。”
“哦，也对。”叶离点点头，“那你把你写的推荐信发我一份。”
“好好，太好了叶离，就知道你会帮我。”
“我，我只能试着跟他提一下他要是不想管，也不会听我的。”
叶离不知道童演对这事怎么想的，如果觉得不想推荐，那他怎么说也没用。
他知道童演最近在忙一个项目的中期汇报，几乎全天都在实验室，于是他在第二天中午一点给童演打了电话，估计他这会儿刚吃完，但还没开始忙。
电话通了，他就听到电话那边有林莉和另外一个师兄的说话声，他以为童演会找个没人的地方，结果那边嘈杂的聊天声一直继续。
“吃饭了”童演问他。
“吃了。”叶离没有闲扯，直奔主题地问，“你跟澳洲那边一个叫ben的教授是不是挺熟的”
“ben是认识这么个人，也不算熟。”
“郭齐要去申请他的博士生，想让你给他写封推荐信。”
“哦，四班班长”童演想了想，“他是找过我。”
“那你忘了”
童演停了一会儿也说话，好像是从实验室出来了“是这样。因为咱们学校和那边交流比较对，专业又对口，估计想找ben读书的人还不少。这个月，除了他，还有咱们系的另外两个人找我。”
“哦。”
“这三个人，说实话我都不太了解，只能是对着简历看。你说怎么选呢”
叶离想了想“都推荐呗。”
“那不好吧。毕竟还认识ben，一看我就这么没原则”
“那那就推荐一个最优秀的”
“我也是想这样，但只能是依着简历，其实失去了推荐人本身的意义了。推荐人必须要很了解学生。”
“郭齐你也给他上课啊，怎么不了解。”
“是，但说实话印象不深，可能这也是我的失职吧。”
话说到这，叶离估计他没准有了想推荐的人选，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句。
这时候童演说“他找你说这事”
“嗯，他说你不理他，让我帮忙问问。”叶离想到郭齐那会儿兴奋的样子，决定即使帮不上忙，也要最起码问清楚怎么回事。
“你是想推荐别人吗”
“那倒没，打算哪个都不推。”
叶离一听，觉得还有希望，忙说“那你看看郭齐的资料呗，我觉得他很优秀。”
“呵呵，”童演似乎意识到叶离在通过“私交”给好朋友办事，逗他说，“有多优秀跟你比呢”
“跟我比比我厉害啊他人很好，做了很多公益活动成绩也不错，学分绩应该和我差不多。”
“哦还有么”童演似乎还想继续听。
叶离理了理思路，又补充说“他很喜欢钻研，平时很喜欢讨论问题，做过一个赛车模型，还得过学校的奖呢。就是可能比较怕你，跟你交流不多。”这后半句是叶离自己猜想的。
这番话说完，童演笑道“哦厉害是很厉害，但是比你差远了。”
叶离“啊”了一声，听到他说“我去看看他的资料吧，回头找他。”
三天后，郭齐兴高采烈地来请叶离吃饭。童演很快就看了他的简历和成绩单，把他的推荐信改了一遍，问他的意见。郭齐看了看，不少不太符合实际的描述被童演删掉了，但又添加了一些童演认为的比较重要的东西。郭齐连忙道谢，想请童演吃饭，被他推掉了。
“童老师好认真，我都没听说过哪个老师还会给学生改推荐信。”郭齐带叶离去了校外的餐厅，俩人边吃边聊。
“嗯，他是这样，他想管的事会管到底，不想管的会各种往外推。”叶离想，这一年，那些童演不想弄的杂事，都让谁去做了呢
“不过我跟他说话还是有点怕，说一句总得思前想后地考虑半天。”
叶离呵呵一笑“不至于吧。”
“真的。那次上课，愣是让两个班人等着，把翘课的都叫来，还是习题课太变态了。”
叶离连忙解释“他很关心人，我们班的每个学生，他都很了解。那次，缺课的太多了，他才发火。”
“主要我不是你们班的，也不太熟悉。谢谢你，叶离。”郭齐说，“你帮了我大忙。”
“没什么”叶离看他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还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本来关系就不错，一顿饭吃到后面，说话就更随意了。
郭齐好奇地问“哎，你和童老师在一起时，是不是都得听他的”
叶离愣了愣说“没有啊。”相反，其实大多数事情，童演都是听他的意见。他清楚地记得，当初童演找他做项目，本质是给他工作机会的时候，还问了他“行吗”。从开始到现在，叶离的所有决定，都是他自己做的，这些决定足以影响童演，但童演从没跟他提过什么。
“反正我们都觉得，也就你脾气好，能忍得了他。而且他比咱大那么多老古董似的。”
郭齐随意一说，叶离还有点不高兴，立刻反驳“没有，他很好。跟他熟悉的师兄师姐都抢着要做他的学生呢。”
“知道啦，他很好。”郭齐笑了笑，“我们外人不了解，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啊。”
叶离吃了一口最后上来的水果，听到这句，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感动。
这是第一次系里的一个“外人”和他聊他和童演的关系，对他说“自己开心就好”。虽然这不是一种明确的支持，但叶离觉得是种肯定。
“再帮我谢谢童老师，我想请他吃饭，他说没空。”郭齐又说，“不过我也挺怵和他单独吃饭的，不知道说什么哈哈。”
叶离跟着哈哈一笑，试想了下如果自己跟教大物的老魏一起吃饭，他也犯怵。
看来童演对于某些学生，跟老魏是一个级别的。
他和郭齐聊了一晚上，心情很好，回宿舍躺在床上，美滋滋地给童演发微信。
“你给郭齐写推荐不是违心的吧”
等了一会儿童演用语音回复“我在机场，要登机了。一会儿的飞机，去上海参加个会议。”
又出差了。再算上这四天，叶离已经两个礼拜都没和童演单独见过面。上一次还是童演有天去图书馆查资料，他正好也在图书馆，知道了就跑过去找他。两人一边找书一边小声说话，在外文资料室转悠了一下午。
“哦，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后天晚上。”童演又说，“我看了郭齐的资料，挺优秀的。”
“是吧”叶离对着屏幕嘿嘿两声，又按了一句，“等你回来我替他致谢，请你吃饭吧”
又等了很久，童演发来段很短的语音，声音和前面几句大不相同，一下就温柔了。
“好啊，后天见。”
叶离把这五个字反复听了很多遍。童演这样温柔的声音，大概也只有他一个人听过吧。
第74章
第二天早上，叶离意外地接到了程洛仪的电话。陈珊到了高二下学期，很多科目的难度都上来了。陈珊的意思还想请他过去上课，直到高考结束。叶离当然愿意，于是说定了明天下午就去她家上课。
时隔一年多，叶离再次来到这栋临海别墅。一进门，在一楼客厅的角桌上，摆着个圆肚子花瓶，里面cha着黄粉两色的洋牡丹，颜色清雅，花开得正盛。以前她家喜欢养绿植，满眼的郁郁葱葱，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今天的整个客厅因这簇洋牡丹而活泼了许多。
叶离给陈珊上了两个小时的课。快讲完的时候，程洛仪带着小女儿回来了。那个小丫头一岁左右，还不会走。程洛仪戴了个腰凳，把她放在自己身前驮着。她一进门，就来陈珊的屋里打招呼。叶离一看，她穿了一件套头衫，运动裤，长发编了一根麻花辫，垂在身后。脸颊上红扑扑的，可能化了淡妆，也可能是带孩子出去有点累，叶离分辨不出来，但觉得她浑身上下满是朝气。
“叫哥哥。”她对着小丫头说。
小丫头咿咿呀呀地说话，头不成比例的大，头发估计从来也没剃过，这会让在脑后揪着一个小辫子。
叶离上完了课，坐在客厅和程洛仪聊天。小丫头一直被她抱在怀里，倒是不吵不闹，一直拿着一个会响的铃铛放在嘴里啃。
程洛仪叫阿姨又给叶离端了一盘子樱桃。虽然很久没见，叶离到没觉得生熟，抓了几个吃起来。
“带孩子累吗”叶离问。
“还行，比老大那会儿乖。”
“啊珊珊那么能折腾”
程洛仪捏着小丫头的两只小手，在身前摆来摆去地逗她玩，一边回忆着说“特别淘气，喜欢骑他爸爸脖子和背上去。她爸爸就整天驼着她在屋里爬，呵呵。”
叶离跟着笑笑，问“爸爸，还过来吗”
“看过一次老二，后来很久都没来过，听说小三也怀了二胎。那会儿气不过，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离了婚。”
“那边的公司是他的，这边的算我的，倒也没打架。”程洛仪平心静气地说，“过了半年，小丫头半岁的时候，他说要来看看，我没让。”
“最近这半年，我过得挺好。”程洛仪把小丫头翻过来，面对着自己，“么么，么么”地和她说话，又去亲她圆圆的小脸，“公司的活我大部分让下面人做了，现在就是专心带孩子，感觉ji,ng神比以前还好了呢。”
叶离说“是啊，看你比以前还年轻了。”
“嗯，心情也好了，所以她爸爸又说想来看女儿，我就答应了。”
“哦”叶离有点惊讶。
“不那么恨了吧。孩子也需要父爱。”
正说到这，陈珊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苹果啃“我早跟她说，让她离婚。早离婚，早过开心的日子。”
“离婚只是第一步，还是自己心里得放过自己。”程洛仪自言自语地说。
“你就是容易被他骗。”
程洛仪笑笑“那是你爸爸，他很爱你。。”
“我不是替你叫屈吗他就是嘴上说得好听，说两句就把你哄晕了。”陈珊冲叶离说，“我爸特别会说话，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叶离哈哈一笑，继续兴致勃勃地听母女两人讨论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男人。
程洛仪点了点头“嗯，他这方面是比较厉害，知道不同的人想听什么话。年轻那会儿，还喜欢写诗呢。”
“哎呀你别提他写那些酸诗。”陈珊哼了一声，“天天琢磨着写诗的男的，都没什么可靠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还不是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
叶离见父母离了婚，陈珊也变得爱说话了。小小年纪，一副经历颇深的样子。
“呵呵，”程洛仪看着女儿笑道，“我觉得那些情诗，写出来的那一刻是真的，就是美的，就履行了它的价值。”
“没觉得美，太酸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喜欢过什么人。”程洛仪看着女儿笑，“不要因为我和你爸爸的事，就这么悲观啊。”
陈珊撇撇嘴，没说话，从桌上拿起一把樱桃，说了句“你俩聊吧”，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这孩子。”程洛仪不好意思地对叶离笑，“我都怕她因为我俩的事，以后不结婚了。”想了想又说她又说“唉，不结婚也行，但要大胆地爱。”
这时候，落地窗外，一轮夕阳开始缓缓下沉，天渐渐暗下来。不知什么时候，程洛仪身前的小丫头竟然歪着脑袋睡着了。
叶离很久都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离，”程洛仪轻声问，“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啊”叶离回过神，扭头看见窗外，刚才海面上闪着一片忽明忽暗的金光，半个太阳浮在金色的海岸线上。
“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不该喜欢”程洛仪好奇地问，“她结婚了”
叶离忙说“那倒没。”
“那有什么不该的”
一阵海风吹进屋里，带来咸shi清冷的气息，海平面上的金色熄灭了。
刚刚降临的夜色十分纯净，叶离一眼就能看到很远很远，能看到驶出港口的货轮，在残存的夕光里飞翔的海鸥，以及大海深处，永远不灭的灯塔。
程洛仪见他不说话，把怀里的孩子放平，抱起来，小声说“我把她放床上去，你等我一会儿。”
“不了阿姨，我得走了。”叶离站起身说。
程洛仪挽留道“在这吃饭吧。”
“不吃了。”叶离笑地有点腼腆，“要去和他一起吃。”
他从陈珊家走出来的时候，天完全黑了，远处的货轮呜呜作响。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填满了他的胸腔，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且长久地感受到过这种东西。程洛仪说的没错，全在自己的内心。他同他爱的人接吻时感受到的幸福，原来可以这样延绵不绝地涌出来，永不停止。
“我落地了。”童演在电话里说。
叶离正在公交车上，他本来预约了个地方吃饭，这会儿突然改了主意。
“哦，我在学校西门等你。”
西门外有个挺大的超市，东西比校内的小超市便宜不少。叶离不怕麻烦，买东西一般都来这里。他下了公交车，进了超市，选了几样蔬菜，买了二斤排骨。走到卖水果的地方，看见草莓正当季，叶离拿了塑料袋，正想往里装，忽然又看到一旁的货架上卖的樱桃。这季节国产樱桃还没下来，卖的是进口的品种，个头很大，紫红紫红的，60多块钱一斤。
他放了手里的草莓，转而去拿樱桃，装了一斤多，走到款台结账。两兜子东西买完，正好把下午赚的补课钱花光。
他从超市走出来，看了眼手机。十分钟前童演说已经坐上出租车了。他估摸着还要一刻钟他才能到，于是坐在西门外的马路牙子上等。
一会儿叶离看见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停在他前面不远处。童演下了车，从后备箱拿了箱子，径直朝他走过来。他站起身，一手拎起一个塑料袋走过去。
“怎么在这等”童演笑着一路走来，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买了什么”
“菜。”叶离说。
童演有些意外“你请我吃的菜”
“嗯回家做，便宜。行吗”
“行啊，太行了。”童演拿过一个塑料袋，放在行李箱上推着，拉起叶离那只空着的手，使劲捏了捏，一起往路边走。
从出租车上下来，两人进了家门。童演忙着开窗通风，打开各种电器开关，又去卧室收拾东西。叶离把排骨洗了炖上。他庆幸上次买了个高压锅，不然这排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等菜都洗好切了，他又把樱桃洗了，放盘子里，端到客厅。
见童演收拾完，刚坐到沙发上，于是拿了一颗往他嘴里塞。
童演脸上闪过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吃了那颗樱桃，然后靠过去，还没碰到叶离的脸，叶离就凑了过来，闭着眼，用自己的嘴有些笨拙地碰他的嘴唇，双臂也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从没见过叶离这么主动，立刻动了情，把他抱到怀里，接了个绵长的吻。
厨房的高压锅突然呲呲地叫起来。童演用嘴唇在他脸上一下下地蹭，小声问“今天这么高兴”
“嗯。”叶离的脸烫极了，肚子也饿了。
童演逗他“中彩票了”
“对，”叶离勒紧了他的脖子，“中了个你。”
第75章
叶离很喜欢童演卧室里那盏床头灯。橘色的光，被一圈黑色的灯罩罩住，再透出来，就变得柔和细腻，明暗适宜了。
他洗了澡、刷完牙，上床的时候童演在洗，他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这会儿仰面躺在这种温润的光线下，他突然特别想接吻。
前段时间，他感觉自己要分裂了似的，有时候想他，有时候又觉得这样不正常，周围人没有人这样。
他现在走出来了，不少人在鼓励他，其实没有人真地说他什么。
他想，假如他和童演要过很久很久，最后会变得像童演的父母那样，那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可今天从程洛仪家出来，他突然觉得不需要时间来证明什么了。
童演对他说过，他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正常的。若他和童演坚信这一点，又关看客什么事呢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生命，千差万别，想法各异，感同身受几乎是不可能的。程洛仪的女儿只能理解她一部分，而她也没想急着说服女儿，只说了句“因为你没有爱过”。
他该去爱，轻松坦荡地、把每天当作世界末日一样地爱，活着没有什么比爱更好的东西了。
“想什么呢”
童演带着一阵洗发水的香气，掀被子靠了过来。
叶离看他在灯光下也变了样子，嘴角漾着笑，只对他才会有的那种笑。
“我这几天，总做梦。”
“有时候梦见你在讲台上说我，有时候是你拉着我走路，我们在澳洲。”叶离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天花板上有一圈被放大的立灯遮光罩的影子。
“是吗”童演拿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还有在实验室，你一行行地给我查程序，我在旁边看着你。”
童演撩开他额头上的头发，见他眼神如三年前一样纯净倔强，又忍不住低头去亲他的眼睛“还有么”
“还有你这样软绵绵地亲我。”叶离不好意思地笑，脸在灯下泛着红色。他感觉到童演的嘴唇在他眼皮上亲了一口，他的眼睛就烫了，怎么也睁不开。然后嘴唇与他的双唇相碰，他的身体就和之前不一样了，骨头好像碎掉了似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他用仅存的力气说“然后你突然就进来了。”
童演听罢，伸出舌头，打开他的牙关，把他的舌尖狠命地往嘴里吸。
吻了一会儿，两人的呼吸声都重了。童演放开他的嘴，手向下滑，慢慢抚摸他的身体。
“是不是之前，我太急了”童演的动作比以往都轻，生怕伤了他似的，“吓到你了”
“没有。”
童演见他的嘴唇红艳艳的，闪着光，忍不住用手指在上面来回摩挲，笑着问“梦见那么多我喜欢哪样的”
“都喜欢。”
童演的手指在他嘴唇上的触感很鲜明，弄得他有些痒。他想起上课时他手指被粉笔染白的样子，想起开学第一天，他指着他的名字叫他。
他伸出舌尖，舔那两根手指，然后张开嘴，把手指含住，用嘴唇紧紧包裹，舌尖继续舔指头的前端。
那两根手指被他含了一会儿，开始在他嘴里进进出出。
这令他想起了很多久违的激烈感受，血液沸腾，疼和痒交织，还有那些让他不敢睁眼的情话。
他想着想着，不能自已，把四肢都缠了上去。
最不开心的时候，他居然几次都推开了童演，理智地觉得沉湎于此不对。
他此时被爱包围了，然后填满了。他现在觉得这件事让他幸福，让童演幸福，无关他人。他该享受于此，该为能满足他爱的人高兴，该表现得更好。他太傻了。
后来他被这爱烧得全身发抖，喊了一句“童老师”，童演“嗯”了一声，用身体激烈地回应他。他又喊“童演”，童演一愣，停下来，捧着他的脸说“离离。”
叶离的眼睛里氤出一层水雾，母亲都没有这样亲昵地叫过他。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心，可以这么近吗。
两人平静下来已是深夜。屋里的橙色灯光变得十分温热，带了点黏腻的气息。叶离头朝下趴着，一动不动。童演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把窗子拉开一半。
清爽的空气涌进来，还有海鸥的声音。
叶离忽然说道“之前是我不好。”
童演爬上床，用一只胳膊从后面搂住他“怎么这么说”
“我太在意别人了，太傻了。该在意的是你。”他转了个身，抱住童演，“你不生我气吧。”
“当然没有，你还是小孩子呢。”
叶离想反驳一句“我都22岁了”，可他突然觉得这种被当做小孩子的感觉很好。他在家里面从来都是被依靠，在班里也要做很多工作，只有在童演这，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不懂事。可以不懂事的感觉太好了。
六月下旬，期末考试结束。苏小虔申请了港大的交换生，去那边做毕设，结果火急火燎地在七月中旬就走了。
叶离暑假回了趟家，呆了一周就回了学校。大三下学期的暑假，绝大部分工科学生都要参加金工实习，自动化系也不例外。大家白天要去学校的校办厂上课，学习车床铣床等机加工设备的基础知识。后期每个人都要c,ao作，加工简单的零部件。
车间里没有空调，每个人到了五点钟回来，都是满身臭汗。
叶离每天回来洗过澡，都要去找童演吃完饭。两人现在经常在学校和系馆里一同出入，不会有太多的亲密举动，但也不会特意地避讳，就像是学校里最普通的一对异xi,ng情侣。
童演现在没有项目挂叶离的名字，但叶离晚上没事做，会过去帮忙。他最近凑在林莉的项目里，编程序算法。两人各分了一部分，每天要弄到晚上八九点。
童演最近在弄一个专利申报，管得不多。结果有天晚上过来，三个人讨论具体的算法问题，说着说着气氛就不对了。
要在以前，叶离最多跟林莉一样，顶几句嘴。童演毕竟是老师，而且其实脾气没那么好。
可两人的情侣关系稳定下来之后，相处就发生了一些细微变化。
两人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童演虽然还是叶离的班主任，可他不怕他了。
他脱口说了一句“你没仔细看，没有发言权。”
童演一瞪眼“我的项目我怎么没有发言权”
“你的项目程序也不是你编的啊”叶离喊。
林莉在旁边光看不说，心里想的却是“叶离给力啊”。
“不是我编的我不能说了”
“你说的不对瞎指挥”
“嘿反了你了”童演吼了一句。正这会儿门开了，肖蒙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呦，吵上了”
林莉笑着不说话。叶离和童演俩人都瞪着眼睛盯着对方，谁也不退让的架势。
肖蒙说“叶离，下学期你别跟他做毕设了，跟我做吧。”
刚说完，童演就说“别跟我做我教不了你了”
叶离扬着下巴说“不跟就不跟，我跟着肖老师更好”
“好好好，你以后念书都别跟着我”
“好啊，我去读周老师的博士生”
童演“哼”了一声，转身开门走了。叶离腾地坐下，打开电脑，气鼓鼓地说“我就按这个算法算，算出来打他的脸。”
肖蒙和林莉面面相觑。林莉吐了吐舌头。肖蒙过去拍了拍叶离的肩膀“叶离，说话算话啊，你刚才说毕设跟我做。”
“那当然”
于是叶离这几天不吃不喝地在实验室编程序，童演没怎么过来，好像还在气头上。
叶离在两人吵架的第三天给他发了个消息，问“专利的事弄的怎么样”
童演回了一句“你算出来了”
“还没，不过快了。”叶离说。
童演说“好啊，我等着。”
叶离本想找个话题，两人就此和好。谁知童演仍旧不依不饶。他不是成熟男人嘛成熟男人这么记仇
于是叶离这几天索xi,ng都和林莉一起吃晚饭。有天晚上林莉提议去外面吃饭，叫上童演。结果被童演拒绝了。
叶离说“那咱俩去。”
两人出了南门，进了一家饭馆。这家餐厅价格适中，a大的学生在食堂吃腻了，经常来这里改善。
他俩进了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林莉点菜，叶离坐着玩手机，一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是阿骨。
阿骨没看见他。叶离刚要喊他，看见他转身拉着门，后面跟着一个女孩子，进了屋就笑着挽起了他的胳膊。
第76章
阿骨和那个女生一起往里走。他穿了一件纯灰色的t恤，浅色牛仔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打扮，可人好像有一种特殊的吸睛能力，刚一走进饭馆，坐在饭馆另一侧角落里的两个a大的学生就朝他挥手，喊了声“颜聪枝”。
阿骨于是走过去聊了几句，转身过来的时候，看见了叶离。他脸上闪过瞬间的惊讶，而后笑着说“你也在我常来这，都没见过你呢。”
“嗯，我很少出来吃。今天还是师姐叫我来的。”
“颜聪枝”林莉眨了眨眼，“你名气太大了。我们宿舍新搬过来一个小姑娘，整天说你，问我们认识你，给她介绍一下。”
阿骨笑道“认识我干嘛，你们系都是大牛，我就是一学校的混混。”
两人本是随口寒暄，这时旁边那个女孩子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跟她说他已经有主啦”
“哦这样，说错话了我哈哈。”林莉也半开玩笑地问，“做他女朋友是不是压力特大”
“是啊，成天提心吊胆。”说着她抬头看阿骨。
阿骨勾了勾嘴角，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对叶离和林莉说“你们吃，我们也去坐了。”
那两人走过去之后，叶离觉得阿骨抱那女生肩膀的动作很刺眼。他在想也许他和苏小虔已经分手了。苏小虔早就有了分手的念头，所以阿骨有了新的女朋友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情感上他过不去这个砍，接受不了阿骨在和别人谈恋爱这个事实。
他一边味同嚼蜡地吃饭，一面胡思乱想。一会儿犹豫要不要问问小虔，一会儿又在想阿骨到底是哪样的人，可以这么快就忘了小虔吗
他正吃到一半的工夫，忽然察觉到有人拍他肩膀。他转过头，见阿骨站在旁边，小声说了句“出来下，有点事问你”。
叶离于是跟着他走到门口，出了饭馆，在旁边屋檐下两人站定。
“和永夜最近有联系吗”阿骨问。
“偶尔发消息，联系不太多。”叶离见他开门见山地提到小虔，于是问，“你们是分手了”
阿骨没说话，抬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里面那个女生，是女朋友”叶离问完，见他又不说话，心理替他的室友生出一股怨气，“你下家找得真快。”
阿骨听闻，歪着头，一侧的嘴角向上翘，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甩了我，人走了才给我打电话说分手，让我去找个女朋友呵，他耍我耍得真漂亮。”
说到这，阿骨的目光移到别处，人也转了半个身子，侧对着叶离，一只手扶着自己额头。头发被风吹乱了，衣服也兜了起来。
“他可能真的压力太大了吧。”叶离想起苏小虔说的“就让他恨我”的话，想再解释什么，又觉得没什么意义。
阿骨自顾自地点头“对，所以就那我当傻子，做决定也不需要和我商量，最后告知我就可以了。”
叶离听到这些，试想了一下童演如果也这样对他，然后他的心脏瞬间就感受到了疼。不是酸、不是胀，是疼。
两人站在那里，气氛有些闷。叶离顾不上安慰他，他自己心里也疼得不想说话。
阿骨盯着来来往往的车流，问道“他最近怎么样”
“他在那边做毕设，说是负责编程，不需要去实验室，在宿舍编就可以”
两周前他给苏小虔打了个电话，感觉他状态不是很好，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说他们三个人做一个项目，他负责软件开发部分，不是很难，也不用去实验室。当然他说的不难不能真信，苏小虔码代码的能力一向超强。然后叶离问他那每天都干什么，苏小虔没带语气地说“在宿舍打游戏”。那会儿他还以为是和阿骨在一起玩。
“哼。”阿骨轻笑了一声。
叶离又说“他说，他经常在宿舍打游戏。”
“打游戏”
“嗯。”
阿骨皱了皱眉，然后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嗤笑说“学习娱乐两不误。就是不想和我玩了而已。”
叶离的心脏又开始疼了，他觉得是阿骨的侧脸太好看了，以至于他也不能忍受他最好的室友伤害他。
两人在风里站了一会儿，阿骨先转过身，说道“回去吧，谢谢你，我心里有数了。”
叶离好像还没缓过劲，机械地朝门口走，又听阿骨喊他。
“叶离”
“嗯”叶离转回头，看见那个漂亮得有些孤单的少年对他说“别学他。”
他恍恍惚惚地点头，然后又重重地说了句“好”。
叶离心不在焉地和林莉吃完饭。林莉直接回了宿舍。叶离到了系馆，上四楼。童演的办公室半开着门，里面传来了他和肖蒙的说话声。叶离站在门口，那两人看见他。童演没说话，肖蒙笑着朝他挥手“来来，我刚可跟你童老师说定了。他同意毕设让你跟我做了哦。”
叶离看了看童演，见他也不看自己，低着头摆弄电脑上的文件，于是说“那我听他的呗。”
“好好好，那我不打扰了，走了哈。”
肖蒙一走，叶离就搬了把椅子，坐在童演旁边，笑嘻嘻地说“那个算法，你再帮我看看”
“不是看过了么”童演沉着脸说。
“我算不出来，你看看我哪错了。”
童演斜眼瞟了他一下，说“明天再说，今天要把这个弄完。”
叶离见他满脸严肃地盯着电脑，也看了看电脑屏幕。上面的文件写着“机械臂项目成果分析”。他记得这个东西的截止日期是下下周，应该不算特别着急，于是探过脑袋，把头压在童演的左胳膊上，得意洋洋地说“我今天选课选了一门选修课，叫传感器技术。”
童演听到这，眉头一动。
叶离接着说“他们都说特别难选，好多外系的甚至理科生都过来抢，我让朴亮和时靖宸也都去选了。想着万一选不上，二次选课的时候就让他们退课，我同时在电脑前守着，他们退了我就抢。三个人都选，总能中一个。”
叶离脑袋又往前伸了伸“你说我这招管用不”
童演忍着笑，松开握着鼠标的手，在他脸上使劲捏了一把，说“选我的课干嘛我不给你上课了。”
叶离握着他的手“你说了不算，我选了课，你就得上。”
童演终于笑了出来，手变成掌型。叶离就在他手心里乱蹭，一会儿又有点失望地说“可是你都不带我毕设了。”
“我想了想，我带你，以后评优秀，我推你，领导批不批呢老师能按照水平打分吗跟着肖蒙方便点。”
“哦，”叶离这才释然，“我以为你还生气呢。”
“就是生气了。”童演说。
叶离指了指电脑，讨好地问“我帮你写”
“嗯，”童演点点头，摆出一副满意的表情，“不过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童演说的事有一些挑战xi,ng，是要叶离跟他一同参加肖蒙的婚礼。
肖蒙是本地人，新娘也是。婚礼摆了三四十桌酒，十分热闹。去之前童演跟他说，分管教学的刘主任会来，要上台代表校方讲话。另外肖蒙请了张老师。张老师是和童演他们年纪相仿的青年教师，平时也会经常来讨论问题，相处比较融洽。学生里面肖蒙的两个研究生回来。叶离想了想只得答应了。
结果婚礼这天，叶离跟着童演进了大厅，迎面就看见以薛旭为首的八九个人坐在一桌上。
薛旭朝他喊“叶离”
他朝他挥了挥手，往前面看了一眼。在从舞台往下数的第二排的地方，也坐了一桌。其中有刘主任，张老师，另外还有男男女女七八个老师，不同部门和年龄，根本不像童演说的只有两个老师和几个学生。
“我去和薛旭他们坐一起吧”叶离小声说。
童演想了想，拉起他的手“坐前面去。”
叶离赶紧把手往回抽“就坐后面吧。”
“听话，跟我坐一块儿。”童演使劲钳着他的手不放。叶离在这节骨眼也没ji,ng力和实力跟他争，被拖着坐在了摆着“新郎同事”桌签的那一桌上。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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