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用手拽着内裤,然而没什么用。他腰部以下的所有衣物,被他老师三下五除二地退到了膝盖上。
他的下`身凉嗖嗖的,因两个膝盖微微分开着,他头一次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另一个人的视线之下。白炽灯光极亮,叶离闭着眼,眼皮处是一团rou色的光亮。
他这样闭着眼等,等到他感觉不到童演的存在了,他把眼睁开了一条缝。
他看见他的老师低着头,仍在看他。
他并了一下膝盖,童演的手摸到了他大腿的后侧,往上移,到了膝弯,又下去,摸到了他一侧的屁股。
他被他像把玩什么物件一样地摸了半天,只一条腿,然后他的y`jg就流水了。
叶离躺在床上,全身上下没一点力气,连并拢膝盖都做不到,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童演之后趴下来亲他,一只手摸着他脸的一侧,他觉得安心一点了。但他的y`jg很快被他抓在手里。
他“呜呜”地呻吟了几声,感觉y`jg被弄了几下,头部被他拇指一蹭,就s,he了出来。
叶离羞得想哭,捂着眼睛说“童老师”
第49章
童演听他这样叫自己,感觉某根手指像被只小虫子咬了一口,然后这种微小的不适感开始放大,放大到全身各处。不是疼,不是痒,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不舒服。
他被人叫老师叫了好些年,已经习惯了。他的学生、他的领导、学校的保安、打扫卫生的阿姨、与学校有合作的厂家经理,都这样叫他。他已经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从形形色色的人那里认领了这个称谓。它有时代表着一种崇敬,有时是尊重,有时仅仅是一种严肃。这个称呼可以与很多感情关联,可以在任何地方被叫出口。但当这个称呼在他的床上被他的学生叫出来的时候,童演觉得,周围好多东西都开始错位了。
躺在他身下的男孩子,跟他一个远房侄子一个年纪。可这个孩子,此时被自己退掉了中间一截的衣物,晾了很久,仍乖乖地躺着。他用胳膊遮着眼睛,身体好像还在微微发抖,下面漆黑的毛发上都是白浊。
他伸手撤了两张纸巾,小心地给他擦,怕弄疼他,在顶端最敏感的部位,只敢轻轻地一下下碰。
叶离把一只手放在小腹上,呼吸还没有平稳。童演擦完,拽着他的腿上的内裤和裤子。
“抬屁股。”
叶离抬了下屁股。童演给他把裤子拽上来,扣好扣子,又系上腰带。
叶离这才放下膝盖,把双腿伸直,舒了口气。
童演把头压低,笑着问“舒服么”他听叶离蚊子似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定的意思。
两个人并排躺着。童演等着自己的身体恢复正常,想起之前要跟叶离说的让他出国读书的事情。
“我上次和你说的,澳洲那所学校,自控系不错,另外物理系是全澳最好的,想转过去也不是没可能。”
他刚说了两句,叶离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又扯过他的一条胳膊在脑袋下面枕着。
“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一般的老百姓,也只有上学的时候才有机会出去读书。”
“一辈子就这一次机会,知道么去见识不一样的东西,哪哪都不一样,多好啊。”
他一个人自说自话,把他能想出来的好处都说了。他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再想出国,不是不可能,是要舍弃的太多了。系里重视他,院长对他好,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也就没理由出去。更不用提,他现在的身份,在所里的研究成果,想出国的话都是麻烦。
上大学的学生不觉得,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有很多自由的。等工作了,安了家立了业,哪还有那么多可能xi,ng呢
“你真喜欢搞研究的话,就去国外,水平比这边还是高不少。”
其实这是童演很在意的地方,也是他工作这几年,一点点发现的却无力改变的事实。他现在对着他最在乎的学生说这些,其实是想让他过比自己有的,更ji,ng彩的人生罢了。
“等到大四毕业,回来了,要是还想”童演努力组织着语言,想了半天,叹了口气,“唉,其实大四毕业了,可以去更好的学校读博,去更远的地方。”
正说着,童演发现叶离一动不动,没一点反应。
“喂,听着呢么”童演拍了拍他,发现叶离真是睡着了。他看了眼表,十一点。
“别睡,起来,十一点了。”
叶离“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说“能在这睡么困了。”
“不行,明天他们问你去哪了你怎么说”童演支起身体,“回宿舍。”
叶离又央求道“我想在这。”
“你在这过夜,别人怎么想”童演急了,“起来。”
叶离这会儿有点恼,坐起来,盯着他问“你害怕”
屋里极静,楼道里传来其他老师走路去浴室的声音。等了半晌,童演做了个深呼吸,说“我怕。”
叶离的心像被锤子砸中了,瞬间就清醒了。
他晃了晃身子,从童演床上下来,站起身,发现上衣皱皱巴巴,肚脐眼也凉飕飕的。他慌张地把上衣塞进腰带里,越着急,越是塞不进去。
他一边弄衣服,一边找他的羽绒服,找了一圈,发现在床的角落里,被压得没了形状,缩成一团,跟他一样狼狈。
他吹着夜风回了宿舍。这天是周末,不熄灯。几个人都喝了酒,这会儿全都在打游戏,边玩边爆粗口。叶离一看,他们在和另外一个公会打群架。
他没心思看,爬上床,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听见时靖宸接了个电话,对着电话嚷。
“周诗,你什么意思两年后的事,为什么要现在考虑现在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我没什么别的爱好,不就打打游戏吗”
“你是不是喜欢什么别的人了”
“明天当面说,打电话说算怎么回事”
第二天上了一上午课,下了课叶离和苏小虔、朴亮一块去吃了饭。吃完饭叶离觉得没什么事可做,他很久很久都没有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了,恹恹地跟着那俩人回了宿舍。刚坐下没几分钟,时靖宸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艹,她家北京的,非说她爸妈想让她找北京人艹,怎么最开始不说现在跟我说这些”
三个人面面相觑。朴亮安慰说“唉,没什么大不了,你家在本地,她家在北京,大概率毕业也得分。”
“我,我也不是没人追对不”时靖宸唠唠叨叨,“到现在数学系那个姑娘还总给我发消息呢要不是一开学就喜欢上她,我”
“对,你这有财有貌的,找个姑娘还费劲吗”
“艹”时靖宸越说越生气,一脚就把椅子旁边的一只鞋踹飞了,“我t真败在她手里了”
叶离和苏小虔吓了一跳。朴亮赶紧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来来来,竞技场爽几把你就忘了过几天找个更漂亮的。”
时靖宸骂了半天,发疯发累了,坐在凳子上,一个人盯着书架不说话。一会儿突然按开电脑的开关键。
“亮亮,永夜,竞技场”
那两个人总算松了口气,各自打开电脑。叶离瞟了时靖宸一眼,他右手握着鼠标,屏幕上是他那个盗贼,见他左手快速地在眼睛上抹了一把,然后才点了那个登录键。
接下来又是磨人的考试月。叶离上次测完的样本结果都发给了厂家,现在项目算是告一个阶段。于是他天天跟着苏小虔去图书馆自习,后来朴亮也加入了他俩的队伍,到最后两周,时靖宸居然破天荒地也跑来自习了。
叶离回家的车票早就买好了。暑假没回去,寒假是一定要回家的。他三个多礼拜都没有去系馆,也没有主动找过童演。童演有几次微信和他聊天。一次是问他考得怎么样,还一次是跟他交代班里的事情。考试最后一周,童演又问了他哪天回家。他从童演打的字里看不出太多感情来,本来一直以来也都是他一个人主动。他就公事公办地给他回答。自从那天晚上生着气从童演那回来,叶离经过了一个长时间的情绪低谷,整个宿舍的气氛都很压抑,到考完试才算慢慢缓过来一些。回家的前一天,他要给童演交班级这学期的总结,这才决定来系馆找他。
他原本心里还挺忐忑,结果到了系馆,发现童演办公室的门锁着。他楼上楼下的实验室都找了一圈,没见人。
童演很早的时候就把办公室的钥匙给了他一把。叶离用钥匙开了门,见屋里的摆设都没有变。一溜桌子,三把椅子。桌子上依旧是乱七八糟,跟他第一次来这里一模一样。
“我来交班级总结,你不在。”
他给童演发了条消息,然后扭头看了看窗台上的几盆花。虽然只有红掌还在开花,但几盆都算是枝繁叶茂,也没什么枯叶,看来一直有人管。
他给花浇水的工夫,看到童演回复的消息。
“我在家。你明早的火车”
“嗯。”
“寒假好好休息,好好过年,不要没命地挣钱了。”
叶离心想,姥姥也不在了。回家也就是和母亲、弟弟一起过年,除了挣钱,也没什么好做的事。想想自己也挺无趣的,好不容易有个爱好,还是长跑,实在是没什么和人的交流互动。
他一个人在童演的屋里,头一次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第50章
童演从考试周开始,一直在学校家里两头跑。老太太这几天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他接到电话时候吓一跳。过了60岁的人,就怕摔跟头。一个跟头搞不好就摔掉了几年的时间。他赶紧回家送了医院,好在脑子没什么事,只是胯骨骨裂,让静养。童演家的家务通常是都是母亲干得多,把爷俩照顾得无微不至。导致他父亲也不怎么会做饭,童演自己就更别提了。
现在老太太动不了,叫了几次外卖,老两口都吃不惯,说现在外面的厨子不放辣椒好像就不会做菜了一样。于是童演放了假,破天荒的搬回了家里住。在老太太的指挥下,做点醋溜土豆丝之类喜闻乐见的家常菜。
在家呆到第五天,老太太终于忍不住,问他“那个小程,你们最近还见面吗”
童演无聊地换着电视频道,他好几年没看过电视了,才发现没有一个能看的台。所有的电视节目里,有一多半是给他父母这个年纪看的,另外一半是给他学生以及更小的孩子看的。像自己这种人,绝对不是电视节目的受众群体。
“不见了。”他说。
“怎么了”老太太试探着问,“一到过节,什么端午重阳的,他还给我发短信呢。”
“不合适。”童演说着,把频道换到中央五,勉强开始看一场西甲的录播赛。
“他那天知道我摔了,还要来家里瞧我,我没让他来。”
童演皱了皱眉,程明明是很久都没找过他了。不知道他这是演的哪一出。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呢”见他不说话,老太太又说,“你别嫌我烦,你能踏实陪我说话的时候也不多,这几年我也想通了,孩子长大了就走了,能陪自己的不还是每天一块吃饭睡觉的人么所以没孩子也没什么,但不能没伴儿。”
童演知道他妈这思想已经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很多人到了这个岁数,还比来比去,比完孩子比孙子的。
至于是不是需要一个“伴儿”,他也想不明白。到了60岁,是不是那么怕孤独,说不清,反正他一直觉得一个人也行。他坐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在这活到现在难得的无聊时间里,童演平生第一次做了一番畅想。
如果他喜欢的人真的愿意跟着他,他别的不确定,但最起码肯定不住心斋了。
想到这他说“嗯。”
老太太很意外,虽然只是一个“嗯”字,但意义不同,通常谈到此话题他这个儿子都要让她“少c,ao点心”。
结果童演又说“哎,也看缘分。”
开学的时候,他们班的微信群里面都是聊什么在哪上课,谁给谁签到,要作业,搞活动这些杂事。放了假,群里面反倒是热闹了。每天群里面都是各种照片和段子,旅游照、宠物照、游戏截屏、各种八卦,十分热闹。童演一般都只是看热闹,相差十二三岁的年龄,代沟太深了。他平时只是工作,其他方面了解的太少,看学生的聊天记录,有时候真的看不懂,不知道笑点在哪。要是问一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了,他又觉得打扰了学生们本来的聊天节奏。
这点叶离倒是和他挺像的。他也基本是同学聊天他看着的类型。放了假回去,又是早九点到晚九点的家教,根本就不在群里面说话。
这段时间里只有一次,叶离发过几张照片,是他家的君子兰和米兰开花了。童演能看出来他真的很高兴,各个角度拍了好几张。群里面除了朴亮和苏小虔,其他人没反应。也难怪,他手机实在是该换了,拍出来的照片根本看不出好来。况且,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几个喜欢养花的
童演想回一句,可他又觉得从来都不说话,这会儿冒出来,太奇怪了。
他想给他买个手机。如果他不是他的学生,他一定给他买最好的。但叶离的家庭情况,还申请了特殊补助,用高档的手机,就显得不合适了。
大年二十八,正好是老太太去医院复查的日子。以前童演没觉得,现在发现还是有辆车好,方便太多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选择的过日子的方式,都是权衡之后的结果,可能还真是最省心的活法。自己偏要特立独行的话,的确要吃苦头。
他打了辆车,让父亲在家,一个人带着母亲出来。出租车底盘低,老太太坐进去还挺费劲。童演想,以后买车也要买辆suv。在车上,他意外收到了程明明的信息,问他阿姨是不是今天去医院。他问母亲干嘛告诉程明明。老太太说“那还是刚摔的那几天呢,他问我最近怎么样,我说我摔了个跤,就说了两句。”
童演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回他。程明明又发来一条“是xx医院吗我现在在附近,方便的话过去看看。”
这会儿出租车还差一个路口就到了,童演赶紧回复了条“不用来,有话回头电话里说。”
老太太能走比较短的距离,长了会疼。他下了车赶紧去门诊楼推了个轮椅过来,推着她往楼里走。
这日子病人不多,但工作人员也少,搞得照片子的门口排了很长的队。童演把老太太推到边上,自己也坐在凳子上等。
他等的工夫,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居然是叶离打来的。他拿着电话走到楼道口没人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喂”这还是放假以来第一次和叶离打电话,童演环视了一下四周,“在干嘛”
“没事,在家。”
“今天才教完课”
“嗯。”
童演笑道“早晚有天你的学生比我的学生都得多了。”
两个人一下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几秒。叶离问“你在哪”
“在医院。我妈前几天摔了个跤,今天来复查。”
“严重吗”
“还好,就是养着。”童演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家。”
“哦,”叶离嘟囔,“也没听你说。”
“跟你说这个干嘛你比我都忙。”
又是一阵沉默。
“你那边冷吗”童演问。
“冷。”家里是真的冷,自己烧的土暖气,不好使。每晚叶离都冻得盖两层被子,早晨特别不想起床。
童演想说一句“那就早点回来。”可回来了他也就是住宿舍,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如果他要是不是自己的学生他现在也许可以让他暂时去住自己那间房子。现在叶离没法跟家里交代,远不到交代的时候
童演最近这种假设做了无数次,每遇到一件事,就有某些念头,但最终都行不通。
两个人做梦一样地走到现在,感情没有升到热恋的程度,但就跟被绳子绑住了一样,什么也施展不开了。
“师兄”
童演正拿着电话胡思乱想,见程明明在几步之外喊他。
他十分意外,下意识地用手捂着手机,对程明明说“我妈在里面。”
程明明瞟了一眼他捂着手机的手,无声地摆了个口型“好。”然后便往楼道里走。
童演不确定叶离是否听到了那声“师兄”,不过他觉得即使他听到了,也很好解释。
他等着脚步声消失了,才拿开手说“喂”
“你家里的事,他知道”叶离还是听到了。
“不是我说的,是我妈和他偶尔有联系,他知道了,今天就来了。”童演赶紧大致说了来龙去脉,又补充一句,“我这也才是这几个月第一次见他。”
“哦。”
两人又没话说了。以童演谈恋爱的能力,不足以分辨现在这种安静和刚才说话时短暂的沉默是否一样。他等着叶离继续问,结果叶离说“你去忙吧。”
童演挂了电话,回身进了楼,看见程明明正跟他妈聊天呢。程明明多年的销售不是白干的,把老太太哄的眉开眼笑。童演感觉母亲跟自己说话都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哎呀童演,你看小程,好久不见,又ji,ng神了。穿衣服总那么好看,说话也好听。呵呵。”
童演绷着脸,说“快到了,先进去吧。”
程明明抢着推着老太太,进了对面一个x光室。进去扶着她上了床,程明明关门走了出来。
童演迎上去“出来说。”
两人走出来。童演低头一看,程明明脚上穿了一双高帮皮靴,看起来的确比路人鲜亮许多。童演想,他长得好,又会说话,找个新的男朋友,也只是时间问题。
“明明,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些。你之前来学校,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我们两个,完全是两路人,以后勉强在一起,也不会舒服的。”
程明明第一次听他说“两个人不合适”这种话,他一直以为童演是没有原谅他出轨的事。他认为他们两个挺合适,至少在床上相当合适,于是觉得别的都不是问题。他工作这些年,遇到过不少事业有成的男人。但熟悉了之后就发现,和童演比起来,都少了一点东西。
童演有一种让他崇拜的东西,这一点可能在他上学的日日夜夜,慢慢植根于他的心里了。
他想起刚才童演看见他时本能地捂住电话,于是抬起头,问“师兄,你是喜欢上别人了么”
童演的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然后就到了远处。
程明明心口一疼,缓缓问道“师兄,你看上的人,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句,童演脸上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他动了动嘴,然后嘴上的线条就没有那么冷峻了。
“我觉得我也不差啊师兄,我想问你,如果,如果没有那件事,你还会喜欢他吗”
童演抬起头,笑了笑说“我不知道。”
第51章
当晚,童演回了家,十点多的时候给叶离打了电话。他怕他今天知道程明明来了不高兴,两个人寒暄了几句,童演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妥,但语气里也没有多少热情。他问他今天做了什么。叶离说帮着做扫除。童演又问明天做什么,叶离说帮着做饭。
童演说“这些天我妈动不了,我光做饭了,学会很多菜。”
结果一句话说完,叶离那边就不说话了。
等了好一会儿,叶离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是现在没什么关系了。”
“那他为什么老去找你”
“他以前和我谈恋爱,后来分手了,但总来。”
叶离气不打一出来。扪心自问,他这还是头一次这么不喜欢一个人。
“要不是他,你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搞得现在大家都都在背后说我,都是因为他。”叶离越说越激动。有些委屈,心情好的时候就淡了。遇到了谁又说了什么,他就又闷几天。白天听到了程明明的那声“师兄”,他怔得说不出话。原来童演母亲生病这种事,他都是知道的。
童演让他偷偷摸摸,程明明却可以光明正大
放了电话,叶离气得有点不认识自己了。以前他别的事情受了多少苦和气,都觉得没什么。可到了童演这,尤其是童演和他有了一定程度的身体接触之后,他的心态就变了,患得患失,疲惫不堪。
他想起以前时靖宸在宿舍里,骂一天、笑一天的,原来这种滋味这么折磨人。
他闷闷不乐得过了一个白天,晚上童演的电话来了。结果他这两句抱怨的话,结结实实地杵到童演的心窝子了。
“是我不好。”叶离背了这不该背的锅,这是童演的心病。
“我当时也是蒙的。不管怎样,我的事,应该自己承担。不评奖也无所谓。”童演开始痛苦地回想那场经历,考虑在以后,该怎么保护叶离,“叶离,下次做什么决定之前,和我商量一下好吗”
叶离听到这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你,你是在怨我吗”
“不是。”童演说,“说感激,太轻了。是难受,特别难受。”
说出来太轻,所以用那个吻来感激我吗
“所以我那样做,是多余的吗”叶离觉得有一块什么东西堵在了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憋得眼睛鼻子都酸了。
童演知道他生气了,但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他俩现在在一起,除了抱他,童演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处理这种情况。根据他和程明明以往的相处经验,他把程明明招惹了之后,没几天程明明就会忘得一干二净,欢天喜地地来找他。所以他觉得无为而治是个不错的办法,省了很多口舌。
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他不敢冒这个险。
毕竟对方是个孩子。
他想了想,决定转移一下话题。
“叶离,咱们不说这个了行吗对了,我想给你买个新手机。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一会儿就下单。”
叶离的情绪,从童演第一次吻他开始,就是起起伏伏,几天一变,甚至一天几变。此时,心情过山车一样滑到了最低谷,根本平复不下来,听他说什么鬼的手机,打断道“不用。”
“你不告诉我也没用,你们的家庭信息,我电脑里都存着呢。”童演说完还笑了笑,他实在是太想把他哄好了。
叶离说了句“你随便。”
挂了电话,童演就真的给他买了个手机。除夕的时候,他还是照例在群里面发了红包。叶离没说话,但是抢了一块多钱。然后他又单独给他发了红包,叶离点了。童演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他犹豫是再给他打电话还是发消息,最后还是选择了比较稳妥的发消息送祝福的方式。因为他发现他现在比较怵给叶离打电话。打电话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谈情说爱的方式,他决定一切都等开学见了面再说,到时候运气好的话,也许叶离已经把不开心忘掉了。
初四的时候,叶离收到了手机。他打开之后,随手拍了两张照片,给童演发了过去。
童演一看。一张是他家的米兰。绿油油的一盆,里面藏着一簇簇星星点点的明黄色小花。另一张应该是他的弟弟和母亲坐在沙发上。他的妈妈刚削了个苹果,切了一块,拿在手里,正往他弟弟嘴里送。
童演看那第二张照片,忍不住笑了,心想,他的妈妈也会喂他吃苹果的吧
“发张你自己的。”
叶离没理他的茬,只发了条“谢谢”过来。不过童演感觉他的心情应该不错。
这一年的春节很晚,大概正月初九开始,学生们就陆陆续续返校了。
童演是正月十一的下午到的学校。母亲的骨头长得差不多了,他也就把上学期期末拿回去的很多衣物带回了心斋。正月十三是正式开学的第一天。童演是前一天的早上去了系馆,进了办公室,发现屋里又难得的干净了。他看到桌子上有几张a4纸,先映入眼帘的是xxxxxxxx学年度班级总结。童演笑了笑,果然是叶离来给他收拾的桌子。
总结有好几页,不少表格,列举了上学期班级各方面的情况。他大致看了看,刚准备放下,突然发现最后一页纸有些不一样,顶头的几个字是赴澳交换学习计划申请表。
童演第一反应是苏小虔或者周诗的,因为他俩上学期曾经跟他咨询过,表示了一定的兴趣。
他目光往下走,看到下面第一行,姓名的后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叶离。
童演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好像肚子里每个器官都悬空了一样,没着没落的。
他想,他应该高兴才对,这不是他一直期望的,对叶离好的事情么
他恍恍惚惚地把这页纸看完了。笔迹他再熟悉不过,每个字都写得稳稳当当。从这些字里,他就能看到叶离填表时认真坚定的神情。
他看了看填表日期,是昨天。
妈的,昨天送来,还藏在之前交过来的总结的后面,想给我个惊喜
童演呆坐了几分钟,开始满世界地找钢笔,终于在笔筒里发现了那根他最喜欢的黑色钢笔,八成是叶离放进来的。
他扭开笔帽,在“班主任意见”一栏里,想写个“同意”。
结果第一笔下去,就把纸戳了个窟窿。他往后挪了一厘米,再次落笔,结果发现钢笔没水。
“童老师,钢笔水放第二个抽屉里了啊”这好像是大一的第一学期,某天叶离收拾东西的时候跟他说的。虽然他自己从来都把墨水放桌面上,但他居然记得这句话。
拉开第二个抽屉,拿出墨水,上好墨,童演在这张纸上写了四个字“同意”、“童演”。
他坐在椅子上,又花了几分钟梳理了一下要做的事情。这个表格需要尽快交到负责的部门,根据申请学生的情况进行排名,成绩、获奖情况、在校担任的职务等等方面进行比对。最终系里每年的名额大概是五个左右。
童演想到这,立刻拿着表就去了审批的部门。在那陪一位姓周的40多岁的女老师聊了一个小时的天,最后终于看到了到目前为止所有申请人的资料。
他按照分数计算方法,大致算了算分数,叶离现在排到第五位。他有在实验室做的项目奖,有上学期c语言大作业的获奖,做的工作也不少。但弱项是学分绩不算拔尖。
其他的申请者,考试成绩都是一顶一的厉害。
童演又把系里这一级几个尖子生大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个是苏小虔,还有一个二班的女生。这两个人如果申请的话,是妥妥地排在叶离前面的。
他回了办公室,坐立不安,最后还是给二班的班主任打了电话,确认他们班已经没有新的申请人了。
童演从看见叶离的申请书开始,忙活了一整天,到下午五点多,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叶离能不能申请成功,取决于苏小虔。
他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舒了一口气。
他才觉得累坏了,把头仰在椅背上,然后他觉得自己十分荒唐。
于公,苏小虔也是他的学生啊。若此时此刻苏小虔征求他的意见,他应该像劝叶离那样,劝他出去。因为他觉得出去读一两年绝对是好事。
于私,一个问题一直在他脑子里往外冒。让叶离出国这个决定,在他余生的某个日子,他会不会感到后悔
第52章
叶离是在几天后,收到了童演的一条消息“赴澳申请已经通过,来办公室找我一趟吧。”
他到那的时候,童演正跟肖蒙讨论问题。他一进屋,俩人都安静了。
童演从桌上文件架上拿下来一个纸袋子,交给他。
“所有要用的文件都在这了,先去办签证,同时准备收拾东西。”他说着站起身,从办公室角落里推出一个大的拉杆箱。
“我这有个没用的箱子,里面有个笔记本、一块硬盘,你带走用吧。”
一边的肖蒙翘着二郎腿,嫌弃地看着童演“这刚下了通知,签证还没办呢你就给他收拾东西了”
“想起什么先给他,回头忘了。”
肖蒙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了出去。
童演又说“那边冬天不太冷,夏天热,比较干燥,你多带点夏天的衣服。”
叶离走近了一步说“好。”
“跟你妈商量好了”
“嗯。”
叶离和母亲说这件事时,说的是不用花学费,另外还给生活补助。母亲一听就同意了。而事实上是,学费可以减免,但自己还是要出一部分,生活费肯定是没有的。
到现在,叶离手里攒了些钱,加起来勉强够学费。他打算过去再打工就好了。经过了大一交了学费,几乎是身无分文、熬夜去超市打工的日子,他就觉得什么也不怕了。
童演点点头,又拉开抽屉找东西“我这还有个充电宝,你也拿走吧。”
“不用了,现在我也没这些东西,过得也挺好。”
童演没理他,打开箱子,把准备的东西都放了进去“那边学校的公共电脑连中文都没有,还是不方便。晚上回了家想写点东西,没有笔记本怎么写”
“那我以后还你钱。”叶离说。
童演听了这话,心里这个气,瞪了他一眼“好好好,跟我划清界限。”
结果叶离一句“不是你让我跟你划清界限、没事少来找你么”就把他噎住了。
童演又唠唠叨叨地说了好多,因为前年他去那边出过一个月的长差,连怎么坐公交、中国人开的超市在哪、哪卖的东西便宜都一一告诉了他。
出发的那天,学校统一派了两辆大巴,送这波学生去机场。宿舍的三个人一起送叶离去北门坐大巴。到了北门,门口人声鼎沸,都是来送行的同学和家长。三个人站在外圈就走不进去了,索xi,ng也不往里挤了。
叶离跟三个人告了别,拉着箱子往大巴门口走,猜想着童演会不会来送他,因为昨天他问过他出发时间。想到这他四周打量了一圈,没发现人。
他把箱子放进车底下的行李区,刚直起腰来,童演就站在旁边拍了他一下。
“刚有点事,差点没赶上。”发动机已经开始嗡嗡作响,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上车了。
童演不等他说话,递给他一个信封,厚厚一叠。
“昨天去银行换了点澳元,你带上,用着方便。”
“我换了一些。”
“拿着。”
叶离也不想跟他在这种地方推来推去,打开背后的背包,把信封放了进去。
童演又想跟他说路上看好自己东西,想了想也是多余,叶离比他的生存能力要强出不少。旁边的学生家长的声音传过来,什么“注意安全”、“到了打电话”、“好好念书”之类。两人面对面站着,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站了会儿,叶离说“我上车了。”
“好。”
他低着头走到车门口,迈了两步上去,刚要转身往里走,听到童演在下面喊了一句。
“哎”
叶离赶紧回头,又弯了腰,才看见他在车下,脑袋挤在一堆人的中间,朝他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他朝底下喊“知道了”又使劲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往里面走。
叶离找了门对面那一侧的一个座位坐下,闭着眼睛把头靠在前排的靠背上,期盼着大巴赶紧开车。
他这是头一次经历这种离别的场景,不舒服,像失恋。
难怪母亲从来也不送他去火车站。
飞机落地时那边是个大晴天。叶离跟着这伙同学上了学校接机的大巴,从机场开出来大概四十多分钟,眼前出现了一片蓝的吓人的湖。湖边成群的海鸥,还有不知名的鸟类。
有人说“好蓝的湖。”
接机的一个华人学长说“这不叫湖,叫天鹅河。”
天鹅河在晴天是湛蓝色,y天就变成灰色。河边的海鸥会蛮横地抢人的食物。学校里有覆盖半径几十米的巨型榕树,主楼的钟声整点会响,窗子上有ji,ng致的雕花。他曾经想买买不起也怕养死的那些多rou,在这里密密麻麻地遍地出景。
童演说得没错,这里的确太不一样了。
这儿的陌生人会对着他笑,超市里的蔬菜贵得吓人,学校餐厅的饭十分难吃。
这里不一样到可以让他把以前的好多东西忘掉。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他不说,没人知道他来自自5班,是个贫困生,做过好多傻事。
他有两个室友,合住一间公寓。一个叫王鑫,a大土木系的,还一个叫david,是个很早就过来上学的华人。他们发现叶离做饭很好吃,于是住一起的第二天就分了工,叶离做饭,王鑫收拾刷碗,david出所有菜钱。
因为这边吃的东西还是挺贵的,david不仅出菜钱,还会买各种酒类、饮料和零食。叶离无所谓,王鑫权衡了利弊,觉得也可以,于是就这样说定了。
叶离花了两三周的时间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到这的第二天就让学长学姐帮他找兼职,后来他接了两个教中文的活儿。一个小时80澳元,也就是说一周他花4个小时就可以赚大概1600块钱。
a大的学生来了这边,相互之间交流很多,更抱团。因为叶离做饭好吃,烤牛排羊排之类的特色菜也很快学会了,于是他们的临时住所成了a大这伙人的一个聚集地,隔三差五就要过来吃吃喝喝,还商量周末一起去郊区玩。
叶离欣喜的发现,到了这里,他心情的确是轻松了,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以前给他压力、让他不开心的那些东西,统统消失了。他大一开学之后的那个想泯与众人的愿望,在这里轻易地实现了。
他到了这之后,用david的手机给童演打了个电话,又给母亲报了平安。之后他办了手机卡,住的地方也办了ifi。这里和y城没有时差,他有天晚上吃完晚饭,心想,何不跟童演视频一下呢
“可以视频吗”叶离看了眼表,7点半,童演估计在办公室,于是他先发了条微信。
“一会儿,等我回去。”
叶离出去倒了杯水,跟王鑫说了几句话的工夫,手机就响了。他接通了视频通话键,童演的脸出现在手机里。
“回宿舍了”
“嗯。”
“这么快。”叶离忍不住笑了,童演也冲他一笑。
“给你看看我住的地方。”叶离拿着手机在屋子里转,“这是厨房,这是客厅”
他正说着,王鑫凑过来,往屏幕里看“谁呀”
“我班主任。”
“啊,童老师好。叶离总说起您呢。”
叶离扭头问“瞎说,我怎么总说了”
“上次上课eter讲什么我们都没听懂,你下了课给我们讲,然后说童老师很早就给我讲过。还一次说啥来着”
叶离有点不好意思,拿着手机往自己屋走“行了我去我屋说了。”
“哦,对对,咱在学校里看见一个人,数学系那个妹子说他好帅,你说他长得像你班主任”王鑫在后面喊。
叶离没理他,拿着手机进了卧室。童演没说话,只笑着看他。
“这是我的卧室,挺大的。”叶离又走进厕所,“看,还带个厕所和浴室呢”
“呵呵,挺好。”
叶离笑着坐到床上“嗯,我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呢。对了,我找了两个家教,一个小时可以挣400块钱。还找到个华人超市收银,给的也不少。”
“哦。”
“就是吃的东西有点贵,不过因为我给他俩做饭,david说我就不用出饭钱了。”
“那敢情好。”
“他们说我做的比学校食堂的好吃,我就晚上做出来好多,第二天中午三个人都带饭,学校里微波炉热热就行了。”
“哦。”
“这边的牛rou很好吃,自己烤牛排超级便宜。”
叶离窝在床上,把最近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一遍。
“课程还可以,不算特别难,我看也是咱专业的课,但是班小,人少。”
“然后也会有英语课,上得就比在学校有意思多了。那个教我们英语的老太太,超级厉害,都80岁了特别有ji,ng神。”
这个“学校”自然指a大了。童演笑着说“嗯,那边的课,有自己的特点,风格不同。老师也大不一样。”
童演没有说明,但他看得很清楚,叶离很开心,印象中他很少有这样滔滔不绝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想,让他出去,还是对的,光开心这一条就够了。
第53章
天鹅河边有一条沿河的训练小径,绵延数里。塑胶路面,一侧是河,另一侧是草坪和绿化带。上完课的下午叶离会在这跑步。跑到河东侧时,能看见路边街心公园里的黑天鹅。跑到中间,有个社区足球场,王鑫、david和几个同学下午五点会在那踢足球。河的西边,有个码头。码头上整齐地排着一溜白色帆船。码头边有几家餐厅,成群的海鸥盘旋在餐厅上空,发出“嘎嘎嘎”的叫声。后来有一天,叶离才恍然大悟,为什么a大那条沿海小路叫“笑鸥路”了,因为海鸥叫起来像人在哈哈大笑。只是a大没有那么多海鸥,所以他一直没想明白。
给叶离上课的老师里面,eter算是德高望重的一位。大概五十出头的年纪,ji,ng神矍铄,但头发没剩几根了,而且肚子又大又圆,走起路来一摇一摆。不过eter十分风趣幽默,在系里他的实验室几乎是最好的一个,系里的不少成果都出自他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