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斋 第12节

    难道是因为生了女孩儿，所以她难受么

    月嫂带孩子出去了，叶离干坐了会儿，喝了口水，问“叔叔不喜欢这个孩子”

    “我也不知道。”程洛仪摇摇头，“他就在孩子出生之后来过，呆了三天，之后再没来过了。”

    叶离听完，说实话很气愤，可又不好直说。

    “做妈妈的，不管怎样都要强大才行啊。”

    程洛仪点点头“嗯，不要学我，不要那么爱一个人啊。”

    叶离听完这句，心头一疼，全身跟泄了气一样。

    这话从其他任何一个人嘴里说出来，他都可以不当真。但程洛仪不能说。程洛仪说了，他就不得不信了。

    第44章

    叶离从陈珊家出来的时候，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滋味。刚坐上公交车，就接到一个刘娜的电话。

    “叶离，在忙吗”

    “不忙，你说。”

    “我今天听说听别人说你在追童老师”

    叶离心里一沉，估计她听说了他写那些检查的事情，但不好意思用一些难听的字眼，所以在委婉地问他。

    叶离“嗯”了一声。刘娜着急地说“不可能，你不可能那样。”

    叶里没有问她别人嘴里的自己是哪样，只说“是真的。”

    “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是被发现了，给童老师找了麻烦，他评优青，系里在调查他，我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刘娜虽然觉得这不像叶离做的事，又挑不出逻辑xi,ng错误，吞吞吐吐地支吾半天，也就挂了电话。

    刘娜问过之后，苏小虔和朴亮分别问了他一次，他都是一样地回答。那俩人吃惊的是他喜欢童演的事实，至于更不堪的说法，两人都不大信，都问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这段时间合唱老师从两首歌开始教起，小到每个字怎么吐气，一句话在哪里吸气，都会指导。要唱的这两首歌里，校歌的节奏比较慢，舒缓安静。另外一首慷慨激昂，节奏感强。一百多人分了几个声部之后，配上和声。这样每周三次，练了三周。两支歌再唱出来，听起来就大不一样了，旋律丰富、有层次感，确实动听了很多。

    比赛前几天的一个下午，合唱老师把所有人集合到系馆大厅。大厅一进门是一个空场，之后要上四个台阶才是楼道。正好利用这个地势可以排一下最终比赛时的队形。

    所有人在大厅里站在后面，合唱老师在最前面点名，叫到一个站过来一个，足足弄了四十多分钟，大家才初步选定自己的位置。

    老师站在前面又仔细把队伍看了一遍，进行微调。叶离站在倒数第二排，正按照合唱老师的要求往中间走，后面一个人小声说了一句“童老师”。

    叶离抬头，四下张望，看见童演居然站在大厅的一侧的角落，正背着手往这边看。

    这段时间，童演回来的日子一天天往后推，开始说两周，后来说晚一天、晚两天，到后来也没法给叶离准信。没想到今天下午就到了。

    离得远，叶离不确定他看到了自己，但还是冲着他微微一笑。

    合唱老师又花了十几分钟，终于确定了队形，然后说道“咱们比赛那天，男生应该穿西装，可以戴领结。女生最好穿长裙，颜色上次商量的是什么来着”

    老师往叶离的方向看，他赶紧回答道“酒红色，已经找好了。”

    “好，最好提前半天拿到衣服，女生要化妆，男生最好也化一下。”合唱老师说完，底下男生都在笑。

    “咱是哪天比赛来着”老师问。

    “这周末。”底下有人小声说，“9号吧。”

    “哦，那时间还挺宽裕的。”

    下面一个女生说“我同学他们说是周五上午就要去化妆试衣服，难道她们有彩排吗”

    “周五几号啊”

    有人拿出手机查日历。“周五7号啊。”

    “有彩排吗”合唱老师看向叶离。

    “没说有啊。”叶离也纳闷。因为是一二九合唱，他也一直认为是9号晚上比赛，说起来就是这周末。但周末到底是指周五还是周日呢现在有人说周五，他也毛了。

    “到底哪天”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童演走过来，盯着叶离问，“学生会的没给你转邮件吗”

    “没有。”叶离说，“都是在碰到了的时候问过情况，比赛出场顺序说当天早晨发。但正式的比赛通知我没见过。”

    “现在打电话问。”童演说。

    叶离赶紧给学生会文体部的一个师姐打电话，一直是她跟叶离联系比赛的事情。

    “7号比赛，周五。”

    叶离一听傻了，说“我一直以为是9号，你怎么没给我转个正式邮件呢”

    那边在道歉，叶离瞥了一眼，童演正皱着眉看他，赶紧把电话挂了。

    “是7号，周五。”

    童演说“那不就是后天么”

    “是后天。”叶离忽然想到，如果是后天比赛，那他定的衣服就来不及了。

    叶离有点茫然，看了看童演，又看了看合唱老师，说“我定的衣服是周六取，不知道能不能提前拿。”

    童演一听，走到他这一排队伍的旁边，脸色有些y沉。

    “我，我问问租衣服的能不能提前。”叶离这会儿有点害怕了，手机一下没拿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他赶紧蹲下捡起来，开始打电话。

    童演黑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叶离。

    电话打完，叶离绝望了，胆怯地看着童演“说提前不了。”

    “哪天比赛你都没弄清楚”

    大厅里静得可怕，童演一句话说完，回音在叶离耳边一直响。

    “一百多人的事，全校的比赛，你就这么不当回事”

    童演这回声音小了，但叶离更难受了。他上大学到现在，这是第一次犯这么大的错。认识童演这么久，第一次这么害怕他。叶离不知自己此时是个什么表情，估计比哭难看，只得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合唱老师打圆场说“我问问能不能帮你们找到衣服。”

    她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童演这会儿也走回到原来的角落里，小声地打电话和什么人联系。

    叶离站在队伍里，忽然看到斜前方有个别的班的女生回头看他，然后小声地对旁边的女生说“就是他吧缠着童老师的那个。”

    叶离脑子嗡的一声，他觉得这大厅里每一个人都听到了这句话，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在他脸上。他在写那些东西的时候预想过这种情况，觉得没什么。他是有些天真了。

    他度秒如年地在队伍里站着，见童演打完了电话，再次走过来。在他开口的那一刹那，叶离想，如果他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他就真的受不了了。

    童演点了一下头说“出来。”叶离松了口气，走出队伍。

    “找了个以前的同学，是舞蹈学院的老师，说可以去帮着找衣服，咱们过去看看。”

    叶离没说话，点了点头，跟在童演身后出了系馆大门。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学校的一条主路上，这里车不少。童演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坐了上去。

    叶离坐在司机后面，打开了车窗。窗外的空气吹进来，他这才算不觉得憋闷了。童演在旁边又在打电话。

    “好，我们现在再往那边赶，估计到那得一个多小时。好，麻烦了。”

    挂了电话，童演扭头说“咱们直接去北边他们的仓库，衣服都在那边。”

    说完，见叶离一直盯着那侧的窗外看，也不理他，右手握成个拳头，在腿边死死攥着。

    童演往他那边挪了挪，小声问“怎么不说话”

    他见叶离看也不看他，带了点讨好的语气说“生气了”

    童演歪头看他，见他脸上面无表情，双唇闭得很紧。童演伸出左手，想去握他的攥成拳的右手。谁知他刚碰到他的皮肤，叶离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抽出手，掖在腋下，双臂交叠，摆出了一副防守姿态。

    童演觉得他好玩儿，又不知道怎么让他消气。电话又响了，那边仓库的工作人员找他。他打了一会儿电话，跟出租车司机说一会儿在外面等等他们，他们进去应该用不了太久就能出来。

    “行。”师傅答应。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司机打开了音响，里面居然是单田芳在说书。

    “老先生，这就是我徒弟徐良。”苏元和一听，大吃一惊”哦这就是大名鼎鼎三手将白眉大侠”徐良过来躬身行礼“俺山西人给老前辈行礼了。”“罢了，我看看。”苏元和显得格外亲近，拉住徐良，上一眼下一眼看了几十眼，看完之后连连点头，说“真英雄也”

    童演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如何是好，心猿意马地听了一路白眉大侠。

    车开到地方，两人下了车。这是一个专门租售演出服的公司在郊区的仓库。仓库挺大，各种演出服有的挂着，有的叠着，有的就是胡乱的塞在麻袋里。叶离说了要求和数目。工作人员给他找了一身深粉色长裙。

    “这个行么男生的好说，女生的要这么急，只有这个颜色。”

    叶离看了看“也行吧。”

    “把男生女生尺码报给我，大中小，各要多少件。”

    叶离立刻报上每个尺码的数目。

    “行，我明天开车给你们送过去，中午前肯定到。”

    叶离一听，心里这块石头终于放下了“太好了”

    “完事了那走吧。”

    几个人说定。童演和叶离出了仓库，出租车在门口等着。司机开车窗户抽烟，单田芳的声音仍在继续。

    两人上了车。车里这会儿黑了，童演看不见叶离的脸。他跨了一步坐在了后排中间的地方。叶离往左边挪了挪。童演忽然抓住他的右臂，压在身后，随即身体靠了过来。

    “你干嘛”叶离小声说，却发现童演的左臂已经绕过他的头顶，结结实实地把他封在了怀里。

    他想推开他，可右手被他压着，左手被他按着。

    童演的气息压过来，叶离意识到，自己此时可以说是任他摆布了。

    第45章

    叶离全身的肌rou都绷紧了，看了一眼司机的方向，左臂上加了力气，死死顶着童演靠过来的身体。

    “你做错事还不让我说了那四个班班主任把这事托给我了，一年就这么一次大型比赛，我能不急么”

    “要是咱们自己班，得不得奖我都无所谓，整个系的事，能犯这种错么”

    童演试图给叶离讲道理，叶离的拧劲儿这会儿全上来了，紧闭着嘴，左手翻了个腕，抓住了童演的右臂。

    多日不见，刚见面就吼了他，童演本想主动抱抱叶离，消了他的气，没想弄巧成拙。他印象里的叶离都是心慈手软，哪料到会和他在这车上僵持对峙。

    出租车走走停停，前方整齐的一排红色尾灯。童演借着窗外的霓虹，看到叶离黑洞洞的眼睛盯着自己，嘴噘得老高，模样分明还是个孩子。他心头一软，想自己一把年纪居然跟个孩子置气。自己小学毕业的时候他才出生，犯个错也是难免。何况他平时细心周到，交给他的、和他主动讨的事情，哪件没给自己办好

    想到这，童演卸了右手上的力气。刚一松手，叶离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肋骨上。他捱了这下，右肋一阵酸痛，轻笑一声，用左手手臂把叶离又搂近了些，低声说“我没哄过人，你教教我。”

    一句话说完，叶离垂了眼，嘴巴也软了，抿了一下，双唇形成的曲线柔和了下来。刚才打人的那只手，这会儿放下来，老老实实地摆在腿边了。

    童演伸出右手，将他腿边的手掌展开，与他十指相扣。又把脸贴上去，感觉到叶离的睫毛在自己脸上一下下的颤动。

    这段路车多人杂，每到路口都要等很久红灯。司机烦躁地不停鸣笛。

    童演五指微微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叶离仍垂着眼睛，左手却也握了一把他的右手，像在回应。

    童演心头一荡，一点点地凑到叶离嘴边，亲了上去，唇上立刻传来鲜活温热的触感。

    自那天一念之差决了感情的堤，童演知道，想再把欲｀望的水收回来，几乎是痴人说梦了。

    他把叶离的嘴唇舔shi，而后轻轻咬了两下。叶离不自主地一仰头，嘴就张开了。他立刻探了进去，缠住他的舌头，吸`吮他的舌尖，像一只品尝猎物的兽。吻了一会儿，他的学生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头歪向他这边，完全软在他的怀里。

    童演在他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停下来，与他鼻尖相碰，察觉到他呼吸有些急促，又警惕地瞥了下前面的驾驶位。

    后排很黑，但有光打过来的时候也能看请个大概，那司机估计是看到了他俩。

    童演伸手摸到自己的大衣，拽过来蒙在两人身上，用左手和右臂把衣服撑起来，两人就围在了这个狭小黑暗的空间里。

    四周的嘈杂声小了，像被遮了一层布。心跳倒是跟敲鼓一样地铿锵有力了。

    “我不好。”童演伸手搬过他的下巴，“跟你道歉。”

    叶离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呼吸十分没有章法。沉默了片刻，童演察觉到叶离放在腿边的那只手，竟然轻轻地搭在了自己的腰上。这滋味痒痒的，一直痒到心尖上。

    他也用手托起叶离的背，那地方很热。叶离只穿着一件长袖，隔着衣服可以摸到他的体温。

    “不生气了”童演笑，“不生气了就叫我一声。”

    他的学生闭着眼，把头一仰，躺在了他的肩上。

    童演说“叫我。”

    他的学生吸了口气，像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而后附在他耳边，双唇上下一碰，说了两个字。

    “童演。”

    童演“嗯”了一声，顺势咬住了他的脖子。

    “徐良还有个绰号叫山西雁。他的动作比雁子还快，比雁子还轻，三晃两晃就到了侯府的西墙外，看看左右无人，就脚尖点地飞身上墙，往院里观看。他见到院里有花池子、有石桥、还有凉亭。噢，这是侯府的花园。”

    喇叭里说评书的声音抑扬顿挫。童演一半脸在衣服里面，一半在外面。他怀里的学生，此时躺在他的肩头。身体里的潮水刚刚退去，心跳和旁边的人慢慢形成了一个节奏。他躲在衣服里面、他老师的怀里，觉得十分安全。下午时候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在出租车起停的颠簸中，他的耳朵放在了童演心口上，一下下地听他的心跳。

    二十年漫长的时光，不及在他怀里这须臾的片刻。

    第46章

    最后比赛那天是晚上开始，吃完中午饭，所有人就开始忙活。自动化系这一届有20多个女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会化妆。林莉带着大四的几个女生去帮忙，按照“尽量往夸张了化”的要求c,ao作。化完了女生，林莉又和几个会化妆的姑娘一起去给男生化妆。

    男生这边正乱作一团，大家对着镜子试衣服的工夫，楼道里传来了周诗的声音。

    “喂，都出来化妆”

    等她一进屋，时靖宸眼珠子都错不开了“老婆，你真漂亮”

    周诗嘴巴一弯，笑起来更好看了。她搬了个板凳坐上去，拿出了粉扑腮红等东西。

    “坐下，师姐说得给你们涂些粉。”

    “不是吧。”宿舍里几个人听了这话，都犹犹豫豫地不往前走。时靖宸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哎，你平时也该经常化妆啊。”时靖宸把脸递上去，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周诗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一边往他脸上拍粉一边说“成天对着你，有什么好化的。”

    大家正笑着，刘娜也进来了。

    刘娜本来就是个漂亮的姑娘，只是平时穿衣打扮比较朴素。她一进门，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十分不好意思，低着头，说话都比平时声音小“坐这吧。”

    周磊先过去坐下，跟她说话都磕磕绊绊的。朴亮笑他“看见美女都不会说话了”

    虽说现在大学校园里女生们都越来越时尚了，但打扮入时的姑娘基本集中在美院和文科院系。对于木讷的工科男来说，想和女生聊得游刃有余、风生水起，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时靖宸在一边说“废话，咱系一共加起来二十多个的姑娘，还没几个像周诗和刘娜这么好看的。当然会紧张哎，当年分文理，我就该跟着阿骨去学文，不然现在也是左拥右抱了”

    周诗啪地拍了他脑袋一下“说什么呢你”

    叶离和朴亮站在旁边看她给周磊化妆。苏小虔嘟囔着说“我不化，谁要给我化我跟谁急。”

    叶离自己也十分不情愿。无奈之前师姐交代过，这涉及到大家的ji,ng神面貌，作为班长，他是肯定逃不掉的。

    他往凳子上一坐，听到刘娜说“抬头。”

    叶离把眼睛一闭，视死如归的抬起头。一会儿感觉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在他脸上拍，汗毛瞬间竖起来了。

    好不容易拍完了，他对着镜子照了照，好像就是白了点，也没多大区别。

    一会儿朴亮也涂完了粉，还拍了点腮红，照了照镜子“哎，不错哎，挺美的。”

    “苏小虔，该你了。”周诗问，“你要谁给你涂”

    苏小虔耷拉着脸说“我不涂。”

    “不涂你就别上了。”

    “那我不上了。”

    朴亮过来说“不行，小虔是主力，上来还有一段领唱呢。来来，我给他涂。”

    当晚七点，大家来到礼堂后台集合。时至寒冬，气温骤降。男生还好，女孩子们要穿一件露胳膊的晚礼服，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一个个就给冻得直打哆嗦。童演叫了不少系学生会的学生，让他们帮忙给女生拿着外套，又吩咐等唱完了一下台，就把她们的外套给送上去。

    这会儿男生也在更衣室里面换衣服。叶离刚穿好西装，听到外面林莉的声音“童老师，你怎么也来了，直接去观众席坐着吧。”

    他赶紧偷偷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脸上两处淡红色十分碍眼，手心手背翻来覆去地抹了半天，总算是把那两团红色弄掉了。

    童演进了男更衣室，说道“大家换好衣服，外套别脱，一会儿上台之前再脱，给学生会的人拿着。外面那个过道特别冷。”

    大家看见童演来了，都过去跟他说话。叶离刚套上西服上衣，正对着镜子系衬衣领口处的扣子。他从镜子里看见童演一边跟其他人说话，一边看镜子里的他。叶离有些不好意思，但因为两人的视线隔着一面镜子，又觉得不那么拘束。他对着镜子里的童演笑，但他不想转过去。

    他看见童演一直在等，和别人说着话，不时地往镜子里瞧。

    叶离系好了扣子，往后退了两步，让自己的全身出现在镜子中。他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于是cha在裤兜里，眼睛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衣服看。

    童演看见镜子里出现一个英俊少年，身形挺拔，眉眼中的稚气脱了，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他不敢看自己，脸皮极薄，但好像有什么超能力一样，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要他命。

    他盯了一会儿，觉得看的时间太长了，收回了目光，说了句“我先走了，你们把自己东西都拿好，别丢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自动化系第六个上了场。合唱老师穿着礼服，ji,ng神抖擞地站在台前，面对着大家。每个人都觉得踏实了不少。音乐响起来，合唱老师一个手势，苏小虔的声音像嘹亮的小号，响彻了整个礼堂。

    叶离虽然上中学时候也参加过大合唱，但练了这么久、这么大型的比赛，这是第一次。聚光灯打下来，一百多人的声音化成一个人的时候，他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激动，好像身体里的血流速度都变快了。音乐声铿锵有力，老师的指挥极富激情。叶离突然觉得，这歌太好听了，他完全沉浸在这歌声里了。

    两首歌唱完，下了台出来，大家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谁第二段唱错词了啊声那么大”

    “时靖宸你中间跑调了跑到高声部去了”

    “哪有”

    童演站在门口，对着学生喊“穿衣服，去观众席东北角，咱们坐在那边。”他手里拿着班里几个女孩子的衣服，见她们出来了，赶紧递上去。

    那几个班的班主任岁数都挺大，懒得管这些活动，派他来盯着。童演不求他们能得奖，最起码别出乱子就行。他根个老妈子一样在后面拿东西，给学生准备水和衣物。忙活完了刚坐到观众席上，就听见林莉对他喊“童老师，上去领奖第三”

    童演往椅背上一靠“我不去，你们去吧。”

    “哎呀，快点啊，马上发奖了，叫咱们代表去后台准备呢”

    童演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看着一个校领导在台上发言，马上就要颁奖了。

    “你们学生会派两个人去领了就完了。”

    林莉拗不过他，她看了看系学生会的几个人，知道他们也只是传达通知。平时的练唱一直是叶离在组织，于是她拖着叶离就往出口走。

    叶离扭头看童演，见他对着自己扬了扬手，示意赶紧去，于是跟着林莉往台后走。

    台的一侧站着一伙人，都是等着上台领奖的。这里面除了老师，都是学生会的文艺骨干，基本都是女生。叶离一走过去，就感觉那些人都在盯着自己看。林莉跟这些其他系的文艺委员很熟悉，走过去和她们打招呼。有人问叶离是哪一级的，怎么没见过。林莉得意地说“我师弟呀，才上大二，可厉害了，做项目一流，跑马超木奉，长的也帅”

    叶离一愣，他整天忙得很，不常与女生打交道。从女生嘴里听到这种溢美之词，这是第一次。不过因为林莉是他亲师姐，这话里肯定是有不少水分的。

    正想着，叶离一抬头，居然看见了阿骨走了过来。中文系这次拿了第二名，比自动化系成绩还好。他们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学生管她叫“林主任”。这林主任叶离听说过一二，据说是个唱歌跳舞的高手，这次合唱比赛，中文系没有请专业老师，一直是林主任亲自教大家唱歌。林主任走过来，在后台一起等，阿骨跟在他旁边。两个人一过来，立刻有好几个学生围上去搭话。

    “林主任好厉害，刚才看见您指挥，不输专业的啊。”

    林主任笑呵呵地跟几个学生聊天。一会儿，晚会其中一个女主持人说“颜聪枝师兄特别热心，连我这身衣服还是颜师兄帮忙租的。师兄怎么没上去唱啊”

    “顺手的事。”阿骨笑着说“我又不会唱歌，就做好后勤，得奖还靠我们女生多，歌都唱得一流。”

    那个主持人又对着旁边几个女生说“颜师兄眼光超正，这衣服颜色样式都是他选的呢”

    叶离和林莉站在旁边听他们聊天。自打阿骨过来，聚光灯就从叶离脑袋上边移到阿骨那里了。林莉忍不住往那个主持人身上瞧，然后撇了撇嘴。

    “也没觉得多好看啊，”林莉小声问叶离，“她穿那个衣服，好看吗”

    叶离朝那个女主持人看了看，说实话他瞧不出个所以然，说了句“还行”。他刚说完，就听阿骨问“年底校园歌手大赛是你主持吗”

    “有可能，也有可能我自己报名参赛呢。你要来看啊”

    “肯定去。给我留几张票吧。”

    叶离隔着几个人看着他们谈笑风生，阿骨说话的空档，忽然余光瞥见了他，对他招了招手，然后继续和那几个人说话了。

    结果前十名上台领奖，别的院很多都是系学生会负责的老师带着学生上去，有的十分重视的院系还来了领导。只有自动化系，上来林莉和叶离两个学生，夹在浩浩荡荡的一大排人当中，十分显眼。

    第47章

    自从叶离在院长那里写了检查，童演想让他转系，他不肯。他只得让他专心在静电所弄项目，少来系馆。不过这种事情通常会以很快的速度扩散，不知情的人听说后会添油加醋地往外传。不过没有人好意思来问童演，但肖蒙是个例外。

    “你跟你那个学生，到底怎么回事”肖蒙挑了个吃晚饭系馆没人的时间，进了屋关上门，开口就问。

    “哪个学生”童演没动姿势，低着头问。

    肖蒙往他旁边一坐“别装傻，叶离。”

    童演没说话。肖蒙又说“你知道现在系里都怎么传他我了解他，别人哪知道你让他去找的院长”

    童演放下了鼠标，说“他自己去的。”

    肖蒙左思右想，觉得错还是在童演身上，翘起二郎腿，数落道，“你说你，当老师，要有老师的自觉。对吧说话办事要有分寸。你自己取向有问题，还连累学生他是个孩子，你都三十好几了，对不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知道该痛痛快快拒绝的就该当机立断，整的现在流言蜚语这么多。”

    童演不动声色地听。肖蒙唠叨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皱着眉盯他半天，试探地问“你怎么想的”

    他见童演低着头不说话，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笑着问“喂，你不会真想和他”

    肖蒙给了个模模糊糊的说法，只是觉得蹊跷，纯是试探。没想到童演一抬头，说了个“是”。

    “是是什么”肖蒙知道他是成熟稳重的人，和学生谈恋爱这种事谁干他也不该干。听他亲口承认，难以置信地楞了半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童演平时在各方面都比他强那么一点，两人又很熟。肖蒙瞧着他，想象他和他学生在一起，觉得十分不能忍，拿起桌子上一个废纸团，朝他脑袋就扔了过去。

    “你说你人家才20岁小胳膊小腿儿，纯的跟个什么似的，你你真下得去手”

    这一句话就把童演给惹恼了，捡起那个纸团，嗖地扔了回去。

    “关你屁事，回你屋”

    “喂，这是你我才说这些，别人我就看笑话就行了。”

    “回你屋看”

    童演把肖蒙撵走了，心里烦躁得不行。叶离是孩子，连怎么谈恋爱都不知道，更别说跟老师扯在一起。肖蒙的冷水一下就给他浇回到现实里。他像被迷了眼一样，该拿叶离怎么办，真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思来想去，童演觉得对两人都好的办法还是劝他转系，他不能让叶离背着流言蜚语和这么大压力度过大学剩下的日子。

    何况，二十岁的人，多么善变，童演比谁都清楚。自己那会儿喜欢一个隔壁宿舍的，一直憋着没说。后来他和那哥们慢慢熟悉了，比和其他人都熟悉的程度，不知怎的就不那么喜欢了。后来俩人心照不宣地就淡了，什么也没发生。他很庆幸当时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不然弄得不尴不尬的，实在是不好收场。

    结果第二周，系里就下了赴西澳大学的交换生申请通知。a大和澳洲一所大学有合作，申请批准后学分互通。只不过去那边学费不是个小数目，不过钱他给叶离出。

    让他出去读一段时间，开阔了眼界，也让叶离冷静一下。等他回来，要是还愿意，那会儿也就离毕业不远了，到时候怎么都行。

    他觉得这对叶离来说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无论是学业还是感情，还是前途，都是完美的。

    童演想到这，试着给叶离发了个微信。

    “西澳大学的申请，有兴趣么”

    没想叶离立马回复说“你又想赶我走。”

    叶离这些天郁闷得很，本来之前在系馆实验室，天天见面。现在童演让他少去系馆，什么事都不让他做了。

    他知道他没法和学校里正常的异xi,ng情侣比。他眼前就只有阿骨跟苏小虔这一对参照物，见他俩天天一起打游戏，有时能见到俩人一起在食堂吃饭，两个人目光里的默契是明明白白可以看出来的。而因为童演的身份，叶离想破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奇怪为什么童演可以这样冷静理智地处理感情，可他给自己的吻和拥抱都是真的，带着热量的啊。

    他想找个去找童演的名目都费劲，而且他现在大摇大摆地去系馆找他闲聊，又怕被什么人看见。

    后来他想，童演没说过喜欢他，没说过要和他谈恋爱呀。他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误会什么了。

    然后他就接到了童演的这条微信。他堵了一肚子委屈，想了想又发了一条。

    “你不用赶我走，你可以当做从来没有亲过我。”

    妈的。童演看见这句，气得不知道怎么好，立刻回复“对你有好处，你过来，见面说。”

    叶离这会儿正在大礼堂。今晚是校园歌手大赛的决赛。苏小虔马上就要上场了。每年的决赛都是一票难求。他、朴亮和时靖宸的票还是阿骨给找的。

    “不去，有事。明天再说。”他气鼓鼓地敲完字，把手机揣进兜里，一抬头，苏小虔出来了。

    他还没看清苏小虔的人，就觉得他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大礼堂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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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句话唱完，掌声就响起来了。朴亮他们说他的声音像jtbieber，一点没错。干脆有力量，带了点鼻音，听起来简直是享受。

    叶离呆呆地听着苏小虔唱歌。

    歌里唱得真好，什么事都特别简单。

    等苏小虔唱了一多半的时候，中间有段间奏，礼堂里全是掌声和口哨声。叶离看着他在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往下看，面无表情，拽拽的样子十分好玩。正在这时，叶离看见一个人从旁边的台阶往台上跑，手里拿着一把花。他定睛一瞧，阿骨。

    这时候音乐在响，伴着有节奏的鼓点声。旁边一个女生喊“颜聪枝”

    决赛的每个人，赛会都安排了鲜花的人。有的是女生唱，找个男生上去鲜花。故意安排好哥们去送花的也有，一般都会活跃气氛，引来更大声的尖叫。

    阿骨走到台上，观众席就沸腾了。有的喊“阿骨”，有的喊“颜聪枝”，有的只是乱叫。男生女生的声音都有。

    叶离看不清楚他俩的表情，只看见阿骨抱了苏小虔一下，把花给他就下去了。然后间奏结束，苏小虔的声音再响起来，那个长长的“ove”，唱得就断断续续、十分费力了。

    连坐在下面的叶离都激动了，何况苏小虔呢

    当晚，苏小虔拿了第五名。大家提议一起出去吃饭。叶离跟着大家到了学校外面一家饭馆。阿骨叫了啤酒。大家都很开心，喝了好多酒。苏小虔和阿骨相处跟别人没什么不同，都是聊游戏，聊刚才的比赛。但两人各拿着一听啤酒，轻轻一碰的时候，相互看了一眼，那一眼是不一样的。

    吃完饭之后桌子上全是空的啤酒罐。叶离喝了一听，没醉，但站起身的时候有点晕。

    一伙人一边唱歌，一边从西门进学校往宿舍走。好几个人都属于半醉半醒的状态，学着苏小虔的样子“oooove”的乱唱，唱完了哈哈大笑。

    晚上九点，校园里人不多，月亮很大。

    西c,ao这会儿有几个人在月光下跑步，周围十分安静，只有这群男孩子的嬉笑声。

    叶离远远地看着心斋，忽然就想起那天，童演对他说过“抱我”。他想让自己抱他，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他对那群人说了句“我去找童老师有点事，你们先走。”

    那几个人答应了声“好”，然后继续唱着歌往前走。

    第48章

    童演刚回了宿舍，母亲给他打电话，说年底要去他一个远房的表舅家走亲戚。童演说春节走不行么，母亲说那会儿车票不好买。其实她是想试着问问童演去不去，结果童演一口拒绝了。她这个儿子在他家有绝对的控制权，说一不二。选专业她想让他学医，童演不干。毕业他爸爸想让他去企业，童演招呼都没打就留了校。最大的矛盾是他说不结婚，说喜欢男的。老头老太太花了好几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见过程明明，觉得人还行。可也没见着儿子想要跟他在一块儿的意思。她现在开始反思是不是小时候把他宠坏了，搞得现在没人能管得了他。以前儿子是她的骄傲，成绩好，读博，大学老师，说出去特别有面子。结果儿子到了三十多岁，一个人，不着家，也不成家，弄得老两口怨气很大，又不敢说。

    童演刚挂了电话，想去洗个澡就睡了，就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竟然是叶离。

    “你怎么来了”童演犯楞的工夫，叶离进了屋，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你不是要和我说话么”

    童演见他头发被风吹乱了，进来带了一阵凉气过来，脸上微微泛红，以为他是冻的。他这会儿没戴眼镜，看不太真切，于是走过去，手支着膝盖，离近了仔细瞧他。

    “从哪来”童演问。

    叶离背手把羽绒服脱了“外面，刚吃了饭。”

    童演这才闻到一股酒味。

    “喝酒了”

    “一点。”叶离脱了外套，扔在了一边的床上，歪头看着童演，“要和我说什么”

    童演弯腰趴在他身前，见他里面的衣服领子很低，露出一端细长的脖颈，锁骨清晰可见。在他脖子一侧，叶离歪着头，筋突出来的地方，像是有条抓痕，断断续续地淤着血。

    童演伸出右手，屈着食指，用指节碰了碰那条抓痕“这怎么弄的”

    叶离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摸了摸那个地方。刚才几个人都有点醉，搂着脖子边走边唱，可能是朴亮或者周磊给他挠的。

    “不知道，谁抓的。”

    童演估计这群学生出去喝酒胡闹去了，也想不明白胡闹为什么要抓脖子。他又忍不住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肚去摸那个地方。他的手指碰到那的瞬间，叶离的身体明显地颤栗了。但立刻又想起了什么，推开了他的手，而后低着头不说话。

    童演像被猫挠了一样，又痛又痒，生出了一种让自己都害怕的欲｀望。

    他再次伸出手，用手掌握住了叶离的半个脖子。叶离挣了片刻，脖子就没那么硬了。手掌再往上移，移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微微晃了晃脑袋，把脸和下巴在他手掌里蹭。

    童演往后退了两步，坐在床沿上。叶离感觉自己被他一带，转眼间就坐在了童演的腿上。

    分腿坐在另个人腿上，叶离觉得很不适应。他推着童演的肩膀，扭了扭屁股，刚向往后躲一截。

    “不是要有事说”

    童演的鼻腔呼出了一股热气“一会儿再说。”

    随即叶离的后腰处突然贴上来一片炙热。

    他一挺腰，那片炙热划过他腰的一侧，坚定地向上移。

    那是童演的手。他想起开学第一天，童演用手指他的名字，帮他改代码、调试仪器。现在这只手，居然穿过了他最后一层衣服，在他的身上抚摸。

    这只手对他施了魔法，把他的脊梁都弄软了。他腰不自觉地往下塌，只得把头靠在童演的肩上，周身上下连躲的力气都没有，任那只手伸向他身体的任何地方。

    那只手所到之处，皆是因长时间被运动时的汗水浸泡的细腻的皮肤，皮肤下是紧致有力的一层肌rou。腰部很窄，一只手臂就拢得过来。

    童演用另一只手围上他的腰，听到他在耳边哼了一声，完全贴在自己的身上。

    这孩子什么都没经历过，摸了一下就这么敏感，岂不是随便被流氓欺负么。他感觉到自己的下`体越来越硬，在心里苦笑，自己不就是那个流氓禽兽，有着比别人认为的更肮脏百倍的想法

    他深吸一口气，用双臂紧紧抱住怀里的学生。

    “以后别来这找我。”

    “嗯”叶离嘟囔了一声。

    “我怕我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他的学生在他怀里动了动，等了很久，小心地说“你什么事都可以对我做。”

    童演瞬间感觉大脑里的血液全都流向了他的下`体，以至于脑细胞根本无法完成最基本的生物反应。

    他想起领导跟他说的那个晚上被女学生找上门的教授。他想，教授没有错，只要他是男人，他就没有错。

    他的学生在赌博，赌他的心。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有多龌龊，他想进入他未开垦的处子之地，想cha进他身体的最深处，下面，或者喉咙，都可以。

    童演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伸到前面，摸到了叶离的腰带。他做贼心虚地把脸贴上去，一边用嘴安抚，一边用手解开了腰带。

    腰带完全被弄开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响动，叶离想用手去够。童演的手已经放在了裤扣上，拇指一捻，又解开了扣子。他不由分说地拉开拉链，把手伸进去，隔着内裤，摸到了他学生半硬的y｀jg。

    叶离身体一抖，被童演霸占着口腔，拼命推童演的手。

    童演放开他的嘴，头顶着他的额头，问“你刚才怎么说的”

    “你要干嘛”叶离半闭着眼，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忽然之间他感觉天地旋转，一睁眼，童演的脸在他上方。

    此刻，他躺在了他老师的床上。他的老师趴着看他，一只手支在他身侧，隔着很近的距离，说“想看你。”

    他屈着膝盖，感觉到童演的手指已经伸进他内裤边缘，他不知道这个又脏又丑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更何况他的y｀jg此刻已经完全不受控地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