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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强]t台荣耀天王 第3节

作者:洛无奇 字数:25730 更新:2021-12-18 23:25:28

    虽然刚才那起争执里齐习毫发无损,还趁机大发了一通神威,但乐维细想想还是觉得后怕。如果自己今天没跟着过来,那这个亏齐习是吃定了。就算齐习再思路清晰、伶牙俐齿,也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时候,凭他的小身板儿,别说被揍一顿,很可能人家一巴掌扇过来,血槽就直接清空了。

    擦完了后背那几颗点子,一眼瞥见齐习衣服下摆也沾了块小小额污渍,乐维半蹲半跪在他身边大力擦着,还边擦边叹气“唉,齐老师啊,你身边真是太需要一个像我这样人了”

    他本意是在感叹齐习战斗力过低,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习脸颊“唰”地一红,扭过头小声重复着“是啊,太需要个像你一样的人了”

    一场风波很快平息,节目依旧有条不紊进行着。等到录制工作全部结束,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两个人聊着闲天并肩走进停车场,乐维讲了个黄色笑话,而齐习则在旁边乐得形象全无。一半因为笑话本身,一半是因为乐维夸张的表情。

    走到车子旁边,齐习伸手去拉车门,门上的把手一忽悠变出了重影,还上下左右的直摇晃。他用力甩了两下脑袋,拿指甲暗暗去掐手心,可是等了半天,把手还是没能顺利归位。

    齐习无奈笑笑,隔空将车钥匙抛给了站在另一侧的乐维“大维,你开车吧,我有点累。”

    乐维一闪身,灵活地将钥匙接到手里“行,那你歇着,我来。”

    上车坐定了,各自系好安全带,齐习试探着问乐维“要不然这车以后你来开吧,我忙起来常常要熬通宵,精神不好的话,开车也不安全。你方便的时候可以捎带我上下班,偶尔跑跑秀场和电视台之类的地方,其余时间你随便用,油钱算我的。怎么样要不我让菲姐多加份薪水给你”

    齐习的车是一辆四门的牧马人罗宾汉,这车乐维打从一见到就爱不释手,有得开,让他二十四小时待命都愿意。听了齐习的话,乐维瞪大眼珠喜不自胜地回答“成啊加薪就不用了,我随叫随到保证帮你照顾好它”

    还有帮它找回些作为越野车的尊严当然啦,这句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对于齐习把牧马人当成普通代步车这一点,其实乐维没少暗自腹诽。他一直都很纳闷,看齐习的外貌和气质,并不像个喜欢户外运动的人,更加没时间跑到远离城市的地方去玩儿什么越野。这款车造型粗狂,舒适度也不高,操作起来更是以机械性见长,无论如何不像是齐习会选择的座驾。更何况齐老师生活中是个低调内敛的人,而这辆车的颜色却是超级拉风的明黄色。

    乐维也曾在心里很不要脸地想过,这车根本不配齐习,倒是配他多一点儿。不,应该说是很配他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会选这辆车”齐习眼角瞄着他,幽幽问道。

    乐维短暂尴尬了一下,随即大咧咧笑起来“齐老师,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儿吧”

    齐习伸了个懒腰,软软靠在座椅上“以前我有个朋友他很喜欢研究各种车和机械产品,这款车也是他的最爱。他跟我说,牧马人才是真正的越野车,阳刚,过瘾,是专属于男人的玩具。我被他鼓惑了。他还说过这车是改装的首选,如果他有一辆,会先换掉前后杠,再换轮胎,把底盘升高,然后什么照明灯、天使眼、辅助灯,一样一样来”

    “你这朋友简直是另一个我想得跟我一模一样”乐维大声惊呼,“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面,我觉得我和他一定百分之百投缘”

    齐习抿了抿嘴,笑得有些艰涩“以后吧以后应该有机会的”他望着窗外暗沉的夜色,沉默片刻,又转回头,伸手拍了拍车子仪表盘,“大维,你很喜欢玩儿车吧,不如按你的意思来搞搞它。你知道,拥有一辆牧马人却不改装,会被认为是异类的。”

    “信得过我那包我身上了”乐维兴奋地“嘭嘭”拍起了胸脯,又小心翼翼问道,“齐老师,你那个朋友跟你关系不一般吧”

    齐习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两秒,笑眯眯闭上眼睛,靠在那不说话了。

    乐维虽说混不吝,可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点不差。知道齐老师不想多说,他便自顾自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改车心得“你这个啊先把底盘加高,通过性会更好,然后装一套绞牙竞技减速器,举升高度可以有个三到六寸的调节范围吧。就那么往路上一开,敢保整条街除了公交数你最高”

    前方路口黄灯闪烁,乐维逐渐减速,将车缓缓停在了白线后头。朝旁边副驾驶座一看,齐习依旧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

    没了咄咄逼人的言辞和明察秋毫的眼神,这一刻的齐习显得安静而脆弱。昏黄的路灯从车窗外照进来,在他脸上蒙了一层细纱般的柔光。齐习的鼻梁很挺,嘴唇薄而浅淡,唇角似有如无地微微翘起,像是被画笔仔细描摹过。他的双眉掩在刘海后头,睫毛直而密集,长长垂着,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两片小小的扇形的阴影。

    鬼使神差一般,乐维呆呆伸出了手,指尖朝那一排浓密的睫毛摸了过去。仿佛是个充满好奇心的调皮小孩儿,发现了新奇的糖果,想要一探滋味

    就在即将触到的瞬间,一阵急躁的喇叭声传来。绿灯亮了,后车发出了不耐烦的催促。

    乐维一激灵回过神,慌忙坐正,在心脏“噗通噗通”乱跳的伴奏声中,抬脚踩下油门,发动车子飙了出去。

    夜深了,道路像条淌满流光的河,河水挟裹着人与车辆,一路奔向未知的前方。风划过玻璃,嘶嘶呜呜,好似哪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家伙,在夜色里自怨自艾,发出长长久久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

    鞠躬感谢r 妹子投的两颗地雷。我会好好努力

    、为秀场而生

    车子开到齐习家楼下,已经深夜十一点了。乐维悄悄熄了火,转过头看去,齐习依旧安安静静靠在座椅里,闭着眼一脸倦意。

    谁知车刚停稳,乐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叫醒,齐习就自己醒了。他慢悠悠睁开眼,眼神茫然,鼻尖上带着晶亮的汗珠,恍惚间有点闹不清自己人在哪儿。

    难得见到齐老师也有傻呆呆的模样,乐维一时贪玩,忍不住凑过去,伸出手掌在齐习面前晃了晃“嘿,嘿,醒醒吧,再睡就不怕我把你拉到农贸市场卖掉”

    醒醒吧,笨猪,再睡就把你拉到农贸市场卖掉喽

    这随口冒出的玩笑话,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叠在了一起,齐习猛坐起身,霍地睁大双眼,眼底闪耀着惊喜而激动的水光,“大维”他抬起一只手,颤巍巍探向乐维的脸,因为不敢置信,更想要去证明他的大维是真实存在的,“是你吗”

    乐维被搞得不知所措,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小声唤道“齐老师”

    手指扑了个空,齐习浑身一震,胳膊僵在半空,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直至完全熄灭。最后他无力地缩回手,像在掩饰着什么,慌乱地揉了揉眉心“抱歉大维,我我刚才做梦做糊涂了”

    一瞬间,乐维从齐习脸上读到了无尽的悲伤与绝望,这让他的心也莫名跟着狠狠抽了一下。他有些后悔了,后悔刚才不该随随便便就躲开齐习的手。

    他也不知道齐习到底做了什么梦,在梦里又见到了什么人。但他知道,齐习并非总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坚韧而强势,甚至于,某些时刻齐老师也会深陷于恐怖的泥沼,渴望有人能伸出手来,将他解救出困境。

    互相道过晚安,齐习跳下车,单手扶在车窗上柔声叮嘱乐维“回去早点儿休息,路上别开太猛,注意安全”

    乐维朝他摆摆手“好,你先上去。”手势力道十足,不容反驳。

    齐习略微迟疑片刻,点点头,转身走向公寓的入口。他乘电梯直达大厦顶层,进了家门,立刻走到窗边探头向下望,刚好看到乐维背影一闪钻进了车子,然后启动车子缓缓离开了。

    原来那小子一直等在下面,就是为了看到他家亮灯,确认他已经平安抵达了。在这一点上,二十四岁的“小朋友大维”和三十岁的“好男人大维”倒是同样贴心。

    齐习痴迷地趴在窗口,目送着那辆车渐行渐远,直到尾灯如星火般融入了漆黑的夜色,才恋恋不舍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他洗了澡,换了舒适的睡衣,又抱着电脑窝到沙发里,为第二天的工作认真做起了准备。

    说起来,现在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他早已经历过的。这个世界正在流行什么,即将流行什么,几年后又会流行些什么,他都了然于心。只要把记忆里曾经广受好评或是引起过轰动的秀拷贝一遍,就能轻而易举地取得成功。

    但他不想那么做。不单不屑于去剽窃别人,更加不愿意去重复自己。

    对齐习来说,每一次重新出发的创作,都是一场妙不可言的旅程,只有身在其中,才能领略到沿途的绝佳景色。艺术的魅力,就是让你拥有一个自己主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你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只。你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拉长、缩短昼夜,可以将虚幻的梦境转变为现实,可以让鱼长出翅膀,引领它自由地翱翔天际所有这些,都让齐习着迷。

    现在老天赐给了他一次全新的生命,他更要好好享受这种创造的乐趣。要不断地挑战自己,战胜自己,取得一个个新的成就,再马不停蹄去征服更高的山峰无论他的生命是一年,十年,还是三十年,他都愿意为了热爱的事业燃烧到最后一秒。如果说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那就只有他的大维了

    齐习能成功不是因为他苛刻,挑剔,那些成功都建立在了对时尚的敏锐触觉和精准判断上头。想要将服装秀的形势拓展得多种多样,就必须涉猎更加广泛的艺术门类。影视,歌舞,绘画,甚至装置,雕塑,园艺,他都会花心思去了解、去研究。

    时间总是不够用,忙的时候经常没日没夜,可就算再辛苦,他也照样甘之如饴。尤其是每个紧张工作的间隙,不经意抬起头,总能轻易找到大维的身影。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到一伸手就能彼此触碰,只要开口说话就能彼此听到,当乐维神气活现大笑时,散发出的灿烂光芒也能照耀到他,让他倍感温暖。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呢

    又半个月后,仙乐丝的户外秀终于筹备妥当,紧锣密鼓地上演了。

    这是乐维来公司之后跟进的第一场秀。当初设计师和秀导开碰头会,他可是被齐老师钦点作为菲席的“门面”,很荣幸地列席参加了。

    从这场秀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到确定最终方案,再到想法一点点得以实现,整个过程乐维都参与了。虽然大多数时间他插不上手,只能帮齐老师处理一下细微琐事,但是亲眼看着齐习和他的团队如何工作,学到的东西也要比在校园里闷头读书多很多。

    正如齐习所说,秀导不仅是一场秀的导演,更是秀场上的主导。他必须顾及到方方面面所有细节,灯光,音乐,舞台设计,模特安排短短几十分钟的秀,既要凸显出品牌精神,又要兼顾到时尚元素,既要有超前意识,又不能太脱离现实。

    最重要的是,服装秀不像电影电视剧,哪一条出了差错可以ng重来,哪些小毛刺没注意到,可以通过后期制作进行补救。服装秀要求所有工作人员默契配合,务求一次完成,决不允许出错。

    所以每当有新人加入,齐习总会严肃地强调一次“身为这个团队的一员,我不要求你们有多高的本事,也不要求你们紧要关头超常发挥,我要的是稳定要的是你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达到前期制定的标准,无论重复一百次,一千次,还是一万次,每一次都要刚刚好达到,仅此而已。”

    最初甄选模特的时候,齐习和菲姐之间曾经发生了不小的争执。两人都是菲席的合伙人,齐习主要负责模特培训与舞台策划这一块,而菲姐负责模特的经济约与公司整体运营。这场秀因为场地开阔的关系,齐习要求模特身高全部达到一八零,否则怕视觉上压不住场。

    身高要一米八,长相、气质又要适合仙乐丝的服装风格,挑来挑去,菲席并没有那么多达到条件的模特。菲姐出于公司利益考虑,希望齐习能降低一点标准,可齐习坚持不肯妥协,宁愿从有合作关系的其他公司选人。两人在会议室里吵得面红耳赤,差点掀了桌子,最终还是以菲姐低头而告终了。

    一边是表姑,一边是老板,乐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按情理他该帮着自家人,可心里头又不自觉想要站在齐老师一边。万幸的是,那两个都是就事论事的人,吵过就算,走出会议室,依旧是谈笑风生、亲密无间的好搭档。

    等到开始彩排,燕子又出了问题。开会时齐老师专门提到过,穿衣工要找学生来做,最好是服装院校的学生,哪怕多出点兼职费也可以。但是走秀的场地比较偏远,交通不便,燕子图省事,就找了一群住在附近的中年阿姨。

    仙乐丝的服装走另类路线,层次多配件也多,造型极为复杂。阿姨们虽然勤快,可是对照着图片帮模特穿衣服时常常顾头顾不到尾,搞得手忙脚乱。齐习对模特的换装速度很不满意,他冷着脸走到后台,随手拎起根编织款串珠腰带,侧身挡在定装照前问阿姨“这是干什么用的”

    几名阿姨凑过来七嘴八舌讨论着“这是围巾吧要不就是绑头发的”

    齐习把腰带往燕子怀里大力一丢,什么也没说,扭头出去了。燕子闷声不响遣散了这些阿姨,亲自去联系学生和接送的车子,头顶大太阳跑了一下午,总算把问题搞定了。

    正式表演前最后一次彩排,所有人都紧张兴奋起来了。

    因为是户外秀,一架巨大的白色帐篷充当起临时更衣室,帐篷一侧用白色防水布围出了长长的通道,直达t台。帐篷四周是排列整齐的龙门架,上头贴着模特的头像,序号,和每套服装的定装照。穿衣工们各就各位站在相应的衣架旁。

    杨水仙带着一群助理花蝴蝶般满场飞来飞去,替模特化妆做发型。化好妆,模特们身披梳化用的大号罩袍坐在一边,有的自己帮自己修饰妆容,有的在自拍发微博,还有几个头碰头聊起了八卦,大厅里嗡嗡嗡乱作一团。

    不知谁冒头轻嚷了一句“齐老师来了。”偌大的更衣室瞬间安静下来。

    齐习脚步很轻,无声地走了进来,细心检查着衣服的准备情况,人员是否到位,模特妆容效果,发现问题时不时指正几句。

    巡视一圈,看到乐维搬了两个大纸箱跑进来,正在帮工作人员发饮用水。他微微皱了下眉头,站在乐维身后轻声问“大维,吸管呢”

    为了不破坏妆容,模特在化好妆之后都要用吸管来喝水。秀场地点偏僻,周围没什么商家,这些都是出发之前燕子就专门准备好的。

    乐维眨巴眨巴眼睛,一拍脑门“呦,我给忘车上了,现在就去拿”

    旁边几个模特听见之后,纷纷投来了同情的目光。敢在齐老师面前马马虎虎,大维啊,你惨啦等着脱层皮吧

    谁知齐习只是似笑非笑地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摆到了乐维面前“五百字啊,要手写,不许涂改,和上次那篇一起交给我”然后就无声无息地飘走了。

    连旁边的小女模都看出问题了“大维,你给齐老师下药了吧没把你骂个狗血淋头,这也太不科学了我跟你说噢,上次有个助理只是拿错一张流程表,就被骂得直接辞职啦”

    乐维低下头紧紧抿了抿嘴角,再抬起头时,重又恢复了一贯嬉皮笑脸的神色“唉,生来就这么有魅力,人见人爱,我也感到压力很大啊”语气骄傲得一塌糊涂。

    等乐维气喘吁吁取了东西回来,彩排已经开始了。

    这么热的天气,模特要穿着层层叠叠的冬装走上一大圈,下场之后又要赶紧跑步去换装。一个个脱得精光,自己往上身套衣服,同时还有穿衣工在底下帮她换裤子换鞋袜。因为时间紧迫,每只手都动作粗鲁,丝毫不把这些身体当成是“人”,她们只是展示的道具而已。大头针扎到肉,也只能叫一嗓子,伸手抹抹血珠,头发扯掉几根,也要赶快拢拢好,千万不能让发型乱掉。

    换好衣服的模特,依次站到台口去候场,她们会一个接一个风风光光走上t台,没人看得到背后的辛苦和狼狈。

    齐习轻缓的声音不时从扩音器里传来

    “雯雯,精神集中,落拍子了没发现吗再这样等会儿大家休息,都看你自己一个人走”

    “yoyo,谁让你换牛仔裤的,不知道自己屁股不对称吗去跟设计师说,换回原来那条休闲裤”

    “阿ay彤彤,你们俩是新人吗我每天重复八百遍,转过身交叉的时候要么都走外侧要么都走里侧,一个里一个外,你们在插花吗”

    忽然外头一阵骚乱,齐习的训斥声连同背景音乐声都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

    鞠躬感谢 金果 妹子投的六个地雷。我会努力滴

    另外妹子们再给大维一点时间,他会在齐老师潜移默化的带动下慢慢成长起来的

    无论是对待感情还是对待事业,我希望他的转变是一步一步,清楚而自然的,所以节奏有点慢,也有点啰嗦,真是抱歉啦。

    、10去吧大维

    彩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伴随着节奏鲜明的背景音乐,模特们按照之前编排好的顺序依次登场。忽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隐约听见有人大声惊呼着什么,随即齐习不紧不慢的训话就连同音乐声一起消失了。

    几个换好服装的模特挤在台口,没得到上场指令谁也不敢乱动,只能探头探脑好奇地向外张望,并窸窸窣窣小声议论着“嘿嘿嘿,有人晕菜了谁啊谁啊怎么回事”

    乐维大脑里的第一反应就是糟糕,不会是齐老师吧这大太阳地儿的搁柏油路面站一上午,铁人都能烤化了,齐习还拎着个扩音器东跑西颠儿的,纯粹是找死啊

    他扭头往外跑,三两步窜出了后台,果然看到不远处乱哄哄围了一圈儿人。乐维也顾不了许多,上去就粗鲁地掀开人往里挤。被他这一扒拉,倒把齐老师给翻出来了。

    乐维扯着齐习前后左右瞧了个遍“你没事儿吧”

    齐习被问得一头雾水“啊我有什么事儿”

    乐维这才定下心,低头往人群里一看,原来是个叫田晓星的模特晕倒了,燕子正拿清凉油往她太阳穴上抹。乐维赶紧奔回后台,拿了冰镇的矿泉水给那女孩儿,又和燕子一起把人架到了阴凉底下。

    齐习挥挥手叫人群散了,自己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看了一会,问那女孩“节食几天了”

    田晓星惨白着脸弱弱地回答“三天我上礼拜生病吊过几天水,整个人肿了一圈,所以减得猛了点对不起齐老师,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齐习盯着她看了一会,转过身权衡再三,吩咐燕子“换人吧,找个腰围够细的顶上。”

    这场秀田晓星走的是压轴,那件衣服镶满了羽毛和金属装饰物,又厚又重,为了不显臃肿,设计师把腰围尺寸做到了极致,比s码还要小很多,好几个设计师钦点的模特根本是套都套不进去,更别提穿着走路了。田晓星正因为腰围足够细,才打败了另一个很有实力的竞争者,一举拿下了主秀的位置,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在身体浮肿之后断粮断水疯狂减重。

    田晓星入行两年多,自身条件不错,人也肯吃苦,只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好不容易这次仙乐丝觉得她符合品牌形象,愿意重用她,她又怎么舍得中途放弃呢

    她晃晃悠悠站起来,倚在燕子身上向齐习做保证“齐老师,我真没事儿,刚才纯粹是状态没调整好,我能坚持”

    燕子不落忍,也在一边跟着帮腔儿“要不让她歇一会再看看吧”

    齐习淡淡瞥了燕子一眼“等会儿她要是晕在台上,搞砸了秀,你能负责吗”见燕子闷头不言语,他又不耐烦地摆摆手,“去把衣服换下来,让abby试试,不行就换丁萌。”

    齐老师说出口的话,向来没有商量余地。田晓星在燕子的搀扶下慢慢往后台走,人前她表现得很坚强,可是一转头,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却还死抿着嘴不肯出声。

    乐维苦着脸看了一会,犹豫着凑近齐习“她也太可怜了,都跟着坚持这么多天了,就差这几小时”

    齐习抬手帮他摘掉了头发上沾着的一根浮毛,轻声细语道“对模特来说,身体就是本钱,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有什么可同情的。”

    “唉,”乐维深深叹息,“你知道的,这场秀对她很重要。”

    “重要又怎么样”齐习耐着性子对乐维解释,“这不是她田晓星的秀,也不是我齐习的秀,这是人家设计师的秀。我不能用大家的努力和设计师的心血陪着她一个人冒险。”

    乐维拧着眉毛勉强点点头,别过脸去深吸一口气,腮帮子憋成了个球儿,又“噗”地一口吐掉。齐习知道,他是在用这种看似玩闹的方式疏解着心中烦闷。他们乐家老老小小都是这样,正义感爆棚,傻仗义,但凡看到有人受委屈都恨不得替人家怒发冲冠一下子。明明在这上头吃过大亏,却还是半点戒心没有。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促使齐老师改变立场违背原则,那就只有他的大维了。看着乐维脸上掩饰不住的沮丧,齐习苦笑着摇了摇头,清清喉咙向乐维授意道“iia的资料是不是在你电脑里他们要换代言了,想找个新面孔,气质干净又带点小另类的”

    见乐维傻乎乎没反应过来,他又靠近了一点儿,小声嘟囔着“进了菲席,大家机会都是均等的。正式甄选之前,可千万别打着我的旗号私下给人家递送什么优质货过去”

    齐老师的话得反过来听,摆明了就是想给田晓星开后门儿嘛,至于这个“好人”,当然留给乐维去做了。

    乐维眼珠“唰”地一亮“哈,懂了”他欢蹦乱跳跑出几步,又折了回来,揽过齐习肩膀神秘兮兮耳语道,“今晚上我替那丫头贿赂贿赂你,火锅怎么样不管,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啊,先给人吃颗定心丸儿切”

    目送着乐维兴高采烈几个扑腾窜进了后台,齐习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甜蜜又惬意的笑容。

    这场户外秀的举办地点选在了近郊一处旧工厂里。空旷的货场中央,是条荒废已久的青色柏油路。路不宽,路面上新画了斜向的白色斑马线,斑马线一端是堵背景墙,上头绘制着用仙乐丝的英文名称变形而成的个性涂鸦。这堵墙的两侧摆放着几辆复古野外露营车和锈迹斑斑的哈雷摩托,被车辆挡住的地方,就是t台出口。

    远处堆积着许多废旧橡胶轮胎、凌乱的金属链条和木板钉制的大货箱,它们都已被时间洗刷得残破不堪,在金黄色阳光的照射下,显露出厚重而沧桑的质感。配合上仙乐丝甜美嬉皮风格的服装,会让人在颓废不羁之中,感受到剧烈膨胀起来的热情与狂野,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进行一场肆无忌惮的追逐和征服。

    观众席在马路对面,长长排开了几行。当模特们从布景背后走出来,会先穿过斑马线,然后从观众的面前经过,走到路口处定格,再原路返回。

    临开场前,厂商忙碌着往重要宾客的座位上摆放宣传图册和小礼物。目的当然是想讨好那些以毒舌和挑剔着称的时尚编辑们,希望他们能在各自的节目、杂志上帮品牌吹嘘几句。乐维留意到有几个席位是风尚的,不禁暗暗揣测着那个讨厌的庄森是不是也闻着味儿赶来了。

    在他刻意的关注下,没多久,庄森就带着一名妆容精致、衣着新潮的美女进场了。仙乐丝那名商品部主管老哥一见到庄主编赏脸莅临,当即点头哈腰迎了上去,诚惶诚恐地亲自把人让到位置上,就差三呼“太君”了。

    至于庄森那副趾高气昂的派头,乐维更是各种不顺眼,他一边从后台露出半颗脑袋张望,一边用鼻孔哼哼着“呦嚯,那个姓装的怎么又来啦”

    话音刚落,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乐维都不用回头,只从拍打的力度就能确定来人是齐习。果然,齐习的声音很快在耳边响起“大维,等会儿秀开场之后,交给你个任务。你就坐在那里”他扬起下巴指向紧挨庄森的一个位置也是全场最好的位置,“你就坐在那认认真真把秀看完,然后把最真实的想法告诉我,我想借由你这个外行人的角度来看看我们的秀有哪些不足,快去吧。”

    看秀没问题,可要和庄森坐在一块儿看秀,乐维就老大不情愿了。他脚底下黏了糨糊似的,磨磨蹭蹭不动地方。齐习见状,只好故技重施,一伸手捏住他耳垂,还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听话大维,要不我送你过去”

    “服了服了好汉我服了”乐维触电般浑身抖了几抖,龇牙咧嘴大力搓着耳朵,按照齐习的指示,拖着千斤重的脚步慢悠悠踱了过去。

    乐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正好听见庄森和同行的美女在讨论仙乐丝的设计。

    “风格变化太大了,简直不像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庄森翻着图册满脸惋惜,“给人的感觉态度很随意,并没有认真对待自己的设计,只专注于创新,却忽略了艺术本身的考究与精致”

    余光一扫瞄到乐维,庄森极为大方地点头微笑道“好久不见了,大维小朋友。”又晃了晃手里的图册,“你呢,有什么看法”

    他是时装界的权威人士,拥有绝对话语权,像这样居高临下去询问一个“半吊子”的意见,客套之中难免也带着点小小的戏弄。

    可他太不了解乐维了,乐维是个混不吝的主儿,任他头衔多么金灿灿,名声多么响当当,一律不买账,更不会怯场。只要他敢问,乐维就没什么不敢说的,而且还要处处呛着他说“我倒觉得仙乐丝这一季的想法不错。艺术是什么不就是玩儿嘛既然是玩,就应该无拘无束,随心所欲。何必总追求考究精致这不是挖掘古迹,也不是搞航空科学,那么严肃干什么整天一本正经的,就不怕绷坏喽”

    庄森知道齐习对这个助理是另眼相看的,因此并不想和乐维产生什么矛盾,明明从乐维话里听出了敌意,他还是耐心应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仙乐丝的看法有些太过主观其实是这样,仙乐丝的主设计师从前一直走华美宫廷风,这一季却突发奇想改了风格,我觉得这个路线并不太适合他,所以多少带了点恨其不争的惋惜吧”

    “那不正好,回头写专栏又可以来个末代贵族华丽转身之类的主题。只是这一下转得有点猛,要是跟着转的话,当心别闪了腰啊”乐维幸灾乐祸的样子,气得人牙根痒痒。

    这“华丽转身”的典故,来自前几期庄森对另一个品牌的评语。那位设计师也是忽然变换风格,而且变换得并不高明,但是碍于私交,庄森不方便把意见发表得太直白,只好堆砌一些模棱两可的形容词,试图尴尬带过。没想到乐维也会看他的杂志,还看得很仔细,连背后的猫腻儿都一并参透了。

    庄森脸色变了变,有些惊讶,也有些恼火,难听的话涌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他的年纪要比乐维大上七八岁,以他的身份地位和个人修养,犯不着和一个小朋友较劲尽管这位小朋友每次见到他都毫无来由地充满敌意。

    “嘭嘭嘭”

    强劲的鼓点骤然响起,重重敲击着心脏。几束金属卤化灯对准了背景墙,也同时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模特们依次沿着斑马线走了过来,目不斜视地穿过观众席,这感觉和传统的t台截然不同。她们不仅仅是在展示服装,也在共同展示着名叫“仙乐丝”的传奇故事。

    那些女孩就身处在故事中,时装赋予了她们与众不同的性格和千变万化的魅力,从每一套配搭,每一处细节,每一件配饰上,都能读出她们各自的遭遇与情绪。

    观众安静坐在位置上,模特从眼前走过,就像在进行一场短暂却瑰异的邂逅,依靠目光来进行无声的交流,打量,流连,品鉴,而后要么忘记她,要么爱上她

    这情境让乐维感到新奇又向往,他看得目不转睛,眼里闪动着烁烁星光。

    全部服装展示完毕,模特们一个挨着一个再次登场。她们绕场一周,最后在台口两侧摆出造型。

    这时音乐变了,一束更大更雪亮的光柱打在背景墙上,压轴的主秀手挽着设计师从后台走了出来。设计师五短身材,样貌也很普通,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朝向观众席微微鞠了一躬。观众纷纷起立,向他鼓掌致意。在这一刻里,他忽然变得高大而光鲜了,身后那些美丽动人的模特都成了他的装饰品,这片t台就是他的战场,他是拥兵百万的帝王,龙行虎步,器宇轩昂。

    这激动人心的一幕令乐维受到了深深震撼,连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半空中,有个声音对他高喊着“大维,快看,那就是你该去的地方那就是你该过的人生”

    乐维诧异地抬起头,在虚空之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乐维曾经陪伴着他从童年走到少年,又从少年走到青年,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囚牢

    现在他终于逃出来了彻底逃出来了

    在被布景遮挡住的台口,齐习正默默注视着乐维。透过五光十色的锦衣华服,透过无数的鲜花和掌声,他看到了乐维眼里绽射出的光芒,那是充满希翼与憧憬的光他如释重负地一笑,目的总算达到了。

    他的大维不缺少才华,也不缺少从头开始的胆量和勇气。只需要有人举着榔头敲醒他,在背后推他一把,并用坚定的语气对他说“去吧,大维”

    齐习很愿意做这样的一个人,站在身后,护送着他的大维一路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哪怕有那么一天,他的大维走得太快,太远,攀上了太高的山顶,将他远远抛在后头,他也会仰起头,温柔而坚定地说“去吧,大维”

    作者有话要说  `

    谢谢小隐妹子投的地雷亲一个,呜哇

    、咋就这么帅呢

    又一场秀结束了。

    灯光熄灭,音乐停止。模特们解开夸张的发型,卸了妆,跳出这个名叫“仙乐丝”的荒诞童话,奔向各自的精彩行程。设计师在一圈儿编辑、记者的簇拥下,比手画脚演说着自己的时尚理念和创作思路,长篇大论过后,这群人又随同着工作人员一起,向庆功会的酒店进发了。

    花花绿绿的时装全部撤下龙门架,塞进了用油性笔做过标记的大号滚轮箱里它们已经不再是今天的主角。退役多年的哈雷摩托仅仅风光了一个下午,就被叉上大货车,重新运回了阴暗发霉的仓库。就连绘满涂鸦的墙壁,也蒙上了大块的防水布,等待着几天之后全部铲除。

    和开场时的激动人心相比,散场总是显得无限寂寞。

    齐习独自坐在一架厚重的音箱上,看着不远处工人们小心拆掉灯具、支架和复杂的电线,他眼神儿有些呆滞,大脑也一片空白。那股子冲劲儿散去,整个人脱了力,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场地一点点清空,暮色四合,失了人气儿的破旧厂区显得凌乱而荒凉。

    这是入行以来的第多少场服装秀齐习已经想不起来了。每一场秀,都被他当做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出击而全力以赴着,每一次散场,也都是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感怀与失落。

    他曾亲历过一次死亡那也算是另一幕人生大秀的散场吧。他曾经是悬在头顶指引着无数人征战t台的追光,可惜光再明亮,也有熄灭的时候。

    死过一次,死就变得没那么可怕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要比死亡来得更加残忍。比如歌唱家失去了声音,比如长跑健将失去了双腿,比如美食家失去了味觉,比如总之为了能和他的大维在一起,任何困境他都会坦然面对

    乐维先帮燕子打发走了模特和兼职的穿衣工,又帮崔浪、宝山归置好东西,搬上车,一气儿下来累得浑身臭汗。他跑到卫生间简单洗了把脸,再出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

    离老远就看见燕子吊在车门边朝他摆手“大维,走啊,跟厂商吃饭去,都等着你呢。”

    乐维迈开长腿几步跑过去,四周搜罗了一圈,没逮着齐习人影儿,他扯过燕子小声问道“姐,齐老师呢”

    燕子大喇喇一摆手“齐老师啊,他从来不参加庆功酒会,他也不喝酒。现在应该看着工人拆台子呢吧。行啦行啦,不用管他,你跟着走吧。”

    乐维踟蹰片刻,胡乱把燕子推上了车“这么着吧,你们先去喝起来,我看看再说”

    他一路寻回旧货场,果然看到齐习独自坐在台口一侧的巨大音箱上,正耷拉着两条腿不知道想些什么。日头落山了,满眼都是灰突突的暗金色,齐习脚底下拖着一条又斜又长的影子,人也被衬得越发瘦骨伶仃了。

    乐维从尚未收走的纸箱里拣出两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拎着向齐习走去。离着几米开外,他提了提气,换上一副热情洋溢的语调高声叫道“齐老师”又小跑着奔到近前,拧开一瓶水递给齐习,“怎么样,累了吧”

    发现乐维去而复返,齐习略微有些惊讶,随即又抿抿嘴角轻笑道“还好,就是感觉秀结束得太快了,还没缓过神儿呢。”

    “有什么的啊”乐维满不在乎地大力甩了甩头,“齐老师你名气这么大,本事这么硬,活儿肯定是接都接不完的。这场过了,下场立马又顶上来,只怕菲姐数钱都数到手软了吧。我要是你,巴不得歇歇呢,天天连轴转,长了身体吃不消的。”

    齐习挑着眉毛咂了咂嘴唇,幽幽叹道“人总有想法落伍、灵感枯竭的时候,不是永远都能有下一场的。你看这条被当做t台的路,看着好像很长,可以一直走一直走,永远都到不了头儿似的。等你站上去就会发现,路确实没有尽头,可是人有啊,往往还没等走过瘾,忽然地就到头儿了”他坐在音箱上,无比惆怅地抬手拍了拍乐维胳膊,“所以大维,如果你有梦想,千万不要放弃,赶紧站到属于你的位置上,好好走下去。”

    “我我的位置不就在这儿嘛正所谓高高兴兴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现在给齐老师当好助理,就是我的首要梦想”乐维故意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生怕给人看穿他内心深处刚刚滋长起来的小想法儿、小抱负。

    对于乐维的防备与抗拒,齐习并不在意,他语重心长地慢慢说道“大维,不要小瞧你目前所做的事,这并不是在浪费时间。虽然设计是个需要灵感和天分的职业,但也同样需要开阔的眼界丰富的经验。想做出高级的东西,就一定要见识过无数比高级更高级的东西,厚积而薄发。这领域里很多顶尖的大师,都是从那些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职业里熬出头的。”

    凝重的表情从乐维脸上飞快闪过,他夸张地大笑起来“好啦齐老师,什么设计师又大师的,我这样的垃圾,也只有齐老师才看得起吧,哈哈哈”

    齐习不为所动,眼神依旧诚恳而真挚“大维,别瞧不起自己,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坨垃圾,就只能一辈子像垃圾般活着。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让全世界都看到你的才华和实力”

    乐维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尴尬地清清喉咙自我解嘲道“我咳,齐老师啊,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大维,祝你成功”齐习手持那瓶矿泉水,面向乐维举了起来,安静等待着乐维做出回应。一秒,两秒,三秒,他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眼底的渴求却愈发强烈,仿佛乐维不答应,他就会执拗地一直一直等下去

    过了好久,乐维终于无可奈何地举起自己那瓶水,和齐习手中的瓶子轻轻碰倒了一起。

    两人相视而笑,笑容被夕阳镀上了一圈隽永的金边儿

    乐维说话算话,晚上自掏腰包请齐习吃了顿火锅。请客的目的是为了替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女孩谢谢齐老师“开后门”之恩,可女孩本人呢无论是对所谓的“后门”还是对这顿饭,全都一无所知。

    乐大侠算是又做了遭无名英雄,而且这回还硬拉上了齐老师陪他一起充好汉。

    两人点了一份鸳鸯锅底,乐维吃红汤,齐习吃白汤。吃到一半,乐维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齐老师对香菜是不忌口的,只有帮他调酱料的时候,才会细心地把香菜摘除掉。

    这下乐维心里不消停了,齐老师明摆着是在对他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啊可齐老师为啥就对他这么好呢他乐大维何德何能

    说到钱,他肯定是一文不名的,说到本事,他那点儿三脚猫功夫只够在起跑线上压腿的,说到背景呢,他表姑菲姐虽然也是公司合伙人,可腰杆儿不见得比齐老师硬到哪里。刨去这些,还剩下什么

    趁着中途去洗手间的机会,他把脸贴在镜子前头照了又照,一边自我欣赏,一边自言自语“嗯,是挺帅的哈这小伙,咋就这么帅呢”

    乐维推算着,齐习对他的态度八成跟外表有关,可能背后还有些什么更深的缘故。联想到不久前的晚上,齐老师半梦半醒间伸手摸向他的举动,又联想到齐习聊起“那个朋友”时的暧昧表现,乐维心里算是有点儿谱了。可探询的话几次溜到嘴边,又被鱼丸、牛肚给塞回去了。

    等吃饱喝足了,开着车把齐习送回到家门口,他才终于豁了出去,磕磕巴巴地问道“齐老师,我一直想问问,你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是不是因为他的关系,你总对我格外照顾”

    齐习双眼瞬间睁得老大,目光直笔笔在他脸上转了许久,而后慢悠悠滑向了地面。又盯着脚尖沉默好一阵,才轻声开口道“是啊,你和他长得很像。不过你比他年轻很多,帅气很多。以后也会比他幸福很多吧不,你一定会比他幸福、比他成功的,一定会”

    察觉到齐习脸上渐渐流露出的伤感神色,乐维努力活跃着气氛“那要不这样吧,你以后什么时候想他了,就多看看我这张脸。反正咱脸皮厚,不怕看,越看越滋润,要是边看边夸的话,没准儿还能来个升级换代呢”

    齐习抬起头,牵动嘴角微微一笑,然后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捏了捏乐维脸颊“谢谢你,大维。”

    这次乐维没躲,他美滋滋伸长脖子朝齐习靠近了两步“就凭咱这手感,这含水度,怎么着也能打个a吧”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满脸不正经,语气又轻挑又浮夸,可惜从耳根到脖颈都不争气地绯红了一大片,本性全暴露了。

    坏人装好人很难,好人装坏人也不见得多容易。至于纯情少年想装登徒浪子这件事,还是省省吧。

    等乐维送过齐习回到家,他老妈王大美正盘腿坐在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着黄金档婆媳剧。

    王大美虽然连媳妇的边儿还没摸着,可也不妨碍她先把勇斗恶媳妇的本领修炼起来。她还曾经不止一次在乐维面前碎碎念道,说宁可找个有点小脾气的儿媳,也绝不找个闷葫芦。要知道,对于一个将来会变成三代同堂的家庭来说,没有婆媳大战,那就好比做红烧肉不放老抽,炖排骨汤不放大料,哪还有味儿呢

    乐维见老妈对着电视机练功正忙,也不打扰,自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钻进储藏室,三下五除二就把他那只大箱子给倒腾出来了。箱子拉进书房,掸了掸上头的浮灰,开始把里头的零碎儿一样一样往出掏。什么曲线板,牛皮纸样,裁剪书,珠针,皮尺稀里哗啦摊了满地。

    插播广告的时候,王大美扒开书房门缝往里看,乐维正捧着一具直插式人台往滑轮架上装。等片尾上字幕的时候,王大美又跑到书房门口偷看,这回乐维正板着脸无比认真地给他那架兄弟牌缝纫机上机油呢。

    王大美单手捂紧了胸口,张大嘴巴看了一会,蹑手蹑脚跑去乐维老爸遗像前悄声惊叹“妈呀,妈呀,这小子是中邪了吧,怎么说转性就转性啦这可咋办”

    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王大美觉得有必要和老乐好好谈谈。她巴巴洗干净手,给老公上了三炷香。原本遗像前头是供着水果的,这两天太热,水果都抽抽黑了,也没想起买新的,王大美觉得就这么光秃秃实在说不过去,里外屋转了两圈儿,最后拆开半包奥利奥,摆了盘,给供在了乐老爸像前。

    光吃饼干的话,会渴,王大美随手拿起茶几上乐维喝剩下的啤酒,晃了晃,感觉里头应该还有半罐的样子,就给摆在了奥利奥旁边。

    “老乐啊,你就好啦,两眼一闭,啥都不用操心了。我不行啊,你说这么大个儿子,脑袋里缺根弦儿,还就认准姓白的那只狐狸精了,甭管给他介绍多好的姑娘,人家看都不带看的,唉你瞅瞅这,这又开始摆弄起来学校里那些玩意儿了。你说这是谁刺激他了还是谁给他说啥了指不定是姓白那妖精从外国给他来信了,勾搭的他又不老实了”说到气愤处,王大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拿起那半罐啤酒就往嘴里倒。

    几大口啤酒下了肚,她表情一变,斜着眼吧嗒着嘴,忽然“呸呸呸”往外吐起了烟沫子,吐完了,又中气十足地叫骂道“兔崽子混球儿王八蛋谁让你啤酒不喝完就往里扔烟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分歧

    在老妈对老爸絮絮叨叨的抱怨声中,乐维打了鸡血似地奋战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就彻底萎了。路上他还欢蹦乱跳呢,等安安稳稳坐到了椅子上,眼皮就像给人涂了胶水,睁也睁不开,恨不得找两根火柴棍儿撑起来。

    齐习原本坐在他的大玻璃房里整理着资料,起来活动胳膊腿儿的功夫,忍不住偷眼去瞄了瞄他的大维。他发现乐维上身虽然坐得笔直,脑袋却像被绳牵着一样,一下,一下,不住点头,每次快要完全倒下去的时候,又一个激灵赶紧坐正。

    真是越看越欢乐,齐习干脆放下手里的工作,专程跑到乐维身边,腰往桌沿儿上一靠,津津有味地欣赏起了乐维的睡颜。

    乐维脖子歪着,嘴巴微张,嘴角还挂着一滴疑似口水的物质,真是蠢透了。不过在齐习看来,这蠢里头嘛,还带着点儿帅,帅里头呢,还有那么一丢丢儿的可爱总之那是他的大维,无论行走坐卧吃喝拉撒,都好看

    不仅如此,齐习还想当然地认为,翻开成语词典把那些赞美男性的词汇挨着个地挑拣出来,一股脑安在乐维头上,保证全都合适谁让他喜欢呢

    正胡思乱想着,乐维的头越垂越低,猛地一沉,差点直接砸在桌面上。幸亏齐习及时伸手接住,才没磕出个大红包。齐习把乐维的头轻轻扶到桌上,给他垫了几本书枕着。

    在厚厚一沓文件底下,齐习敏锐地发现了两本杂志大小的工具书,一粉一绿,书皮被遮住了,看不到上面的字。那应该是乐维故意藏起来的,生怕别人发现他在偷着用功。齐习根本不用特意去翻,只凭借隐约显露的书脊就认得出,那两本分别是服装材料学和服装工艺学。两本书他都很熟悉,尤其是前一本,那本书的编纂者之一田芬教授,正是他奶奶。

    特意把这两本书找出来看,说明臭小子是真的“活”过来了。

    齐习欣慰地筹划着现在乐维算是迈出第一步了,虽然这一步很微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毕竟是挣脱了心魔的束缚。秀场里身临其境的一幕,让他见识到了梦想的魅力,那接下来,就该让他尝尝成功的滋味了。一定要让他直观认识到自己的天份和潜力,这样他才能更加充满信心地大踏步走下去

    回到办公室,齐习抓起电话打给燕子“你人在哪”

    燕子声如洪钟“我在楼下财务室,等着拿增值税发票呢,马上就回。”

    “不急,不急”齐习连忙阻止,“你就留在财务室,我今早让他们统计一个iia的大体预算出来,你就给我等在那,什么时候拿到什么时候回”听见燕子在那头费解地“诶诶诶”着,他果断结束了对话,“就这样”

    下了条如此荒诞的指令,齐习倒是面不改色心安理得。他怕燕子嗓门大又粗鲁,一阵旋风似地刮回来,会吵到他的大维睡觉。iia的预算要先拿到几家材料商的原始报价才能做,折腾下来起码要到中午才能出结果。在此之前的两个小时,就当他给乐维放“补眠假”了吧。

    午休时间,齐习从繁重的工作里抽身出来,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踱到乐维背后,手指尖偷偷探过去,一把捏住了乐维的耳垂,还刻意不紧不慢地揉弄了几下。

    乐维睡得正香,只觉得一股麻酥酥的暖流从耳根“嗖”地窜遍了全身,汗毛一竖,差点尿了裤子。他迷迷瞪瞪睁开眼,正对上齐习笑意盈盈的脸。

    乐维挠挠头,难为情地“嘿嘿”一乐“抱歉,齐老师,我不小心睡着了。”拿着公司的薪水,上班时间公然睡大觉,还要老板亲自跑来叫醒,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虽然齐老师对他特别关照,也不能因此就有恃无恐了。

    谁知齐习根本不理睡觉这茬儿,连五百字检讨都直接免了。他把温度凉至刚刚好的一杯茶递到乐维手上“大维,精神精神,等会儿吃好饭,跟我去一趟风尚。”

    “去风尚去干嘛”乐维刚醒过来,整个人呆呆的,显得脸色很臭,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僵硬。给外人看着还真分不出哪个是老板哪个是助理。

    齐习耐心解释道“关于他们的十周年庆典,大家商量出了几个不同的方案,想最后研究研究再敲定。怎么,你不想去”

    乐维连连摇头“不是不是,跟你去哪儿都成,我就是单纯不喜欢那个姓装的。”

    “庄森吗”齐习有些不解,“他对你还算客气吧,也没见找过你的麻烦。我和他曾经共事过,对他的性格还算了解。jon虽然算不上什么和善的人,基本涵养还是有的。何必对他那么大成见呢。”

    乐维痞里痞气地一摊手“喜欢不喜欢的,也没那么多原因。有些人看着就是不顺眼,就好比是天敌嘛,天生的敌人”

    “天敌”齐习点点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嗯,不错”

    天敌天敌,天生的敌人,也可以是天生的情敌。这样一联想,果然受用

    风尚杂志社位于红星广场三十层。这栋大厦的租客大多是一些摄影工作室,广告公司,动画公司等等,艺术气氛也很浓厚。

    红星广场是幢“回”字形建筑,走进大堂,正中间是片景观展示区。室内喷水池边,立着座大理石雕塑,那是一架巨大的笼子,里面跪坐着一位婀娜多姿的裸女,裸女满面愁容,脚下铺陈着晶莹剔透的各色宝石。

    等电梯的空档,乐维一直好奇地观赏着那座雕塑,齐习见了就在旁边打趣他“怎么样大维,青春期还没过吗为什么看到女人体会两眼发直呢”

    乐维开起玩笑来也没大没小“听齐老师的意思,您对青春期少男的性心理很有研究啊,应该也没少两眼发直吧”

    齐习极为不屑地撇撇嘴“如果从早到晚十几号标准身材一丝不挂在眼前晃来晃去,你还会对女人体两眼发直吗我都快看吐了。”

    乐维也给自己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我是在揣摩这雕塑背后的寓意你说他到底是想批判金屋藏娇这种男性沙文主义的劣根习气呢,还是想表达一种女性为金钱而出卖尊严与灵魂的悲哀呢”

    互相说笑的时候,乐维就站在齐习身后,两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了齐习的肩膀上,有点像保护,也有点像控制。十几厘米的身高差,齐习的头顶正好够到乐维鼻尖,他放松身体,不易察觉地向后靠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这感觉,真像被抱着

    乐维一转头,发现了对面墙上立着的巨幅画像,画面里切格瓦拉头戴贝雷帽,满脸坚毅。

    他恍然大悟般地调侃道“咳,早说这是一套的我不就明白了嘛,天地会陈总舵主是怎么说的,革命的意义就是讨回我们的银子和女人嘛,原来作者想表达这个主题,太他妈精辟了”

    齐习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大维啊,收敛点,不知道艺术家都是偏执狂嘛,你这么损人家作品,小心被本尊听见,拿刻刀来削你耳朵”

    “叮”

    忙碌的电梯终于得空儿停到了底层。门一开,有个女孩拎着大包小包走了出来,因为冲得太快,差点与乐维、齐习撞个满怀。

    女孩一抬头,看到来人是齐习,热情洋溢地挥手招呼道“齐老”师字还没出口,她就左脚绊右脚扑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肩头的大包也翻上半空,里面花花绿绿的衣服、鞋子、手袋都飞了出来,散落满地。

    那些服饰品都是名牌,鞋子底下还黏着透明塑料贴纸,显然是杂志社借过来拍照片用的。零七零八几大袋东西全都让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姑娘拖去还,除了人手紧张之外,多少也有些欺负新人的意思。

    很多行业都有这种不成文的传统,资格老的总会有意无意轻视、欺压资格浅的,杂志社这种女人扎堆的地方更加不例外。

    乐维见人家摔得凄惨,赶紧蹲下帮忙把东西一样一样捡回纸袋。齐习则面无表情站在一边,不经意发现有件香奈儿的套裙被他踩在了脚底下,鞋印又大又清楚,赶紧趁周围没人注意,悄悄用鞋尖挑起来,往乐维的方向踢了踢。下半身偷着在做坏事,上半身却依旧悠闲立在那,矜持又得体。

    电梯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也有风尚的人偶尔路过,迎面见到齐习,他们大多会点头微笑或是礼貌问好,可对于坐在地上捡东西的女孩和乐维,则是冷漠扫过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女孩坐在地上揉着膝盖,老半天才想起跟齐习的招呼还没打完,她仰头憨憨笑道“齐老师,让你看笑话啦。”

    因为和庄森常来常往,风尚里大大小小的编辑、助理齐习基本都认识,也曾一起吃过几次饭。他居高临下对坐在地上的女孩笑笑“米米你好,没摔伤吧”

    话是关切的话,语气是平常的语气,眼看人家坐在地上,却根本没有要去扶的意思。

    女孩也不在乎这些,拍拍屁股自己爬了起来“没事没事,不算事儿,就是有点儿毁形象,哈哈哈”她倒看得开。

    这时乐维也已经把大部分衣服配饰收回袋子里了,他把袋子拎起来递向女孩,女孩接的时候忽然顿住了,盯着他脸看了两秒,惊讶地大叫道“诶,你不是那个那个谁嘛”

    乐维返回头也盯着女孩看了两秒,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丢钱包的棒棒糖”

    女孩把沾满灰的手在裙子上蹭了两下,见差不多干净了,这才主动伸向乐维“你好,我叫米米,那天真谢谢你帮我追回钱包,钱包里可装着我全部家当呢,要是丢了,我非得去跳河不可。那天你跑太快,都没来得及谢谢你”

    乐维也伸手跟她握了一下“你好,我叫乐维,是齐老师的助理。”

    “太巧了太巧了要不这样吧,你留个电话给我,得空儿我请你吃饭,权当报恩了。”米米浑身上下摸了半天,也没翻出手机来。

    乐维眼尖“脚旁边的是不是”见米米茫然地转着圈,他又补充道,“左脚,左脚后边”米米愣了一下,转头向右边望去。原来这姑娘左右不分。

    好不容易找到手机,米米赶紧捡起来,拿在手里晃了晃,不觉五官一皱“糟,不亮了,看来是摔坏了。”

    乐维刚想安慰两句,米米又把手机大喇喇往背包里一丢“没事没事,不算个事儿。乐维,那你们先忙,赶明个我再跟齐老师要你电话。回见。齐老师也回见”

    说完话,她民工似地两腿一撑,手上较劲“吼”就把最大的一个袋子扛上了肩,然后双手各拎了两三只大号纸袋,牛一样呼哧呼哧奔出了大堂。乐维在背后看得一愣一愣,生怕她走几步又会翻倒,所以一直不放心地看着,直到对方消失在大门口才收回目光。

    “大维,再看眼珠都瞪出去了。要是不放心,你就把人送上车再回来吧。”齐老师语气和缓,笑容却有点凉飕飕的。

    乐维隐约察觉到一丝别样的情绪,却没能品出情绪里的酸味儿。他愤愤不平道“我算看明白了,你们这个圈子,就是把男人搞得像女人,女人呢,就当成男人来使唤。”

    齐习眼梢淡淡一挑“我们这个圈子”

    乐维嬉皮笑脸地赶紧拍自己嘴巴“不是不是,是咱们这个圈子也不是,是我们这个圈子,不包括齐老师你”

    齐习似笑非笑地转身进了电梯,不理他。

    乐维迈步跟着,惊觉鞋底儿被什么东西硌到了,一低头,是条手链。八成也是米米掉的。乐维趁齐习不注意,赶紧弯腰捡了起来,随手揣进裤兜,打算找机会还给米米。

    至于捡手链为什么要趁齐老师不注意他完全没想那么多,纯粹是潜意识驱使。

    杂志社的秀规模不大,却很复杂。他们想把十年来所有的经典造型和流行款式串联起来,用一种充满戏剧性又百搭的形式来进行表现。这其中会涉及到很多风格截然不同的设计师和作品,如何将这些东西和谐地混在一起,是个不小的难题。

    在此之前,庄森和齐习也有了一些想法,但都不是十分满意。本来他们还想再花时间推敲推敲,无奈集团的大老板临时决定从纽约总部飞来公干,隔天就到,对方想顺便听听关于秀的准备情况,这就只好从差强人意的方案里硬着头皮选出一个了。

    齐习和庄森坐在办公室里边思考边讨论着,不时有杂志社的工作人员进来递送文件或是请示工作。看着庄森几方兼顾忙到焦头烂额的样子,乐维不禁生出了大大的快感。

    敲门声再次响起,一个二十几岁的漂亮女孩走了进来“jon,刚才你不是说那个海滨的专题想交给米米去跟嘛,说是想给她个机会锻炼锻炼。所以我打她手机确认了一下,嗯她的意思是不太想去,怕自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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