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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犬一般 第20节

作者:不知名反派角色 字数:15148 更新:2021-12-18 22:48:38

    钟悦抓着衣角往下拉,脸色发白地颤声道“你再这样我真的要”

    “大呼小叫什么现在学校里就我一个,就是有人来了又怎么样你爸已经拿了我三万块,要不是看你是个ga,你以为我肯出这个钱”刘云按着他的手,右手挤进他衣服下摸了几下,这家伙看着瘦瘦小小,捏着还挺细皮嫩rou。

    钟成那个老东西算盘打得还挺ji,ng,跟自己说欠了三万块赌债,说什么也不肯把彩礼钱往下放。刘云的儿子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都三十四了也没能谈成一个亲,正好碰上有人透出消息,钟成明码标价地卖他那个ga儿子,十五了,岁数正好。给三万块就行,证都帮你办好一块送上门。

    刘云心想狗屁岁数正好,他在学校见过钟成家那儿子,人瘦得跟什么似的,脸上还有块胎记。钟成估计平时就没少虐待他,整个人畏畏缩缩,多走几步路都像是要倒了,能顶什么用

    可回家看着他那傻乎乎的儿子,刘云咬咬牙还是凑出了那三万块钱。人瘦点就瘦点吧,毕竟也是个ga,养个小半年也就能等着抱孙子了。

    上星期刚送了钱过去,钟成也很爽快,日子都选好了。就等这两天高考值班的事忙完了,回去好好办酒。可他儿子却像是转了xi,ng,这些天就腻在那个来支教的老师边上,放假了还来学校找那个姓林的。

    刘云恼得很,直接把他拉进了自己办公室,没想到钟成根本没跟他儿子提结婚的事,他说什么也不信,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爸娶你妈的时候她就大了肚子,他养活你这些年,你不感恩戴德还在这儿七个不愿意八个不愿意,你想怎么样不要我儿子,要那个姓林的”刘云嗤笑一声,“你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长得是个什么样子。”

    刘云骂骂咧咧,手却在钟悦身上痴迷地游走,抛开那块胎记看,他模样也还算可以,衣服下的皮肤摸着也挺细滑。

    “你别碰我”钟悦被刘云按在办公桌上,被他摸得几近反胃,听他提到林询,挣扎得更歇斯底里,“放开我”

    钟悦使劲踹出一脚,身上跟着一轻。他怔住了,刘云是教体育的,凭他这点力气不可能踹开他。他抓着领口撑起身,只见林询锁着刘云的脖子,对他咬牙挤出声“你快报警,这里交给”

    刘云被他扑倒在地,勒得额头青筋暴起。他火气上涌,翻身撞开林询,就把他拦腰扛起来甩了出去。林询狠狠撞上窗户,整扇窗猛的一震,砸得玻璃也嘎吱开裂。

    “老师”

    刘云一脚踹开冲过来的钟悦,任凭他摔出去重重撞上桌角。林询后背剧痛,耳边嗡嗡直响,还没撑起身就被刘云扯着衣领拎起来。

    “报警是吧我他妈让你报警”

    刘云气急败坏地掐紧了他的脖子,林询抵着窗户咳嗽,缺氧令他眼前发黑。他掰不开刘云的手,挣扎着碰到了打翻在窗台上的笔筒。林佑小时候给他当睡前故事讲的那些话,突然清晰无比地浮出脑海。

    “人的弱点很多,脊椎骨啊,腺体啊,动脉啊,随便哪个都能行。”林佑说着扬起下巴,指着脖子某处道,“喏,比如颈动脉就在这里了。”

    林询攒紧了手里的铅笔,在濒临窒息的边缘,竭力将笔尖刺向刘云的脖颈。

    第71章

    乌云密布,天边雷声沉闷地低低滚动。

    半截铅笔血淋淋地滚落到地上,刘云瞪大着眼踉跄地后退了半步,血从他指缝间疯狂往外飞jian喷涌。他抽搐地栽倒在办公桌上,像条被勾上岸的鱼,眼睛瞪得浑圆,嘴巴冒着血泡。

    血顺着桌沿淌下来,钟悦脖子发僵地仰着头,嘴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别看。”

    林询捂上钟悦的眼睛,血漫延到他们脚边,闷热的房间里全是血腥气。窗外炸开惊雷,暴雨终于落下。

    钟悦茫然地转过头“他是不是已经”

    林询垂在脚边的右手滴着血,断裂的木刺和铅芯嵌在血rou里。他也恍惚了一瞬,才沙哑地嗯了一声。

    办公桌上的书散落一地,电话跌落在水泥地上,听筒摔在一旁,电话线也被扯落了。林询撕下一截衣服,匆匆绕了几圈手上的伤。

    “我去找人,你等我”

    钟悦呆滞地点了点头,许久才撑着地面起来。房间里有两个人,却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钟悦摸到满手发粘的血,望着颤抖的手,眼睛里仿佛只剩下一片血红。

    他真的会回来吗

    念头刺一样冒出来,钟悦愣在当场,抬手就甩了自己一耳光。他流泪地掐紧了胳膊,它瘦弱不堪,稍微用力都能捏到骨头。如果他不是这种没用的废物,也不至于拖累他到这种地步。

    现在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钟悦瞥见地上的那支拗断的铅笔,他吸了吸鼻子,捡起地上的笔和削笔刀,颤抖地划开了掌心,握上那根血淋淋的铅笔。血腥味刺激着鼻腔,混着他自己的信息素,仿佛烈日下的泥潭翻出股黏腻的腥气。

    他仰头呼出一口气,天花板上的血晃着他的眼,他有些麻木了。

    窗外大雨磅礴,钟悦抓着衣袖来回擦拭窗沿和桌面。刘云浑身是血地倒在桌上,瞳孔已经放大了。钟悦费力地掰开他的手,抓着他还没僵直的手指,在自己手臂上刮出抓痕。

    钟悦抹了把下巴上的汗和血污,疲惫地闭上眼,握着削笔刀对上咽喉。浓重的血腥气里浮出一股浅淡的信息素,他错愕地睁开眼,傅锐浑身shi漉地站在门口,他脸色苍白,身上满是陌生的气息。

    为什么是标记吗

    钟悦手腕发抖地抓紧了手里的小刀,那气味令他太阳x,ue突突作痛。

    aha的信息素对他来说是毒药,像蚂蚁啃食基座,傅锐身上的气味令他的血液躁动。但抑制剂稳稳压制着他的信息素,只剩下那些在他五脏六腑里抓挠的焦躁。

    “钟悦,你先把刀放下。”

    “你想想林询,钟悦,你想一想他”

    傅锐握上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抽走了他手里的刀。钟悦瘫坐在地上,像是被拔去了支柱。他哽咽地流泪,他也没有期望太多,他心里清楚,他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他只是想,或许有一天能离他近一点,一步也可以。

    就连这点愿望,也是奢望吗

    “你还很年轻,一切都来得及。是刘云他要强迫你,所以你反抗了,对不对”

    “你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迫不得已才杀了他。这跟别人随随便便冲进来捅死一个人不一样,你是在保护自己,是有正当理由的”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钟悦痛苦不堪,胸膛里像是生出了硬刺,冰冷地顶着他的肋骨。一道道雷声仿佛劈在他脊背上,每一句话都如芒在背,快要将他打落深渊。

    “我会帮你作证,但我得先报警。”

    “不不可以报警。”

    钟悦慌忙抓上傅锐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线希望。血沾上他手背,傅锐眼里闪过一瞬的慌乱,强作镇定地抽出手。

    “学校里只有我们几个人,这里的痕迹凭我们两个根本消不掉。发现刘云死了只是时间问题,他们一查就会知道是谁杀了人,只有自首是最好的选择。”

    “相信我,我会帮你作证,你不是有意杀他,不会有事的。”

    雨声那么大,几乎快把他浇透。傅锐身上气味快焦灼得他发疯,天色y沉,房间里除了血的暗红,就是傍晚的昏沉。他再也看不到一点出路。

    傅锐捡起地上的电话线,窗外炸开一阵闪雷,布满裂纹的玻璃映出两个人。

    “姜老师,对不起。”

    钟悦站在傅锐身后,他本来还有些发抖,可对上他眼睛的瞬间,反而麻木得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他竭力推了他一把,玻璃粉碎的瞬间,他后知后觉地浑身发冷。更让他恐慌的是,傅锐没有倒下来,而是整个人后仰着摔了出去。

    窗户虽然紧闭,但年久失修螺丝松动,加上之前的撞击,早已经摇摇欲坠。傅锐一撞上去,窗框就彻底松脱了,他甚至来不及抓住任何东西。

    “傅锐”

    钟悦跌坐在地上,林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冲了进来,声嘶力竭的声音刺痛他的鼓膜。傅锐摔出窗户那瞬间的错愕,深深地烙在他眼前。钟悦低头望着自己发抖的手,掌心横着的那道伤,像是吞噬人心的怪兽。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林询抓着他的肩膀吼道,钟悦也茫然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他只是想再多争取一点的时间,可事与愿违,一切都滚雪球般越错越离谱。

    大雨打shi地上散乱的书,斜落在满地鲜血里,jian得它像是在沸腾。钟悦流泪着笑了出来,他望着林询,雨中爆开一声闪雷,他们狼狈得像两条落水的狗。

    “我只是想保护你”

    “林询”

    韩宣捧着林询的脸,他僵硬得像是冰天雪地里凿出来的雕塑,眼神涣散地流泪。他叫了他很多遍,都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

    “是我。”

    林询恍惚地望着天花板,上面像jian着潮shi的血。他闻到血腥味,鼻腔里肺管里全是浓稠的血腥味。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松散的纱布下,他手掌横着一道还没愈合的伤。而在那道伤口旁,散落着烟灰般的细点。

    当初那些没能及时挑出去的石墨,全成了嵌在皮肤下的细小灰点。他忘记的罪,他的身体帮他记得一清二楚。

    他肩膀微微发抖,低笑道“是我杀了人。”

    “林询,那都不重要,你现在不要想这些。”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林询哽咽地笑了一声,“我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我怎么可以就那样把他留在那儿。他那么相信我,我却完全”

    他无法想象钟悦是怎么熬过那个晚上,那之后的每一天。韩征被韩林强制禁足了,他根本没办法去西桥带走钟悦。大雨能毁掉所有的证据,就算钟悦说人不是他杀的,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

    被最信任的人抛下,在看守所的那两个月,他该有多绝望。

    “他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他可以有更多如果不是我,他们都能好好活着,全都是我的错。”

    “跟你没有关系,那些根本不是你的责任。”韩宣扳过林询的肩膀,“韩寻不会有事,医生都在救他,很快就会有消息了,你不要胡思乱想。”

    “不会的,他不会醒了。”林询麻木地摇了摇头,他丧失了全部的希望,眼泪也失去了温度。

    “为什么不是我”

    林询低着头,像是陷进一个旋涡。无数双血淋淋的手从泥沼里伸出来,掐着他的皮rou,把他往黑暗里拖。从以前开始,他就一直在拖累别人。跟他有关的人,对他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灰暗着眼睛,像是被格式化的机器。

    “死的应该是我。”

    林询脸颊火辣辣地疼,疼痛烧回了一点知觉,他怔怔地看向打了他一巴掌的韩宣,他从没看他露出过这种表情。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别人的错揽到自己身上我说了会救他,他就一定能活。就算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没能醒过来,也是韩征杀了他,跟你有什么关系”韩宣掐紧了林询的肩膀,压抑的愤怒再也控制不住,“刘云也是他自己该死,他这种人活着跟死了有什么两样”

    “但钟悦是无辜的,你根本不知道他在那种地方有多痛苦”

    “我知道”

    林询被韩宣吼得一愣,他茫然地看着他,韩宣眼眶发红地笑了一声,低下头沙哑道“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他见过他流泪,却没见过他这样悲伤。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被关在aha监牢里”韩宣低垂着眼,缓慢地呼出一口气。他轻轻闭了闭眼,像在卸下最后一层盔甲。

    “因为他本来就是aha。”

    林询发怔了数秒,他听清了每一个字,却无法理解他的话。他的大脑像是被电流侵蚀了大半,突然在这一分钟转不动了。

    “那天我在你公寓楼下,打错车是假的,发情热是真的。我跟你说是因为以前用了不该用的药,吃了很久,等发现有副作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是抑制剂,用i型和ii型配出来的。我的气味跟韩林太像,我母亲怕我被人发现,从我出生开始,就一直喂我这种药。”

    “我发育得很慢,比同龄人都矮。那些药对我的身体来说负担很重,毒素沉积,排不出去。我四岁的时候眼下长出一小块黑斑,一开始以为是泪痣,但它越来越大,最后扩散到几乎半张脸都是。”

    韩宣拉着林询的手,盖到自己左眼上。伤口碰到眼泪,林询掌心刺痛,视线也跟着呼吸一起凝滞。

    “老师,对不起。”

    眼泪混着血流下来,韩宣嗓子发沙地笑了一声。

    “我还是来见你了。”

    第72章

    “我进去之后接触不到抑制剂,时间一长信息素就压不住了。看守所的狱警跟我父亲有交情,他发现我的信息素跟他的越来越像,就给他递了消息。他派人来确认了几次,就把我换了出去。”

    “我休养了半年,不吃抑制剂之后,黑斑也就自己消失了。伤好之后,父亲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送我走,让我到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另一种是留在他身边,从最底层开始学。”

    韩宣的声音低沉,呼吸也放缓了,他低垂着眼,似乎很平静。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被他轻描淡写就略过去了。

    “我选了第二条路。我躲了十几年,不想再继续躲下去。我不自己站起来,总有一天还是会被人踩在脚底下。走这条路,就要抛掉更多的东西。如果我还像以前一样懦弱,只会跌得更惨。所以我也没有打算来见你,毕竟无论是以前的那个人,还是现在的这个我,都已经脏透了。”

    韩宣低笑着叹出一口气。

    “可看到你,我就发现我根本骗不了自己。你离我那么远,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看见你在,雪成了暖的。你的样子一点也没变,我却完全不一样了。我不敢过去,怕你认出我,也怕你认不出我。”

    林询定定地望着韩宣,一开始的难以置信都渐渐沉寂。

    他看着他的眉眼,鼻梁,嘴唇还有耳廓,它们都隐约有着过去的影子。可有些事不说穿就永远看不穿,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真的还活着。

    离他那么近,就在他身边。

    “但我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我想要再多看看你,想待在你身边,想要你也看着我。我一直忘不了你出现在我生命里的那种感觉,一种晴空万里的感觉。我也想给你一样的温暖,就想干干净净地去见你,所以把身上的疤都去掉了。结果见到你的第一天,就又把手弄伤了。”

    韩宣说着笑了一声,林询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消除伤疤有多疼,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清楚。

    “你怎么这么傻”

    林询眼眶发红地摸上他的脸颊,他这么做,大概还是怕自己认出他。他那时候身上不是淤青就是小伤不断,落了不少疤,他只要看见那些伤疤,就能猜出是他了。

    “别人的行为决定不了你是什么样的人,那从来不是你的错,我怎么会嫌你呢”

    他一次又一次地喜欢上这个人,不管他是陆原,还是韩宣。可最后发现,就连他最开始的感情,也是他的。

    林询眼眶发酸,却又心头滚烫,好像这些年迟来的幸运,都在这短短几分钟里纷至沓来。他这一生最想要再见到的两个人,现在全在他眼前了。

    他抱上他,沙哑道“你该直接告诉我的”

    “对不起,是我太胆小了。”

    韩宣低着头笑了笑,眼里微微闪过泪光,他爱上的人那么好,好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放开了。

    他轻搂着他道“所以啊老师,就像你说的,那些也都不是你的错。”

    韩宣解下颈上的项链,将坠着两枚戒指的银链放在林询手上。林询看着掌心里的两枚戒指,两个圆环紧贴,仿佛一个无穷。

    “离开这里之后,我们两个都重新开始吧。”韩宣道,“等你伤好了,我重新为你戴一次。”

    戒指带着韩宣的体温,比他的手还暖和一点。林询握着它们,像是抓住了第二天的黎明,他想起他几次说起的海边,轻声应了一句“好”。

    韩宣给林询披上外衣,抱起他走出大门。边海候在车旁,见他们出来就拉开了车门。韩宣上车离开,就像他来时一样干脆。天色渐暗,别墅里渐渐燃起烈日般的火光。火舌在冬夜里蹿起,像野兽在舔舐黑夜。

    林询望了眼窗外,他人生的某一部分像也赤热地倒退着离开他。他靠上身边人的肩膀,韩宣握上他的手,避着他的伤口,轻轻摩挲他的手背。

    “我们回家。”

    “嗯。”

    经过减速带,车微微晃动,林询仍闭着眼。

    “韩宣。”

    “嗯”

    “如果是真的呢”

    车在人行道前稳稳停下,边海搭着方向盘,对着推着婴儿车经过的女人点头微笑。林询靠在韩宣肩头,继续说道“如果,那真是我呢”

    韩宣一直没放弃找他,他自己就是伪造过死亡的人,所以也不轻易相信他的死,但那也只是一个极其渺茫的可能。

    “那不是你。”

    “万一呢”

    “没有万一。”

    驶入隧道,一盏盏照明灯黄澄澄地扫过车顶,韩宣平静道“就算有那个万一,我也会来找你。”

    林询睁开眼,昏黄的光笼过他的手背又消失在y影里。他抬眼,视线和他的撞个正着。韩宣吻一下他额头“睡吧,到家叫你。”

    林询枕着他肩膀,慢慢又闭上了眼。边海听完刚打来的电话,扶着耳机对后视镜做了个口型,醒了。

    韩宣微微点头,对林询轻声说道“韩寻没事了。”林询长出一口气,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了。

    “那就好。”

    夜色渐浓,北街公园里的街灯也都亮了。

    傅锐攀着树干爬上那棵郁郁葱葱的老榕树,设在树下的几盏投光灯晃得他都快眼睛疼。他上了飞机,快要起飞的时候又下来了。他恨死自己的摇摆不定,却还是逃一样地下了飞机。

    不想找杜川,不想见关善,见不到林询。傅锐坐着出租车,绕着市区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经过北街公园的时候,突然想看一眼以前藏在树洞里的那个时间胶囊,就下了车。

    快二十年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傅锐坐在树干上,咬着打了手电的手机在黑洞洞的树洞里掏,还果真摸到一个硬邦邦的瓶底。他有些惊喜,可拿出来一瞧,脸就垮了。

    手感没错,摸到的确实是瓶底,但也就只有一个瓶底。估计是树洞不够深,多年风吹日晒,当初的玻璃瓶早碎成了好几截。他依稀记得自己放了几颗玻璃球,塞了张纸条,还有几个小件,大概也早不成样了。

    人不靠谱,树也不靠谱,真是世风日下。

    傅锐失望地把那截瓶底扔回树洞,却听到一声脆响,像是撞上了金属。傅锐有点诧异,好奇地伸手摸索,许久才吃力地掏出一个灰扑扑的铁盒,锈迹斑斑,却仍盖得很紧。他扯过树叶,刚擦了几下手就僵在半空,他认出这个盒子了。

    是糖盒,椰子味的糖果,一盒三十五颗。他在公园长椅上捧着它等他回来,百无聊赖地数了三遍。每数一遍,就少一颗糖,多一张糖纸。

    傅锐慢慢打开生锈的盒盖,以前捧着它的时候觉得它很大,现在握在手里,其实也就那么小小一个。

    糖盒里很空,就只装了两样东西,一个歪扭扭的树枝环,细细小小,干枯得像是漆了层墨,还有一张叠了两折的纸,像是原先垫在糖盒里那张衬纸。

    傅锐摊开那张泛黄的纸,上面的字既熟悉又陌生。它清秀端正,以前看他写过很多次这样的字,但他的手受伤之后,笔迹就完全变了。

    开头就是他的名字,锐字看起来跟他最开始在瓦片上写的那个一样锐利。

    “傅锐

    对不起,对你做了那么糟糕的事情。我知道我犯了错,看到你流眼泪,我心里也很难受。

    你对我来,说是比朋友更重要的人。见你的每一分钟,都比上一分钟要快乐。你难过的时候,我也很难过。我想认真负责地对你好,等我们都长大的那天,跟我在一起好吗

    不因为那个标记,因为我喜欢你。”

    傅锐看完最后一句,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树上坐久了,像有些过敏,鼻子都隐约发酸。他翻过那张纸,果然后面还有几行小字。关善这么死板的人,怎么会没有落款。

    “如果你不愿意到我身边来,我就到你身边去。”

    傅锐握着那张纸,望着落款里的年月日,眼眶泛红地眨了眨眼。

    冬夜泛冷,傅锐呵出一口白气,默默地拿起那个细枝绕成的戒指在手指上比了比,果不其然地卡在第二个指节上。

    傅锐憋着一股气,对着树洞发泄般吼道“关善你个混账王八蛋”

    公园里几乎不见人影,傅锐嚎了一嗓子,连鸽子都没惊起一只,天冷,它们全缩在鸽房里了。

    傅锐对着树洞嘟嘟囔囔,像是它在这头听了,就能从那头掉进关善耳朵里了“戒指每次都做那么小,谁愿意跟你在一起”

    “没一次能听人好好说话,就不能用嘴巴沟通吗”

    他眼眶发酸地吸了吸鼻子,又骂了一句混账王八蛋。

    “对不起。”

    傅锐被脚底下冒出的声音吓得一哆嗦,膝盖上的糖盒差点跟着落叶一起掉下去。关善站在榕树下,景观灯自下而上笼着他,眉宇间也像结了一层白霜,树叶落在他肩上,像是一叶小舟搁浅。

    傅锐鼻炎犯了,鼻子堵得闻不到气味,他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他一点也没发现。

    “傅锐。”

    “啊”

    傅锐僵硬地应了一声,不想看见他,可心里又全是他,呼吸里都有他的一部分,闷得他难受。

    “对不起。”

    傅锐有些茫然,他怎么又说一遍对不起,快把十年份的道歉都说完了。

    “对你做了那么糟糕的事情。我知道我犯了错,看到你流眼泪,我心里也很难受”

    傅锐怔住了,他大脑空白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关善站在落叶间,望着树上的人,把十三岁那年写给他的那些话,慢慢说给他听。

    冬夜袭来寒风,关善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傅锐沉默地望着他,握紧着手里那枚干枯的戒指,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他心口上。

    说完最后的年月日,关善长出一口气,现在是一月份,算上这一年,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他们吵过架,接过吻,有过生离,也险些死别。好的坏的都满满当当,只有这些该说却没有说的话有增无减。

    “回来我身边好吗”

    关善向傅锐伸出手,风穿过指缝,抚过手指上的伤疤。傅锐坐在树干上,沙着嗓子道“要是我说不呢”

    “那我上来。”

    “你西装皮鞋你怎么上来”

    关善脱了大衣,蹬掉脚上的鞋就踩在泥泞的地上。他正低头解开袖扣,傅锐就从树上跳下来,捡起地上的羊绒大衣,抖了抖落叶就甩到他肩上。

    “你什么习惯,说扔就扔,有没有”

    傅锐还没说完,就被关善拉进了怀里。他紧搂着他,大衣又掉在了落叶堆里,更灰头土脸了。

    “别再走了。”

    关善衣服单薄,怀抱却很温暖。傅锐闷闷地哦了一声,埋头在他肩上,心里还是有点堵,很想咬他一口泄愤,但瞥见他冻得发红的耳廓,也就撇撇嘴算了。

    “冷死了,你开车来了没有”

    “停在北门。”

    “那么远”

    傅锐捡起衣服拍了拍灰,关善拎着皮鞋接过大衣,却见傅锐把自己那双灰扑扑的球鞋也脱了。他拎着鞋子走过满地落叶,白袜子踩得脏兮兮的。他回头望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关善“不回去啦”

    “来了。”

    关善跟了上去,傅锐走在路灯下,低低哼着一首歌。寒风瑟瑟,关善依稀记起这个曲调。

    几年前他在一家酒吧里看到一段v,投影在墙壁上,画面不清晰,歌声却令人着迷。应该是现场实录,画面时不时地抖一下,拍的是乐队,镜头却只对着主唱一个人。

    灯光朦胧,脸也看不清楚,但看得出他染了一头白发。他唱完一首歌,坐在高脚凳上,扶着话筒问道你们爱我吗,台下的人群欢呼着,举起的手快把画面挡光了。

    主唱笑着握着话筒,望着台下的人群,对着无数双手间的镜头说道,我也爱你。他的声音很轻,像只是说给一个人听。乐队奏起下一首歌,他压低嗓音,唱起低缓的前奏。

    他忘了那晚点的酒,却记着这段旋律。

    “这是什么歌”

    “不知道”

    傅锐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歌名,关善拎着皮鞋走在他身旁,难得见他这样不修边幅,还破天荒地对音乐有了兴致。

    他低头笑了笑,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应该就是首情歌吧。”

    关念在车里对着窗玻璃哈气,瞧见雾气里有熟悉的身影走近,拉开车门就跑下车,像团小云朵扑进傅锐怀里。傅锐抱起关念,转身就瞪了关善一眼。

    关善无奈地笑笑,她一定要跟他一起找,他拿她最没办法,也就只能带上她。关念搂着傅锐的脖子,黏着他小声说着话。

    傅锐点头应她,在她耳旁放慢着语速说知道了。她柔软的头发扫过他鼻尖,像是天上的星星落进他怀里。

    公寓楼里,荔枝跳上亮着灯的床头柜。韩宣对它嘘了一声,把端过来的粥放在一旁的矮柜上,回头却见它又趴在了枕头上,正伸着小爪子跟林询击掌。

    林询挠了挠荔枝毛茸茸的下巴,对韩宣说道“让它待着吧。”韩宣笑了笑,抱起荔枝在床头坐下,问道“现在吃吗”

    “等会儿吧”

    林询贴着枕头摇了摇头,睡眼朦胧道“一起睡会儿吧,我有点冷”

    韩宣钻进被窝,林询往他身边靠了靠,韩宣握上他的手,却发现意外暖和。他笑着勾着他手指“老师,你真的觉得冷吗”

    “冷啊。”

    林询闭眼笑着,摩挲着他食指,想起那年在小安山背着他走过的那段山路,满目都是绿油油的麦田,蓝天下微风像白云一样珍贵。

    仔细想想,好像那次才是他第一次帮他包扎伤口。

    “其实我那天梦见你了。”躺在温暖的被子下,韩宣的声音也像是落进一团棉花里。

    “那天在医院,你昏迷了很久,我趴在你床前睡着了,看见你往一片白光里走,就追上去拉住你。一拉到你的手,我突然又成了钟悦。我很想留住你,但很怕我那么做,你说不定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我记得跟你说了很多话,但我醒了之后就都忘了。那时候你正好醒过来,我一高兴就全忘了。”

    林询贴在他胸口,微睁开眼道“是吗”

    “是啊。”

    韩宣搂着他,拇指轻轻抚摸着他肩头“老师,你有梦到过我吗”林询只回了句没有,韩宣却不相信。

    “真的”

    “假的。”

    林询笑着应道,他闭上眼不再说话,韩宣也不再问他。荔枝溜去了客厅,刺啦刺啦地扑着塑料袋。它在地板上翻了一会儿,望了眼空荡荡的沙发,低低嗷呜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

    它跳上床头,又团在了林询枕边。韩宣揪着荔枝的后颈,就把它捞到自己枕头旁,它喵呜地抗议了一声。

    林询在被窝里笑了一声。窗外长夜漫漫,但这黑夜,已经不再和他有关了。

    2018年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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