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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身定做的总裁 第1节

作者:木三观 字数:31623 更新:2021-12-18 22:40:24

    文案

    总裁文,破镜重圆,老土俗套

    一个迟钝、自卑、怯懦的受可是脸好看,和一个高傲、冷淡、寡言的攻可是脸非常好看

    傅丞x宁子归

    破镜重圆

    第1章

    宁子归想起以前在学院,第一次做发表的恐惧。当时,他牙关打颤,以至于每一个蹦出嘴里的词自带电音效果。每次回到宿舍,他都要写上“ihateresentation”几只大字,然后兢兢业业的准备下一次的resentation。

    还好他现在已经工作有些年头,做发表跟吃生菜一样,几乎是每日功课了。只是这次是他来到新公司的头一次发表,不免充满紧张。尤其是桌子对面坐着那个涂着a牌唇釉500的男人,是他的新上司,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加强版的灭绝师太,大名鼎鼎的安通尼。

    姓安,英文名叫tony。和各大发型总监重名,并且恰好他在这大企业里也充当设计总监职位。

    宁子归从未真正战胜过公开演讲的恐惧,现在能做到的,充其量是让自己看起来不恐惧。可是在安通尼那锐利的目光下,仿佛他这点熟练的伪装都脆弱不堪。宁子归耗尽了所有力气,终于发表完自己的设计,心里想长舒一口气,却做不到。因为发表还是最简单的,噩梦应该会在安通尼开口的一刻才真正开始。

    没想到安通尼并没有开口,尽管他脸上的四色散粉仍尽责地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可脸色也算是非常y沉了。

    安通尼沉默了多久,宁子归就觉得自己窒息了多久。

    半天,安通尼终于开口“所以你刚刚说了三十分钟,就是介绍了一款不容易破的丝袜,是吗”

    宁子归鼓起勇气申辩“嗯,您可以摸一摸我设计出来的实物,强度、韧xi,ng都比上一代的产品提升许多。像我刚刚演示的,它不但不容易破,而且破了也不会抽丝。换的材料和工艺其实也不复杂,不会对成本有影响,对于消费者来说绝对是xi,ng价比”

    安通尼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xi,ng价比”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安通尼笑着说“我们的顾客是花500块钱买一条丝袜、一买就买一打的女xi,ng,你现在谈论xi,ng价比”

    宁子归窒住了,喉咙里发出尴尬的吞咽声,又慢吞吞地回答“因为我在社交网络上看到很多用户抱怨这个丝袜很贵,又很容易破”

    安通尼脸上嘲讽的颜色更浓“你以为那是真的抱怨吗就跟女生爱抱怨rada的包工艺不ji,ng致、chane的鞋子穿一次就坏一样”

    这下宁子归是真正的无言以对。

    安通尼继续说“她们的抱怨是一种炫耀而我们的职责,是负责给她们炫耀的资本和谈资她们不需要xi,ng价比高的产品,我们也不需要追求xi,ng价比的顾客”宁子归也是惭愧得很。安通尼好像看不出宁子归的尴尬困一样,反而越发凌厉地批判“你的产品设计的不好、设计的丑,我都能忍,但我受不了你对我们的顾客那么的不了解。如果你的思维还是拐不过弯来,我建议你可以回去你的厂里继续打版。”

    回你的厂,打版。

    这句话,是真正扎在宁子归心上的。

    他想申辩,他的前公司不是厂,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服装品牌,只是价格亲民,他做的也不是打版,而是实打实的设计,其中也不乏畅销品。可他嘴唇张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仿佛他无论说什么,在这个高奢品牌的设计总监面前,都是讲笑话而已。

    他不过是个小设计师,能够进入大名鼎鼎的“hf”已经是高攀了,又怎可当众大放厥词

    就像他当初高攀傅丞一样。

    傅丞好像一个活在电影里的人。换句话说,他就好像一个不用拉屎放屁的人。

    宁子归的密友薯仔就笑着说过“你觉得丞哥用左手擦屁股还是用右手擦屁股”宁子归当时就老脸一红,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可以考虑他屁股的事”薯仔哈哈大笑“是啦他这么脱俗的仙男,怎么能够擦屁股”薯仔放过了这个话题,宁子归的心思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半天得出了结论“丞哥是个左撇子啊。那应该是左手吧”

    后来,宁子归又发现傅丞不能算是一个左撇子。因为傅丞左右手的灵活度都是一样高。那天宁子归看到傅丞用左手写字,是因为傅丞刚好用右手在发短信罢了。

    宁子归和傅丞一开始可以算是非常不熟,薯仔也是个大俗人,想当然尔和傅丞这样云端上的天之骄子也是不熟的,只是刚巧在一个学院罢了。但傅丞不认识他们,他们也能认识傅丞这个风云人物,大家私底下也都叫傅丞做“丞哥”,也就是叫着玩罢了。

    宁子归却控制不住自己,像个偷窥狂一样,注意力像被雨水滋润的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着傅丞。但也充其量是他的注意力,这种虚无缥缈之物,对傅丞是产生不了什么实质影响的。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对傅丞产生什么影响,即使是他们交往之后,他也不敢奢望能够动摇傅丞。

    一直在动摇,动到地动山摇的,也就是宁子归而已。

    宁子归的心很容易受到波动,但面子上又拼命忍耐。傅丞对此没什么回应,但也是正常的,宁子归告诉自己,傅丞的心思既然不在他身上,自然察觉不出他心里已经演过多少集悲情戏码。

    他高攀了傅丞,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当然他自己也得承认这件事。

    相貌、身材、家世、才华,傅丞远胜于他,也远胜于大多数人。傅丞本来就非常迟钝,自然也无法将心比心地却理解宁子归的烦恼。好比当时,到了毕业读研的关头,宁子归在考虑贷款上心仪院校还是选个给他全奖的学校,而傅丞考虑的是给捐图书馆还是修足球场。

    他们之间鸿沟之大,可谓是无法忽视。

    薯仔还笑笑口,说“归仔,你捡到宝啦下辈子打瘸脚都不用愁”宁子归只有苦笑。

    宁子归推开门,就能看见傅丞在画画。傅丞身量高大,一双腿又长又直,穿着贴身的牛仔裤,走在校道上回头率百分百,被戏称美院长颈鹿。

    这样的身材当设计师,真的要叫模特儿的自惭形秽。宁子归倚在门边,以极为眷恋的目光在傅丞的背脊上流连。大概这视线过分露骨,傅丞都忍不住回过头来,轻轻看了宁子归一眼。平日的话,宁子归都不敢和傅丞对视,现在倒是大起胆来,迎视傅丞的目光,径自走向傅丞的工作位边上,装作漫不经心地翻看傅丞的作品集,然后发出不伦不类的嗤笑声。

    傅丞皱眉“嗯”宁子归将那本册子丢在桌子上,故作不忿地说“如果不是你捐了图书馆,以这样的作品,真的能进a院吗”傅丞有些惊讶于宁子归嘴里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可傅丞还是很冷静地说“我捐的是足球场。”

    宁子归尽力想和傅丞吵架,可总这样,谁都无法和傅丞吵起来。宁子归倒是被自己气笑了,说“是,是,你喜欢捐什么就捐什么可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害多少有才能却没钱的人白白错过了宝贵的名额”宁子归将愤怒全写在面上,可对于傅丞的情绪确实完全的读取失败。傅丞的眼里总似蒙着远山的岚雾,迷离、醉人,里头的感情却不甚清晰。傅丞打量了宁子归一下,说“嗯,有才能却没钱的人是指你本人吗”宁子归脸红了一下,但顶着怒气说“是”傅丞点了点头,继续埋首他的创作。宁子归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感油然而生“你倒是很平静啊”傅丞重新抬起头“你能直接说你想做什么吗”

    宁子归的心一下揪住了,颤抖着嘴唇,半天才说“我想和你分手。”

    傅丞怔了怔,难得见才思敏捷的他出现这样反应缓慢的模样,宁子归贪婪地用目光描摹傅丞脸上如此难得一见的表情。而这个表情也算得上稍纵即逝,傅丞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可以。”

    可以。

    两个字,简单又直接。

    原来终结一段亲密的、深刻的关系,是如此的轻易。大概因为,这点亲密仅限于偶尔的肢体接触,那点深刻,也仅存在于宁子归自我的认知里。对于傅丞这样天然招蜂引蝶的高富帅而言,恐怕只是一段蜻蜓点水的游戏,也并未花几多心思。

    任谁都能察觉出宁子归这次分手提出得突兀,理由也牵强至极,但凡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不会随便对人口出恶言。并且以傅丞的才华,考进a院是易如反掌,为学校修足球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哪里就成了黑箱c,ao作的铁证了

    宁子归无端找茬,说要分手。大概是他心里有点希冀傅丞问他一句为什么。虽然这句“为什么”不能改变既定的现实,但起码能让宁子归得到一点慰藉,相信傅丞还是有一点在乎他的。

    然而并没有。

    傅丞说了一句“可以”,然后继续他的创作。

    宁子归辗转反侧,想起当初他们的关系也是这么开始的。那天冷得牙关打颤,宁子归在众人的哄劝下喝了好多酒,头脑发胀,眼前模糊,看谁都多了一层柔光滤镜,那就更别说看傅丞的。傅丞本就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在宁子归醺醺然的眼波里,更显得像谪仙下凡,每寸肌肤都是神圣的光泽。宁子归揪住傅丞的衣袖,努力地睁着眼,嘴里虽然含糊,但又足够清晰,让人听得懂每一个字“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傅丞也是一怔,然后极平淡地答“可以。”

    宁子归酒醒之后,想起这段记忆,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喝醉了意y 出来的。也不是在尚幸还是不幸,他这次表白是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一桌的人都听见了。第二天打开手机,里头爆炸一样的群聊消息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想象。这使他既惊讶、又愉悦,欢喜的感情盈满心头。但更多的是惶恐,他颤着手,抚摸着手机的屏幕,联系人的第一位,赫然写着“a班丞哥”。他故意加了个“a班”,不过是私心想要把傅丞列在联系人第一位罢了。

    他像个变态一样摸着这个号码,却不敢拨出去。所幸触摸屏的设计,让他很容易误c,ao作,一下子就把电话拨出去了。看着屏幕的转换,他吓得满头大汗,赶紧要挂掉,却不想这趟拨打一下就接通了。电波中传来对方低沉又悦耳的声线“你好。”语气平和, 字正腔圆,是傅丞无误了。

    宁子归一颗心七上八下,嘴里像含着个大菠萝,无论如何是说不出话的。

    傅丞的语气多了一点困惑“你好”

    宁子归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小心翼翼地说“你好”傅丞的语气又重归平静“是宁子归吗”宁子归下意识地捣蒜一样点头,也不管对方是否看得见“是、是我”傅丞问道“有什么事吗”宁子归卡壳了一样,一句话说不出来,对方倒是很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那点电流的声音,竟让宁子归有触电般的恋爱感觉,叫宁子归壮起胆子来“那、那我们今晚一起吃饭”傅丞很快回答“可以。”

    在这段姑且可以称之为“恋爱”的关系里,傅丞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喜欢你”,或者任何意思相近的话。倒是“可以”,说得最多。

    第2章

    手机里传出的急促的铃声,很快让宁子归从虚妄的回忆中惊醒过来。他赶紧接起电话,听到对方熟稔的语气“归仔啊”宁子归笑了笑“薯仔,什么事”薯仔爽朗地笑了“找你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好事啦”

    宁子归无奈的一笑。

    据说读艺术的都是有钱人,宁子归感觉自己给艺术生拖后腿了。他是个家境很普通的少年,可以说是连中产阶级都算不上。他读艺术对父母来说是很大的负担,更何况

    宁子归摇摇头。

    倒是当初学院里家境不错的富二代是很多、很多的。宁子归和他们无法很好的做朋友,这点也和他的家境有关。倒是薯仔,是他到现在还联系的、硕果仅存的好朋友。他的第一份工作,还是薯仔介绍的。光是这一点,他就觉得这辈子薯仔约他,他就必须去。

    天上下狗屎也该去。

    今天天上倒是没下狗屎,只是下暴雨而已,他就更该去了。

    天上好似打开水龙头了,哗啦啦的关不上。现在是工作日的饭点,正值高峰期,加上这特大暴雨,整个市中心的交通都拥堵不堪。

    这辆车停在这路口已经二十分钟了,大概就挪动过一英寸吧。

    老naai做复健都比它走得快。

    宁子归有些焦急地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尽管约定的餐馆就在下一个路口,可这已经足够让宁子归心急如焚了。毕竟,宁子归是有“早到强迫症”的。无论是上课、上班还是聚会,他都一定要保证自己早到十分钟或以上。如果在约定时间前十分钟他都还没到达该地点,他的焦虑就会变得无法自持。

    他摸了摸额头的汗水,想起薯仔还特别交待,说有重要的事情。这让宁子归更加焦虑了,忍不住催促道“司机,可不可以开快一点”司机朝着后视镜翻了个白眼“靓仔,不是开得快不快的问题,是我开不开得了的问题啊你是要我直接撞飞前面那驾车吗”宁子归不得不承认司机说得对,只好拿出纸巾,抹了抹额头的汗,瞥到手机显示屏上时间数字的增加,更为焦虑不堪,一咬牙,从钱包里掏出纸币“谢谢,我在这里下。”

    宁子归埋怨自己为什么出门不谨慎些,竟然将雨伞留在了公司里。

    雨水淋了他一面,他将公文包高举过头,自以为可以挡住疯狂降临的雨水,实际上根本是于事无补。他的脸庞很快就shi透,身上更是狼狈不堪,犹如一只飞奔的落汤ji。

    他有点轻微的近视又不肯戴眼镜,天雨使他视线更为模糊,一不小心就撞到人了,撞到一个背很厚的人那背脊温暖、干燥并且紧实,还带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光是一个背部,就如此引人入胜。

    那人轻轻转过来,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目光,像是电影男主角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在燃烧,袅绕着荧蓝色的烟雾,好像是热的,又好似是冷的。宁子归怔住了,被捆绑在这烟雾之间,嘴唇一张一合,发出了熟悉又陌生的音节“丞哥”

    他好久没有讲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地雷,碰都碰不得的。果然,他说了这两个字,浑身就像要炸裂一样,连脸庞也变得羞红。

    傅丞似乎也惊讶,听到熟悉的“丞哥”两个字,眼神里居然也有些波动了。这种惊讶和波动,被宁子归解读为尴尬。他想,傅丞一定是觉得这个人不要脸吧。分手的前男友狭路相逢,还脱口而出当年的昵称。宁子归羞愤欲死,将shi漉漉的公文包抱在胸前,像护食的松鼠一样,缩成一团,警戒地看着对方。

    傅丞当时举着黑色的伞,下意识地将伞面往宁子归那边挪动了一些,使他不至于继续被大雨吹打。这个举动倒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宁子归似乎想到反应过度显得小气无聊,又尴尬地捋一捋粘在额前的shi发,干笑着说“好久不见。”

    傅丞微微侧着头,打量着宁子归。他们确实很久不见了,毕业将近七年了吧。这些岁月在傅丞的身上施了应有的魔法,傅丞变得更为成熟、魅力,看着还好像更高大魁梧了当然也可能是他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的功劳。

    倒是宁子归,好像一点都没变过,那幼嫩的脸和那圆圆的眼珠,都好像随时能滴得出水来。这样的容貌神态,完全还是青涩学生的模样。

    傅丞审视的目光,叫宁子归心跳得更快。他痛恨自己的不长进,过了那么多年,还是抵不过傅丞的一个眼神。可他又无可救药地沉浸在傅丞更加吸引人的气质之中,大脑多巴胺不受管制地疯狂分泌,严重影响他原本就不强的意志力。

    还好、还好,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来。宁子归被口袋里的震动给震醒了,有些慌张地把手机拿起来,接通放在耳边“啊薯仔嗯我正赶过来。嗯、嗯,我记得,是东城路的shig,我记得。我马上到。”

    说完,宁子归匆忙地挂掉电话,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雨水气息混着傅丞的气味,让宁子归又是一阵眩晕的,可他奋力保持镇定,故作从容地抬起头,对傅丞说“今天见到你真高兴。不过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有空多联系。”说着,宁子归像是逃难一样的抬步往前走,没走一步,就被傅丞拉住了。

    傅丞说“你伞呢”

    好像是重逢以来,傅丞说的第一句话。刚刚光是他自己一个人喋喋不休了。傅丞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也还是那么不爱寒暄,说话总是如此短促。

    “是”宁子归看着头顶黑云,说,“忘公司里了。”

    傅丞说“东城路的shig是吗”宁子归愕然“啊”正想问他怎么知道,却又马上想起自己刚刚在傅丞面前打电话,自己亲口说出来的,只是没想到傅丞会留意他电话的内容。傅丞淡淡说“其实不远,我送你过去。”

    宁子归愣了愣“这、这怎么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傅丞说“不会。”然后往前走。宁子归也没什么拒绝的机会,其实也没有拒绝的理由。shig确实就在下一个路口,离这儿非常近。他们又没有变成仇人,路上看到他没打伞,送他走两步也是正常的人情,放任他跑进雨里才是不合理。

    可放在傅丞这儿,则变成怪事了。

    因为傅丞好像是一个从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人。

    在学校的时候,他也发现傅丞是个不寒暄的人,从不会问“吃了没”、“今天过得怎么样”之类的话。他问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想要什么吗”。像他们当时分手,宁子归挑衅、找茬,傅丞发现了不妥,也就是问“你能直接说你想做什么吗”,也就引出了宁子归那句壮士断腕的“我想要分手”。

    宁子归第一次听傅丞说这句问句,还是在校道上。当时宁子归坐在长椅上,傅丞则在对面的长椅上。当时傅丞还不认识宁子归,宁子归却已经暗恋上他了。知道傅丞在写生,宁子归故意坐在那儿,手里那本书,装作看书的样子。

    傅丞则是一无所觉,倒是有个比宁子归出息很多的男生,擅自坐在傅丞旁边,也开始拿出工具,装模作样地在写生,还趁机搭话“你是这个学校的吗”傅丞点了点头。他笑着继续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傅丞摇头不语。那人又继续说着话,傅丞问他“你想要什么吗”

    傅丞总是很直接。

    那人一怔,然后笑了“我想要你的电话号码”傅丞似乎不意外,大概是被搭讪多了,便说“不可以。”那人被那么直接拒绝,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真的吗那么直接不再考虑考虑”当时宁子归真的特别羡慕那个人,如此坦率,又勇敢,脸皮厚真好啊。

    傅丞直接甩脸走人。

    就是这么直接。

    在他们交往之后,宁子归也越发觉得傅丞这个人不懂得人情。从不懂得“意思意思”四个字的意思。有时候,宁子归也半开玩笑地揶揄“你这个人真的很不懂得人情世故”傅丞便轻轻拧眉“确实是。”并且开始深刻自省。宁子归忙笑着说“这样也没关系啊,反正这对你也没什么困扰吧”傅丞点头“确实是。”

    傅丞,又有貌、又有才,还有财,不通人情,不算个事儿。

    现在傅丞举着伞,还将伞面微微往宁子归那边倾斜,肩膀还因此shi了一片。宁子归是做服装的,当然知道这件高定西装算是报废了,不由得一阵心疼,只说“你你这儿打shi了。”说着,宁子归将伞柄往傅丞那边推了一下。傅丞却说“没关系。”宁子归却说“你的衣服很贵吧坏了,我可赔不起”傅丞说“那可以赔点别的。”宁子归一下噎住了。傅丞却笑了笑“开玩笑的。”那傅丞很少笑,一笑起来,真是倾倒众生。宁子归心跳都慢了一拍“玩笑”傅丞便说“你刚刚那句不也是玩笑么”宁子归不得不有些讶异,半晌失笑“你还能听得懂玩笑啊”傅丞定定看着他,答“我现在懂得人情世故了。”语气里有点骄傲、却又有点叹息似的。

    第3章

    宁子归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便沉默了下去。二人没有说话,静静的很快就走到了shig门口。傅丞把伞放到宁子归手里,说“你拿着吧。”宁子归愕然“什么”傅丞说“没有伞,你回去的时候怎么办”宁子归却说“那么你呢”傅丞答“我住这楼上。”

    宁子归顺着傅丞的指引,抬起头来,shig餐厅坐落于五星级酒店“黑天鹅”的首层。那宁子归有点好奇“你住黑天鹅”傅丞答“是的,房号是2305。”傅丞突然报房号,让宁子归一下子红了脸“啊”傅丞却一本正经的说“case你想还雨伞。”宁子归这才回过神来,心里斥责自己太爱胡思乱想,然后说“哦、哦。”傅丞又补充说“不用还也可以。我怕你心里过意不去。”

    宁子归接过了雨伞,看着那沉甸甸的镶满施华洛世奇水晶的伞柄,还有意大利手工制作的伞面。身为设计行业从业者的宁子归,一眼可以辨认出这把雨伞的品牌,然后立即估算出价格。或许对于傅丞来说只是普通日用品,但在宁子归心里,这绝对不属于随便借了不用还的物品范畴。

    傅丞很有礼貌地跟他道别,还说了一句“再联系”,听得宁子归一愣一愣的。宁子归当然知道“再联系”这种话就是嘴上说说的。他震惊的是傅丞还能说出这样毫无意义的社交辞令来。看来傅丞还真的如他所言,现在学会了人情世故了。傅丞真的不再是那个直接问“你想要什么”然后直接答“可以”或者“不可以”的男生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宁子归胡思乱想的当下,傅丞已快步走入了酒店里,径自往电梯走去,留给宁子归一个宽大、迷人的背影。

    雨水很冷,让宁子归一个激灵的打了个喷嚏。他赶紧走进了温暖的餐厅内,看了一下时间,发现比预计晚了快五分钟,他顿时变得慌张,赶紧拿起手机打给薯仔。薯仔那边好一会儿才接起来“归仔啊,你到了吗”宁子归说“不好意思,我才刚到,但好像没看见你”薯仔不以为意地笑笑“哦,我看雨很大,就不来了。”宁子归听了这话,居然生不起气来,反而庆幸自己没让对方等待。

    宁子归笑了说“那行。”薯仔“啧”了一声“你这人还真是没脾气啊”宁子归开玩笑说“跟你还发什么脾气早就知道你是个靠不住的。”薯仔哈哈一笑,又说“我是没来,但我朋友应该到了。你去见见他吧。”宁子归一愣“你朋友”薯仔说“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吗还是好事”宁子归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想了一下“所以你朋友怎么了吗”“刚好,他从国外回来,你就帮我带他转转呀。他呢,也可以帮助你。”薯仔说,“你不是在那个hf公司里诸事不顺嘛我就想着他能帮帮你你去见见就知道了”

    你去见见就知道了

    看来薯仔是想给宁子归一个惊喜。

    宁子归按照薯仔的吩咐到了那个张订好的桌子前,着实又惊喜了一番。坐在桌子边上的那位穿着西装的男士,面相和善,气质优雅,看着宁子归的时候,微微笑,眼睛像月牙弯起,散出柔和的光。宁子归一惊“啊你、你您是beaudefranois”他早该在人群中一眼认出,这颇为著名的设计师。可以说是宁子归的偶像了。他激动的有点微微颤抖。对方却误以为他打冷颤“你是不是感冒了”宁子归这才察觉自己的失礼,第一次见偶像兼业内前辈,却是浑身shi透、衣衫不整,还迟到。

    beau是个中法混血儿,长得倒是更偏东方一些,但是深刻的五官也让人辨认出一些西方血统的影子来。他的名字直译过来长而绕口,所以他把名字简单翻译,叫“氾宝儿”。氾宝儿问“你饿么”宁子归一怔“嗯还好,我吃过下午茶了。”氾宝儿站起来“恰好我也是,我带你去换一身衣服吧。”

    “啊”宁子归有点愣。那氾宝儿又说“你的衣服几乎shi透了。”宁子归总怕麻烦到他人,连忙说“没关系,这儿空调吹一吹就干了。”氾宝儿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一样,眉眼再次弯起来“你这样会着凉的,归仔。”他的发音有些洋腔洋调的,这“归仔”两个字却说得极端正,听得宁子归一下笑了出来,气氛顿时轻松许多。宁子归眼睛虽然浑圆如杏,但眼角天然有些下垂,看起来像是很可怜,但一旦笑起来,眼角因此微微提起,便忽然迸发出些俏皮的活力来。

    氾宝儿眼中的笑意加深“我是说错话了吗阿殊告诉我,你叫归仔。”宁子归一笑“你叫他阿殊啊我都叫他薯仔的。”氾宝儿听了,笑着说“哦,那他瞒得我很苦。我竟然不知道他还有个这么可爱的昵称。”氾宝儿知道下次薯仔再喊他“饭煲”的时候,他应该回答什么了。

    “是啊,他现在当老总了要保持点面子。”宁子归也笑了,张望了四周,又说,“可是现在那么大雨,要去买衣服也不方便啊。”宁子归私心不想为他人撑开那把黑伞。氾宝儿虽不知宁子归心中所想,但也知道宁子归这个情形也不适合逛街,故笑道“我就住在楼上。你可以去我房间。我那儿应该有适合你体型的衣服。”

    宁子归一愣“你也住这儿”可他很快回过神来,这儿是全市最好的酒店之一,又坐落在市中心,地理位置优越。很多人选择住黑天鹅,也是很正常的。

    氾宝儿坐在这儿好一会儿了,都没有点菜,只是喝了杯水,因此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侍应生笑了笑,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大钞作为小费,聊表歉意。那侍应生看见那张大钞,颇为惊喜,然后又有些忸怩地推开,说“我不是看顾你这边桌子的,你该给那个胸牌上写着an的姑娘。”氾宝儿颇为讶异,瞅了一眼他的胸牌,说“你叫ken啊”ken便含羞点了点头。氾宝儿因此给了ken和an两人各一张大钞。

    在氾宝儿散财的过程中,宁子归已经在门边拿回了他一直挂心的雨伞。把雨伞递给他的员工笑着说“这把伞真漂亮。”听得出是恭维,但也有几分真心。氾宝儿给过小费,转过头来,便看到宁子归的站在餐厅门边的背影。今天的宁子归穿着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因为雨水的缘故,白衬衣紧紧贴在他细长的腰身上,还透出点漂亮的柔粉色。宁子归仿佛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目光,便探询似的回过头来,那双圆圆的眼睛,睫毛上仿佛还挂着水珠。

    宁子归完全不知,薯仔那边跟氾宝儿的说辞是“饭煲,你说你中文好,那你知道什么是相亲吗”氾宝儿不计较“饭煲”这个称谓,倒是对“相亲”这个字眼感到熟悉“知道,我看过中国婆媳剧。”薯仔哈哈大笑“不是那样的”然后薯仔就乐呵呵地给氾宝儿说介绍一个相亲对象,也是个设计师,名叫归仔,是个小美人,但是xi,ng格比较害羞。请氾宝儿将法国那一套稍微收敛。

    氾宝儿想起这话,不觉勾起嘴唇,这样还是小美人,那什么是大美人

    宁子归回过头来,目光正对上氾宝儿,不知怎么的,只觉得氾宝儿的眼神有些怪异,宁子归条件反s,he地别过脸,习惯xi,ng地低下了头。氾宝儿笑笑想着“果然很容易害羞”,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依照薯仔的吩咐收敛自己的那一套,和宁子归保持着一点距离,说“走吧”

    宁子归就这样懵然地跟着第一次见面的相亲对象上酒店房间了。

    进了电梯之后,宁子归看着氾宝儿按下了楼层22,忽然就想起刚刚傅丞报的房号。宁子归喃喃自语道“是23楼”黑天鹅23楼,宁子归突然觉得很熟悉。

    氾宝儿听了这话,有些好奇地打量他“你认识住23楼的吗”宁子归一愣“呃”氾宝儿笑着说“因为刚刚你在餐厅你说了一句你也住这儿,然后现在又说23楼,我就猜是不是你认识住23楼的人。”宁子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手里不自觉地捏紧了雨伞“嗯,是这么一回事。”氾宝儿挠了挠头发,说“那你能不能跟他说句好话”宁子归一愣“什么好话”氾宝儿笑了“因为23楼的空中花园视野非常木奉我来的时候想订23楼的房间,被告知已经有人把23楼的所有房间订了,我就不能去了。我就问能不能价钱加倍订,接过被拒绝了。他一个人估计也住不完整层楼嘛。”

    宁子归听到“空中花园”四个字的时候,只隐隐约约想起了些什么。氾宝儿仍喋喋不休地说着“要不然我就订23楼一个房间,但我还是住22楼,不住那儿,你看行不”宁子归笑了“那你是图什么”氾宝儿笑了“就图在空中花园坐一坐啊没有23楼的房卡,去不了23楼。”

    宁子归不觉失笑了。结果氾宝儿又表现出极认真的样子来“我是说真的”宁子归被他那么一说,倒是有些讶异了“说真的”氾宝儿举起手来“认真很真”宁子归想着这些有钱无处使的艺术家,不能以常理推断,便微微皱眉“这样啊”氾宝儿看到宁子归露出为难的样子,便笑说“如果实在为难就算了。那你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谈话间,电梯已经到了。宁子归和氾宝儿一起走出了电梯间。宁子归深吸了一口气,说“那个人就是hf中华区的总裁。”氾宝儿听了之后点头,恍然大悟似的“我知道了。cheng fu,是么我知道他也算认识吧,聚会啊、宴会上也碰过好几次了。”宁子归倒是怔住了。不过他仔细一想,这个圈子其实就是那么小。氾宝儿笑着说“你也认识他啊”宁子归有些尴尬地笑笑“他是我们老板,我哪能不认识。”氾宝儿想起来了“啊,是啊,薯仔好像说过你在hf工作。”说着,氾宝儿已经来到酒店房间门口了。他一边打开房门,一边看向宁子归,却见宁子归在发着呆。氾宝儿笑了笑“你就这样跟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进酒店房间啊”

    第4章

    “啊”宁子归听了这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忽然炸起毛来似的。

    氾宝儿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开玩笑的。”说着,氾宝儿一手撑着门,做个“请”的手势。

    宁子归刚刚还稍微提起的警惕xi,ng,就被氾宝儿那蓝色眼睛眯起的笑意给吹散了。氾宝儿长得祸害,笑起来却是人畜无害。宁子归点了点头,走进了套房里。

    宁子归怕自己踩过雨的鞋子会弄脏里头的地毯,便停留在玄关边上,扶着墙换上放在一边的一次xi,ng拖鞋。氾宝儿也是西方人的体格,比原本就纤细的宁子归高大一截,撑着门的时候,看着宁子归低着头在他的胸膛前面,仿佛他只要一收紧双臂,就能将宁子归捕获怀中。

    那氾宝儿脑里确实闪过这个念头,但考虑到宁子归的xi,ng格、以及刚刚试探下的反应,他还是觉得自己确实要听薯仔话收敛些。

    氾宝儿单身好些日子了,时间长、人也开始寂寞,连薯仔都看不过眼要给他介绍了。他也已经绝望到接受薯仔的介绍了结果居然还不错。他这些年身边许多莺莺燕燕,投怀送抱的也极多,居然没一个能像眼前的这位那样合眼缘。

    房间的布置和一般的豪华型行政套房差不多,目之所及都是灰褐色和nai油色的搭配,落地玻璃窗户外则是雨天的灰蒙蒙,也算是和室内装修相得益彰了。宁子归的目光碰触到这些装设,才似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和傅丞开房,好像就是在黑天鹅的套房。那时他喝醉了,记得不清,现在看着这些,都想起来了。

    宁子归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脑里似住进了一只布谷鸟,卟咕卟咕,叫得令人心慌。

    氾宝儿没注意到宁子归在发愣,只是自顾自地走进了卧室,一边翻找着衣物,一边调笑似地说“你赌我能不能一眼找出你穿着合身的衣服。”宁子归听见氾宝儿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心里暗暗怪责自己的失态,又庆幸没被发现端倪。宁子归便穿着一次xi,ng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到卧室里,刚巧看见氾宝儿对他说“我刚刚说了,什么你听见了吗”宁子归的脸又红了,他记得刚刚氾宝儿说了一句话,但确实没听到内容,因为他刚刚可是恬不知耻地想起和前男友开房的事情来了。

    氾宝儿以为他只是不好意思,便笑了“隔着隔断听不清也正常,我说,赌我能不能一下找出你合身的衣服。”宁子归一愣“这当然可以啊。”氾宝儿笑了“所以你赌可以是吗”宁子归又是一愣“嗯”

    可是当宁子归看到氾宝儿房间里挂着一列的男装时,他眼神一下就充满光彩“这些是您的新设计”他可是氾宝儿设计的粉丝啊。氾宝儿未面世的新设计就陈列在前,光看那个色彩搭配就叫宁子归心悦诚服,又恨不得一件件拿起来从头到尾摸一遍,可他的手还没伸出去,就赶紧缩回来,觉得自己真是太唐突了。

    氾宝儿笑了,拿出一件,放到宁子归身前比划“看来你和我的模特儿身材差不多嘛”宁子归听得这话是明确的称赞,便明确地不好意思起来,正想说点什么,就有又打了一个喷嚏。氾宝儿皱起眉,说“我真的怕你着凉了。既然都上来了,你去洗个热水澡,再换新衣服吧。”

    宁子归倒没怕自己感冒,确实一心牵挂着氾宝儿的新设计,又觉得穿对方的新衣服,还是该洗个澡,表示神圣尊重,于是又啪嗒啪嗒地进了浴室。

    宁子归推开浴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nai油色的背景墙衬托着银色的洗漱台的镜面,显得ji,ng致大气。也是这个布局,让他的脸不自觉的红了。

    他突然就想起来了。

    他仿佛就看到自己的脸,全是熏醉的红色,映在在洗漱台的镜面里。雪白的手臂撑在灰褐色烤漆的洗手台面,他醉了,力气非常有限,有些支撑不住来自身后猛烈的撞击。因此他的腰部越来越塌,整个人似滑坡一样的要往下沉。握住他的腰部的大掌忽然用力,将他从细腰处捞起,让他整个背脊都贴在了傅丞结实的胸膛上,臀部也更紧密地压在了对方的胯部,连接处的撞击因为姿势的缘故而减弱。他仍头昏脑胀,水盈盈的眼睛,毫无焦距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傅丞却伸手将他的下颔捏住,他还没回过神来,口腔中的呼吸一下被全部掠夺

    宁子归猛然捂住发烫的脸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了

    宁子归又开始自责啊,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啊

    早点想起来的话,他这几年就不用下那么多片子了。单是刚刚一秒钟的回忆,都抵得上硬盘里的一个g。

    喝醉之前的事,宁子归倒是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在高手云集的学院里拿奖虽然不是个人奖,是小组作品获了奖,还被导师大大夸奖了一番,组员们决定一起去同学家开的酒吧庆功。平时的话,宁子归对这种交际活动是敬谢不敏的,可头次得奖的心情让他非常雀跃,而且备赛过程中,他和组员也建立了不错的关系,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只是学院在城市边缘,离市中心的东城路还是很远的。虽然组员们也有人有车,可是载不下一组人,故组长便找了平时开7座suv的薯仔,说“要不要一起去我家开的酒吧我请。”有得吃喝,薯仔哪里会推辞,于是就载着一行人去了呗。

    只是薯仔看到宁子归跟着组长来上车时,也是吃了一惊“啊你也去泡吧啊”宁子归听了这话,也不知怎么回答。如果是别人就算了,宁子归和薯仔最熟,说话也就不客气了“怎么我还不能泡吧”薯仔打量一下他“我看你比较适合泡茶。”组员们都哄笑了,纷纷点头。宁子归颇有些不服气“我也是很能喝的”组长笑眯眯地说“你话都搁这儿了,待会儿就看你表演了”这话说得,众人都蠢蠢欲动要给宁子归灌酒的架势,薯仔立即有些后悔开那个玩笑了,就改口说“哎,知道你能喝,但你有家室了,不能随便浪”

    一个女组员一脸八卦地问宁子归说“你的男朋友真的是傅丞吗”宁子归想到这个,就有些不好意思,微弱地点了点头。那女组员哀叹一声“我为什么要读这个专业学院里看上的帅哥都是gay”薯仔举手说“我不是、我不是”女组员对这五大三粗的薯仔投以鄙视眼神。

    宁子归却是对“和傅丞交往”这个现实不大肯定。

    尽管他酒壮怂人胆地跟傅丞问了“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而傅丞也大发慈悲地说了“可以”。但他们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变得更亲近。宁子归不敢跟傅丞说情话,连傅丞的手也不敢牵一下,傅丞更不会主动做这些。

    那次表白之后,他们的关系不但没变得更亲近,在宁子归看来,反而还有些尴尬了。

    他表白第二天就约了傅丞吃饭。傅丞也依约前来,态度和平常差不多。宁子归却比以往更小心翼翼了,一顿饭也是吃得食不知味。傅丞心里其实也觉得古怪,宁子归约他出来吃饭,就真的吃饭,全程埋头苦吃,一句话都不说,就吭哧吭哧猛吃,腮帮塞得鼓鼓的,嘴里还嚼吧嚼吧,跟只天竺鼠似的。

    二人在完全的沉默中吃完了这一顿气氛微妙的饭,然后干瞪眼。迟钝如傅丞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因此习惯xi,ng的直接发问“所以你想要做什么”宁子归和傅丞当朋友当了半年,听这句话都听惯了,便也不觉得唐突,只是愣了半天,说“我想吃甜品。”傅丞就问”吃什么“宁子归一时脑抽,说”gi

    atar的提拉米苏。“说完他就后悔了。

    gi

    atar是会员制的餐厅。宁子归只吃过一次,还是托傅丞的福。那是几个月前傅丞生日,也邀请了他来。宁子归吃了那儿的提拉米苏之后念念不忘。之后他还想吃,却被薯仔取笑,薯仔告诉他那是会员制餐厅,普通人连门槛都摸不着。宁子归盯了薯仔半天”那你是会员吗“薯仔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嗯,我我在aitgist上呢。“这个提拉米苏就变得越发的遥不可及了像傅丞一样。

    薯仔知道他心心念念那个甜品,又笑他”丞哥都弄到手了,提拉米苏还会远么“大概是今天被薯仔那么调笑一番,宁子归才会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个要求吧。

    但即使是这样,也似乎有些过分。宁子归后来还去过这餐厅打工,得知即使是会员,也得提前预约才能吃上,不是说直接跑去,说吃就吃的。

    宁子归张了张嘴,正想收回自己的话,傅丞却说”可以。“宁子归一怔”呃“

    傅丞打了个电话,然后带了宁子归开车去。宁子归在车上不安地说”不需要提前预约吗“傅丞说”我刚刚打电话就是去预约了。“宁子归心里腹诽”果然是v。临时打个电话也算是提前预约。”

    第5章

    傅丞带着宁子归到了gi

    atar,包了个包厢。傅丞问他“还要吃什么吗”宁子归赶紧摇头“刚刚吃饱了。”傅丞也不吃什么。侍者有些犹豫地说“所以就要一个提拉米苏吗”傅丞点头。侍者又问“那要不要把您上次寄存的酒也顺便上了”傅丞说“我开车,不喝酒。“侍者便看向宁子归,还没开口,傅丞又说”他也不喝。”宁子归说“我没有不喝酒啊。”傅丞却说“你是不喜欢喝酒。”

    这点倒是说得不错。宁子归确实不喜欢喝酒,他倒没想到被傅丞看出来了。宁子归口味和小孩子一样,只喜欢甜的,拒绝一切含苦味的食品,包括酒ji,ng。宁子归有些尴尬,看了看那个侍应,又说“可是我只吃提拉米苏有些口干。”傅丞点了点头,说“那要一杯可乐吧。”大概是记得宁子归说过”百事可乐是邪道“,傅丞又强调”要可口可乐。“

    侍应愣了。

    宁子归知道侍应为什么愣住了。

    可乐,并不在gi

    atar的菜单上。

    然而侍应什么都没说,默默地退下。半天,水晶玻璃杯装着冒着气泡的可口可乐,端上了秀丽的暗黑色烤漆玻璃面餐桌。餐后宁子归瞟了一下小票,这杯可乐卖了150元。

    明明不是花的自己的钱,可宁子归的心无可救药的痛了。

    他们走出了餐厅门口,宁子归瞟了一眼对门的711,觉得那可乐应该是侍应直接从这儿买的。711买一罐可乐才多少钱啊宁子归心里一直掠过这些数字,简直是念念不忘,懊悔着还不如捏着鼻子喝一口贵腐酒。

    傅丞根本不知道宁子归心里为150块钱的可乐而纠结,但能够看得出宁子归在烦恼,于是又问了一句“你想要做什么吗”宁子归吹着冷风,说“我想要散散步。”傅丞又是那一句“可以。“

    于是他俩就开始散步了。真正意义上的散步,也没怎么说话,自然也没亲热,就是默默的埋头走路。

    饶是如此,宁子归也能满心欢喜,默默不语,和傅丞一路走了回学校。两个大男人就在晚风里一言不发地走了两个小时。如果当时有微信的话,他俩能荣登步数第一名。

    傅丞也没抱怨什么,宁子归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到了学校宿舍楼下,傅丞又问”你想要做什么吗“宁子归笑笑”不用做什么了。今天我很开心。“傅丞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就跟他道别了。等傅丞走了之后,宁子归才似忽然想起,傅丞是开车带他去吃饭的,怎么走路陪他回来了

    宁子归赶紧给傅丞发了条短信”你车怎么办“傅丞回得倒是很快”就放那儿停着,明早再去取。“宁子归算了一下那儿一晚的停车费,又心疼得无以复加了。

    之后的约会,宁子归都不敢约在市区,就是四处散散步,去去动物园,吃饭也就在饭堂,能不花钱就不花钱。有时不想走远,宁子归就约在图书馆,两人坐对面,一人拿一本书看一个下午。有次被薯仔看见了,回去薯仔还笑他”你们是小学生谈恋爱吗“

    宁子归脸都红了。但被薯仔这么一说,又不得不同意,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真的过分纯情了。深层次的接触就算了,居然手也不牵一下,嘴也没亲一个。

    宁子归记得傅丞在早晨的阳光里的样子,身上洒满了水银似的光华,眼里都是光风霁月这样的美好,宁子归都不敢朝他伸一个手指头。

    他又不敢问傅丞,问傅丞眼里的自己是怎样的。

    想必是一个矮小而可怜的形象。

    傅丞看他,经常是低着头的。每逢走到人多的地方,宁子归和傅丞因为隔着一定距离,所以很容易被冲散。傅丞有时又会走得太快,腿长步子大,一时将宁子归甩在背后。但是时不时的,傅丞会站住,停下来,回头,在人群里搜寻宁子归的身影,等着宁子归从人群里钻出来。这个时候,宁子归稍显狼狈,傅丞就低着头看他,偶尔会伸出手来,揉一揉宁子归凌乱的发顶,薄责似的说“我刚刚都看不见你了。”宁子归怪责自己太过平凡,容易淹没在人海里,不像傅丞,是个标杆,去那儿都高出半个头。

    宁子归有次险些就吻上傅丞了险些。他踉跄了一步,扑进了傅丞的怀里,傅丞扶着他,低头想问他怎么样,恰好在那时,宁子归就抬起头,当时他们离得很近,近得像是二人的睫毛都要缠在一块了。宁子归陷入怔忡,没回过神,反而是傅丞先反应过来,像是躲瘟疫一样的猛地闪开,迅速地别过脸。宁子归的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但就更不敢对男神“贸然进犯”了。

    所以女同学问起傅丞是不是他男友,宁子归才满脸的不确定。若说是,他和傅丞之间未免过分生疏。若说不是,可傅丞又真的是答应了当他男友,并且每次宁子归单独约他,他都会答应,从未有过拒绝或者爽约。

    只是那次险些吻到傅丞的经历,让宁子归非常不开心。傅丞的反应就像是嫌弃他一样。说不定傅丞只是一时好奇,答应了和宁子归交往,被宁子归这么一搅和,会不会就后悔了

    宁子归心里有个疙瘩,之后刚好又碰上了小组比赛。宁子归为了备赛的事情忙得昏天黑地,也没有时间约傅丞出来了。他不约傅丞,傅丞就不会约他。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宁子归想着“要不然我晾着他,看看他会不会找我。”结果是不会的。但是薯仔却说他太沉不住气。原因是宁子归憋着不找傅丞憋了不够一天,大半夜的在床上打滚,凌晨三点始终是睡不着,又忍不住给傅丞发短信,解释自己要参赛,所以最近很忙,可能会减少与他的联系。傅丞又是像平日一样,回复得飞快且简短“可以。”

    于是从备赛到得奖,宁子归都没再约见过傅丞。只是晚上临睡前,宁子归都会因为极度挂念他而不能控制自己。身为他室友的薯仔则冷冷地说“你是不是又沉不住气了”宁子归僵着脖子说“怎么会我都忙不过来了。”宁子归一脸冷漠地关灯,然后躲进被窝里给傅丞发短信“今天真累。终于可以睡了。丞哥,晚安。”傅丞那边又是回得很快“晚安。”光盯着“晚安”两个字,宁子归就忍不住笑出来。对面床的薯仔察觉到宁子归的动静,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今天好不容易终于得奖了。一行人坐着薯仔的车前去组长家的酒吧。宁子归想着要不醉不归,将近日来比赛的压力、感情的烦恼一扫而光。因此一向不爱喝酒的他,今天对于喝酒这件事毫不抗拒,反而挺喜欢那种酒入喉咙、头脑昏沉的迷醉。

    薯仔看着宁子归一杯一杯的喝,忍不住劝他“你别喝了。”宁子归笑呵呵“没事我有分寸”薯仔骂道“你有个屁”说着,薯仔伸出手指比划“这儿多少只手指”宁子归ji,ng神涣散“呃嗯八十。”

    “八十个屁”薯仔翻出了宁子归的手机,翻到了备注为“丞哥”的联系人,拨了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嗯”薯仔皱起眉,心想“跟男朋友打电话就称呼对方嗯吗”,只是很快开口“喂,丞哥么”傅丞那边的声音透出疑惑和不悦“你是”薯仔翻了个白眼“我是许殊啊,你儿子不,不,那归仔啊,喝醉了,要不你来接他一下”薯仔倒是有些庆幸傅丞那边问了地址就过来了,而没有问他“许殊是谁”。

    薯仔想着自己好歹和傅丞还同过组呢,他还给傅丞打过下手呢,傅丞应该会记得自己的。却没想到傅丞对他的印象却是“宁子归身边那个不靠谱的室友”、”宁子归身边那个很爱蒲吧的损友“、”宁子归身边那个经常考试不及格的富二代“、”宁子归身边那个很爱勾肩搭背的小鬼“、”宁子归身边那个乱给人起花名的倒霉孩子“、”宁子归宿舍里那个只穿裤衩的人“简而言之,就是很碍眼的存在。

    薯仔在酒吧门口看见傅丞的时候,还挺吃惊的“这么快就到了啊开火箭来的吗”傅丞看着薯仔和宁子归勾肩搭背的就不爽,可又无法宣之于口,便把醉成烂泥的宁子归捞了过来。薯仔又说“丞哥”傅丞说“为什么这样称呼我”薯仔一怔“啊我、我就学着归仔不可以吗”傅丞答“不可以。”

    薯仔腹诽“这人真没礼貌啊”

    傅丞处事的哲学可以说是非常简单,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不明白的就问到明白。但是他这种行事方式,某程度上来说还真挺讨人厌。这种所谓的”直接“和”高效“的沟通方式,是罔顾了他人的感受而换来傅丞这边的便捷的。但傅丞从未觉得有何不妥。

    但傅丞从小就是被这么教导的。

    傅丞小时候有严重的社交障碍,从小情绪智力就很低,已经影响到日常生活。他的父亲就告诉他,以后有什么直接说就行了,感到困惑就直接问对方的意图,然后告诉对方“可以”或者“不可以”。傅丞尝试之后就对这套沟通的方案欲罢不能。小时候这样就罢了,他一直维持这个社交状态到成年。他父亲其实对此也有些头痛,但还是随他去了。

    薯仔确实大大咧咧的,也没太放心上,就说“行啦,傅丞,你别带他回宿舍了,不然宿管看见了会盘问的。不好交代。”傅丞看了看表,说“现在这个时间宿舍也关门了。”薯仔愣了愣“哦,对哦。”薯仔也开始想自己今晚去哪儿睡的问题了。

    傅丞刚好翻到钱包里有黑天鹅的贵宾卡,便就近带了宁子归去黑天鹅。宁子归酒量不好,一路晕乎乎的,被傅丞带上了酒店房间,都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喝醉了的宁子归又是乖巧得很,没有挣动或者发疯,就是静静的、呆呆的。

    傅丞问他“为什么喝那么多”宁子归撇了撇嘴“我男朋友不爱我。”

    第6章

    宁子归却根本连怎么上酒店的都不记得了。而且他第二天醒来,头疼,屁股疼,发烧,头脑里昏昏沉沉“酒喝多了会屁股疼吗啊”他头昏脑胀的,盯着那石膏天花板和大灯罩,有一瞬间的失神这可不像是宿舍的样子啊。

    “我在哪儿”宁子归声音有些嘶哑。

    他一出声,就听到有人穿着拖鞋走来的声音。宁子归侧过头去看,脸腾的就红了傅丞穿着酒店浴袍,和服式的领口露出隐约的肌rou线条,腰带系着,更凸显傅丞的蜂腰窄臀,活脱脱的火辣。宁子归看得心思活络,但是平日都会晨勃的他,今天一早醒来,看着男神如此xi,ng感的打扮,都只觉得酸软无力,实在怪异,宁子归将这个归咎于自己发烧生病。

    宁子归摸着头说”我是不是病了“傅丞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宁子归的额头。宁子归感觉额头上那粗糙的手掌,心头一阵温暖“丞哥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子归感觉到傅丞的眼神和语气比以往温柔了许多“你发烧了。”宁子归沙哑地叹了气“好像是。头很疼。”傅丞又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傅丞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花朵上停留的蝴蝶一样,听着有种格外的柔情。宁子归红着脸,心想原来生病的待遇那么好啊,那我应该多发烧。

    宁子归还是觉得躺着不成体统,就挣扎着要坐起来。傅丞便放下茶杯,温柔又有力地把他扶起,又拿了两块枕头在宁子归腰背后垫着。宁子归觉得腰间又酸又痛,往背后枕头上无力的靠着,又扶着额头,一阵头痛目眩的,不仅发烧,还宿醉,真是不好受。

    傅丞把热茶递到宁子归手边。宁子归便接过茶杯,小心地啜了一口,发现温度正适宜,心里有些小雀跃,但是又有些疑惑,皱着眉抬起头看傅丞“这是哪儿”傅丞说“酒店啊。”宁子归甩了甩脑袋,又问“我为什么会在酒店你又为什么会在酒店”傅丞的脸一下僵住了,沉默了半秒,又问“你记得什么吗”宁子归茫然地抬起头,半天一脸呆滞地说“就、就记得和组员们去酒吧了,喝了喝了一点,之后就想不起来了。”

    那宁子归打量了一下傅丞的脸色,发现傅丞的脸色变得相当奇怪,竟然让他想起,电视剧里小龙女怪责杨过不负责任的模样。

    但是傅丞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只说“以后别喝那么多了。”宁子归也有些愧疚,自己在外面喝酒喝断片了,还要傅丞来给他收拾残局。

    傅丞没多说什么,站起来,说去给他买药,然后就出了门,留宁子归在房间里一个人休息。宁子归自己躺着也没意思,就扶着酸软的腰,踩着软绵绵的脚步,去洗手间洗漱。那宁子归对着镜子的时候吓了一跳。他身上也是穿着酒店浴袍,敞开着胸膛,可见许多可疑的红痕从心口蔓延到脖子。那宁子归虽然是失忆了,但没有失智,很快就在厕所里弄明白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想明白之后,头就更痛了。

    他居然觉得自己占了男神便宜。借醉行凶,太不要脸了。

    他蹲在马桶上,握着手机,看着薯仔传来的短信“归仔你行啊,还真的夜不归宿啊,嘿嘿嘿。”宁子归摸着发痛的脑袋,看着“嘿嘿嘿”三个字,更加难受了。我好不容易把男神嘿嘿嘿了,事后居然不记得了

    傅丞好不容易买了药回来,却看见宁子归发来的短信“薯仔告诉我学校有事,我先回去了。”傅丞也是很憋屈,手机里输入“你都生病了还能有什么急事”,输到一半又觉得语气会不会太重,于是删掉,又输入“那是什么事,不然我帮你处理”,可是又觉得会不会僭越,想了半天,删掉又输入“那你宿舍里头有没有药你怎么回去的打车吗”,想着又觉得婆妈,这样一点都不酷,最后统统删掉,输入“可以”,然后发送。

    宁子归看着“可以”两个字,长吁一口气。

    这晚之前,宁子归一直对他们交往的关系没有实感。现在他们发生了亲密接触,可他居然给忘了他们本来就尴尬的恋爱关系,因此变得更尴尬了。宁子归对那晚的事情绝口不提,那傅丞也没得说什么。

    宁子归捂着脸想“我那晚的表现一定糟透了”

    傅丞抽着烟想“我那晚的表现一定糟透了”

    记忆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宁子归对那个晚上全无印象,却不知为何,七年后的今天,混乱的记忆像解锁了一样,一下子蜂拥而至,打得宁子归一个措手不及。

    站在这个洗手台前,已经快三十岁人的宁子归满脸羞红,麻利地脱掉衣服,走进步入式的淋浴间,开着花洒任水淋脸上。那宁子归抹了一把脸,看着墙壁灰褐色的瓷砖,一阵恍惚“这儿的装修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变啊”

    宁子归当时被傅丞搀扶着进了酒店房间。傅丞直接将他放倒在床上,然后给他脱鞋子,盖被子。宁子归却忽然坐直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傅丞看着他,语气有些无奈“怎么了”宁子归说“嗯我不能睡。”傅丞问“为什么”宁子归说“我还没洗澡。”

    没有洗澡,就不能睡觉。

    这可谓是植根在宁子归意识里的习惯。

    说着,宁子归就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着“浴室呢”傅丞无法与醉汉理论,只得上前扶着他“你要做什么”宁子归斩钉截铁“我要洗澡。”傅丞想了想,无奈地揉了揉皱起的眉“可以。”

    傅丞搀着宁子归进了浴室。若是淋浴,又怕宁子归摔倒,若是泡澡,又怕宁子归淹死,实在是左右为难。宁子归倒是循着习惯,果断地选择了淋浴,穿着衣服就站进了淋浴间,打开了花洒。因为穿的是白色t恤,衣服shi透了,就显出rou的颜色来。热气蒸腾着,这rou色又变得有些模糊,傅丞站在浴室玻璃门边看着他,竟然也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了。

    宁子归忽然就往后倒,吓得傅丞赶紧上前揽住他,宁子归浑身shi漉漉的就靠在傅丞的肩头,眼睛半眯着,睫毛shi透了,滴着水珠,眼角也因醉意和热水而泛红,似哭了一样。

    傅丞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问他“为什么喝那么多嗯”宁子归撇了撇嘴“我男朋友不爱我。”傅丞皱眉“胡说。”宁子归撇着嘴说“他就是不爱我”傅丞见宁子归说得斩钉截铁,忽起了疑心“你的男朋友是谁”宁子归听了这话,又睁开了眼睛,直视着傅丞“是你呀”

    傅丞一怔,却见宁子归眼角泛红、一脸可怜的,忍不住心软,胸口里充满甜蜜的情绪“你是傻子吗我当然当然爱你。”说着这话,傅丞的声音也有些弱下来,脸颊也泛起了喝醉一样的红色,只是在热气氤氲的浴室里看不出来。宁子归听了这话,满脸不信“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傅丞便低下头,狠狠地亲下去。

    哗啦啦的水声、哗啦啦的奔流,这一刻都似乎突然在耳边消失了。宁子归觉得世界一片的安静,只有心跳声噗通噗通

    他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了。

    世界快要安静得没有声音了,宁子归也快要缺氧了。

    傅丞终于放开了他,空气又再一次灌满宁子归的胸口,他大口地呼吸着,抬头看着傅丞。看到傅丞也在低头看着他,淋浴的水一样将傅丞打shi了,显得傅丞一双眼水盈盈的,极为专注地看着宁子归。

    接下来的事情,好像变得顺理成章了。

    傅丞将宁子归身上碍事的衣服脱掉,丢在地上,踩在脚下。也解释了为什么第二天醒来宁子归发现衣服皱得不成样。宁子归的身体赤条条地裸露在傅丞的眼前,傅丞的目光则像是喷头的热水一样,灼热地滑过宁子归每一寸肌肤。

    宁子归裸露的背脊,贴在玻璃隔断上,冷得一阵哆嗦。他的背后是凉,可是前腹贴着的,确实十分滚烫的东西。他觉得自己都要被烫坏了,双颊烧红了一样。傅丞一直在吻他,吻他的额头、吻他的脸庞、吻他的耳朵,当然还吻他的嘴唇。大概傅丞也是个不知分寸的,吻得毫无章法,他的抚摸也不像是挑逗,更像是探索,似一个大男孩忽然获得梦想的玩具,拿在手里玩来玩去,不分轻重,又不肯撒手。

    不过,傅丞就是傅丞,就算他是生涩的,也能够将宁子归点燃。傅丞对他狂热的爱抚,简直像是宁子归的梦想成真,宁子归像踩在云朵上,找不到着力点,身体贴着玻璃墙,无力地、缓缓地往下滑。然而,他没滑落一寸,就有充满的力量的臂弯将他圈住,傅丞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哑声问他“你怎么了”宁子归软在他的臂弯里,眨了眨眼“我腿软站不住”

    “没关系的,我扶着你。”傅丞安慰似的告诉他,说着,傅丞放在宁子归腰间的手收得更紧,彼此shi漉漉的胸膛全贴在一起了,心跳像是共鸣一样的彼此传递。同时,傅丞另一只手伸出,捞起宁子归的一条腿,将宁子归的腿放到自己的腰间。

    “如果我说”傅丞在宁子归耳边问,“我现在就想要会不会更过分”

    宁子归脑袋里还是懵的“想要想要什么”

    “你。”

    宁子归笑了,半会儿,宁子归又严肃起来,像模像样地学着傅丞的语气“可以。”

    傅丞一点都没意会到宁子归醉酒后难得放松的幽默感,但还是听懂了那句简单直接的“可以”。既然对方都说了“可以”,那么就没什么值得迟疑了。

    宁子归的腿已经被抬起来,属于门户大开的状况,敞开的地方感觉到热切的实物贴近,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宁子归蓦地睁大了眼睛。他睁大的眼睛里,映入了的是傅丞的神情,傅丞在朦胧水汽里仍旧热切的神情。

    宁子归忽然感觉到被爱,幸福感充盈了全身,使他放胆揽紧了傅丞的肩头,奉上了热吻。在缠绵的热吻中,他依旧能感觉到异物入侵的不适感尽管只是对方的手指。那双手,修长,漂亮,画出的画稿栩栩如生。宁子归好喜欢他的手指,却又从未敢与之相握。

    傅丞画画、缝纫的时候,手指都相当灵活,可是现在这个时刻,却显得笨拙透顶。他和宁子归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大喘着气,尽管头顶淋着水,却掩饰不了他们费力得大汗淋漓的事实。

    好像他们都忘记了基本的常识,比如说,酒店里是很容易找得到润滑剂的。

    宁子归紧紧抱着傅丞,双腿却都在发颤,仿佛已经忍受不了再多一秒的拖延。他在傅丞的耳边说“快来吧。”傅丞的下腹越发的紧张,欲望使他几近喷发。他确实太想要宁子归了,索xi,ng撤出了手指,腰部往宁子归体内挺去。可是他们的姿势虽然紧贴,但傅丞过分笨拙,进不去那紧致的洞x,ue,只在外头滑动。可就光是shi润臀瓣的挤压,就让傅丞快要爆炸。宁子归感觉到那热挺在洞口徘徊,也是心痒难耐,也是他酒气上头,不管不顾的,居然就抓住对方那根东西往里塞。

    傅丞没预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紧致温暖压迫了他的尖端但也就是顶端而已,刚进去那么一个头,宁子归就痛得要死,立即放开了手,下体也软垂下去了。可是傅丞在这方面毫无经验,这猝不及防的快感让他自顾自地挺腰前行,一鼓作气地推开了紧紧包围的rou壁,然后一点也不争气地s,he了出来s,he了出来,几乎,马上。

    “唔”宁子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完事了”

    傅丞小时候有很多困难,但上学之后就很好了,读书好、课业好、体育好、长得好,虽然情商低但其实人缘也不赖也就是十几年来,头一回遭遇了这等奇耻大辱。

    傅丞当然想赶紧证明自己,却见宁子归皱着一张脸,说“完了就好,疼死了。”傅丞马上就心软了,也就没想再折腾他,只把shi漉漉的宁子归用大毛巾包住。宁子归像是撒娇一样,但实际上只是腿软站不稳,投入了傅丞的怀抱。傅丞颇为无奈地将宁子归横抱起来,送回床上去。

    宁子归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shi漉漉的,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傅丞。傅丞自己身上没穿什么,就跪在床上,宁子归一眼就看到傅丞胯间的东西,说“你硬了。”傅丞尽职尽责地给宁子归用毛巾擦身“不用管。”宁子归却可怜巴巴地说“我也硬着。”傅丞深深一口气“嗯。”当毛巾擦到那个位置的时候,傅丞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再深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往下抹。宁子归大约是感觉到柔软毛巾的拭擦,却轻轻地哼了一声,像是猫一样,又伸出手,握住了傅丞的手,以刚才那轻哼的语调呼了声“丞哥”

    傅丞知道很多人私底下叫他“丞哥”,有时还会当面叫他”丞哥“,一开始他都没觉得怎么样,只是有些尴尬,毕竟和他们都不熟。后来么,他在选修课上认识了一个同学,那个同学小心翼翼地问他”我可以叫你丞哥吗“傅丞这才似注意到这个人,那双圆圆的、眼角处微微下垂的大眼睛。他说了”可以。“之后却越发变成了”只有你可以“。

    他渐渐感觉到那声”丞哥“中亲昵的意味。

    尤其在宁子归醉醺醺的、轻声地叫唤的时候。

    宁子归朝他伸出了手,傅丞下意识地回握。宁子归便有些欢喜、又有些抱怨地说”你从不牵我的手。“傅丞没有回答,只是将他的十指紧扣在手里,身体压上去,亲吻那爱醉后胡言的嘴唇。

    这次他们没有第一次那样急切。宁子归还处于一个模糊的状态,傅丞倒是目的明确得很找回场子,当然前提是不要再把人弄疼了。

    傅丞确定了目的之后,行动力往往很强。这一点可以说是他唯一对自己满意的地方。首先,他冷静地拿到了润滑剂,然后,伏在宁子归的胯间,毫不犹豫地将那个硬着的地方含住。宁子归从未受过这等待遇,头脑爆炸,那童子ji,ng没几下就爆发在傅丞嘴里。

    傅丞眉头也不皱一下,将那气味怪异的东西咽下,并毫无道理的暗自得意。

    宁子归s,he完了之后,浑身瘫软,像被 瘫了的猫一样,眯着眼睛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宁子归都快要睡着了,却忽然感觉后x,ue那儿一阵冰凉,沾着润滑剂的手指往里头探进,让宁子归感觉不适,自然是无法入睡了。

    那根手指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四处触碰,开拓着里头封闭空间。宁子归有点推拒的样子,傅丞便安抚似的再次舔弄他胯间的软垂。那宁子归重新被快感所支配,无法抗拒地颤抖起来。傅丞的手指很快就找到那个快感的机关,他往那一摁,就明显感觉到宁子归身体的颤抖。这醉醺醺的宁子归更是为这禁忌的按摩而不知廉耻地呻吟起来。

    宁子归的前头被舌头侍弄,后边又被手指戏弄,浑身似跌进了欲望的漩涡里,控制不了自己的方向,只能一味往下沉,嘴唇里发出像是绝望一样的呻吟,乍听之下像是求救,实际上则是愉悦。

    他抖动着,在这夹击之下,再一次地喷发在傅丞的嘴里。

    经过两次的释放,宁子归已是非常疲惫,身体软绵绵的,躺平在床上。可他还不知道,现在才是刚开始。他那软得像熟面条的腿被抬起,下体秘密的地方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对方眼内。傅丞将压抑已久的灼热顶在那儿,而那个地方经过傅丞刚刚的调弄,已经变得像宁子归的身体一样软熟。

    尽管如此,傅丞的尺寸对于宁子归来说还是太大了,宁子归感觉内壁被挤进去一个极大的事物,颇为不适,rou壁像是排斥异物一样紧紧的绞着傅丞,使傅丞几乎忍不住。那傅丞猛地挺腰,往内探去,凭着记忆找到了那个敏感的地方,轻轻摩蹭一下。

    宁子归立即就像是投降一样,浑身又软下来,张开双腿。这双腿的颜色特别雪白,大概是因为宁子归常年穿着长裤。那腿上皮肤细腻,连青色的血管也是可见,大腿之间的根jg热情地翘起着,而雪白的臀rou间也能看到一根粗长的rou木奉,重重地、不断地撞入、退出、撞入、退出好像永远不会停止一样。

    和傅丞的不知疲倦相比,宁子归显得力有不逮,无力虚弱地仰躺着,每次快要昏厥的时候,又因为更充实的刺激而猛然清醒一秒钟,之后又再次昏沉。这种意识的浮浮沉沉一样消耗巨大,宁子归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疲惫不堪,哑着嗓子求他”不行了丞哥“

    丞哥又怎么会不行

    宁子归伸出手来,用尽最后的力气,要推开对方一样。傅丞皱起眉“怎么了”宁子归哭着说“不行了丞哥,快s,he吧“傅丞更猛烈地撞击他,rou木奉深深地往里捣。宁子归在一阵颤栗中推向高潮,从腿根开始微微的抽搐,rou壁紧紧压榨着里头的那根东西。傅丞一手撑在床头,一手扶住宁子归的下巴,低头用力地封住宁子归口腔中的无法自制的呻吟。

    后半夜的宁子归仍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傅丞俨然爱上了这项运动,抱着酸软无力的宁子归在酒店房间的各处散播爱。

    这宁子归第二天醒来的一切不适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甚至之后,那傅丞愿意和他牵手的事情都似乎得到了解释了。宁子归醉中埋怨傅丞不和自己牵手,傅丞没说什么。后来,他俩一起出行,到人多的地方时,他们再度被人群挤开。这次傅丞不再站在一旁等他跟上,而是伸出手来,用力地将他握住“小心。”

    宁子归根本也没听清傅丞说的什么,脑子里一片轰隆,被手中的温度所烫红了脸。

    第7章

    宁子归和傅丞那次开房之后都半尴不尬的,之后刚好碰上春节假期,大学放假,宁子归连约傅丞去图书馆的借口都没有了。尽管两人都是本市人,要约见也不难,可是宁子归就是心里有个疙瘩。这个疙瘩最终还是抵不过他对傅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春节的时候,宁子归发了个短信,说市区有庙会活动,问傅丞要不要去。傅丞的答案也还是那两个字“可以”。

    庙会是一项传统的活动,没想到现代都市人还那么热衷。

    大概是过年没事干吧,大家都出来逛庙会了。四周都是人,满是吵杂的白噪声。可宁子归的心里却一片安宁,大抵是因为傅丞握住了他的手。他又有些害怕、害羞,大庭广众的两个大男人牵手,会不会显得很突兀

    其实人那么多,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个事情。

    他俩像平时的约会一样,不说什么话,就一个劲儿的往前走。和以前不同的,就是加上了牵手。有了牵手,对于宁子归来说已经是意义非凡了。

    他们对任何事物都不作停留,一个劲的往前走,自然很快把庙会逛完了。傅丞照旧问他想干什么。宁子归想了想,说去吃饭。傅丞照旧说可以。他俩便手牵手地去了gi

    atar,在侍者诧异的目光中落座。

    那个侍者,宁子归是认识的。宁子归来过这儿打工,和那个侍者共事一场,算是点头之交。这侍者心里想着”怪不得不来打工了,原来攀上高枝儿了“倒是餐厅经理,一副啥也没注意到的样子,颇为专业地目不斜视。

    经理领他俩进了包厢便离开,留他俩独处。宁子归问”怎么就想到来gi

    atar了“傅丞说“你不是喜欢这儿的提拉米苏吗”宁子归想了想,说“嗯,这次不用配可乐了。”傅丞说“可以。”就点了把上次寄存的贵腐酒。

    宁子归考虑了一下账单的事情,想了想,说“其实吃饭的话,不用花很多钱,普普通通一顿就很好了。”傅丞点了点头“是啊,这儿就挺普通的。”宁子归差点噎死。但宁子归又想了想,平日在校园里约会吃饭堂就算了,总不能出来了还逼人家一个大少爷陪自己吃快餐吧。

    想到这个,宁子归就觉得眼前日思夜想的提拉米苏过于甜腻,拿叉子轻轻的戳着,心想“果然和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那个侍者不但是宁子归的同事,也是同校的学生,看着宁子归和傅丞离开,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他又拉着另一个同事说“你觉得傅少家里的人知道吗”那个同事一怔“啥啊”他说“我见过傅少的妈妈”语气中还有些小骄傲,他继续说“看起来是个挺传统的妇女啊。不知道会不会赞同这样的事情”那同事白他一眼“那也不关你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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