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眼角眉梢都溢满笑意的人瞬间消失了，在它面前又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长者。
狂欢的收尾是寂静无声的沉默以对。
“大大，大大，礼物送出去没有啊。真羡慕他能有大大这样手巧的朋友。”
“哇，今天新o的大熊猫太可爱了，真的不能卖吗大大ㄒoㄒ~~”
回复编辑了又删除，他最后说“我考虑一下。”
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他可能不会再去变成猫流浪了。
只是能不能坚持走到最后，他自己也没底。
“我想试试。”他趴在沙发上不知道是对着空气，房子，自己，还是脑海里的那个人说的，半晌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试试。”
第41章 番外2
秋冬换季时心血来潮去看了午夜场的电影，姜老师在走回来的路上被风吹得头疼。第二天果然发起了高烧。阿夜醒来时被身旁高烫的温度吓到了，光着脚冲进浴室沾湿条毛巾盖在额头上给对方降温。他们都不常生病，药箱里的感冒药早过期了，出门买药前他先把姜老师扶起来灌他喝了几杯白开水。姜老师稍微恢复点意识就不停地念叨什么，阿夜听了半天才听出来是“请假”。一边安抚他继续喝水一边拿起床头柜前对方的手机。不清楚该向哪个领导请假，他干脆在地理组的微信群里发的消息。等待有老师看到群消息答应帮他请假，他扶在姜老师身后的手早被汗水浸湿了。意识到姜老师继续穿着湿衣服会不舒服，他也打开自己的手机查了查给发烧的人擦汗换衣服有什么讲究。感谢信息时代，就算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黑猫也不会手足无措。
用温水擦拭完全身，换上干净睡衣，再确认被角掖好了不会透风，阿夜才拿着钥匙出门买药。结果药店的收银机出问题了，只收现金，习惯用支付宝和微信后身上自然不喜欢揣现金。阿夜便又回家翻出姜老师的牛皮钱包才把退烧药买回去。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进单元楼时正好电梯在一楼。电梯里的老奶奶看他往过跑着累，帮他按了开门键延长电梯闭合的时间。
“谢谢。”他一边喘气一边抬手打算按楼层键，抬到一半却发现他和老奶奶正好去同一层楼。不知是不是这个巧合的缘故，他看这个被围巾和帽子挡住半边脸的老奶奶也觉得眼熟。
谁知道呢。毕竟去同一层楼，说不定在楼道里见过。
本就贴近电梯门又担心姜老师的病，电梯到了楼层开启时阿夜侧身抢先走了出去。开门之后就先在玄关处换拖鞋，没来得及把门关严。反手抓住门把想锁门时却被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抓住了。
“你是谁？怎么在然然家？”
心里急着，阿夜的语气也比平时冲。
“放手，我是他男朋友啊。你谁啊，管……”那么多做什么。最后几个字猛地被他吞了回去，消音不吭声了。他认出这位老奶奶是谁了。把他家这位三十的大叔叫成“然然”的只有他的亲娘。
“我是他妈，我怎么就没资格管他了。反了他了。”
“阿、阿……阿姨。你别生气，我们就……他还在想怎么跟你说。”
阿夜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先为自己之前的莽撞道歉还是先介绍自己的身份，乱成一团，瞥到一旁鞋柜上的退烧药，干脆提起塑料袋先冲进卧室去了。
喂姜老师喝药时对方迷糊地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他刚才好像有听到争执的声音。
阿夜一口否认，端着杯子的手却不自觉用力上抬，不仅呛得姜老师咳嗽了半天，小半杯子水都洒在姜老师前襟上了。
“别慌，别慌。真的没事吗？”
“唯一的事就是你现在烫的像个刚出笼的小笼包。躺回去！”
强硬地用被子把姜老师卷成蛋卷，他端着空杯子轻轻带上门走了出来。
唉。一出门就忍不住耷拉下脑袋了。他完全不知道没有姜老师在中间调和，他该怎么和对方的家长相处。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就留给对方超差印象的家长。
“孩子，你让开。”
“嗯？”
“这臭小子，竟然敢诱拐自己的学生，我老吴家没有这样的孽种。”
一不留神，老太太竟然去阳台拿了扫把，气势汹汹地往过冲。
“你误会了，我不是他学生，是他男朋友。”
“男什么朋友，跟未成年谈恋爱，他越活越回去了，跟谁学的坏毛病。”
“我不是未成年，姜然他没有诱拐我。他现在发烧，我们去客厅说好不好阿姨。”
“烧什么烧，你让开，我非教训教训这家伙不可……”
幸好姜夜力气不小，即使没来得及吃早饭也能挡在老太太身前，抱着她的腰往客厅推。姜老师好像被他们吵到了，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姜夜也顾不上听了。
老太太坐下喘气时，他也全身卸了劲跌进一边的沙发。
“你和小然……你们……”
答应解释给姜妈妈听，但对方真的开口问起来时，他却依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事实上，姜老师不是没考虑过怎么向姜妈妈介绍阿夜。他妈妈是个保守的人。当初跟他爸是大学同学，跟现在的男朋友是合作开店铺的投资伙伴。觉得不相处个三年五载不能了解另一半是个怎样的人，更别提相信一见钟情，还钟了个同性伴侣。姜老师这几个月每次想跟她提提阿夜的时候都卡壳，最后话题就变成了他养的“小黑”了。
“等过年吧。我先骗我妈说你是留校补习的学生，一个人过年太冷清了，我把你接过来和我们一起过年。等她先跟你接触一下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再一步步告诉她真相。”
谁知道姜妈妈竟然在姜老师生病时提前找了过来。
酝酿怎么回答时，姜妈妈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电话正好给了阿夜缓冲的时间。
“喂，宋老师？对，我过来了。然然啊……他，他自己喝了退烧药现在躺着休息呢。不用，不用，您现在带高三忙，然然这边我能照顾得过来，再说他都三十的人了，不用担心。唉，行行，您忙，您忙。放心。”
这通电话算是解答了阿夜的疑惑，原来是他在地理组的微信群里请假，姜然原来的班主任宋老师看到了，宋老师对姜然家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并不知道他“金屋藏娇”，还以为他自己一个人孤苦地躺在床上发烧，就联系姜妈妈来看看他。
“孩子，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电话结束，又到了他受拷问的时间。
“嗯，就，我们，以前，不对，是有个下雨天，就……”
阿夜磕磕巴巴的样子让姜妈妈的眼睛暗了些，叹了口气“你别为他掩饰了，你们怎么回事，我一眼看过去就明白了七七八八。唉，是我疏忽了教育这孩子，竟然让他……”
“不是的。”阿夜好气又好笑地打断对方，什么叫“一眼看过去就明白了七七八八”。他算是明白了姜老师自以为是的性格是遗传的谁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也顾不得会不会吓着姜妈妈了，阿夜久违地变回了黑猫的样子，跳上了对方的膝盖。
“您真的误会他了。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才不会做那种事。是我先对他表白的。”
虽然姜老师经常强调他才是十年前就对黑猫一见钟情的人，但因为是黑猫先说“我喜欢你”的，便每次都会被嗤之以鼻“喜欢也没见你说出来，不算不算。”
姜妈妈看着自己膝盖上开口说话的黑猫，猛得倒抽一口凉气，惊讶得不知道如何开口。
“小黑？”
“嗯，不过这个名字现在只有您在叫了，姜然后来给我取了个新名字。我现在叫姜夜，姜然的姜，夜晚的夜。”
从名字开始，他毫无隐瞒，一点点回忆起他们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十年前他们在猫咖第一次相遇，十年后他们在一个雨天重逢，他教他读书写字，教他社交旅行，带他一点点学做一个人。
听起来就像某本睡前的故事书里撰写的童话故事。可生活有时候就是比童话更加荒谬。的的确确经历过便是真实。
那天下午姜老师被渴醒，一摸床头柜没有水杯，便自己起身去客厅倒水，看到黑猫趴在自己娘亲身上一边被撸着毛一边聊着什么，吓得瞬间清醒过来就是后话了。
据姜老师事后回忆，那一瞬间的惊吓比任何物理降温方法都更迅速有效。
不过也不全是糟糕的回忆，起码经历疑似自己儿子诱拐未成年学生的惊吓后，对姜妈妈来说，他和一只成年的黑猫妖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了。
就是黑猫跳到地上变回人型把姜老师推回寝室让他放心睡觉他来处理的时候，能记得把衣服穿上会显得更可靠一点。
第42章 番外3新年礼物
姜老师的死党薛祁带着女朋友上门时，姜老师正在准备早饭，阿夜趿拉着新买的棉拖去开的门。
“小家伙，新年快乐。那家伙人呢？”
“新年快乐。厨房。”阿夜努嘴指示了一下方向，接过他们手里提的纸袋，给他们找拖鞋。
“谢谢。咳咳。”道谢的是薛祁的女朋友。
薛祁一换上鞋就撒丫子往厨房那里去了，一副又知道什么八卦要急着说给姜老师听的样子。跟他接触多了，阿夜早就习惯对方疯疯癫癫的行为方式了。他女朋友身体不好，平时不怎么出来，阿夜倒是第一次见。她个子不矮，只比薛祁低了半个脑袋。五官清秀，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长相，画着淡妆，穿着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手臂上搭件呢子大衣，鱼嘴的高跟鞋整齐的摆在旁边的鞋架上。
阿夜曾听薛祁说他当初放弃原来的工作回来是因为女朋友那时生了一场重病。现在即使痊愈了，冬天还是会身体不适。他一开始还以为对方会是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
即使在病中也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人难怪能扛过那治愈几率不高的病魔。大抵上帝也会偏爱那些认真生活的人。
“要喝药吗？你去沙发上坐着休息一下吧，我可以给你倒杯热水。”
不知道哪句话没讲对，女人一下子笑了。
“那就谢谢阿夜了。啧，姜然那木头真是傻人有傻福。”
阿夜点了点头，以前他大概会站出来跟对方争辩姜老师不是“傻子”，他陪他做微博上的智商测试测出来能有100多，但现在他懂了他们并不是真的看不起姜老师，互相损对方几句反而是属于朋友间亲密的证明。
今天是除夕，下午要和姜老师一起去他妈妈的房子团聚。阿夜是不承认自己有些紧张抑或兴奋的。难得早早就醒了，只是为了不被看出异样便硬着头皮等姜老师洗漱完来推他时才眨巴眨巴眼睛坐起身来。现在待在空调烘暖的屋子里倒是有些犯困了。要不是门铃响起，说不定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他的脑袋上就要撞上桌子肿个包了。
“我都快认不出来这是姜木头他家了。天啊，他也会买这么可爱的鱼鱼抱枕。”
阿夜端水和茶叶筒进来时脸上一红，没好意思承认是他路过商店时多瞟了两眼，第二天姜老师下班就买了一对回来。
“沙发太空了”这种话鬼才信，他之前住了那么多年怎么没觉得空。
“可以喝茶吗？”
姜老师家没什么外人来，泡茶这个招待客人的习惯还是他看厨房柜子上摆着好几种不同茶叶的茶叶筒好奇时问出来的。他不喜欢喝茶却喜欢泡茶，看又干又细的叶子在水中舒展，澄澈的水染上茶的绿色。难得家里来客人，他跃跃欲试想要为对方泡一杯，但又怕她有什么忌讳没办法喝。只好抱着他觉得叶子好看的几筒茶叶和水杯一起到了客厅。
“白水就好，这两天在吃药。”
似乎是看出了阿夜的沮丧，她又笑了。
“你家那位不是挺喜欢喝茶、下棋这些老头子喜好吗？你想泡茶玩的话给他泡去呗。”
“你们很熟吗？”阿夜之前只是有点疑惑的话，现在就完全确定她跟姜老师绝对不止是死党的女朋友这么浅的关系。
对面的人显然没想到厨房的两个大男人谁都没跟姜夜提起过她。恨恨地飞了记眼刀后给了姜夜肯定答案。
“我和那家伙认识还是因为姜老师牵、线、搭、桥。”
阿夜眼睛亮了起来，被这个话题吸引了。
“很无聊的，就他跟姓薛的约了去打球快迟到，路上跑的时候把我撞了，那是我刚买的新裙子啊。我那个气的，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他跟个木头一样，‘对不起’说得跟蚊子声一样小，后来还被我骂哭了。据他自己说那时候是想起前天晚上他爸妈吵架，触景生情才这么伤感，姓薛的听到声音找过来时可不知道他丰富敏感的内心世界，还以为我欺负他，扳着我的肩膀把我往后扯，结果把我肩上的肩带扯脱了，我连续遇到木头和2逼气坏了，抡起背包就往他脸上砸。”
虽然隐约听到姜老师提起过他小时候胆小又软弱，但他还是想象不出那个再低潮也可以勉强自己笑着的人被女孩子骂哭的样子。如果他难过的时候也可以抱着自己哭就好了，阿夜想想，似乎都只是自己把心里想的都挂在脸上，对方天天维持着同样的表情，假装好像每天都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好，也不算好吧。开心就应该笑出来，难过就应该哭出来啊。姜夜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对方更坦白一点。明明小时候那样就坦率得可爱。
“再后来呢？”
“就误会解除了，莫名其妙成了一起吃夜宵的关系。”
喵喵喵？
“我一开始就说了，很~~~无聊的故事。而且我经常找他们去吃夜宵只是因为耍得好的女生都怕长胖，拒绝跟我去。”
“你不怕？”
“胖了再减呗。”
心态真好。
“不过也是因为基本在一起就是吃吃喝喝，后来大学他放假回来在街上遇见我都记不得我的名字了，一边挥手一边招呼‘嗨，好久不见，这不是撸串吗！’，大街上的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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