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祥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喉咙咯咯作响。
他无法相信,怎么能相信?怎么敢相信?!他瞪着他的兄弟,泪水涔涔而下,终于失声痛哭。
长安叹了一口气,看来得加快速度了。
“一祭精血二祭情,三祭神志四祭魄,五祭流年六祭心,七祭神魂与真灵。
作为封神人物,你不会不明白这个过程,药引子好找,不过七个残魂,天地间到处都是。其中四祭用的魄和七祭中的神魂真灵,你又是从哪里寻来的呢?”
他也不管小女孩青白交加的脸色“而为了姐姐不惜被转变为邪恶阿修罗的安安,贡献了几魂几魄?被夺去神志与记忆,应付那个一体两面的疯狂报复很辛苦吧。况且,最后的真灵,你确定他有那个本事帮你从你神识中成功抽出来?”
张荣祥就跟听天书一样呆若木鸡,只知道搂住早已晕厥过去的妻子静静流泪。
良久。
“彩菲,很美丽的名字对吧。”刺激过度,男人反而逐渐平静下来,他呆呆的道“那时我十六岁,是个纨绔,遇到了彩菲,她大我三岁,却总喜欢扎两条马尾辫,那样的年纪,却仿佛天真的孩子。长长的辫子和澄澈的赤子之心让我一下子被吸引……偷尝了禁果后,她却走了,她说她是穷人家的孩子,配不起我。我想那时她已看透我的心,纨绔嘛,几个月后,我就把他忘了。后来有了许多女人,更是想不起来。直到当兵后,才觉得对不起她,生死边缘都是她的影子,没想到……我找过她,可她仿佛人间蒸发一样踪迹皆无。娶若曦之前,我还幻想过像狗血剧那样,她会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然后……”他说不下去了,那个人没有来,他也显然不知道然后怎么办。
“我之前接了一单生意,一位女士,的魂魄,找我了却恩怨,她说她不想带着遗憾进入轮回。她死在xx年。”
“这样太过残忍,我宣布退出。”耀眼的神光自小女孩的身体绽放,空中,一道水晶般澄澈的魂魄缓缓飘向光芒中心,长安眯起眼睛,突然推了赵穆一把。
无心镜时,他不能对某些级别以上的东西直接出手。
赵穆踉跄了一下,手臂不由自主的截向不知何时闪现的细小金芒,交错的那一刻,疯狂的咆哮声在长安心底响起——
她是我的!这个水晶魂体是我的!
让你背后的人跟我说话。磅礴的气流无声炸响,太阳缓缓隐去,整个庭院瞬间陷入暗黑地狱。
透明的结界升起,连同黯淡的神光与那对夫妻一并纳入其中。
这样的补品,对你可有可无。我不能出手,你也莫要坏了规矩。
这场景赵穆司空见惯,三张符纸迅若闪电飘向念澜的身体,一招手挥退无声无息涌现的金芒,左手腕的银线暗淡一下,水晶魂体顺利落入印魂瓶内。
这点小手段,却还不够看,被推出的挡箭牌罢了。
他知道,有这家伙在,那人不敢真正动手。
我说过,凡是你在意的,我都会毁掉。
你这是在激怒我。
又如何?
右手腕有黑光一闪而过,响彻天际的剑啸声中夹杂着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我等着。
九天后。
“你要拿这些残魂如何?”阿修罗已变幻回安安模样。手中提着一只橙色的纸鸢。
她是一个面貌平常的女孩子,却有一把如黄莺出谷般清丽的声音。
“魂归天地,本是自然。”
“可是……”
“众生百苦,哪有一人是无辜。却是你自己,需要承担后果。”
“我知道。”她轻声说“她回去了,明知道……可还是回去了,我虽比不上她,可也是不会逃避。”
那就好。
钻进去吧。冷川般的神识冻得她一颤,橙色的纸鸢在眼前无限放大。
仿佛飞翔天际,仿佛魂游故里,那时,一切都还没有改变,她有一位美丽而忧郁的母亲,有一个不富裕却温馨的家。
睁开眼的那一刻,滋味无法形容。
带着最好朋友的祝福,这一次,作为人类,她一定会好好活。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终止七魂血祭的。”指甲陷入肉中,赵穆还是问了。
“两个选择,一,水晶魂体颇受天道眷顾,修行起来事半功倍,好处是,安安可以回归人类,不再受一体两面的噬魂之苦。代价嘛,念澜被血煞之气侵蚀,永远疯癫下去。二,主魂归体,成为一个天真的孩子过完一生。她们毫不犹豫同时做出了令人吃惊的选择。有些人类,实在很让人钦佩。”
“那只猫不见了。”他本不必说,最后,却还是说了。
“这是无心镜的奖励?”面对愈来愈像个人的你,为何,我却无法感到高兴呢?
十年前,我得了一场病,这可急坏了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治好我。可是,他们不知道,我是在和安安妹妹说话,说的太投入了,所以没理他们,他们就不开心了。
后来,一个戴眼镜和一个很帅但很冷的叔叔把我治好了,可是安安妹妹走了,我很伤心。可是,那位戴眼镜的叔叔告诉我,我不能总是这样伤心,他说我这样安安妹妹会更加伤心的。爸爸妈妈也会更加更加伤心的。我相信他,我也不想他们伤心,所以,我会快乐起来的。
我最近很喜欢做梦,梦里有一个很亲切的叔叔,他的身体会发光,很温暖的银色光辉。在一个漆黑的小院子里,他突然消失了,我问他要去哪里,他说他岁数大了,只能做点看门护院的活计。
好像那两个给我治病的叔叔说了很多复杂的话,什么‘你回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还是想救她吗?’之类的,然后突然有一个和我自己一模一样的姐姐温柔的对我笑,然后我就醒了,在那之前,安安妹妹的泪眼一闪而过。
我看着爸爸妈妈的笑脸,和梦中那些温暖的人觉得,阳光真好,今生今世,我一定会很快乐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赶出来了
☆、匪夷所思的仇杀01
李红霞没想到这个平时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邋遢门卫会找上他。
李红霞是个男人,却有一个女人的名字。据说,生他那日,红霞漫天,村里人都说是吉兆,有学问的先生喃喃了半天,唔,这男孩将来是有大运的,叫个红霞能更高一层。
所以有时,李红霞想,在他这个年纪能坐上这个位置并坐稳,那位不知名的先生倒是说的有几分道理。
可惜——他出生是早晨。这一点,在当时似乎没有人在意。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朝霞,多半意味着最近阴雨连绵或短时间内有暴雨。在这风雨飘摇时,怎么想,都不是吉兆。
他的公司快被他的老对手整垮了。
最近丢失的五个项目,其中有三个入了王家的手中,剩下两个也加入了新生势力的阵营。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后,股东们当然会蠢蠢欲动,总之,现在是一片混乱,难挽狂澜。
也许是他快被逼疯了,所以,见识过那个门卫明显非人的力量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并且,一直到整件事完成后,他居然都没有感觉后悔。
杨医生是个和善的老好人,眼角眉梢总带着笑,看起来开朗又热爱生活,所以当邻居听见‘砰’的一声后,才会那么震惊。
后来,小道消息流传出来,这样一个平时无不良嗜好的人居然吸毒?!问题是,他是个医生耶!被他治过的患者后怕之余说什么的都有,于是附近小区居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被刷新一次。
何某恨极了这个人,只是无法接近,灰色地带,底层小民听都没听说过的世界。
可那个人居然悄无声息的将他带进了这个如铁桶一般的总部浴室。
看着毫不设防睡死在浴缸里的男人,他终于缓缓举起双手。
天蒙蒙亮,街道上行人稀少。一位略有些跛脚的老年男人提着保温桶步履蹒跚走出家门。
其实,他是不必这么早的。可是——想到这,他苍老的脸上褶皱一阵扭曲,该死的熊孩子!该死的家长,如果他……
胸口传来闷痛,他不敢再想下去,加快脚步走过路口。
前面街角路灯突然熄灭让他忍不住又是一番咒骂,这边维修路面,对于他这种上年纪腿脚又不太利索的人,实在有些不太好走。
噗……
足下一歪,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不等他睁大浑浊的老眼仔细去瞧,便感觉头部一阵眩晕。哪还顾及到什么,摸索着马路牙子一屁股坐到地面上,意识丧失前他记得他好像拨打了急救电话。
一个星期后的午夜。
噼里啪啦!咚咚!嗖——砰!
该死的!还有没有完了啊?!这该死的熊孩子就活该被摔死!!!
心脏病人最怕动气,但几年来忍受这种折磨能不生气的人就不是人!!!
他捂住胸口弯下腰去,他已经不想去骂了。怎么说也没用,甚至居委会,派出所,甚至记者都来调解过,上面那家子油盐不进就是一群混蛋!
偏偏他无儿无女,一生积蓄只够买这一套二手房子,最近又因为住院的关系面临失业。要他搬家,显然不太现实。
胸口愈来愈痛,他气的半口气没提上来,仿佛又要晕过去。
眼前发黑,恶意发作,他近乎无意识的喃喃自语,他们死掉就好了,死了就清净了,都死了……恍惚中他仿佛上了二楼,推开防盗门,然后……
叮铃铃!叮铃铃!
满身冷汗的朱友峰猛然坐起来,胡乱按掉闹钟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近乎虚脱的天旋地转中他拍着自己花白的头顶不断地摇头,仿佛要甩掉梦中邪恶的念头,却又仿佛隐隐的希望着……
四天之后,一对不满四岁的幼儿被发现睡死在家中。
净室中,一炉檀香静静燃着,桌案上没有摆放贡品,乌木牌位朴素中透着凄清。
长安不太愿意进入这间净室,盖因这里面有他不想见到的人。
石中玉。牌位上普普通通的三个字,一个人的名字,和惶敢庀肫鸬耐隆
他一直是理智的,只有凌九霄是例外。他知道那些疯子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因为除却立场,他的师父和他某种意义上和他们相似。
此时,他却不得不焚香招‘神’,形势已容不得他任性。
檀香将要燃尽,他轻轻叹一口气,拈起有一块木料,放入九龙鼎中。
这次,是桃木。
桃木,很少用来制作香料,盖因这种木料讲究很多。最常见的一种说法是,桃木属阳。
无论鬼神,都是阴气的组合体,区别只是前者阴中阴,后者阴中阳。
他的师父,显然是个特例,他甚至用的是罕见的南离雷击桃木。
阳中至钢。
石中玉却出现了。
广袖长袍,眉眼线条和缓中藏着三分坚毅,柔软的黑发束成道髻于顶心加冠,一丝不苟。所谓君子温润如玉,也便不过如此。甚至他的声音都是和煦而温暖的“你遇到了很严重的事。需要我做什么?”
这便是他不想见此人的原因,无条件的宠溺,便是师徒之情于那件事后,也让人感到尴尬。
他知道当时那种做法是最好的,千年过后却仍感到难过与愤怒。
明明……不是背叛。
他从来不知道这位师父来自何方,他只是在有难处时会第一时间想起他。之后毫无例外的得到帮助,那个人仿佛丝毫没有因为曾经感到困惑与隔阂。
他不提起,他便暂且对他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