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三为滕宁拉开座椅,伺候他坐下、铺好餐巾,老鬼、苏晋这才坐下,滕三打了个响指,自己坐在滕宁身边,服务的小弟一道道将菜端上来。
滕宁看看老鬼和苏晋,笑道,“这些年光顾打打杀杀,也该到享受的时候了。我知道鬼老大是不习惯吃这些东西的,今天尝尝。苏晋在道上是风流人物,那浪漫情怀比咱们可不是多了一点半点。”
苏晋笑了,“会长,那都是表面,陪女人玩玩儿。小弟心里还是喜欢拿刀子直接切肉吃!”
老鬼配合地“哈哈”笑了,努力让气氛活跃一些。
滕宁一笑,“饿了,吃吧!”
滕宁先动手,剩下三人才开始动。滕宁不说话,也没人敢说。一顿饭的几道菜,流水般上又流水般下。滕宁边吃边想话该怎么说,老鬼和苏晋惦记着老大说什么话,这一顿饭,只有滕三吃得最悠闲。
见滕宁放下了餐具,用餐巾抹抹嘴角。苏晋也撂开了手。老鬼用叉子把盘中的蔬菜水果一股脑塞进嘴里,也放下了手。滕三一招手,桌上的盘子通通撤下,一杯清茶摆在各人面前。
滕宁看看老鬼,“今天过得不踏实吧!”
“厄……”老鬼迟疑。
滕宁一笑,“众义大会上,我把你的地盘割了些,下面那些小弟怕是翻了天吧!”
老鬼面色一窘,“他们敢!”
“没事!小弟们不满都正常。”滕宁说,“抢谁碗里的肉谁不叫啊?但是……要是给他们更大块的肉呢?”
老鬼和苏晋神色一正,关键的来了!
“打打杀杀这么多年,该争的也争到了,再争些地盘也没意思,不如做点别的。”滕宁说,“咱们要人有人,要势有势,什么做不来?”
“会长的意思是……”苏晋问道。
滕宁看着苏晋和老鬼,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成立公司,把自己洗白。没有地盘,没有小弟,但有钱、有势。”
老鬼和苏晋都是一愣,“没了地盘和小弟,那……那常青会还是常青会吗?”老鬼问得迟疑。
“常青会还是常青会,常青会在,大家就在。”滕宁顿了顿,接着说,“那些地盘啊!小弟啊!说没了就没了。你们见过哪一个老大能在家中颐养天年,笑呵呵地死在自家床上?”滕宁眼帘低垂,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有老婆儿子收尸都是好的,惨的是一家几口黄泉路上还搭了伴儿。”
苏晋女人不少,在外面的儿子也许有,老婆倒是还没出现。老鬼听了,嘴角不禁抽动,早年的确有对头把老婆儿子抓了去,还是滕三带人给救了出来。
滕宁抬眼瞟了瞟苏晋,“进了黑道不代表出不来。不退出的都是些老家伙,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不干黑道干什么?八成全家都得饿死。有依赖,就觉得这条路最好。可年轻人不一样,有知识,有文化,不过想来钱快,来钱快又安全的路多了,也不光黑道一条。有经营能力的在社会上叫ceo,在咱们这里就是个流氓,憋不憋屈?”
老鬼不服气地轻哼一声,可这话却说到了苏晋心里去。自己还年轻,不管挣了多少钱、多大的家业也脱不了黑道的名声。看着人家上电视、上报纸,自己只能窝着,心里不是不在意的。
“还有跟着你们的兄弟,对得起人家吗?”滕宁狭长的眼睛眯起来,“让兄弟们也是有家有口的,孩子入学资料上写父亲是什么职业?女人在家里每天担惊受怕合适吗?将心比心,鬼老大,你愿意你儿子象你一样在道上拼命?”滕宁嘴角带着笑,态度轻慢,话可象锤子似地一下一下地往人心里面砸。
滕宁端起温热的茶,抿了一口,“所以说,地盘不如股份,社团不如公司。地盘没有了,可公司的股份还在,这钱可是受法律保护的,自己享受不着就原封不动转给儿子,谁能抢得去?社团变成公司,就合理合法,想要钱就收着股份,想多干点咱们也有平台,几年就能把黑色的底子洗白了。”
看着两人活动的心思,滕宁笑了,“到时候,咱们光明正大地赚大钱。哪像现在?挣的是卖白菜的钱,操的是卖白粉的心。”
苏晋人年轻,脑子活,自己的所谓科技公司是刻录盗版光碟发家,但这几年在滕五的授意下好歹也涉猎了一些时下的科技项目,升级改造并不难。老鬼可是常青会的老人儿了,他的保全公司大多是为了养小弟、打手的权宜之计。有时候也接接保全的活儿,但大多数工作还是“保护”地盘里的商家。要变,老鬼更难一些。
“那地盘……”老鬼试探着问。
滕宁“嗤”一声笑了,“老哥哥,地盘是什么?靶子!地盘在谁手里,谁就是众矢之的。没有地盘,但是该得得利益一样没少,就算有人看着眼红,又怎么样?”
“可没了地盘,保全公司怎么保全?”老鬼也是老油条了。
滕宁盯着老鬼好一会儿,说,“给你两年时间,两年之后,不管地盘是谁的,也不管谁来谁往,我要常青会的保全公司进驻五条商业街的所有写字楼。老哥哥你有15的股份,只要公司经营的好,养你三代没有问题。”
滕宁又看向苏晋,苏晋只一句话,“我需要钱。”
“时间?”
“两年。”
滕宁微笑点头,“两年以后,你也有15的股份,你的任务比老鬼难,但你的收益会更大。”
“地盘是什么?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吗?”滕宁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从这里往下看,站在了k市的最高处,会平白多一种悲天悯人的心境。“我要我们的地盘根深蒂固地扎在这座城市骨头里,看不见,摸不着,但它无处不在。”
老鬼眨眨眼睛,心里有些懂了。
苏晋当晚回去便跟自己的小弟们说,“气候变了,挨个儿的都把自己的手洗干净,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再说一次,我十分勤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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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
大方向是滕宁指的,具体操作是滕三的嫡系和老鬼的手下,就在宏胡子咬牙切齿地看笑话时,常青会暴躁得出名得鬼老大迅速约束了手下,让出了场子。众义大会上常青会滕五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最短时间内得到了兑现。
“媚色”三楼的顶级套房里,肖佩看着宏胡子扭曲的表情,思量自己是应该说点什么,还是保持沉默。
“宏哥??”肖佩靠着宏胡子坐着,声音充满试探。
宏胡子伸手搂上肖佩,手指绕着他微长的头发,不知不觉收紧了手。
肖佩吃痛,“宏哥?”
宏胡子看看肖佩,松开了手指。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几乎从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滕五??”
肖佩干脆躺倒宏胡子怀里,“不管怎么说,滕五把场子让出来,也是损失。咱们也没平白发难。”
宏胡子垂眼瞥了一眼肖佩,“你想得简单。再怎么让场子,场子所在的几条街还是人家的势力。常青会势大,几个小帮派的几个小场子能改变什么?说不定到最后都被人家吞了。关门放狗,谁跑得出去?”
“那怎么办?”
“这事,还得着落到宋清鸿身上??”
几天后,解决了众义大会和后续的一系列问题,滕宁真的觉得自己应该放假了。可偏偏孟繁华忙着做他的律师,滕三每天的任务就是拿来一大堆文件和资料。监督着自己看完并且做决定。显然,管理一个组成原始的帮派,要比管理一个现代制度的企业难得多,滕宁调动了自己大学学来的全部知识,才发现,这根本是两种“境界”。
勉强坚持到了中午,滕宁将桌面上的东西胡乱一扑,宣布,“我管不了了。”
滕三坐在一边监工顺便悠闲地喝茶,“你不管谁管?”
滕宁一翻白眼,“爱谁管谁管!”
滕三几乎被茶噎到,和滕宁接触得久了,自己的智商可谓急转直下,这么无聊的对话也能有个来回。
滕宁坐到滕三对面,自己倒了杯茶,“你来管!”
滕三摇头,“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我不懂。”
“那交给孟繁华,之前不都是他来处理的吗?”
滕三看了看滕宁,“人家那是友情赞助,孟律师可从没说过会放弃做律师。对他来说,那才是合适自己的身份,也是退路。”
“哦。”滕宁喝着茶,没再说话。
滕三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滕宁,这些天这小子奇怪地偏于安静,常常躲进自己的思绪里,表情多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门被推开,孟繁华拎着公文包走进来,滕三没有错过滕宁眼中瞬间闪过的神采。滕宁抬头看了一眼孟繁华,接着好象又想到了什么,眼帘一垂,浓密的睫毛将所有情绪遮住。
孟繁华看看滕宁,也只是一笑,没有说话。
滕三看出来两人之间有鬼,只是三个人在一个房间却每人说话的情况太过诡异,何况如今外面阳光灿烂,和房间的反差过于强烈。
清了清嗓子,滕三问道,“孟律师还顺利?”
孟繁华微笑,“还好。”
“赢了?”滕宁问话,却未抬头。
“还没有。官司要一场一场的打,不到最后一刻,就不知道结果。”
滕宁“哦”了一声,复又沉默。
孟繁华深深地看了看他,转向滕三,“准备得怎么样了?”
滕三瞥了一眼滕宁,“今晚就可以过去。”